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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27:阳虎——鲁患阳虎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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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27附:鲁患阳虎5/5

《定九年经》:

得宝玉、大弓。((p 1570)(11090003))(128)

《定九年传》:

夏,阳虎归宝玉、大弓,书曰“得”,器用也。凡获器用曰得,得用焉曰获。((p 1572)(11090301))(128)

六月,伐阳关。阳虎使焚莱门。师惊,犯之而出,奔齐,请师以伐鲁,曰:“三加,必取之。”齐侯将许之。鲍文子谏曰:“臣尝为隶于施氏矣,鲁未可取也。上下犹和,众庶犹睦,能事大国,而无天菑,若之何取之?阳虎欲勤齐师也,齐师罢,大臣必多死亡,己于是乎奋其诈谋。夫阳虎有宠于季氏,而将杀季孙,以不利鲁国,而求容焉。亲富不亲仁,君焉用之?君富于季氏,而大于鲁国,兹阳虎所欲倾覆也。鲁免其疾,而君又收之,无乃害乎?”齐侯执阳虎,将东之。阳虎愿东,乃囚诸西鄙。尽借邑人之车,锲其轴,麻约而归之。载葱灵,寝于其中而逃。追而得之,囚于齐。又以葱灵逃,奔宋,遂奔晋,适赵氏。仲尼曰:“赵氏其世有乱乎!”((p 1572)(11090302))(128)

我的粗译:

又过了一年,我们的定公九年(公元前五〇一年,周敬王十九年,晋定公十一年,齐景公四十七年),夏天,阳虎又把宝玉和大弓还了回来,《春秋经》上用“得”字,是因为这都是器用。凡获器用,《春秋经》上都写“得”字,要是用到了献祭上,就写“获”字。

这年六月,我们的部队去进攻阳关。阳虎让人点燃了阳关的莱门,趁我们部队恐慌,冲垮拦阻突围而去,逃往齐国。到了齐国,他向齐侯(齐景公)提出要派兵进攻鲁国,说是:“三加,必取之。(搞三回,一定能拿下来。)”。

齐景公准备答应他,但他们的大夫鲍文子(鲍国)指出:“臣尝为隶于施氏矣,鲁未可取也。上下犹和,众庶犹睦,能事大国,而无天菑,若之何取之?阳虎欲勤齐师也,齐师罢,大臣必多死亡,己于是乎奋其诈谋。夫阳虎有宠于季氏(季平子,季孙意如),而将杀季孙(季桓子,季孙斯),以不利鲁国,而求容焉。亲富不亲仁,君焉用之?君富于季氏,而大于鲁国,兹阳虎所欲倾覆也。鲁免其疾,而君又收之,无乃害乎?(臣下曾经在鲁国那个施家服役,据我的体验,鲁国现在还拿不下来。他们的上层和下层还不那么对立,那些庶子还能忠实于家族;他们又肯侍奉大国,而且没天灾,我们靠什么拿下他们?阳虎就是想消耗我们齐国的部队,齐国部队疲敝了,大臣肯定会有不少死去和流亡的,然后他就能施展阴谋诡计了。这个阳虎本来是有宠于季某人的,却反过来要杀掉现在的季孙,以此搞乱鲁国,为自己谋取地位。为了发财就胡作非为,主上怎么能用这样的人?主上财宝比季家多,我们齐国又大于鲁国,这都是阳虎要倾覆的目标。现在鲁国不会再被他祸害,主上却把他捡了来,不是太糟了吗?)”。

于是齐景公让人把阳虎扣住,准备把他送到东边。但阳虎却透漏自己想去东边,结果他们就把他控制在西边的乡野。在那里,阳虎把同邑人的车都借来用了一遍,暗地里把这些车的轴都锉得将要断了,再用麻缠起来还回去。一天,他偷偷睡在一辆行李车中逃走。但还是被他们追上,然后把他转移到齐国城中。在那里,他还是利用行李车逃了。先去的宋国,最终逃往晋国,投奔赵家。

仲尼(孔子)评论说:“赵氏其世有乱乎!(赵家会几代都动荡不安吧!)”。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凡获器用曰得”曰:

意谓得一般器物,《经》用“得”字;得生物曰获。孔《疏》云:“《春秋》书获,唯有囚俘。除囚俘之外,唯有获麟。”囚俘,人也;麟,兽也。

杨伯峻先生注“臣尝为隶于施氏矣”曰:

杜《注》:“施氏,鲁大夫。文子,鲍国也。成十七年,齐人召而立之,至今七十四岁,于是文子盖九十余矣。”为隶犹言为臣。

杨伯峻先生注“而求容焉”曰:

求容谓博取喜悦。《说苑?权谋篇》云:“异日吾好音,此子遗吾琴;吾好佩,又遗吾玉,是不非吾过者(者)也,自容于我者也,吾恐其以我求容也。”即此义。

杨伯峻先生注“亲富不亲仁”曰:

《孟子?滕文公上》引阳虎语曰:“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如此则阳虎乃为富不仁。

杜预《注》“阳虎愿东”云:“阳虎欲西奔晋,知齐必反己,故诈以东为愿。”

杨伯峻先生注“尽借邑人之车,锲其轴,麻约而归之”曰:

锲即契,刻也。深刻车轴,以麻束之,而后还于借主。盖知己逃,必用其车以追之。车轴被深刻,易折,则难追矣。

杨伯峻先生注“载葱灵,寝于其中而逃”曰:

葱灵为装载衣物之车,此请装载衣物于葱灵,而己寝于衣物之中,不使人见。

杨伯峻先生于此(仲尼曰:“赵氏其世有乱乎!”)注云:

《韩非子?外储说左下》云:“阳虎议曰:‘主贤明,则悉心以事之;不肖,则饰姦而试之。’逐于鲁,疑于齐,走而之赵,赵简子迎而相之。左右曰:‘虎善窃人国政,何故相也?’简主曰:‘阳虎务取之,我务守之。’遂执术而御之,阳虎不敢为非,以善事简主,兴主之强,几至于霸也。”

“阳关”推测位置为:东经117.21,北纬35.99(岱岳区-房村镇-阳关村)。

“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鲁”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0,北纬35.60(曲阜鲁国故城)。

“宋”——“商丘”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晋”——“新田”——“绛”——“绛县”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定十年经》:

齐人来归鄆、讙、龟阴田。((p 1576)(11100005))(128)

《定十年传》:

齐人来归鄆、讙、龟阴之田。((p 1579)(11100301))(128)

我的粗译:

再一年,到我们的定公十年(公元前五〇〇年,周敬王二十年,晋定公十二年,齐景公四十八年),齐人就来把“鄆”、“讙”和“龟阴”那里的田地还给了我们。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齐人来归鄆、讙、龟阴之田”曰:

阳虎于去年以此奔齐,《经》叙归田于“晋-赵鞅帅师围卫”后,《传》叙于此,盖因夹谷之会而传其终,不以时为次。

“鄆”我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6.6,北纬36.0(另一鄆,东平县东)。

“讙”估计其位置为:东经116.75,北纬35.89(南夏辉村,大汶河边)。

“龟阴”(杨注:杜《注》:“三邑,皆汶阳田也。”鄆,在今山东-郓城县东十六里,余详成四年《经?注》。讙在今山东-宁阳县西北三十余里,参桓三年《经?注》。龟阴,在新泰县西南、泗水县东北处。),推测位置为:东经117.22,北纬36.13(邱家店镇-桂林村)。

“汶阳之田”(杨注:水北曰阳,田在汶水之北,故曰汶阳之田。《水经?汶水注》云:“蛇水西南流迳汶阳之田,齐所侵也。自汶之北,平畅极目,僖公以赐季友(即此)。又西南迳铸(乡)城西。”张云璈据此,以为季友所得汶阳田在今泰安县西南楼上村东北。详梁履绳《补释》。#棘,江永《考实》据杜《注》以为在今山东-肥城县南,沈钦韩《地名补注》据《山东通志》以为在泰安县西南境。《水经?汶水注》谓棘亭在汶水北八十里,与此两说皆可合。#杜《注》:“三邑,皆汶阳田也。”鄆,在今山东-郓城县东十六里,余详成四年《经?注》。讙在今山东-宁阳县西北三十余里,参桓三年《经?注》。龟阴,在新泰县西南、泗水县东北处。),汶水之北“鄆”、“讙”、“龟阴”三邑及其周围。

关于“汶阳之田”的形貌,史念海先生曾论及:

黄河下游平原广漠,一望无垠,可是却没有中游那么多的原。原既是地势高昂而上面平坦的地方,黄河下游的平原里,这样的地形就是很少见的。当然,黄河下游也并非就是绝对没有原的,《禹贡》徐州的东原就是一个。这个东原据说在汉代的东平郡,位于太山的西南,汶水的下游。春秋时期,鲁国的汶阳之田就在这里。“自汶之北,平畅极目”,故土田沃饶。现在这一带的高程一般都在五十米以上,与其西的运河两岸不同,显得高亢。这里虽有几个山丘,比起太山来实际只是几个培塿而已。这样平衍的地方可以当东原之称而无愧色。它的广大幅员有今东平、汶上、宁阳、泰安、平阴、东阿诸县地。现在黄河由原的西北向东北流去,运河则流经它的西南。《禹贡》以东原与大野相提并论。大野为当时著名的泽薮,位于东原的西南,距离不远,遥遥相对。由于曾受到黄河的泛滥,大野泽久已湮淤,泽畔各处也都有相当深厚的堆积。两周时期,原上原下的高差当然更大,原下当更卑湿,不过当时的人却没有特别提到原下的隰,仿佛和黄河中游不同。(史念海 《河山集》 二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p 327)《论两周时期黄河流域的地理特征?三、两周时期黄河下游的山与丘》)。

下面是“汶阳之田”相关诸地点天地图地形图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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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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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三年经》:

秋七月丙子,季孙斯卒。((p 1619)(12030006))(128)

《哀三年传》:

秋,季孙有疾,命正常曰:“无死!南孺子之子,男也,则以告而立之;女也,则肥也可。”季孙卒,康子即位。既葬,康子在朝。南氏生男,正常载以如朝,告曰:“夫子有遗言,命其圉臣曰:‘南氏生男,则以告于君与大夫而立之。’今生矣,男也,敢告。”遂奔卫。康子请退。公使共刘视之,则或杀之矣。乃讨之。召正常,正常不反。((p 1623)(12030401))(135、128)

我的粗译:

八年后,到我们的哀公三年(公元前四九二年,周敬王二十八年,晋定公二十年,齐景公五十六年),秋天,季孙(季桓子,季孙斯)得了病,就下令给手下的“正常”说:“无死!南孺子之子,男也,则以告而立之;女也,则肥(季康子,季孙肥)也可。(别为我殉死!南孺子怀的那个孩子,要是男的,就上报之后立他为族长;要是女的,那“肥”也行。)”。

秋七月丙子那天(杨注:丙子,十四日。),季孙去世,康子(季康子,季孙肥)直接就即位了。等葬礼完毕,康子正在朝廷上,南氏(南孺子)生下个男孩,“正常”坐车把孩子抱到朝廷上,上报说:“夫子有遗言,命其圉臣曰:‘南氏生男,则以告于君与大夫而立之。’今生矣,男也,敢告。(我们大人有遗言,下令给我这个圉臣说:“南氏要生下男孩,就上报主上和各位大夫,立他为族长。”,现在生了,是个男孩,我斗胆前来上报。)”,放下孩子转身他就逃往卫国。康子提出自己先退位,我们的“公”让“共刘”去看那孩子,已经不知被谁杀了。于是下令追查。同时派人召回“正常”,但“正常”不肯回来。

一些补充:

杜预于此(秋,季孙有疾,命正常曰:“无死!……”)有《注》云:“正常,桓子之宠臣,欲付以后事,故敕令勿从己死。”

杨伯峻先生注“南孺子之子,男也,则以告而立之”曰:

杜《注》:“南孺子,季桓子之妻。”然俞正燮《癸巳类稿》(云):“《秦策一》云‘某父某孺子纳某士’,《汉书?王子侯表》云‘东城侯遗为孺子所杀’,则王公至士民妾通称孺子。”章炳麟《左传读》卷七(云):“《韩非子?八姦》云:‘贵夫人,爱孺子,便僻好色,此人主之所惑也。’《外储说右上》云:‘齐威王夫人死,中有十孺子,皆贵于王。薛公欲知王所欲立,而请置一人以为夫人。’然则君之孺子尊亚夫人,盖犹礼之世妇,卿之妻尊与之等也。”又自注云:“《春秋繁露?爵国篇》言孺子在夫人、世妇、左右娣、良人之下,此则甚卑。与《传》及《韩非》所言皆异。”《汉书?外戚传》上谓太子有妃,有良娣,有孺子,凡三等。则孺子最下。

杨伯峻先生注“女也,则肥也可”曰:

杜《注》:“肥,康子也。”章炳麟《读》云:“下文云,‘季孙卒,康子即位。既葬,康子在朝。’南氏生男,而正常犹称季孙遗言生男则立之,康子遂请辟位,然则康子之即位,特摄位耳。”

杨伯峻先生注“命其圉臣”曰:

圉臣,正常自(谦之)称。正常于鲁君,陪臣之不若,圉臣犹言贱臣也。

杨伯峻先生注“遂奔卫”曰:

告毕即奔,知康子不能奉父遗言,正常畏被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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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来,阳虎很像是孔子的镜像,不仅是相貌,在出身方面也有类似之处,而且两人都很有行动能力。但是,在行动的方向上,两人是相反的,孔子很想在东方做出恢复“周”家礼制的事业,阳虎却是当时礼崩乐坏、陪臣执国命的代表。尽管阳虎的方向最后成了历史的趋势,孔子竭力维护的礼制反而消失了,但成为大成至圣先师的是孔子,阳虎,则永远成了“盗”。

通宝推:mez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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