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你不愿为她说话,她以死相逼。你愿为她说话,她以死明志。皆是为了能让你在陛下面前为她说话。你若愧疚,便中她计了。”
“我是否……该为她向陛下进一言?”高玉喃喃道。
董逊一笑道:“那你最好去问一问大都督。”
高玉低首。
董逊起身道:“横生人命,我须得去一趟将军府见将军夫人。”
唐行简与宋居易走出县牢大门,看向高玉道:“天亮了,回去将息吧。”
高玉回望了县牢一眼,与董逊告辞,随唐行简、宋居易一同回县衙去了。唐宋二人,高玉辗转反侧方才疲倦睡去。霞光映照大地,高玉推门而出,院内空无一人。惊然回首,就见婉儿从卧室出来。
“婉儿姐姐,他们?”高玉问。
婉儿一笑:“去县衙查阅黄册了。”
“我睡迟了。”高玉愣了一会,叹道:“我还是头一回睡得比人迟。往日在宫里,在豹房都从不曾比陛下迟醒。”
“高玉,你目今并不在豹房,亦不在陛下身边,不必如此警醒。”婉儿笑道:“今日这院子里只有我,你在此陪我便好。”
“你还不曾恢复内力?”高玉问。
“我数次回想与他对战过程,却发觉他的武功毫无破绽,我们遇到劲敌了。”
“他可随时化形,婉儿姐姐,他当真还会在乐安?”
“便如都督所说,这三年他一直在乐安必定是有所图谋的。若是有心伤害陛下早就应当去京师,不知不觉间便将陛下害了。”
“我们对此人一无所知。”
“是以稍安勿躁,以静制动为好。”
“你说得是。”
“睡了一日也该饿了,我也还不曾用餐,一起去膳房吧,用完晚膳后你替我护法可好?”婉儿温柔地问。
高玉点头。两人去膳房用完晚膳天色已黑,婉儿带高玉到卧房内,高玉便见到房内摆着一个装满水的木盆,整块翡翠原石浸没在水中。高玉盯着木盆中的水,水透明清澈,似与普通井水溪水无异,但再看时,却又有波光动荡,如幻如魅的惑人之感。高玉微微敛眉,婉儿一笑,使唤高玉将木盆端到装着铁门的贮藏室存放。随后关上铁门回到住处。高玉停在门外,婉儿却唤他进门,也不点灯,就在床上盘腿打坐,高玉灵犀一动,忽有所悟,静坐桌旁凝神倾听院内动静。夜深人静,无人来,只偶尔听到夜空中传来鹰鸣豹嘶之声。一天,两天,三天,除了婉儿和高玉,其他人都不在县衙门出入。
静夜又来,院内有动静。
高玉望向婉儿,见婉儿无动静,他亦不动,只更用心倾听。脚步若疾若缓若顿,若轻若重,终远去至无声无息。
“走了。”
“嗯。”婉儿轻应道。
“婉儿姐姐,翡翠真就这般让盖天王拿走?”高玉惑道。
长空中忽传来鹰鸣,婉儿抬头遥望,轻轻一笑道:“那两只鹰儿真是可爱。”
高玉亦极目远望,见两鹰前后翱翔而飞,不紧不慢。心中一动看向婉儿道:“婉儿姐姐,莫非是柳同知与宋姑娘在骑鹰追踪翡翠?”
“有些异光奇味,人眼看不出,鹰眼看得出。”婉儿笑道。
“这是要直捣盖天王老巢?”
“徐徐图之。”婉儿笑道。
“好。”高玉不再多问,扶着婉儿入房。
苍鹰在空中飞翔,猎豹在夜街中行走,不知不觉间离开了县城。城郊的高门大宅内,四个蒙面人于夜色中奔进大院,直入内宅。宋词与柳佐从苍鹰背上飘然落到内宅屋顶。揭瓦下望,翡翠被置放在桌上,有三男子在围观,发出惊叹。
“常言道黄金有价,玉无价。翡翠亦然,此石切割打磨后转卖三万金不难,你我三人各得一万金,远胜过在朝廷领那点清水俸禄。”
“有此石在手,再不要打着盖天王名号去招摇了,你们可知后军大都督赵良已到乐安?”
“大都督来也不甚怕,但那桃花岛的耶律婉儿来倒是真怕,桃花岛向来与丐帮关系密切,而我们亦多通过乞丐销赃,难免被她查出来。”
“此石在手,金盆洗手可矣。”
三人仰头大笑,甚是得意。突然,中间那男子从袖中抽出匕首将身旁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刺死,两人根本来不及反抗,捂腹倒地而亡。男子杀人之后便唤蒙面部下过来吩咐,部下领命将两具尸首连夜背走,山海的猎豹远远跟踪尾随。
柳佐与宋词屏息静气,却见杀人者缓缓抬头,六目对视……
杀人者居然微微一笑,说:“再不下来,这翡翠我可就取走了。”
柳佐和宋词互视一眼,破顶而下。
“你又变脸?”宋词直视杀人者道。
“只可惜声音变不得。”杀人者笑道。
“你所杀之人,所变之人是何人?”柳佐缓声问。
杀人者哈哈大笑道:“你那位骑猎豹的师兄追查得到,自然便知了。”
柳佐将手中拂尘一展将宋词挡住,直视杀人者道:“阁下到底姓甚名谁?”
“你仍是唤我孙叔便好。你这架式是要向我讨战?”孙叔笑道。
“不错。”柳佐朗声道。
“你应当明白你不是我的对手。”孙叔渺了柳佐一眼,笑道。
“那也要试一试。”柳佐淡淡道。
宋词抽出短剑,轻轻推开柳佐的拂尘,看着孙叔笑道:“我也要试一试,我从前不是这般好斗的,唐诗比我更好战,但去得哈密卫之后,我们挑战周边高手,竟无一人能敌,实在是无趣的很。但唐诗有奴答力月在身边鞍前马后的讨她欢心,便不甚在意。我却不耐久待,定要回中原透透气。想不到一回中原便能遇着你这般神异对手,实在是太好了。”
孙叔拍掌大笑,指着宋词道:“我喜欢你。你会否如王纯喜爱南宫无我一般喜欢上我?”
柳佐眼光一冷,不语。
宋词嘴角掠过一丝浅笑,目中有一丝傲然,直视孙叔道:“不会。我们宋家儿女所爱之人定要是忠良之辈。”
猝然间,孙叔发出充满讥讽意味的大笑,取翡翠疾飞而出。
柳佐厉喝一声,拂尘变长枪,刺向孙叔后背。孙叔只是肩背微颤一下,拂尘竟倒刺回来,柳佐疾握尘柄,但一时竟握不住,尘柄擦过手心火辣生痛。宋词看在眼中,脚尖一点,持剑轻巧向孙叔后腰刺去。孙叔嘿声一笑,转身右手便握向宋词手腕,便仿佛有一丝看不见的线,慢慢,慢慢却不可逆转地将宋词拖近身旁。柳佐扬起拂尘朝孙叔左侧狠力一抽,孙叔放开宋词,右手一甩,力道又反震到柳佐身上,柳佐连退数步,却不忘将宋词也扯过来。
孙叔嘿笑两声道:“今夜就先放过你们,待人齐再杀方好玩。”
孙叔离去,柳佐与宋词没有再追。原本就是想试一试武功。黎明晨曦,山海追踪到一个远离县城的荒郊野外乱葬坑。蒙面部下被山海的猎豹撕咬,个个只剩半条命,吓得老实交待了这乱葬岗中有刀爷父女的尸首。山海仔细再审方知杀人者是济南府府尹,被他所杀的是他的师爷和济南府刑捕捕头,蒙面部下皆是济南府的捕快。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三人打家劫舍,骗人钱财,居然还知远离济南府,跑到乐安。但,乱葬岗里除了刀爷父女外,尚有一具新鲜尸体,与杀人者一模一样的面容,吓得部下魂飞魄散。待柳佐与宋词乘鹰而来,山海亦知那杀人者是孙叔了。三人从部下口中得知盖天王便是济南府尹与师爷和刑捕捕头一伙,诱骗刀爷到乐安后,杀人取石,不想半路被人偷去,直到前几日从丐帮口中得知翡翠落在乐安,方才赶来此处,想不到被一网打尽。
“二师兄,我试过他的功夫,找不到短处。”柳佐缓声道。
山海不语,面色凝重。案虽破了,但却遇到更强的敌手,且就是冲着传武堂中人来的。他到底是何人?山海百思不得其解。
“济南府尹是江湖上新起的大盗,胡御史这奏折可是难写了。此事严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宋词道。
山海道:“你先回去通报,我与柳佐在此等候。”
宋词点头乘鹰而去。
柳佐看着山海道:“二师兄,孙叔此人定是出自传武堂。张士诚、毕凌虚后代我们知之甚详,应当不是他们所为。我明了传武堂历代弟子的最终归宿除陛下之外向来只有传武堂堂主知晓,其他弟子严禁打听,以免后代子孙结党营私。但传武堂传到我们这一代,仅有你和大师兄是世代弟子出身,尤其你们山家,连续四代皆是传武堂弟子。再如何谨守堂规,也应当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传武堂弟子这百五十年来的传承。孙叔此人,你当真一无所知?”
山海面色凝重道:“我只知当年曾有人一心入选传武堂而不得,弃官而去。”
“何时?何人?”柳佐追问。
“当年土木堡兵败,景帝登基。传武堂弟子壮烈殉国者九遗一矣,只能再选一批新的弟子护卫景帝。事出仓猝,所选弟子当中有一人中选却旋即被废。那人随后离开了锦衣卫不知所踪,我所知也仅如此。只有大师兄才清楚来龙去脉。”
柳佐闭目叹息。
济南府尹变盗贼,巡按御史胡节吓得不轻,连夜奏报京师。
与此同时,乐安县来了贵客,还是两拨。
第一拨是孔府来的贵客,八抬大轿,前后仆从如云,直去将军府门前,从轿中款款走下国色天香的素衣孔家二姑娘。
将军和将军夫人亲自出迎。
第二拨是从京师来的。国师天心和尚在锦衣卫和少林武僧双重护卫下到达县城、威武公钟信带着石勇、乃诺,神机营周义、东厂邢缨也亲临乐安县城。国师到达县城之后便去义庄祭拜师父。赵良、山海、柳佐、周义、钟信、邢缨、沐琚、高玉、石勇、乃诺、唐行简、宋居易、婉儿、宋词一同随行,巡按御史胡节、乐安知县亲自安排祭拜,排场极盛,将军府都送来奠仪。天心和尚亲自在灵堂守夜,赵良等八个师兄弟都在偏厅,乃诺、石勇跟着唐行简、宋居易、婉儿、宋词去查将军府中事去了。夜深人静,只听到灵堂传来天心和尚念往生经的声音。传武堂八位师兄弟安静的坐在偏厅等待着。
孙叔真的会来吗?
脚步声传来,高玉向外望,来的是姬晨风。
姬晨风倚靠在偏厅大门口,嘻笑道:“老董呢?”
“董司务?”高玉问。
姬晨风点头。
“他不在。”高玉道。
姬晨风便不出声,只靠着门望着夜色。脚步声再次传来,高玉再次向外望,来的是沐琚,正确地说是变成沐琚模样的孙伯。
高玉敛眉轻唤道:“大师兄,沐师兄又来了。”
赵良望向门外,沐琚也望向门外,其他人亦都望向门外,门外果然又走来一位沐琚,除了穿着不同,其他竟无二致。
邢缨不解地问:“阿琚,你有孪生兄弟么?”
“缨师兄莫开玩笑,此人便是以‘分筋错骨’之法变换我的面容伪装的南巷医馆药铺掌柜。”沐琚道。
钟信双眉一展,轻声道:“玄功要决?”
“老五,你知此事?”柳佐即问。
钟信莫名看向柳佐道:“二师兄,你应当也师尊说过啊。玄功要决练至最高层,可以‘分筋错骨’之法变换人形。”
“我非说此事。”柳佐道。
“玄功要决当真如此神异?我为何不知?”高玉却惊讶道。
钟信缓缓点头道:“高玉,你入门时日最短,师尊怕你知玄功要决愈练愈难,会有所畏惧,是以想待你学有所成之后才告知于你。”
周义道:“玄功要决虽然神异,但据传有致命缺陷,以致当初师尊要收我入传武堂,我父亲还曾反对。便是怕我修练玄功要决,走火入魔。”
“四师兄,为何如此说?”高玉追问。
“我们周家先祖当年亦是在太祖高皇帝麾下,当年沐国公南下云南,高皇帝并非首选派我家先祖过来协助,是派了杨普雄、丁普郎、项普略、欧普祥、陈普文当中的项普略过来。不料项普略到云南三年后练功走火入魔,冲入国公府意图杀掉国公爷,幸得当时我家先祖到云南代高皇帝探望国公爷,救了国公爷一命。不料项曾略竟然变换成国公爷模样霸占了国公府。”
“我是沐家后人竟不知有此事?如此却是怎么收场?”沐琚惊道。
“他当时练功初成,还不知如何控制功力,最后却是自行在国公府内暴毙,前后不过三日,死后露出原形。”
沐琚惊而望向门外来人道:“他变成我的模样已有多日,如此说来他已学会如何控制玄功要决?”
邢缨看了门外那人一眼,道:“传武堂传至今日,据我所知并无一人练成玄功要决。”
山海点头道:“确是如此。师尊也只是练至第九重。是历代弟子中成就最高者。我父亲也不过练至八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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