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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Taylor Branch:劈波蹈海——MLK三部曲之一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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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圣诞前夕的奥尔巴尼5

周三深夜,尚未入狱的奥尔巴尼运动领导人聚集在了一栋私人住宅里面。连续两天的大规模逮捕之后,各位领导人讨论下一步计划时尽管依然十分兴奋,但是却难以掩饰心里的紧张情绪。大家都知道,仍在狱中的三百多人当中足足有几十个人渴望尽快出狱,从而保住工作、保护理智以及保持家庭的完整。至于已经获释的二百人,每个人的保释金都是一百美元,仅仅这一笔开销就吸干了奥尔巴尼运动的资金。没人知道怎样才能将剩下的人救出来。在另一条战线上,针对下城区商人以及市内公交线路的有效抵制有力地支持了奥尔巴尼运动的要求,但领导人们都觉得自己未必有能力在资金短缺的情况下组织替代性交通方式。简而言之,很多领导人承认他们在抗议活动方面欠缺经验,认为有必要向那些已经取得过传奇胜利的人物寻求帮助。安德森医生在伯纳德.李的热情支持下建议请教马丁.路德.金与领导大会。协进会当地主席建议请教罗伊.威尔金斯和协进会。没人提到非学委,因为非学委的大部分骨干成员都在集会现场。此外大家都知道非学委同样很穷,甚至负担不起志愿者平日里坐车以及购买面包圈果腹的花销。

两难困境的压力迫使当天晚上的奥尔巴尼运动逐渐拧成了一堆政治死结。不久前刚从监狱中保释出来的詹姆斯.福曼不同意邀请金来奥尔巴尼。他认为他们已经掀起了一场强大的“人民运动”,请来金这样声名远扬的牧师只会削弱自己的影响力。人们会把金当成弥赛亚而不再重视奥尔巴尼运动。查尔斯.琼斯一直保持沉默,他知道这些反对的声音在金的热情崇拜者耳中无非是晦涩的牢骚。此外他也从福曼的演讲当中觉察到了激烈竞争的意味。C.B.金同样抓住这一点指责福曼不顾大局。在他看来当前的首要问题并不在于金身上有哪些所谓的缺点与弊病,而是在于奥尔巴尼运动领导人已经陷入了身不由己的困境。奥尔巴尼运动秘书马利安.佩奇(Marion Page)则公然表示,他不欢迎一切外来者来到奥尔巴尼搅局,无论来的人是不是金。他都不同意。佩奇曾经用这个理由反对过非学委,但现在他却与代表非学委的福曼站在同一边,反对金这个比非学委成员晚来一步的新来者。佩奇是一位强壮保守的退休铁路邮差,他告诉大家,当地人花费了很久才学会如何种植奥尔巴尼独特风味的土豆,所以他们应该对自己的土地有耐心。尽管他十分反对,但是借助通电向金求助的提议还是获得了压倒性的通过。

第二天早上,凯里市长鼓起勇气开车来到贝克县种植园的旷野里寻找佐治亚州州长欧内斯特.范迪瓦。州长正在与三五好友们打鸟取乐,凯里先是为自己打扰了州长的雅兴而忙不迭地道歉了一通,然后表示奥尔巴尼的事态万分紧迫,走投无路的他只得恳求国民警卫队立即出动,唯此才有可能阻止或者平息当地的种族暴乱。凯里还更秘密地请求范迪瓦派出便衣税务员——也就是俗称的威士忌小子们——潜入愤怒的白人团体,因为有消息称此类团体将在城郊集会。凯里警告说,如果任何一位白人团体成员朝着黑人游行者开了枪,就无异于点燃了炸药桶。范迪瓦不情愿地答应了凯里的请求。之后凯里市长又回了一趟家,告诉妻子带着孩子前往布莱克希尔湖畔的周末别墅,直到有人告诉他们可以回家为止。接下来凯里回到市政大厅,通过电话向华盛顿司法部的伯克.马歇尔介绍了自己。两个人就同一主题——如何避免暴力冲突与联邦干涉——交换了忧心忡忡的意见。

在示罗浸信会教堂,一个由女性组成的委员会正忙着安排装满食物的小面包车开往各个监狱。一位从监狱回来的探访者报告说治安官Z.T.“齐克”.马修(Z. T. Mathews)殴打了关在特勒尔县监狱的查尔斯.谢罗德,关于暴力的流言由此达到了最高峰。连续五天的逮捕后,这则消息终于引起了恐慌。奥尔巴尼运动的接洽人员将组织内部的惊慌情绪透露给了普里切特警长。于是普里切特提出了一项出人意料的建议:让谢罗德与大家公开见面。周四傍晚过后,一大群人都赶来参加弥撒大会。弥撒大会是奥尔巴尼运动的核心,将斗志与信息灌输给了奥尔巴尼的每个黑人。送信员们忙进忙出,演讲者与歌手们也走马灯似地轮流上台。一个身材结实的信徒从座位上站起来唱到:

“我主在上,我等祈愿,

压迫休止,偏见消散。

埃及法老,刚硬凶悍;

巴比伦人,臂膀强健;

希腊罗马,兵将千万;

悖神妄为,徒劳哀叹。

神本唯一,神自永在。

神常在人,神常在爱。

苦难助我,我主牧我,

不至缺乏,草地躺卧。”

信众们自发地跟随他一起唱完了诗篇第二十三首,然后有人起立演唱了一首赞美诗,接下来一位年轻人欢乐地讲述了在监狱里的受苦经历。突然一阵遭到压抑的骚动打断了大会会务,却原来查尔斯.谢罗德出现在了教堂门口。人们立刻热情地将他簇拥到了台前。

“他们打你了吗?”人群当中传来了发问的声音。

“没怎么打,就是扇了我几个耳光,”谢罗德说道。人群发出了一阵既宽慰又心疼的慨叹声。“我的嘴唇被扇破了。有个叫齐克的家伙不想让我们在监狱里唱歌或者搞抗议。”

“你祈祷了吗?”又一个声音问。

“我向自己祈祷,”谢罗德回答,人群中发出一阵赞同的低语。“我用‘是的’还有‘不是’来回答他,没有添加敬称。他想让我说‘是的,先生’和‘不是,先生’。除此以外他们没有下狠手打我。在拘留所里我脸上挨了两下。”

大家都知道谢罗德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他与普里切特警长达成了君子协定。没过多久谢罗德就被教堂门外的狱警押送回了奥尔巴尼监狱。谢罗德走后,有个人站出来说了一番话。“真是有趣,”他说,“就算奥尔巴尼是我们逃不出去的地狱,我还是爱它。这里是我的家。我喜欢钓鱼,喜欢采摘木兰花,喜欢采摘蓝莓。我爱花生。我喜欢山核桃。”

当天晚上在城市的别处,一百五十名国民警卫队成员集结在军械库里待命警戒,同时间接谈判也一直在通过核心会议与信使持续进行。城市的当权者们拒绝与黑人直接谈判,就找了三个不承担公职的白人公民代为传话,借此避免不得不与黑人同处一室带来的社会风险。这样的安排原本已经非常麻烦了,可是谈判双方还要应对更碍事的因素,例如语言本身的不确定性。奥尔巴尼运动要求市政府执行州际商会反种族隔离的法令,白人谈判代表则宣称政府充分尊重上述法令,先前的逮捕全都依照了维护治安的法令。双方围绕着定义、先例与管辖权展开了猜谜一般的辩论,直至深夜休会。马利安.佩奇宣布“只要对方守信”,就不会再有游行示威活动。

12月16日星期五早上既没有游行也没有逮捕,这还是过去一周以来的头一回。奥尔巴尼运动的领导人们意识到大型集会的精神难以为继。支持者们都被关进了监狱乃至丢了工作。为了妥善处理此事,他们通过谈判者们提出了四项勉强能接受的最低限度条件:首先,三十天后黑人可以自由使用公交车与火车等设施;其次,政府在收取保释金时除现金以外也要接受债券,这样已经出狱的人们能够得到退款,其他人的保释也有了保障;再次,政府要指派由黑人和白人共同组成的委员会,在摒除一切先决条件的前提下讨论奥尔巴尼在其他方面的种族隔离;最后,奥尔巴尼运动愿意无限期暂停游行示威活动。政府迟迟没有回复上述条件。人们越发害怕这些条件太过软弱,以至于会怂恿白人当局采取缓兵之计,希望奥尔巴尼运动不战自败。

时间在一片焦虑当中来到了中午,最新的消息传到了人们耳中——斯莱特.金在奥尔巴尼监狱里遭到了殴打。大家在示罗浸信会教堂为他唱起了歌。奥尔巴尼运动将三位黑人谈判代表从陷入僵局的谈判现场撤了回来,跑来跑去的记者们很快也拦住了往返在示罗浸信会教堂与市政大厅之间的普利切特警长。根据普里切特的说法,好像是因为斯莱特.金绝食,看守便粗暴地把他扔回牢房,将他的脑袋重重磕在了栅栏上。普里切特还说斯莱特.金的伤势并不严重,但他依然建议监狱方面开除这名看守,因为“我不希望这种人在我的监狱里当差。” 他允许奥尔巴尼运动的代表们探望斯莱特.金并且核实自己的说辞,然后谈判就恢复了。但是尽管大家承认普里切特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示罗浸信会教堂里的气氛依然十分凝重。每个人都认识斯莱特.金。没人知道到底为什么奥尔巴尼运动的谈判条件当中没有要求当局释放他的条款。再仔细想想,大家也说不清为什么谈判条件默认了两位奥尔巴尼州立学院学生遭到永久停课的事实。他们原本的条件似乎确实略显软弱,于是谈判者们当天就将复课与释放斯莱特.金这两项加入了谈判条件。 

奥尔巴尼运动主席安德森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敌人并不是眼前的混乱局面,而是时间悄然流逝造成的压力。这份压力促使他不断给自己在亚特兰大的朋友阿博纳西打电话。安德森表示他们迫切需要马丁.路德.金博士的鼎力支持。为了运动的胜利,他们必须让奥尔巴尼的官员们相信黑人宁愿坐牢也不愿看到这些谈判条件遭到否决。金一旦出马,不仅能极大地鼓舞黑人的士气,还能迫使白人三思而后行。金刚刚结束了在新奥尔良的演讲之后,安德森就向阿博纳西余金本人阐述了自己的看法。他强调金必须在当天赶到奥尔巴尼,至多不能拖过当晚,否则一切就都太迟了。

门罗高中的麦克丽.哈里斯(McCree Harris)一听到消息就立刻下定了决心。她逃了一节拉丁语课,下午3点刚过就偷偷溜进示罗浸信会教堂,确保自己能在晚上8点马丁.路德.金莅临现场时有座位可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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