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Taylor Branch:劈波蹈海——MLK三部曲之一 -- 万年看客
与肯尼迪不同的是,金即便在慷慨陈词的时候也依然感到脖子上架着一把刀。第二天晚上,他与杰克.奥德尔、怀亚特.沃克、安德鲁.扬、托马斯.基尔戈、克莱伦斯.琼斯以及沃尔特.方特洛伊在纽约一家酒店的房间中见面了。与底特律集会的狂热氛围相比,房间里的气氛可谓凝固如冰。那天是6月24日星期一,距离贝弗尔在伯明翰进行的第一次儿童游行已经过去了五十四天,据梅德加.埃弗斯遇害也已经过了十二天。斯坦利.利维森没能参加这次讯问,因为他前一周就离开美国前往厄瓜多尔休年假去了,要在那边呆一个月才回来。有人壮着胆子开玩笑说利维森这个苏联特工实在不太称职,居然在手下喽啰搅动资本主义世界的时候出国躲清静,但这个笑话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金严肃地指出了当下困境:“我刚从底特律过来,显然很多人都很愿意参与本次运动。但是辩证地看来,事物达到顶峰的那一刻也是衰落的开始。”接着他讲述了在华盛顿进行的三场扭曲的谈话。他说自己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接受肯尼迪总统在玫瑰园中最后的论断——利维森和奥德尔是境外势力的特工。“在这一点上我反驳了他,”金坚定地说道。“我告诉总统那不可能,然后总统的脸就红了,还摇了摇头。”
讲到三位政府官员试图用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代号震慑自己时,金忍不住笑了出来。每当金要看证据时——无论是表明利维森和奥德尔受苏联人控制的证据,还是他们两个人想要恶意操纵金的证据——肯尼迪兄弟就会顾左右而言他,抛出更多滑稽的主张。要不是后果严重,这样的做派还真是让金感到忍俊不禁——这些位高权重的白人就像欠账不还的乡村牧师一样满嘴漂亮话,就是拿不出钱来。金精准地猜测到胡佛才是这一切指控背后的元凶,而且胡佛肯定正在收集一切在他看来算得上是证据的材料。说到这里,安德鲁.扬说在自己印象中伯克.马歇尔曾经在不经意间看到了联邦调查局的文件。扬回忆道马歇尔曾建议让利维森和奥德尔以诽谤罪指控起诉联邦调查局,迫使联邦调查局在法庭上把证据拿出来。
“起诉?我为什么要起诉?”奥德尔突然横插了一句。进门之后他一直像个等待行刑的死囚那样一声不吭,现在他终于忍不住发作了。“我可不觉得这是污蔑!”他宣称他与很多致力于反对种族歧视的美共成员都渊源颇深,并且因此而倍感骄傲。更何况房间里所有人都认识美共高层的大部分成员——他们当中还有些人曾经追随过杜博斯以及强硬派美共副主席本.戴维斯——此时戴维斯的癌症已经发展到了晚期。奥德尔坚称自己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金博士的事情——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坚持唯一不用名字称呼金——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不像是金博士的同事,而是成了一名被告。说着说着奥德尔就火冒三丈起来:“让胡佛见鬼去吧!问题不在我身上!”在奥德尔看来,问题的关键在于谁能控制民权运动。无论金博士做何决定,他都决不能自欺欺人地认为胡佛和肯尼迪会因为这一次的结果而罢手。
其他人都赞同奥德尔的意见。当局的行径是典型的政治清洗,专门针对金的左膀右臂。奥德尔是直接邮件筹款活动以及选民登记记录的核心人物;利维森是金最亲密、最不顾迫害的追随者,也是金在白人世界的探路石。一旦金承认政府的说辞,默认自己与颠覆势力有牵连,那还有什么能阻止政府伤害包括金自己在内的这些人呢?克莱伦斯.琼斯指出这也是困扰哈里.贝拉方特很久的隐患,因为贝拉方特和他们一样与利维森走得很近。贝拉方特说决不能容许猎巫运动的魔爪伸进民权阵营当中——许多运动都是这样一点点遭到瓦解的,希特勒当初正是凭借这一招攫取了最高权力。
金不停地承认这一原则不可否认。问题是政府想迫使他们牺牲这条原则以换取其他各种实利,包括促进民权法案的通过。如果他们拒绝就范,可能的代价将会包括雪崩一般的负面宣传以及与肯尼迪政府之间的彻底切割。金回忆道,周六早上马歇尔和肯尼迪兄弟像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自己甚至没有机会提起其他内容。金决定征询他人的意见,与贝拉方特谈话,继续操心这回事。但压力已经让他的神经隐隐作痛起来。“你们明白,司法部民权事务部门的领导斥责你是一回事,我还可以应付得来。”金沉思道。“我甚至可以应付司法部长。但是伯克.马歇尔、司法部部长和美利坚合众国的总统在同一天接连抨击你,那你就得好好考虑一下了,肯定要认真掂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