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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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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Ⅴ】第41章节

“三人共酒?”婉儿看向毕清凡。

毕清凡一笑:“闲事休提,我只问你唤我出来,何事?”

“你们丐帮可查到凤凰阁藏宝之处?”

毕清凡看了婉儿一眼,不语。

“我不过是要提醒你,若得了财宝还是早早起出为好。”

“不是你也想贪一份?你被贬出山门,经营妓院,与朝廷重臣往来甚笃,转眼又贪凤凰阁财宝,你这桃花岛后人可算是绝无仅有了。”毕清凡笑道。

“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害命,有何不可?况且我向你要钱,自然是有可要处。”婉儿笑道。

毕清凡叹口气道:“你说吧,要几成?”

“我帮你寻女儿。”

“你真能寻到?”毕清凡眼睛发亮,即道。

“你们丐帮寻不着,便由我试试也无不可。完好无损,五成;损手损脚,四成;尸体一具,二成。”

毕清凡失笑:“丐帮是寻着财宝,但陛下还在通州,不便搜挖,只能等他回京再做打算。”

“你若真想拥有财宝,今晚就必须运走,不然明日一早陛下回京,凤凰阁的财宝也必然跟着他回京了。”婉儿笑道

毕清凡皱眉。

婉儿不待他多言,又道:“你可见过张鸾审案?”

“难道他一夜之间就能审出藏宝地点?我们丐帮可是寻了半年才寻到。”

“张鸾审案甚怪,他精力过人,审案向来不分昼夜,不眠不休。刑部衙役则四个时辰换一班,他会不停以相同问话循环询问犯人,一回两回三回,甚至六、七回,不惜问得犯人疯颠。”

“如此能问出甚?”

“如此便能令许多罪犯前言不搭后语,露出无数马脚来。但更神奇在于罪犯若露出马脚,他从不趁热打铁,步步紧逼,他会转过话头再问一回,如此绕来绕去,直到绕出他想要的证词,才最终将犯人一击而溃。今夜他应当也是在不眠不休地询问凤凰阁弟子。”

毕清凡沉默半晌,仰头笑道:“耶律婉儿,你我寻一夜摊饮一杯水酒如何?”

婉儿点头:“好,就对饮至朝霞满天,春光绽放之时。”

朝霞满天之际,毕清凡与耶律婉儿看到通州兵卫迅速向城外集结。

婉儿饮着酒,微微笑道:“张鸾应当是问出藏宝之地了。”

毕清凡笑了笑,不言语。

“你真的活不长了?”婉儿再问。

“难不成你能帮我?”毕清凡道。

“我用桃花岛九阴真经换你的玄功要决如何?”婉儿问。

“在你们桃花岛后人眼中,九阴真经乃天下无双。在我眼中,祖师爷留下的玄功要决天下无敌。我不会与你换。”

“即便九阴真经可救你命?”

“能不能救还难说呢。你想学玄功要决只得两条路,要么进他们老朱家的传武堂,要么成为我毕家媳妇开枝散叶。这玄功要决,若是丐帮外姓弟子承继丐帮之位,我都不能传。”毕清凡缓声笑道。

“传武堂弟子当中,你为何独青睐沐琚?他武功应当是传武堂最低的一个,恐怕连新一代弟子都不如。你为何选他承继丐帮之位?”

“钟信、赵良、周义也不是我能拢到手的啊。难不成要把丐帮交到太监手里?也只有他适合。他品性纯良,又是国公之子,既尊且贵,当不会贪丐帮帮主之位,应能帮我守住丐帮,待我那不成气的女儿回心转意顺利退位交接。”

婉儿轻笑道:“邢缨真是可怜,在你眼里他仅是一名太监。”

毕清凡仰脖大口饮尽杯中酒,起身道:“且去城外望一望。”

婉儿点头,两人付了酒钱,随通州兵卫奔出城去。凤凰阁的金银钞宝被通州兵卫一箱又一箱从水底起出。金银无痕,宝钞却多有永和王府印,那耀眼的珠宝首饰更一眼可知乃是皇亲国戚方能享用的款式。起水的地方,恰是昨夜李龙、沐琚、风清扬埋伏捉捕王敏及随从的地方。在通州的最大嫌疑人被捕,正德起驾回京,张鸾将僧正院、都指挥府传送文书一干人等尽数提回京师,待入京后再行对质。凤凰阁诸弟子以江湖规矩挑断琵琶骨、废除武功作惩罚放归江湖。上官玉静更被勒令出家为尼,替父祈福渡过余生。但上官玉静不肯回乡,便在京师智化寺旁智慧庵落发出家。风清扬辞别钟贞,启程回家乡杭州。毕清凡追着沐琚要他去丐帮,沐琚虽百般不喜,无奈大师兄赵良却答应了毕清凡请求,要他暂代其位。沐琚只得应允随毕清凡去了丐帮。徐九龄、徐九应、周义、刀眉、石勇留在通州继续追捕齐、顾二贼,南宫无我则随任道远、曲枫、钟贞去了大同。三人仅是路过大同,南宫无我却是为梅香而来。

“我替你了结心事。”南宫无我立于小院中,面对梅香缓声道。

“你我虽同在府中长大,到底有主仆之别,为何要对我这般好?”梅香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缓缓道。

南宫无我沉吟半晌,忽晒笑一声道:“为何?只因纯儿很好。”

“你成婚了?”梅香轻问。

南宫无我点点头:“还有一个儿子。”

梅香忽面现凄伤,喃喃道:“南宫敬之,南宫无我,小公子名甚?”

“南逍。”

梅香抬首直视南宫无我:“不姓南宫?”

“纯儿说不想让孩儿背负南宫家重担,想他逍遥过一生。”南宫无我望着梅香道:“南宫之姓,你……可用。”

“侍婢之女,何敢用南宫之名。南宫家的公子,只有你;南宫家的小姐,只有那从小护养于京师的那位。”梅香淡笑道:“南宫家营营役役数代,最终也不过梦幻一场,我又何须于命终之际贪此虚名。老爷不曾将梅香如其他侍婢之子般视若草芥,梅香已感激不尽。”

“大同离太原不远,国公爷应当快回来了。”

梅香微微一笑道:“他过路时,我见着了。”

“你想他么?”

“想啊,怎能不想。”

“从前不敢,都快命终了,便没脸没皮的与他同回京师可好?”

风吹来,梅花残瓣飘落。

梅香迎风拢发,轻声道:“我也想啊。”

“不如便不等他,我先送你去京师如何?”

“我并不愿国公爷难过,若他不肯,我不会去。”

“他必然不会肯的。”

梅香凄然一笑:“那必是因我与国公爷无缘。罢了,罢了,只要他路过大同,我还能见他一面便好。”

南宫无我不再言语,仰望残梅,那眼里却露出一丝执拗。他们南宫世家人,数代执拗于谋反,目今虽已名败,但那执拗之性却深入骨髓。忽然,他转身入膳房点了一把火,梅香见着火光,微讶之下踉跄两步,却又猝然停步。南宫无我举着火把去了厅堂,待得烟火烧出屋去,邻居们方被惊到,纷纷提桶过来救火。火灭,断壁残垣,无以为居。梅香忽掩面大笑,就在断了房梁的膳房腌煮牛肉、蹄膀。夜里也就睡在断了半截房梁的卧房里。两人在大同等了两日,果见钟信、邢缨、唐行简带着兵卫押着犯人来了。他们入城之时,已是夕阳西下,邢缨主动要求借宿大同,明日再行。三人便将人犯先送往大同监狱,邢缨要唐行简守着,自己却拉着钟信逛街。逛着逛着,夜幕降临时,便逛至梅香家小院前。

邢缨惊诧敲门:“梅香姐姐,梅香姐姐。”

梅香披衣提灯奔出来开门,瘦弱苍白面容,令人疼惜。钟信凝视着,也说不出半句狠话,只默默抬脚,缓缓入内。

南宫无我从偏房床上坐起,缓声道:“便在院中饮酒如何?”

钟信望着梅树下的方桌方几,安静地走过去落座,梅香迅即从膳房端出腌好的牛肉、落花生、亲自酿的梅酒。

邢缨替她接过笑道:“梅香姐姐,你且坐来陪国公爷饮酒,我去膳房再做几个菜。可有米饭?”

“米饭要煮,不曾留饭。”梅香道。

“我自来煮,你坐着便好。”邢缨笑道。

“还有鸡,午后才劏的。”梅香语气有些激动。

邢缨点点头,自去膳房。南宫无我替三人各斟了一杯酒,钟信也不言语,只默默端酒来饮。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时辰,邢缨把米饭、鸡、青菜端出来,四人齐坐于方桌上,就着方几吃饭喝酒,从头到尾都不言语。

“可惜了这梅树,若在京师,还能移走。”邢缨笑道。

“折个新枝,回京师再种亦可。”南宫无我淡淡道。

邢缨盯着南宫无我,笑道:“你身为南宫世家的公子,居然会这般用心帮一名南宫家的侍婢,倒是神奇。”

南宫无我饮着酒,长笑道:“若是往日南宫世家兴盛之时我自是不帮的,或许还会杀了她。我那父亲自小便会杀人,只要祖父奸淫过的侍婢生下一儿半女,他都会杀掉。相对于父亲,我实在是太善良。”

猝然间,钟信手中酒杯便射向南宫无我。

南宫无我将手中酒杯亦是一弹,‘嘭’地一声,酒杯碎裂落于几上。旋即盯着钟信,放肆地笑道:“钟信,我也不知为何最是喜欢看你受尽折磨、痛苦万分模样。你够狠毒就杀掉梅香,不够狠毒就带她回京师,让她安渡余下数月的日子。”

梅香长太息:“公子啊,你果然还是心狠手辣。”

“我与纯儿已有一子,将来少不得要唤你一声师伯。无论师门家门,你这一生都注定斩不断与南宫世家的孽缘。南宫家于你是如蛆附骨,你要么彻底接受从前的苦,要么斩草除根。”南宫无我逼视钟信道。

钟信长身而起,向着南宫无我甩手,但见一丝银光直射南宫无我双眼。南宫无我大笑,曲指弹向那一丝银光,便听得‘叮当’一声,银针落地。钟信顺手抄起方几上的筷子就朝南宫无我小腹刺去。南宫无我也持了筷子,两人瞬息间已过了数十招,但见红绬急落,梅枝迎风乱摆。邢缨怕梅香受伤,急将她拉过一旁。

钟信此时面色凛寒,对南宫无我步步紧逼,竟是就要将他置之死地。钟信武功本就出神入化,此时怒火攻心,竹筷宛如利剑疾风骤雨般穿插来去,刺向南宫无我全身上下。南宫无我只觉浑身皆痛,却又半点不曾出血,翳闭全身,十分难受。

邢缨看得久来吓得暗叫:“五师兄要真杀了这王八,纯师姐岂不要守寡?”如此想来赶紧取了凤头双刀,突然奔至钟信面前,刷刷连着急削数刀,将钟信手中竹筷削成数节,又高声叫道:“五师兄,使不得,使不得。你要杀了他,纯师姐就要守寡了。”

钟信却是面色铁青,转手便夺了邢缨一把凤头刀,冷声道:“你那七师姐如何会守寡,杀了他,她自然会去找比他更英俊、武功更高强的男人。她一日不死,身边都不缺想与她风流快活的男人。”

南宫无我怒道:“钟信,你胡说甚?纯儿说了,往后只会爱我一个。”

“杀了你,看你在奈何桥可等得到她?”钟信冷喝,凤头刀向着邢缨颈、胸、腹连斩三刀,逼得邢缨急退数步,让出空档,钟信反手一刀便追上南宫无我。南宫无我却见刀心喜,举手迎上。钟信冷嘿一声,突倒地举刀朝南宫无我右小腿狠斩过去。南宫无我避之不及,眼见便要被生生斩断右腿。梅香不顾一切冲过来,一掌将南宫无我拍向半空,钟信手中凤头刀如流星般斩过。梅香仿佛听得丝帛断裂之声,便觉右腿一空,整个人仰天而倒。

邢缨惊叫:“五师兄,住手!”

血腥扑鼻,热血扑面,梅香紧紧拉着钟信的衣袖跪倒在他面前,身旁,便是还流着血的断肢。钟信停步,低首,长叹一声,点了她的穴道替她止血。南宫无我面色铁青落地,抿唇不语。

“公子,饶他一命吧。”梅香喃喃道。

钟信将凤头刀递还邢缨,抱起梅香转身而出,邢缨抱着断腿跟出去,钟信寻到最近的一家医馆,邢缨再急奔至衙门唤来唐行简,大夫与唐行简共同救治,唐行简以当年天际真人教的医术替梅香接骨,再敷上唐家独门生肌药膏。

“国公爷,您这一刀真是要置南宫无我于死地,一刀而过,干脆利索。”唐行简为梅香包扎,深深感叹道。

“何时可启程?”钟信沉默良久,缓声问。

“不如连夜回京,太医院的药和医术都更好些,适合后续治疗。”唐行简道。

钟信轻轻颌首,唐行简与邢缨替梅香要了马车,随兵卫人犯一同回京,也无人再问南宫无我去了何处。出大同过半,便听得马蹄声响,众人回首就见远处有一人举着火把骑着马向他们奔来。

“来者何人?”邢缨高声问道。

“是我。”来者清脆女声。

钟信一听,惊道:“琪儿,为何深夜到此,莫非你娘出了事?”

“非也。皇叔,我娘久候爹爹不至,心烦气燥,琪儿想随皇叔回京,亲自面见陛下放爹爹出京去日本国。”赵琪高声回道。

“琪儿,快快过来,女儿家不要孤身走夜路。”邢缨道。

“缨师叔,您也来了。”赵琪纵马奔来,望着邢缨说。

“琪儿,你爹在京师还有事做,不如你与你娘一同先回京暂住,待事情了结再去面见陛下。”邢缨对赵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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