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鸡吃骨头鱼吃刺 -- 燕人

“鸡吃骨头鱼吃刺”，这是我小时候大连的一句俗话。今天看了歌未竟同学的续作《汉末英雄传》－２７，里面有老黄巾军吃鱼刺的情节，就又想起来，给大伙儿掰扯掰扯。

现在回想，１９７０年代的中国还是比较贫穷的。城市居民粮食和主要副食如肉蛋禽都是定量供应。大连沾了海边的地利，普通水产品如小鱼小虾应该是不用票证即可购买的。但是那时城市居民的收入也不高。吃鱼也是比较奢侈的。所以就有了那句“鸡吃骨头鱼吃刺”的话，字面意思是吃鸡吃骨头，吃鱼要吃刺。听着似乎很讲究品味，很凡尔赛。但是鸡骨头和鱼刺怎么能够入口呢？

我母亲跟工友学到吃鱼刺的办法。平常能够买到的鱼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大连人叫偏口的小比目鱼，一种是带鱼。鱼个头小，骨头也细。吃过鱼后，把骨头留下。我母亲就把鱼骨头放到铁锅里，不放任何调料，直接用最低的火温慢慢焅，直到鱼骨头颜色变成棕黄，口感变脆为止。这个过程中鱼骨头会发出鱼的香味。干脆的鱼骨头可以收到瓶子里慢慢吃，不要使其受潮。味道如何呢？我是海边长大的，喜欢嗅这个鱼味，尽管吃来味道很淡。外地人恐怕就要笑话了。但是吃的时候要小心慢嚼，因为鱼刺还是会扎口的。

我记忆里上大学之前，在家里吃鸡的次数很有限几次。我父母不会烧细菜，每次都是剁成块锅里炖了吃。他们是否吃鸡骨头，我记不得了。但是记得一次我父亲要我吃鸡头，说鸡头里有个跪着的小人，叫秦桧，还把鸡头咬开给我看。我那时已经对肉食有生理反感。我父亲这么说大概是想引起我吃肉的兴趣。

虽然我母亲经常唠叨“鸡吃骨头鱼吃刺”，我记忆中清晰地看见谁吃鸡骨头的场面是没有的。可能我母亲真馋这一口，但她没有吃鸡的机会，所以也吃不到鸡骨头。在外国书上我倒看到吃鸡骨头的故事了。

这是一个美国作家写的西班牙内战的回忆。不是海明威，是另外的人，名字记不住了。他们是参加了西班牙国际纵队的几个美国人，驻扎在某地的老百姓家里。也不见敌人，百无聊赖。西班牙政府给他们发工资，所以每月领饷的日子是开心大吃的机会。这次他们很馋鸡肉，就和家主，一对老双胞胎姐妹商量，把村子里仅有的几只鸡（记不清了）买来吃了。家主把鸡给做好，三个年轻的美国小伙子吃的满嘴流油。桌子上满是鸡骨头。他们叫家主过来收拾扔了。两姐妹过来把鸡骨头装进盆里。让美国人震惊的是，她们把盆子拿给老爹。只见老头子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拿起每根骨头，满足地吸吮。。。

忘记从几时起，我家里吃烤鸡时把鸡骨和鸡架留下烧汤。鸡骨和鸡架需要切碎，露出里面的血色。添上葱姜香料，可以煮出味道很不错的汤。这里的关键是鸡骨头里面的血。肉类的鲜味来自蛋白质。血是蛋白质，所以鸡骨头烧汤是有道理的。当然中餐用生骨头烧汤。西餐却是用烤过的鸡骨架烧汤，取其焦糖色和香气，尽管鲜味不如生骨头的汤。我这个做法倒没有那么讲究，只是物尽其用，与“鸡吃骨头鱼吃刺”是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