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客熙熙

主题:【原创】普通民众被谁剥夺了? -- 蛋卷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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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其实我在别的帖子写了

  

  不同所有制的社会主义,在同一个对象(如国家)里,这俩没法同时存在(不讨论柏林墙和一国两制)。这是其一。两个社会主义的基本条件不同,因此问题的原因有所不同,不能一概而论。这是其二。两个不同的社会主义还有其他的共同,比如官僚、企业、自发性,不只是社会主义、资本主义的问题。这是其三。这也是为什么后面专门说国家理论和资本制度的官僚增长。因为这涉及的是国家来源和官僚行政问题,并不是简单的经济。

最核心的就是国家来源问题。

  

  西方传统看上去是先公后私(公共利益),实际上是由私主导。因为私会不断侵蚀公的权力。正如包产到户导致集体所有制在事实上瓦解。现在名义上仍是集体所有,但有意义吗?如何避免实质由村长(行政),实质由人多(宗族)、钱多(经济)所有?乃至三合一?

  在近代,公共利益取代了每个人的利益,形式正义取代了实质正义。通过只有国家(契约)才能实现个人自由,没有形式正义就没有实质正义……也即事实层面取代了价值层面。

  这涉及近代人论和权利观念的变化。首先人从人类(human being、humanity)变成了自然人(natural person)的集合。然后每个人都为己生存,在此之上的才是自由。接着共同的善(common good)这种价值与事实、公共与个人兼具的学说,被公共利益(public interest)这种来源于私人利益之协商共同,倾向于事实层面的学说所取代。并且,它强调形式上的可操作性。

  在此之上建立的所谓国家,实际上就是个人利益必须通过公共利益才能得到保障。

  虽然个人利益和公共利益有所冲突,但为了实现个人利益就必须渡让自己的权利。为了保障自由与自利,不得不就做什么或不做什么达成共识(最小自由)。政府的目标是对个人利益的促进和保护,平衡各种冲突的利益。进而,没有公共利益就没有个人利益。

  说白了就是从性恶论、自我论出发的社会契约论。国家本质是个体的延伸。问题在于契约或国家建立起来之后,部分层面违约的成本太低,尤其是官僚阶层通过垄断知识和信息占据行政职能,将民意驱逐出去。通过公共利益取代了个人利益。

  国家从维护全民变成维护国家自身,然后一去不返。也就是我们都知道的官僚化并与人民割裂。同时为了维护根本利益也就是政府(组织),进而内卷,制度外成分开始参与,原本的形式(程序)变得很难走通,结果形成所谓法外之地和利益集团,对制度形成挑战。如果不能及时调整,结果就是失去活力,进而恶性循环。且不论这是常识,相关学术研究不知道有多少了。比如曼德尔称其为组织拜物教,沃格林称国家是宗教进而和个人无关。

  苏联的统治阶级实际上是国家自身,官僚集团的利益虽然是大问题,但始终没有超出国家利益。这也是为什么最终会死在经济改革手里,因为造成问题的恰恰是经济问题,倾向于满足官僚集的专断结论,结果生产无法满足民众的需要,而非生产性(如政府和军备)投入过多。既然官僚、行政或者说制度导致了问题,那么用制度解决自然是最简单的办法,尤其是看上去非常成功的自由经济。但即便如此,苏联也尽力维持了全民所有,只是没有意义而已。就像包产到户以后,权利实质上由大户(村长、人多、钱多)所有(主导)。所以这根本不是经济制度问题,而是任何组织都可能有的问题。只是表现被经济制度激化了。就像很久以前说的,这是人类组织的问题。

细节问题不少,看大体思路就够了。只是没有涉及民主在形式上如何运作,如投票等决策问题。

这里的组织问题,指的就是这种由微而宏的构建,个人和公共必然会有利益冲突。不讨论政府,只讨论经济层面也是如此。主流经济学由于过分强调微观行为所构建的市场,导致实质上对缺乏个人层面的关注和激励,事实上有利于资本家拿走剩余价值。所谓活力,其实并不是这种经济学或者相应体制带来的,而是经济增量和相应价值观带来的。尤其是这种增量主要通过不均衡实现,对国家而言,需要外部剥削对象。对国家内部而言,一定会有不发达地区和无产阶级。因此,想要一直维持活力,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反而社会主义的理想建构可以,因为不再会有“强制劳动”,不管是官僚的还是资本市场的。问题在于,一国是否能够建成,还有,实现过程中如何克服人民的自发性。

终于到了审兄所说的主题。那就是你说的自觉,其实就是克服自发性。马列传统是通过民主集中制的领导与灌输(宣传带动、引导行动)实现的,行政上的强制性位于次要。只是官僚主义会异化成主要靠强制性维护。类似的,西方其实没有区别,于是出现了大量公民权利运动乃至无政府。这些姑且不提,问题在于,这反而需要一个能够代表人民并维护“官僚集体纯洁性(革命性)”的政府。即便不认为社会主义是优选,这也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这该如何做到?相信大家都有自己的答案。只是在说这些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到,这和现实政治已经没多大关系了。不管世界体系还是政体运行都有他自己的惯性(加速主义好像就是解决这种惯性的),都有实际如何运行。而不是我们讨论的应该如何。两者的边界是不同的。

这其实也是之前回应真理兄农村问题的思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均衡(现有的集体所有制在实质上剥削外地人)的时候会被投草。这不是现实吗?宏观事实上就是如此,不是说微观或意愿如何。

补:想起来可以参考自由主义的演进及其当代命运 ,尤其是自由主义在政治经济上的失败,在文末。

通宝推: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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