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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王海光:一个小学教员的反革命案(有删减)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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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四、柳福禄为父亲挨打的奔走

1969年5月份的一天,地主分子柳长年与邻居徐连友再次发生冲突。当时,农村生产队的评工分,采取的是“大寨工”的评分方式。即按照社员的政治表现、劳动表现来评定各个劳动力工分的分值。徐连友干活偷懒,出工不出力,被评为二等工,让他很不满。这一天,柳长年和徐连友一起在水田干活时,徐破口大骂生产队长和生产组长。此时,柳、徐两家关系已经搞得很紧张,柳长年抓住这件事,报告给生产队长。

但是,柳长年到生产队长那里告徐连友状的时候,被徐的侄子徐德海听到了,告诉给了徐连友。徐连友大怒。第二天晌午,徐连友首先找了柳福禄,吵骂了一顿。然后,徐出来又到了李家,找到李仓库和李常征兄弟,对他们骂骂咧咧地讲述了事情经过,扬言要用棒子揍柳长年。这个李仓库在村子里也不是善茬。在“四清”运动时,李仓库向四清工作队告状,说生产队长朱永喜偷炖鹅肉。工作队进行调查的结果,偷鹅炖肉的事情正是李仓库自己干的,与朱队长根本没关系。

随后,李仓库来到柳长年家,说大队革委会主任蒋德春找他,要他到大队部去。到队部,徐连友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柳长年与李仓库首先发生了争吵,争论徐连友背后骂干部,对不对。李仓库说不过柳长年,说:“怎么着?我还管不了你呀!”柳长年回嘴说:“怎么管不了!凡是贫下中农都能管了我。”他还说:“看你为谁掌权呗!”柳长年说话的意思是干部应该在公正的立场上说话。李仓库说:“你说我为谁掌权!?”柳长年顶撞他说:“不知道”。徐连友给李仓库帮腔,也质问柳:“你说我是什么人?”柳说:“你自己最清楚!”这时,李常征从外面走进来,抓住他的这句话质问:“柳长年你要什么权?”柳回嘴说:“我没要权。”李常征连珠炮般地责问:“怎么的,你还要权哪!你还要权哪!”柳连连辩解说:“我没有要权,我没有要权。”李常征当年20岁,看柳长年还敢回嘴,就动起手来,把柳长年这个50多岁的半老头子打了一顿。

柳长年去告贫农出身的徐连友,是他们邻里关系恶化的继续。他认为徐连友有个反革命分子的哥哥,在政治上也不强。柳长年显然错估了形势,他在事后的检查中说:“这个事有谁反映也没有我反映的(份)。主要是由于个人认识水平还不那么高,误认为凡是不符合毛泽东思想的事,任何人都可以抵制。所以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就犯了严重错误,破坏了毛主席的大联合、团结起来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我犯下了严重的罪行,愿广大贫下中农给予严惩。”

柳福禄听到父亲挨了打,立即跑来,找到打人的李常征评理。他说:“有事说事,有理说理,干什么打人?”李常征是柳福禄教过的学生,根本不买他的账,理直气壮地回嘴说:“柳长年是地主分子,不老实,向贫下中农反抗,我们就是要管制他。和阶级敌人有什么理可讲!”柳福禄用手指着他说:“现在什么时候啦,还打人,不是要文斗吗!”李常征回话说:“什么时候?现在是全国亿万军民更加落实毛主席的各项无产阶级政策,更加稳准狠地打击一小撮阶级敌人,将斗、批、改进行到底;现在是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实行全面专政,就是要实行无产阶级专政(的时候)。”这几个人一块起哄,把柳福禄给轰走了。

柳走时,对在场的人说:“李常征打人,你们都看到了,大家都是当事人。”柳福禄立即找到大队革委会主任蒋德春,要他处理这起打人事件。蒋德春却指责他不对。两人发生了口角。柳福禄说:“我是站在群众的立场,执行党的政策(说话),打人就是不对。”蒋德春偏袒打人者,说:“没有什么可处理的,地主分子挑动群众与干部的关系,打的就是对,他还不老实。”两人发生了争吵。当天下午,队里安排柳长年到水田地打池埂,柳的胳膊被打坏了,干不动活,来向蒋德春请假。蒋德春当面把他训斥了一顿,不准他的假。柳长年没有办法,只得忍着伤痛去干活。在路上,柳福禄追上父亲,要替他干,让父亲回家休息了。蒋德春认为这是柳福禄在包庇他的地主父亲。

柳福禄找了大队革委会主任蒋德春后,还找了群众专政组长蒋德州、二队队长朱永喜等人,都没有结果。事发第三天,柳福禄又找到蒋德春和蒋德州,再次要求解决打人问题。蒋德

州说:“你这种行为就是替你父亲翻案,你对这个问题要放明白点。你说群众是报复,这完全是错误的。这是群众对阶级敌人的专政!”这时,蒋德春说:“我们的处理意见,就是打的对!”

柳福禄找大队干部寻求公道,碰了一鼻子灰。他很不服气,拿着毛泽东的最高指示给他们论理,说“毛主席号召文斗,不要武斗”,还要到公社找军宣队讨个说法。蒋德春见他要找公社,有些紧张,不准他去,强制他回生产队劳动,还警告他“不准乱告状”。

1968年10月,和平大队开始“整党建党”,要各生产小队选举贫协代表帮助整党。柳福禄是当地农村的文化人,能够讲出点道理。他给群众解释“整党建党”说:是群众整党员,不是党员整群众。在群众整党的会上,柳福禄发言说:大队革委会主任蒋德春在场时,选票就多;不在场,选票就少。认为这种“等额选举”的办法不合适。据人揭发,柳福禄还讲过:蒋德春还想当书记呢,党员资格都不够。但据柳福禄后来讲:他当时没怎么讲话,只是附和了其他人的意见。

柳福禄执意要到公社去告状,让大队革委会的基层干部们感到了紧张。在打人这件事的处理上,大队革委会显然是理亏的。柳福禄不是一般农民,他当公办小学教员多年,在外面也会有些社会关系,如果让他告来告去,对大队革委会是会有些麻烦的。于是,他们开始收集柳福禄的材料,要整他的罪名。随后发生的一件事,让大队革委会有了借题发挥的机会。柳福禄在上课时为默写生词与一个调皮学生发生了冲突。大队革委会的这些干部,则借机要把这件小事搞成一个攻击兄弟党领袖的政治事件,顺手把柳福禄也搞成反革命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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