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滇缅道路的重新开放 -- 电子赵括

8月6日，法国驻美国大使康当拜访了美国国务卿赫尔，通告了日法交涉的绝密情报，并表示不反对美国将此通告英国。赫尔国务卿仅表示美国仍然在实行对日本的经济制裁，并以太平洋舰队驻扎在夏威夷来表示对日本的抗议，法国比较现实的手段在于拖延同日本的谈判。康当大使表示这同法国的期待相去甚远，现在已经无法拖延，期望美国能够采取行动等等，表达了自己的不满。8月7日，美国驻日本大使格鲁走访松冈外相，要求日本说明对于印度支那的要求，并表示40年4月17日以及5月11日赫尔国务卿通过口头书信表示的反对“兰印”（荷属印尼）现状变更的原则同样适用于包括“佛印”（法属印支）在内的全太平洋地区。松冈表示所谓的情报有所夸大，除此外再无实际表示。

对于法国方面，已经不能期待任何方面的援助。8月12日法国内阁会议上，陆军部长威甘坚决主张抗日，外交部长波多万则表示妥协是挽救法属印支的唯一道路。8月13日，德国驻日本大使奥托在同松冈外相会谈时，松冈表示法国接受日方条件意外地快，相信德国也会感到高兴等等。8月15日，当松冈洋佑再次会见法国大使亨利时，亨利宣读了法国方面的方案，内容大致为“友好”地接受日方要求。会谈中松冈外相进一步提出了些要求，8月16日法国的内阁会议中决定予以承认。然而会后，法国外长波多万立刻同美国代理大使墨菲举行了长时间的会谈，表示如果美国能够给予法国切实的援助，法国的立场将强化。8月17日，墨菲表示美国暂时不会援助法国。墨菲走后，中国大使顾维钧前来同波多万外长就日法交涉进行了会谈。波多万表示现在还没什么可以奉告的，同时对中国军队在中法（印）边境引起事端表示“遗憾”。虽然事件本身并不大，询问是否是中方对日法交涉的反击。顾维钧否认之余表示了歉意。顾同时表示，根据中方的感觉德国并不乐于日本分割法属印支，仍然在试图维持法属殖民地，波多万反过来要求中方对德国进行外交努力。顾维钧另外通告了同英国外相哈里发克斯会谈的感觉，认为英国暂时还不会采取措施等等后离去。

8月20日，法国驻日本大使亨利拜访了松冈外相，递交了法国方面的方案，包括了不少经济上的问题。松冈则以军事问题更加紧急为由希望先行解决军事问题，当地进行商谈也没有问题，希望与经济问题分开讨论等对其进行“力劝”。亨利表示法国可以考虑将日本人的地位提高到其他国家之上，但是不能与法方平等，松冈对此表示不满的同时仍在表示希望首先就军事问题进行探讨，并向亨利大使递交了文件，表示日本遵守1907年的日法协定，尊重法属印支的完整，希望能够临时“例外”提供军事上的便宜，以及中日战争结束后这些特权自然消失，并且限定于同中国的边界，对此日本愿意承担一部分财政方面的压力等等。同一天晚上，外务次官大桥忠夫同亨利就详细问题进行了交涉，在松冈外相表态的基础上就日方的要求作了一些详细的说明。8月21日晚，外务省欧亚局局长西春彦拜访了亨利大使，提出以下的绝密要求，

1 在越南北部日军计划使用的飞机场数量，大致是河内等三地各一，边境视情况而定；

2 在越南北部驻军数量，约五千到六千；

3 日本军队使用的交通线路。

对此法国方面立刻要求美国予以援助，然而8月21日美国副国务卿威尔茨给予的答复却是理解法国困难，如果法国暂时接受日本要求也不会进行指责等等。同时表示如果就此同日本进行交涉，则有默认了日本进驻北部法属印支的嫌疑，违反美国的“反对现状变更”的立场。法国方面对美国的这个表态“落胆”，魂飞魄散士气一落千丈。8月25日，在同日本的交涉中亨利大使表示日本的上述要求如果形成公文，有损法国体面无法接受，但是在当地交涉中可以予以事实上承认，以及要求绝对保密。日本内部对此进行协商后，表示了同意。8月30日，松冈外相和亨利大使对此交换了公文，达成协议。松冈外相甚至提出了尽可能在8月31日就在当地实现的要求。

8月30日，西原少将同道格总督开始进行当地交涉。道格以文件尚未正式签署为由予以拖延，西原当场胁迫法方于9月2日深夜前签字，如果不签字则撤走全部日本居民，实际上不惜动用军事力量。8月31日，9月2日西原两次走访道格总督，道格以本国电令尚有不明朗的地方为由要求拖延到9月3日。眼看交涉无望，9月2日深夜西原向道格递交了日本将撤走日本居民，以及日军将在9月5日进驻的通告。道格总督征求了驻法属印支法军总司令马尔当的意见后宣布总动员，日本方面也作了相应的军事准备，双方剑拔弩张。在法国和日本本土，双方的外交机关也在进行交涉。8月30日，中国驻法国大使顾维钧向维希政府递交文件，表示日军如果进驻中国军队也会立刻进驻，波多万外长对此做出了，1 法国无意成为日本的盟国； 2 日军进驻也不会超越边境进攻中国； 3 法国日本成立协议后会立刻通告中国 三点保证。9月2日，维希政府的电铃终于到达了河内。9月3日，西原少将走访了法军总司令马尔当，再度被以“马尔当将军疲劳过度”的理由推迟到9月4日。9月4日上午8点，双方终于达成了当地协定，但法国对中国可能的反击十分担心，写入了“如果内容泄露，协定立刻无效”的条款。

9月4日，美国大使格鲁走访外务次官大桥，以本国电令为由要求日方说明日本在法属印支的种种军事要求和“最后通牒”。大桥表示并非最后通牒，但是的确在进行交涉，以及对军事是外行但是这不过是日本的临时要求，反问美国是否会对此采取行动。格鲁大使表示本国政府对此抱有关心，希望能够明确日法之间的交涉。同一天英国大使克雷格也走访了大桥，大桥很不客气地表示本人对军事外行，别问那么多，克雷格大使也没有多问。很显然，英日关系已经是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9月4日当地签署了协定，原计划于9月6日前达成详细协议，因为9月5日发生日军越过边境事件，9月7日道格总督以日方违反协定为由，以协定中的第八条“详细协议达成为止，控制一切恐吓行为，违反则本协定无效”要求中止谈判。西原以这是一些对谈判并不知情的日本军人的胡来，并非日本军方意愿进行说明，法国方面毫不动摇，专心拖延谈判。9月11日，亨利大使以日本进驻法属印支就会入侵泰国的情报为由要求泰国进行斡旋，9月12日大桥表示这同法属印支的谈判无关，并表示道格总督的谈判拖延日久，维希政府到底有没有统帅能力等等。谈判期间道格总督对美国驻河内总领事表示希望美国在合适时机进行干涉，阻止日本要求，然而9月11日美国国务卿赫尔对法国驻美国大使亨利（与法国驻日本大使通明，但并非一人）表示法国事先没有同美国进行协商，就承认了日本在远东的特权，表示遗憾，仍然是空洞地宣扬美国反对任何“现状变更”原则。美国驻法国代理大使对维希政府表示了同样的意愿。维希政府向美国出示了日法谈判中的种种条款，表示这是“最后通牒”的恐吓下达成的协议，希望美国方面理解法国独力难以抗击日本，不得不进行让步，没有美国的物质援助不得不缔结协定。然而美国方面没有进行任何劝告维希政府放弃同日本签订协议的工作。

9月13日日本的四相会议决定了东京时间9月22日零点进驻法属印支北部，通告了亨利大使和道格总督“这是个友好行动”的同时，要求当地立刻签订详细协议。如果遇到法军抵抗，就“行使实力”贯彻目的。维希政府一度求助于德国进行拖延，自己都认为成功希望渺茫最终一无所获。9月16日，英国大使克雷格走访松冈外相，表示关于北部法属印支的交涉不仅对中国，对其他各国都有所影响，希望日本注意，松冈反驳说这是日法两国的友好合作，同他国无关，反过来指责英美重庆的外交官通过种种手段拖延日法间的谈判。同一天，在华盛顿赫尔国务卿召见了英国和澳大利亚大使探讨时局。虽然表示现在美国动武还有困难，也做出了增加对华援助以及加强对日本经济制裁为有效手段的表态。9月16日，亨利大使走访外务次官大桥，指责谈判拖延的责任在日方，大桥反驳，双方唇枪舌剑。9月17日，道格总督和马尔当司令原则上同意了日本的主张，实际问题上还见不到达成协议的曙光。为此，日本做好了9月20日开始撤离日本居民的准备。18日，对于日本的要求马尔当司令做出了一些回答，仍然同日方要求有相当距离。西原少将判断谈判无望，通告法国方面日本监察团将在9月20日回国。9月19日，大桥召见亨利，表示日本将从9月20日撤离居民，这已经是明显的战争表示，亨利对此大吃一惊，但仍进行了一定限度的反驳。法国此时对日本的意图判断为计划驻军两万五千，将危及法属印支主权。9月20日，日本居民已经大部分集中于海防和西贡，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9月22日唇枪舌剑之余双方终于达成协议，“任何场合日军不能超过六千名。”

然而在镇南关附近待命的日本陆军在协议规定的9月23日零时前，已经开始越境进入法属印支，并同法军冲突。9月21日，法国已经得到了日军集结的情报，日军是否会时限之前越境，引起法国担心。法军司令马尔当对总督道格表示如果允许日军越境，日法协定将成为废纸，因此意气昂扬地下令对于提前越境的日军“揍”。9月22日23点30分马尔当接到了日军越境的报告，意外地发现日军行动敏捷训练有素，法军完全不是对手。一个半小时以后的23日1点态度就转变了179度，反过来劝说道格总督同日方协商签字。双方达成协议，9月25日下午6点停战；9月25日晚，日军行动停止。道格总督在其回忆录中也承认，完全没法同日军作战。

其间的9月23，24日，日军已经开始从北部的海防和南部的西贡等地登陆。然而军事上“大获全胜”的同时，外交上日本狼狈不堪不言而喻。亨利大使期间走访外务省，对日本予以指责，日本也只能作出一定妥协后顾左右而言他，再提出一些不痛不痒的反击。9月20日，美国大使格鲁已经走访了外务省，向松冈外相正式表示了美方的指控，但并未明言将来将采取什么行动。9月24日，中国外交部长王宠惠召见美国大使约翰森，要求他向美国政府报告中方针对印度支那局势作的种种准备，并询问英美是否有同中方合作协同步调的意向。约翰森表示美国对日本不满，但暂时不会出兵，协同步调恐怕也不可能。王宠惠要求美国考虑可以不引起战争的经济制裁措施。在莫斯科，中方也有外交行动，但同英美苏共同步调的努力并未收到成果。9月24日，中国驻美国大使胡适走访了美国副国务卿威尔茨，强调重开滇缅道路的重要性，希望美国劝说英国重开。

在日法交涉期间的9月5日，克雷格大使已经走访了外务省有关方面，询问对于原来声称关闭滇缅道路三个月后，10月17日到期后日本意向如何。9月16日同松冈外相的会谈中，松冈表示日本同蒋介石的和解问题完全不需要英国插手同时，又表示滇缅道路关闭到期后是否重开是英方的自由，那时候再说，完全是不屑一顾的态度。9月22日，日法达成协议后英国的态度愈加强硬。9月27日，德意日三国在柏林签订了三国军事同盟，彻底终止了这一争论。英国内部本来就有“即使开放滇缅道路也不会引发战争”的意见，这种情况下10月8日英国大使克雷格口头通告日本外相松冈洋佑，将在期满后重开滇缅道路。同时，英国以香港总督的名义向日本表示暂时不会开放香港口岸。日军进行华南作战占领广州以后，香港线路已经有名无实，这不过是张空头支票而已。

日本立刻对滇缅道路进行了空袭作为报复。10月26日，日军轰炸了缅甸一侧的滇缅道路，同时“误炸”了缅甸境内的目标。11月4日，日军飞临香港上空，11月7日克雷格大使表示了抗议，日本未作任何答复。40年的英国忙于欧洲战火自顾不暇，仍然无法公开表示对日本的愤慨，而是以集中力量确保滇缅道路的通畅作为报复。滇缅道路途径崇山峻岭，日军空袭不便，这恐怕也是英国人之所以选择了这么一条复杂道路的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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