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我是协警 -- 巅峰背影

2005年，县委、县政府再一次提出优化企业发展环境，加大招商引资力度。而公安机关要做的，就是开展综合治理，强化管理，为企业发展和客商投资创造良好的治安环境。

提升到理论的高度讲，就是公安机关要全力打造“第四产业”，既做发展县域经济的保卫者、维护者，又做发展县域经济的直接参与者、建设者。

这“第四产业”，是无形的，在领导们看来是大把砸钱却没有任何回报的，至少它不会像第一、二、三产业那样，可以让财政收入翻着跟头往上涨。所以，县委、县政府对“第四产业”重视是重视，要求公安局拿出《关于创优企业发展环境的实施方案》，但依旧是“既要马儿跑、不让马吃草”。

大约在2001年左右吧，就由县纪委牵头，抽调公、检、法三家有关领导，成立了县企业发展环境综合治理办公室，主任由纪委赵书记担任，副主任则由时任纪委常委的纪程伯父担任。纪程想了想，并征求伯父意见，制定了“九项措施”，大部分都是公安日常工作的再深化，有钱得干，没钱照样得干。而直接涉及到企业的警务区，则针对个别企业公司只注重经济效益和利润，忽视治安管理重要性的现状，积极指导企业成立公司企业治安环境综合治理办公室，负责处理内部的违规现象，使各种违法犯罪活动消除于萌芽状态。同时，建立健全警务区、工业园、企业内部三级安全防范和巡逻联防责任制，费用亦在企业日常开支之内，总算是不花多少钱，而可以把“第四产业”打造的像模像样了。

也因为伯父的关系，纪程开始注意一些党委、政府工作对经济工作的影响。伯父当时跟着一位副县长（县委书记、县长、赵书记都非常支持）和美国一家公司谈判，要在XX县建立一家超大型水泥厂，想了解这家公司的背景，要在公安局工作的纪程负责查一查。

在最后的工作餐上，伯父也许想让纪程见见世面，他便有机会第一次和“老外”面对面打交道，并仔细观察谈判过程。很显然，第一次和外国人打交道的XX县党委、政府官员们和两位企业家，准备工作似乎有所不足（也许他们已经谈过了实际性内容）。尤其在伯父他们的交谈时，纪程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谈判的具体过程，发现，“谈判”，的确不是他们的强项。但纪程实在不敢插嘴，一来怕招来伯父的训斥，二来怕自己口无遮拦，影响谈判的成果，但他觉得这次谈判前景肯定不妙。无聊之余，便专心对付面前的小鱼，他抬头时，注意到那美国人似乎也只对面前的小河虾感兴趣，便礼貌的点了点头，并且示意“你好像对这次谈判有什么感想？”，而那美国人则对他耸了耸肩作为回答。

最后告别时，那美国人在和纪程告别时说了句：“See you later……”

但纪程感觉到，他可能不会回来了，因为谈判有问题，或者说党委、政府官员们的思路有问题，他们对这次谈判的期待值有点过大，实际工作却似乎做得有点不够。回到纪委后，他虽然不敢和伯父讲，但却找了个机会向参与谈判的王主任说明自己的担忧，王主任自信满满的说没问题。后来，谈判的确流产了。当然，就是现在，让纪程前去参加谈判，他也不知道会谈成什么样。

没多久，伯父感叹到：“其实，咱们不适合介入经济工作，军人才是最适合做生意的！照现在的形势，我们应该找些出色的复转军官来介入经济工作，如果打过仗的就更好了！”

虽然，他话没有说完，但纪程却明白他的意思，而且他认为最好是步兵团的军官最为合适不过。

俗话说：“商场如战场”，大部分人都是用来形容商场之残酷，却不知其情理相通。

军事科学是种前瞻性非常强的专业，无论是战略指挥员、还是具体的战术指挥员，首先要明白上级和自己将要实现的战略战术目标是什么，这在经济工作来说，可以有前瞻性的了解国家将来经济发展方向和重点投资方向，而且，赚钱的生意基本受政治影响较大，这不是一般人可以正确分析和预测到的，而分析未来态势，怎么打赢下一场战争，恰恰是军人们常常要做的。

从具体的操作过程来看，战前要收集情报、综合分析、决定进攻方向和具体战术，而且，出色的军人们遇到突发情况反映非常迅捷，这是要把生意做大做强的经济工作者必须具备的素质。

而且，通常情况下，军人们既有必胜的决心，又很善于从复杂的情报中分析态势，更能在下定决心时广泛听取正确意见，并且在正确的时间作出正确的反应。同时，军事管理要求必须非常高效快捷。对企业的发展来说，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伯父之所以说打过仗的比较好，是因为他们经过实战检验，素质相对来说更出色。而纪程认为步兵团军官比较好，则是因为步兵天生的单一性，决定他们的进步必须走合成化道路，也就是说，他们更容易成为出色的战略家和战术家。

不过，话又说回来，军官们转业后，都非常心安理得的靠自己的工资过活，有多少愿意下海呢？

对于促进县里面的经济发展，纪程的伯父很热心，纪程很热心，而纪程的小叔叔同样如此。在市委工作的小叔叔，在对全市进行考察以后，指出了XX县委、县政府可以说在招商引资花了很大心思、费了很大力气，但原有的和引进的企业都存在粗放型、单一化、末端产业的缺点。在主要企业方面，金属镁厂、铁矿等几乎全部是粗加工成型企业甚至是依赖于原料销售的低端产业，一次性生产包装后，就直接进入市场渠道，而没有任何深加工、精加工流程，形成产业链更无从谈起。这固然有地处偏僻、交通不便的原因，但深层次的原因却是缺乏市场意识、可持续发展意识，而且仅仅把眼光局限“XX县”眼前这个视野里面来思考问题，来谋划发展。

他举出一个例子，即一个兄弟县市的一个村，依靠市里的国营大型煤矿、铝厂，先用煤矿的煤炼焦，而后用炼焦的热量来发电，用发来的电生产电解铝，依靠其他产业，形成自己的一套完整的生产链，尽可能的使资源发挥最大的效用，创造最大的财富。

XX县没有他们的资源，但可以借鉴他们的思路。在引进企业时，要特别注意选择一些现在看似弱小，但可以发展成生产链的企业，既能使企业在自身发展扩大时形成自己的产业链，又能吸引产业链条上的企业也到XX县投资，达到引进一家、吸引一批的效果，纪程非常赞同他的观点，认为这是对可持续发展战略的活学活用。

同时，他还认为，邻近的XX县推出一种无公害蔬菜品牌已通过中国绿色食品发展中心认定，全部达到绿色A级或AA级标准，外销前景极好。而XX县大棚数量和产量不次于XJ县，尤其是由于空气优良，在某种程度上还超过其蔬菜质量。XX县应该把眼光放在全市、放在长远、放在全局中来思考，在无力形成自己品牌的情况下，可以采取成立全市名牌拳头公司的“子公司”、“孙公司”，借兄弟县市的力量提高加工贸易产品的深加工和精加工程度，促进加工贸易由低层次加工向深层次加工转移，不断建立“配套协作型”企业，形成加工贸易产业链，搭兄弟县市的经济发展“快车”实现大发展、大突破、大跨越。而且，蔬菜是无污染、可再生资源，是符合可持续发展战略最基本要求的。

小叔叔不但是这么想的，而且准备向县领导提出建议，调整工作思路，并且他还准备为XX县引进一家这样的企业。但很遗憾的是，县政府要求被借调人员必须限期回原单位工作，否则就停发工资，而当时市委已经确定调他到那里工作了，小叔叔自然是能半途而废，这样工资就被停了。

费尽心思想为家乡做贡献，却在关键时刻被家乡断了工资，外加在后来的一年多时间里因工作手续冻结，失去生活来源的小叔叔别提有多沮丧了，自然就没有了后续工作。

伯父，因为刚刚的谈判失利，而且随后退居二线，被老领导聘到市烟草公司继续搞材料，亦无心思参与此事。

而纪程，因为地位低微，想向县委、县政府提建议简直是天方夜谭。而且，他写的一份调研报告，让看过的大部分人（伯父、小叔叔除外，纪程没敢让他们看）都认为太过直接，让县委、县政府领导看后，会被认为是对他们一些工作的否定，提了反而对自己的影响不好，还不如不提。一些想法，自然不了了之，转而继续专心于公安工作。

这样，纪家一家三人想为县域经济发展做贡献的想法，全部归于失败。

直到二00八年，县政府终于引进了一家番茄酱制作公司。但距离产业化、品牌化，也许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人人都有侥幸心理，但事实上，侥幸心理最要不得。是的，督导组是领导们接待汇报不假，但负责带队的督察处杨处长（纪程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样称呼那位省厅领导对不对，反正大家伙儿都那么称呼他）看出一些工作的问题，要当面见纪程问情况！

空荡荡的会议室，也就是坐了两排领导，纪程进来后，就站在那些领导的面前，这让他有种受审的感觉，很不舒服。

杨处长非常和蔼：“是你负责将那些信息输入公安部信息系统的？”

“是！”纪程很痛快的回答。

“你到市局接受过培训吗？”杨处长紧接着问。

“市局？培训？没有啊！我只是按照公安部网页上的要求输入的！”纪程不敢那么痛快了，满脑子问号，却也不敢说出来。

他向在坐的局领导发出求助的目光。而那些领导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用眼睛死死的盯着纪程。让纪程没想到的是，信访科王科长也是如此，好像不关自己的事一般，公安部、省厅、市局的传真电报全部在他那里，有没有组织过培训、有什么工作要求，他最清楚啊！他不但提前不讲明，在这场合也是一言不发！

“他怎么能这样！”纪程心理非常恼火，但也不好说话。

“没有参加培训！纪程没有参加什么培训！”李主任坐不住了，看不下去了，开始插话。

“可以实话实说？”纪程想，便立刻释然了，竹筒倒豆子一般，“我只是按照公安部网页上的要求，帮助信访科输入有关信息！”。

纪程不大习惯见领导，这让他局促不安，但从来也不怕、也永远不会怕见领导，尤其是在可以说实话的情况下。于是，他把所有的真实情况向杨处长汇报。

杨处长看起来没想到有这么多问题，便当即用手机向市局分管信访工作的纪委周书记（很巧合他也姓周）说明一些情况，周书记听起来很是生气，当时表示要通报批评XX公安局。

杨处长当即说明：“这不是通报不通报的问题，我下来以后到各县转了转，发现或多或少都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把问题纠正过来，而不是通报批评！”

“你到市局参加一下培训吧！”杨处长在和周书记通话结束后，对纪程说。

纪程很佩服杨处长一竿子插到底的工作作风，也佩服他对工作中出现问题的处理原则、方式和办法，但对王科长却产生了本能的反感。“我给你们帮忙，提前就应该给我说明要求，我问你不说也就罢了。出现问题，省厅领导问情况，你也应该说明呀！怎么能表现的和自己无关一样呢？”

反感归反感，杨处长说要让纪程去市局培训，他还是决定跟着王科长去一趟。

在去市局的车上，还有信访科一名警校实习生，而王科长依然喋喋不休。他和纪程还是七拐八拐的亲戚。纪程爷爷的前妻是他岳父的姐姐，而且他的岳父对纪程还是不错的，所以纪程忍着他的喋喋不休。

但是，他的最后一句话让纪程压着的火又升起来：“你就总不听我的话！就只听李主任一个人的！”

纪程肺都气炸了：“我就是听你的话才出现这问题的！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讲，我帮了你的忙，落不到好不说！省厅领导问实际情况，你也装作没事人一样，现在却这么说话！再说了，我是办公室的人，按照工作原则，我就是应该只听张局长、李主任的，凭什么听你的？！”

争辩了几句后，纪程觉得实在没有和他争论的必要，气得几乎想中途下车，但考虑到杨处长可能没有走，回去也实在不好向局领导们交代，便没好气的说：“我不和你说了，我要睡觉！”

到市局后，纪程没有下车，也没有参加培训，因为他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帮信访科的忙了。

但下午，要对一些信息进行修改，纪程还是去了。很显然，市局周书记向张局长通报了情况。张局长非常重视，亲自带着周书记、李主任、王科长到靳主任的房间，站在纪程的背后，问一些情况。而让纪程不能的接受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科长依然睁着眼睛说瞎话，把出现的问题向他身上推，把脏水依旧往他的头上泼！

纪程的愤怒，是可以想见的，他不能不争辩，或者说他的脾气决定他，必须争辩。

李主任最后不得不命令纪程：“不要说了！说那么多，有什么意思？”他考虑到，纪程的不成体统，可能让他在张局长面前留下坏印象。

但纪程觉得还是有意思的，这黑锅绝对不能背，特别是对王科长这样的人！

当张局长离开后，纪程也转身走了：“老子不干了！”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过没两天，因为家里有比较重要的事 ，纪程请假回家，在走到办公楼大厅时，遇到王科长，不知深浅的王科长还要纪程帮忙，纪程说自己家里有急事，而王科长竟然说：“你家里的事能有多急？还有工作急吗？你先给我把工作干完再说！”

听到这句话，纪程差点被气笑了，他怎么这么幼稚？冲他以前的做法，他还想着帮忙？退一万步讲，张局长或者李主任布置的关系全局的工作，那是可以先国家后个人，但帮忙，尤其是信访科的事，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他崩着脸问这位“当官”的亲戚：“当然是家里事重要了！我家里人，尤其是我哥病的时候，也没见你到我家里看望过呀！”

他的声音非常大，旁边的法制科、办公室、督察队里很多的人，也许听到了，也许没听到。但至少，二楼的周书记听到了,他大骂：“老王，你丢人呢！你给我滚上来！”纪程从心底里笑了以后，转身就走了。

但这并不代表纪程不关心“大接访”工作，第一、二阶段的总结还是他写的，第三阶段的总结周书记补充的几句话，也是他负责输入电脑的。说来好笑，大部分民警都说周书记、靳主任字写得好，而且教训纪程要向两位局领导学习，但平时工作中却都不大能认识他们的字，而且时时需要纪程来识别（他是为数不多可以通篇认识俩领导文字的人之一，另外，他认为张局长的字比俩领导的字还好一些，李主任的字也不错），这可真是莫大的讽刺，以至于纪程经常开那些同志们的玩笑：“原来字写得好，就是让大家不认识啊！那我也可以！”所谓“盲目的崇拜”，这可是鲜明的一例。

同时，他也密切注意着“大接访”的整个过程和效果。在“大接访”活动中，公安机关对于受理的信访案件，针对不同情况，对能当场解决的，立即责成相关部门当场办理；需要协调处理的，责成有关单位限期办理；对于一时解决不了的，讲清情况，说服引导，逐步解决；对不属于公安职权范围的，提出解决问题的渠道和途径，努力做到件件有答复，事事有回音。同时，在工作中，也及时发现了公安机关在执法活动、内部管理中存在的突出问题，发现工作中存在的薄弱环节，发现制度、机制、体制等方面存在的漏洞，有针对性地采取整改措施，全面推进公安工作和公安队伍建设，不断取得了群众的理解支持，而且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信赖。

在那段时间里，是不是公安机关受理范围的案件，都有群众登门向公安机关反映，不在公安机关权责范围的，他们也希望公安机关能够帮忙协调解决。这有数据可查，自2005年5月8日到7月15日前，XX公安局共接待上访案件89起，其中67起属于大接访范围，22起不属于大接访范围，几乎占到整体受理案件的四分之一。

然而，在受理的案件中，是不难看出问题的。从产生信访问题的根源看，政府部门强制行为、公安机关经费短缺、个别公安民警素质低下和公安工作不到位、办案质量不高或久侦难破，处访机制不健全是引发信访问题的主要原因。

但从上访群众的角度看，案件客观事实与证据事实存在差异、群众对法律法规认识不清，也是导致信访案件发生的原因。具体来说，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群众对国家的法律法规熟悉得越来越多，民主意识、法制意识普遍增强，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的观念有了一定提高，遇事敢说、敢找、敢反映。但一些群众对法律法规理解得不够深透,导致不能依法规范自己的行为，遇事不能冷静处置，有的甚至把司法机关的法定程序误解为不尽职责，拖案不办，故而上访。同时，案件发生后，公安机关需要经过一定的时间才能进入行政执法程序。在这其中，由于当事人从自身利益出发，或者记忆有误，有意识地隐瞒事实真相，外加时过境迁，由经调查查明的事实与案发当时的情况或多或少地存在着一定的差异，甚至相差甚远。由于公安机关只能依据证据证明的事实作出裁决，一方当事人得不到符合客观事实和自身利益的处理，对此上访不止。

如果说，还有其他原因的话，主要是公安机关的威信在普通百姓中间下降，满意率降低，一些涉法上访人员产生了信上不信下，信访不信法的心理，加之社会上经常出现“大闹大解决、小闹小解决”的不良现象，于是当事人片面认为要想使自己的案件及时公正处理，只有找有关上级领导，让其向公安机关进行干预，这是典型的中国式思维，不值得奇怪。

但最让纪程意外的是，公安经费短缺也是引发信访案件的主要原因之一。在67起属于大接访范围内的案件中，要求赔偿的5起，要求退还款物、还帐的30起，也就是说，涉及向公安机关要钱的达到一半还多那么一点。欠了一屁股债，还不还，群众能说好才怪呢。

但深入研究后，纪程发现这其中是有原因的，因为经费极度短缺，而案件不能不破，公安民警在侦破案件过程中，有时不得不动用扣押的款项，在办案过程中不得不赊账加油吃饭，案件是破了，但这些窟窿许多时候却堵不上，于是一任又一任的局长，一次又一次的借债，好像驴打滚，怎么也还不清。所谓“债台高筑”，大约是最形象的比喻了！

而在一次又一次起草向县政府请求拨付经费报告的过程中，纪程发现公安机关外欠债务之巨，已然超出想象。用许多同志的话来说：“如果公安机关可以申请破产的话，那早就资不抵债，应该申请破产了……！”

县政府的帮忙，是肯定的，但大部分资金却无着落，不知道张局长通过什么渠道筹集了一笔钱，反正是尽最大努力偿还了部分债务。有些知道内情的同志说：“也就是张局长是个好人呐，要放在其他局长，谁管前任头儿的事呢！”

“大接访”活动，“欠群众的‘感情债’用真情和爱心还，‘经济债’用赔偿、补偿还，‘法制债’用公正和正义还”，张局长带着XX公安局尽可能的做到了……

许是被2004年公安机关强大的战斗力所震慑，一直到5月份，XX县都没有什么重大案件。各单位在搞好防范工作、侦破一些小案件外，就是认真学习，深入开展保持共产党先进性教育活动，这种局面一直保持到5月9日公安部、省厅、市局召开集中处理群众信访突出问题电视电话会议。

2003年“大学习、大讨论”，2004年“大练兵”、2005年“大接访”，每年一项大活动，每一项活动重点解决一项问题，让许多民警感到公安队伍建设正在有条不紊推进。

纪程很是赞同这次集中处理群众信访问题的目标：人人受到局长接待，件件得到依法处理。这在很大程度上将现阶段中国人治的事实和推进依法治国方略比较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因为，传统思想的影响，让群众觉得越是官大越能管事，到任何机关都是指名道姓“要见一把手”，可即便是“一把手”也必须依法办事。“人人受到局长接待，件件得到依法处理”，既严格按照法律办事，又满足了群众的心理需求，可谓一举两得。

同时，这项活动不但可以有效消除社会隐患，而且能极大的改善公安机关的形象。因为，许多群众对有些案件处理是有疑问的，有些案件得不到及时侦破是有意见的，对于公安机关欠他们的钱久久不还也是有怨气的，但没有机会、没有精力、也没有胆量和心气去公安机关反映或“讨个说法”，而这些关系到基层群众利益的问题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这样的事多了，会给公安机关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而在平时，公安机关对信访案件是重视，可相对摆在面前的杀人、放火、爆炸、抢劫等严重暴力犯罪案件，这些又不值得一提了。久而久之，这负面影响是越来越大。

这次大接访是消除这些负面影响的重要契机。公安部要求“把群众来信来访，当作送上门来的群众工作，当作送上门来的评议和监督，当作送上门来的群众工作，当作送上门来的实践‘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机会’”，可谓真知灼见。而强调“要怀着对人民群众的深厚感情去处理信访问题，真正把人民群众的呼声作为第一信号，把人民群众的需要作为第一选择，认真处理每一起信访案件”，“欠群众的‘感情债’用真情和爱心还，‘经济债’用赔偿、补偿还，‘法制债’用公正和正义还”，用心之良苦，可见一斑。

这次大接访活动主要

XX公安局的动作扎实而有效。张局长专门在县电视台做电视讲话公开承诺，并带病坚持接待群众。

在具体接待过程中，XX公安局采取的是局党委成员集体接访的模式。即局长挂帅、班子全体成员参加，纪程对于张局长的这一决策非常赞同。

因为让分管局领导面对面接待群众，可以直接了解属于本系统管辖范围信访案件的具体情况，使他们知道自己分管系统哪些工作没有做到，哪些工作有缺点和问题，才造成信访案件的存在，从而在以后的工作中加以纠正和改进，避免此类问题的再度发生。同时，也可以当场确定包案领导、责任单位、责任人、办案措施、办结期限，并使分管领导成为为信访案件的第一责任人、第一接待人、第一办事人、第一督办人，推动信访案件办结效率的加快。

在具体办理过程中，XX公安局严格实行局领导、责任单位和责任民警联合包案制度、重点案件督办制度，每星期召开一次碰头会议，对接访的案件逐一研究分析，归纳分类，制定相应解决办法，责任单位负责人将正在办理中的案件办理情况向局党委汇报，信访科对各单位案件办理情况进行通报，党委会议集体评议案件办理效果，并对个别动作迟缓的单位进行督促，明确责任，明确目标，明确措施，明确时限，坚持做到“问题不查清不放过、问题不解决不放过、信访人不停访息诉不放过”，促使各项工作做深做细。

在解决信访案件过程中，各单位负责人也真正做到了真情、真心、真帮，为群众办实事，解决实际困难。2005年6月1日，P乡B村梁某反映其子于2月13日被人碰死，至今未得到彻底解决。在得知此死者已负主要责任，当时对方已付给梁家2000元钱作为埋葬费，其他民事赔偿部分由梁家到法院起诉，而梁家因交不起案件受理费，便进行上访的情况后。张局长立即责成交警大队分管事故的陈副大队长负责限期解决此案。陈副大队长同志接案后，冒着盛夏酷暑，多次往返梁、卫两家做工作。在卫只能拿出2500元，不够支付梁所要求的3000元的情况下，陈副大队长当场掏出身上仅有的200元钱交给梁某，梁某十分感动，当即表示不再上访。这件事，也让纪程明白，群众是通情达理的。

为了确保“大接访”各项案件查处结果落实到位，防止出现反复。在接访过程中，对已经解决的问题，尤其是初信初访工作，XX公安局认真组织全方位、多层面地“回头看”，做到彻底处理，全部消化，抓早、抓小、防大，及时解决问题，消化矛盾，防止造成新的信访案件。同时，针对个别孤寡、伤残、经济困难的老上访户行动不便的实际情况，把接访、约访和家访有机地相结合，张局长亲自登门下访，面对面解决群众反映的问题。这些举措，赢得了群众的理解和满意，使一些疑难、缠访案件得到彻底解决。

纪程积极参与了XX公安局“大接访”的筹备和前期工作。他非常希望广大公安民警能够真正从“听民声、顺民意、解民忧、暖民心”的角度开展工作。而在为张局长起草的讲话中，他特地提出用“心”服务群众。张局长在对讲话略微修改后，这“用心服务”变为“坚持四心服务”：即要和信访群众“心连心”，把群众当作寻求帮助的亲人，热情接待；要和信访群众“心贴心”，把群众的苦当作自己的苦，细心倾听；要和信访群众“心换心”，把群众的事当作自己的事，能迅速解决的迅速解决；要和信访群众“心比心”，把缠访的群众当作自己的亲人，耐心说服劝导，使其息诉罢访。

在前期工作中，纪程负责将案件情况录入公安部的信息系统。这也是没奈何的事，单就当时而言，几乎所有的公安民警（现在是大部分，真遗憾，但这是事实，至少在XX公安局如此）对公安信息网络用得不是那么熟练，而纪程算是对公安信息系统略懂一些、还能熟练的人之一，没“龙”了，只好属“蛇”，分管信访工作的周书记便向李主任说要纪程帮忙。他是局领导，又是写材料的前辈，而且李主任是接他的班当办公室主任的，于情于理，纪程是不能不帮忙的。

但是，和信访科的合作一开始就让人不舒服，因为这位王科长实在是位“大拿”，把资料一放在纪程办公桌面前，也不给讲公安部、省厅、市局的要求，转身就是大半天不见人影，纪程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给他打电话问情况。同时，因为办公室电脑有问题，他不得不用靳主任办公室的电脑，这又和靳主任工作发生冲突，虽然靳主任尽可能的支持，但纪程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中断工作。这些，都让纪程非常恼火。

更让人恼火的是，纪程有时问王科长一些情况，他说不清的时候，竟然要纪程“看着办”！这是能“看着办”的事吗？简直是不负责任嘛！纪程觉得这忙无论如何都不能帮了，而李主任要求：“能帮的要帮，不能帮的，想着办法也得帮！”

纪程是那种有意见、绝对憋不住的人，但还是忍气吞声的把这些咽在肚子里。因为这不但关系到全局工作，而且关系到群众的利益，尤其是农村百姓的利益。纪程的家是农村的，他是从小被母亲放在地头，少年时期在田间啃着玉米杆长大的，青少年时期的劳动和艰辛，让他对农民有着一份天然的尊重，这使他许多时候可以对一些领导发脾气，而对一般农村来的群众却格外的有耐心，在接待过程中尽可能压抑住自己非常暴躁的脾气，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向群众说明公安机关的难处，为群众指出解决问题的途径。这耐心，让许多群众都惊讶：“如果每一名公安民警都像你，有这么好的态度就好了！”纪程不得不赶忙解释，大部分公安民警都是极为愿意，而且确实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只是因为职业特性使得他们不够和蔼。

但就帮忙而言，让对群众利益非常在乎的纪程也觉得，这项工作如果按王科长的说法做，将来很有可能出问题，因为他看不到电报，不知道上级机关的要求，而王科长又没有交待，也没有明确答复。纪程只能尽可能做得好些，但他仍然摆脱不了“要出问题”的感觉。

过两天，果然出问题了！因为公安部要求输入信访群众的身份证号码，而信访科提前没有登记！更不妙的是，省厅督导组来督导了。

“来就来吧！领导们负责接待汇报，也问不到我一小人物头上呐！而且，都是信访科的失误，他们会解释的！”纪程心里这样想。

2005年2月，全党开展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活动。

要体现共产党员的先进性必须要有实际性的行动，县委领导小组的要求是，在春节前夕开展“访贫问寒送温暖”活动。XX公安局召开党委会议，号召全局6个支部、121名党员每人积极向困难群众捐款60元，购买121袋大米、121桶食用油。

2月5日，张局长和党委委员们亲自带领121名党员，分为五路，赶赴M镇9个村庄，挨家挨户登门对贫困户进行慰问。在慰问过程中，张局长、靳主任、李主任负责亲自对B村的15户贫困家庭进行慰问。当看到村民王某智力残疾，妻子又是下肢残废，家里4口人生活十分困难时，大家眼睛红了，亲自把慰问品放到王贵义的家里。王某的妻子握着张局长的手连声说：“感谢共产党！感想公安局！”

看到孤寡老人王某某65岁了还住在危房中，家里冷锅冷灶什么都没有，张局长他们再一次流下了眼泪，亲自将慰问品递到老人手里，紧紧地拉着泣不成声的老人的手说：“老人家，我们帮你过个年！”

这次慰问活动帮助贫苦户解决了一些实际困难，在人民群众中产生了强烈反响，在腊月二十八那天，纪程通过传真向省党报发送了活动开展情况稿件，下午他到县编办找朋友，发现朋友依然用信封，便告诉省党报的传真号码，省党报将两家稿件合为一篇，在头版《保持党员先进性、为党旗增光添彩》专栏刊登，成为全县乃至全市第一家报道时况的稿件。但实际上，许多人对开展活动是有争论的。

纪程忙着发送各种稿件、信息，以至于大年三十下午4点多了，才被三哥送到家里，这时许多家的春联已经贴好了。母亲忍不住怪他：“你平时忙也就算了，可今天是除夕，你也不早点回来！”

也难怪母亲怪他，虽然离家只有十多里地，可因为公安机关实在太忙，他每年回家的次数不过十次，而且自从他到公安局工作后，家里已经好几年没有团团圆圆过年了，在Q乡派出所工作的时候他值班，正月初八才回的家，而这两年，则因为哥哥在外，全家人也还是不能团圆。

三哥在旁边笑着打圆场：“这有啥，我明天还得值班呢，现在家里的东西还啥都没准备呢！”

很奇怪，110的排班顺序多少年了，可颠来倒去，大年初一值班总有三哥的份，让他非常郁闷。

纪程打趣说：“我想值，还没人安排呢！明天你可以见到许多领导呢！咱就没这机会！”通常情况下，在这一天，是别人享受着合家团圆的时候，反而是公安机关最紧张的时候，也是领导们最忙碌的时候，因为他们忙着慰问那些值班的同志们。虽然，只是送点麻花、水果什么的，但足以使他们感到温暖。在中国人的文化传统，让许多人感觉到有人记着他们，就很满足了。

因为小叔叔的邀请，纪程在村里也实在闲得慌，正月初三就到了市里，俩人走在大街上，周围不断传来的鞭炮、礼花声，但却空荡荡的，他突然想起来，不知道哥哥在外面过年会有什么感觉呢。也许，感同身受吧。

当然，如果说收获的话，那就是学会了QQ聊天。这几乎有点荒谬，纪程已经接触网络一年多了，无论是公安局域网、还是互联网都是办公常用，但却不会玩QQ，但事实确实如此，因为他只顾着忙工作。

但不可思议的，还在继续。他的第一个网络好友竟然是一名在普利茅斯大学留学的女孩。当时纪程刚摸索着进了聊天室，那女孩也进来并用英语向大家打招呼，可没人理。纪程很失望，这房间就没一个会英语的吗？便愤愤然的也用英语向那女孩打招呼。可接下来，他的头就大了，因为那女孩用英语和他聊天，他早把英语还给老师了啊！

但一线的公安工作经验，让他反应迅捷，在三秒钟之内就找到了解决办法，用非常流利的英语和那女孩聊天。以至于那女孩知道他在一个小县城的公安局工作后，很是惊奇：“什么时候中国警察的素质这么高了？”并问他：“你是英语几级呀？”

纪程老老实实的回答：“没级！其实我不大会，因为早还给老师了！”

那女孩有点不相信：“那你怎么会用流利的英语和我聊天呀？”

他狡黠的说：“职业秘密……”

小叔叔更觉得不可思议：“你小子还真有点能耐！从啥都不会，到写散文，写材料被调进局里，还有那么多单位叫你，这都够传奇的了，但只要一个人足够努力，也许都能做到。但没想到，你聊天聊的第一个网友竟然是在英国留学的，你压根就不大会英语呀，你怎么做到的？”

纪程非常得意：“秘密啊，秘密！我告诉你，我就没法混呐……”

本来，在这段时间里，纪程有和女孩聊天重拾英语的打算，可很快便卷进了，小叔叔和朋友们关于有没有开展“访贫问寒送温暖”活动必要的争论。而且，在正月初八上班后，这方面的争论还没有停止，单位也有这方面的议论。他们大部分人的意见是：“这简直就是走形式！你与其在年底前送给贫困户点东西，还不如带领他们早点致富呢！”

从根本上来说，他们的话是没错的。但纪程认为活动还是有开展必要的。因为，在没有带领他们致富前，是应该先着手解决一些他们眼前的困难。中国的传统文化，对春节的重视是渗透到骨子里的，就是再穷，也要想方设法置办点年货。如果看过《白毛女》的，肯定还记得刚开幕时，杨白劳在那种极端贫困下也要称两斤白面包饺子，实在没有钱，仍然要给自己的女儿扯上二尺红头绳，而这寒碜到极点的年货，已经使喜儿极度高兴了。一些群众因为各方面原因（主要还是门路少，或者家里有病人之类的），实在贫困，眼看着人家家里红红红火的，自己家里却是冷锅冷灶，那感觉可想而知。这时候，党和政府无论如何都有义务帮他们度过“年关”，让他们感受到一些温暖。从另一个角度讲，这也可以使他们能够信任党、信任政府，并且从心里愿意按照党和政府所指引的办法干，从而走上致富的道路。反之，他们感觉不到党和政府的温暖，就不可能跟着党和政府走，党和政府一些引导和富民的政策就不可能落实到位，靠自己努力他们又没有本钱，那“引导贫困群众”致富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空谈了。长此以往，脱离群众将不可避免……如果要实例的话，共产党本身不就是靠“打土豪、分田地”这解决群众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和最实际的困难，才把群众发动起来的吗……

正月十四，为了扎实开展“爱民月”实践活动，县城各党政机关干部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县城大街进行卫生环境大清理。XX公安局负责的是东街，121名党员、还有入党积极分子都走上街道。公安机关总是喜欢军事化的形式，党委委员们分片包干，负责各自任区。这时，就看出老一代公安民警工作认真细致的程度了，在年轻民警们打扫过去的地方，张局长和那些老局长们细心地将数坑里的烟头、橘皮、甘蔗皮等等扫不出来的垃圾一一捡起来放进垃圾箱。而年轻的民警则喜欢体力活多一些，纷纷用铁锹将路边的生活垃圾铲近卫生车，拉到垃圾场，并用水桶提水对受到污染的人行道进行冲洗。交警支部的民警们则是手提石灰水桶、拿着刷子挨街挨门对大街两旁建筑物、电线杆、大门、树上、空调、电表箱上等乱涂、乱贴、乱花的非法小广告进行涂盖……

民警们的带动，让赶集摆摊的群众也积极配合，对自己摊位前的杂物进行清理，而旁边的住户也都纷纷拿起了扫把、铁锹，加入到这队伍之中。这清洁保持了很长时间，因为谁在摊前扔两颗瓜子、花生皮，那小贩就不乐意了：“别乱扔！这可是公安局的人刚帮咱打扫的！”至于旁边那些住户的态度，就更不用说了。

照例，说这是“走形式”的人依然不少。但纪程认为，如果这种形式多走走，对于提高党和政府、公安机关和公安民警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增强党员干部、公安民警的服务意识，是很有益处的。而且群众亲眼看到这个群体实实在在为他们服务，他们就会积极支持这个群体、加入进来，共同奋斗。如果能够做到这样，国家和民族何愁不富强呢……

在公安机关里，编写新闻稿件最大信息来源是刑侦、经侦、治安大队、派出所，除此之外，就是巡警大队、110机动队。而除了派出所，后两个单位救人的事儿比较多，在报纸上刊登后，对于改善公安机关在公众和社会的形象很有好处。

说实话，公安民警救人的过程，总是千篇一律，救人不留名，大约如此。但纪程还是愿意写他们，尤其是巡警、110，没事还经常和110机动队，没事还和110机动队一起出警，一来不脱离一线生活，二来更能知道他们完整的故事。

说起来，就让人难受，110、巡警大部分人员都是协警员，工作时间按8小时计算相当于每年实际工作时间为450天，而每月基本工作只有200元，只相当于刚参加工作民警工资的三分之一。就这，还是张局长磨破嘴皮、跑断腿，好不容易才列入财政预算的。机关里也不能给他们多大帮助，因为机关也没钱！

在实际工作中，他们免不了被一些正式民警和干部歧视:“一群临时工！谁叫他们不好好学习，不然就和我们一样了嘛！”

付出与所得的强烈反差，以及他们受到的歧视，让纪程想用报纸上时时的铅字来鼓励他们。虽然纪程明白这并不能长久。因为，精神上的鼓励，必须和物质上的奖励相互结合，否则在精神鼓励到达极限，这支柱一旦坍塌，不是两句表扬的话就可以的。

当然，如果还有原因的话，那就是三哥是110机动队的队长，纪程非常喜欢和他喝酒聊天，这让许多人奇怪，包括他的亲哥哥李主任在内。因为三哥算是胸无点墨，而纪程好歹也算半个秀才呢。

三哥是那种侠肝义胆的人，虽然他有时喜欢说粗话，喜欢训人，喜欢把别人骂个狗血喷头，却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他的朋友也非常多。但纪程屈指可数的，经常被他邀请到家里吃饭的人。

2005年1月20日下午，不值班的三哥邀请纪程到家里喝酒。昨天，他们分队救了人，纪程写了篇信息和稿件。然而，这顿酒得，让人有点难受……

1月19日上午13时38分，指挥中心接到群众报警称：示范小学一名九岁左右的二年级小女孩，和一名小男孩到学校对面的一个结了冰的污水塘上溜冰。因为冰层太薄，小女孩不慎掉进水里。

小男孩一边往学校跑，一边哭喊着想路人求救，学校一名副校长在往现场赶的同时，向110报警，并跳了下去，但怎么也找不到。三分钟后，三哥带着小峰等3名队员赶到现场，指挥长也随后赶到。

围观的群众很多，副校长也已经上岸了，说小女孩已无生还可能，但三哥他们不想放弃争取最后一线希望的努力。而且，三哥后来对纪程说：“就算小女孩真的不能生还，我们也应该把遗体打捞出来，交给她的父母。我们有这责任、也有这义务，因为我们是110的，周围群众都看着我们！”

三哥年龄最大，又是带队的，就准备脱衣服跳下去。小峰拦住他说：“三哥，怎么能让你下呢，我下去！”说着，一把脱掉外套就跳进了刺骨的冰水里。

“三九、四九，冻破石头”啊，纪程原来习惯用冷水洗澡，而且也在这时节跳进过河里，完全能够感觉到那有多刺骨。

由于周围群众的日常生活污水全部排至此处，污水面积达500余平方米，最深处达两米余深，且底部淤泥达半米，臭味异常刺鼻。

为了保证安全，三哥和队员们用一根绳栓在张建峰腰上，在岸上进行保护。由于水面全部冻结，给搜救工作带来很大困难，张建峰用一把铁耙，水面的冰层全部打破，把冰块打碎满水塘里搜寻。由于水有点深，为了探明小女孩是不是陷在淤泥里，他先后三次潜进水中将近十分钟。三哥他们在岸上看着小峰冻得哆嗦的样子都非常揪心，要换他上来，最后甚至发了火：“你上来不上来？”可小峰倔犟的说：“不用换了！反正我身上已经湿透了，没有必要换了！”整整近40分钟，他几乎在500余平方米、刺骨的冰水中摸遍了，终于把孩子托出水面。

此时的小峰，已经极度疲惫，脸部被冻成青色，神经失去知觉，全身抽搐，已经没有力气爬上岸，三哥他们不得不把他拉出水塘。围观的群众无不动容：“110好样的！还是人民警察行啊！”

在小峰被拉出水面的那一刻，周围热心的群众已经等在边上了，纷纷抢上前对他的胸口进行揉搓，附近的宾馆老板抱来被子、电褥，饭店的老板拿来了暖身用的白酒和电暖器等取暖设备。参加运城市政法工作会议的值班副局长接到报告后，饭也顾不得吃，直接赶到现场指挥抢救工作，并向群众表示感谢。

在小峰稍微缓过气来以后，杨局长、三哥他们将他抬到宾馆，盖了四床被子，可他依然全身打颤，四肢不听使唤。随后，焦急的大家伙儿又将他直接抬进了桑拿浴室，这才让他逐渐恢复正常。

除了外套，小峰的棉衣、内衣全部废了，三哥向指挥中心主任提出为他买一套衣服。

心情沉闷的时候，是不能随便喝酒的，三哥的酒量很大，曾经有连干一斤半的记录，可那天只喝了半斤多，就控制不住自己，眼圈红红的盯着纪程：“小峰当时都没有力气爬上来了。把他拉出来时，我当时真是怕了，我怕小峰万一缓不过气来，出什么问题，我们可怎么向他的父母交待！”

纪程明白这“问题”的意思，那就是牺牲！

可他能说什么呢？只能岔开话题，问：“小峰的衣服买了吗？”

三哥闷闷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没有！”

纪程只能宽慰他：“肯定会落实的！罗盛教都成为多年来中朝人民传颂的英雄呢，小峰和他的事迹差不多，给不了他荣誉，还给不了一套衣服？一套衣服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可惜了！”三哥摇着头感叹到，“没有把小女孩救活，她才9岁，还小呢，比咱儿子也大不了几岁，有好多美好的生活在等着她呢！”

“不能这么说”，纪程不得不用来宽慰他，“有许多事，我们没有能力决定！”

“佛家有句偈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纪程努力消除沉闷的气氛，“如果按那说法，你们110、巡警还有派出所救的人，足以把县城的建筑全部换成佛塔了！”

三哥立刻开心的笑了：“是啊，是啊！绝对可以把县城盖满！”然后，“唉……”，长叹了一声。

刚出三哥的家门，纪程在省晚报的一位朋友，打电话问他这件事的一些具体细节。纪程努力克制住自己，平静的告诉了她一些经过和细节。

1月21日，那位朋友在省晚报报道了这件事，题目是《XX民警XX峰刻骨铭心的一天》。她把小峰的身份改了，也许她也对小峰的怀着一丝敬佩吧，也许认为小峰他们的表现，不次于任何一名正式民警吧……

纪程一直想告诉那些看到那天报纸的朋友，晓峰不是“民警”！他是“协警员”！一名普普通通、地地道道的110协警员！……

后来，那条街无论是现场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群众，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件事的群众，无论是认识三哥他们，还是不认识他们的，都对机动队有着醒目的110标志的警车非常信任，对三哥他们非常尊重，有的还向他们问好……

后来，三哥垫付了120元给小峰买了一套内衣，他说，“我实在没有钱，垫付不起，不然，我也给他买一套棉衣……。唉！小峰差点连命都没了，可我们却连一套棉衣都不能给他！”

后来，垫付的钱迟迟不能报销，很为小峰抱不平的三哥，在一次上缴罚款时直接扣除了那120元。

也就衣服买了没多久以后，最多一个星期多一点吧，小峰辞职了……

再后来，纪程每一次查询资料，都可以在“百度”里面看到那醒目的标题：《XX民警XX峰刻骨铭心的一天》，那可真是“刻骨铭心”……

他依然能够感觉到，那天，真冷……

小马要休半个月的婚嫁，张局长短时间内缺了负责接待送往的，李主任瞅来瞅去，最后决定让纪程暂时代替小马一段时间。李主任这样决定是有原因的，因为纪程不大喜欢接近领导，李主任想让他和张局长接近一段时间，一来近距离观察张局长，好让他知道领导的难处，好好受受教育，二来知道领导的脾气和思想，今后写材料更顺手些，三来呢，也让他在张局长的眼皮底下变得小心点，桀骜不驯的习性有所收敛。

说纪程桀骜不驯，还不如说他缺乏涵养，又或者不知常识，也可以说不识时务。在别人的眼里，也可以说缺乏教养吧。但是，这和纪程的经历有关，纪程本来就倔犟，家风很是民主，晚辈可以和长辈平等说话，以至于工作后，他从来不大考虑长幼之分和自己所处的地位；他又很早开始分担家务，十五岁的时候就出去打工，独立奋斗的过程，使他对事务有着自己独立的看法，而不盲从于他人；在公安机关工作后，他在坚决执行上级命令的同时，对上级领导的错误和自己认为的正确意见，会毫不犹豫的当面争论，并坚持到领导有足够的正确理由说服他。问题是纪程才二十一岁，有些看法是比较片面的。李主任对纪程很是头疼，经常说“你怎么这么倔犟”，但也无可奈何。

在照顾张局长的时间里，纪程仍然管不住自己的嘴，他又喜欢吹牛，常常大放厥词，虽然他可能有些许意见是正确的，但大多一无是处。张局长以长辈的宽容对待纪程的喜欢胡言乱语。在吃饭的时候，常常细心的为纪程留下饭菜，如果他认为好吃点的，还会多留些。而张局长的家属对纪程也相当不错，有一次竟然是她收拾好饭盘送到纪程办公室，这让纪程诚惶诚恐：这是他的工作呀，全倒过来了！

也就是半个月，纪程既照顾张局长、又写材料，实在累得要命，张局长叫他的时候偏偏不在，张局长见他的时候，他总是抱着本从武警中队借的《二战十大名将书》系列丛书躺在床上看，其他的就不多少了。总之，通讯员应该干的工作，纪程序等纪程把这系列看到一半的时候，张局长说话了：“纪程实在不是当通讯员的料！再说了，让他当通讯员太糟蹋了，让他好好写材料吧……”而纪程则感觉：“张局长和他的妻子都不错呢！”

随后，小马退出通讯员的时候，李主任推进治安大队的小建负责照料张局长生活。而纪程呢，继续和电脑、笔杆子较劲。

2004年10月15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胡锦涛15日在北京观摩全国公安民警大练兵汇报演练，要求全国公安机关要“切实提高维护国家安全的能力、切实提高驾驭社会治安局势的能力、切实提高处置突发事件的能力、切实提高为经济社会发展服务的能力”，使“大练兵”活动再掀高潮；11月份，公安工作进入年终倒计时，各地公安机关为实现“命案必破”目标开始全面冲刺；而“学习任长霞”活动，因为她的事迹以各种形式开始广泛宣传出来，也达到高潮。

那天傍晚的时候，纪程正在办公室里忙，张局长打过来电话，纪程本能的回答：“张局长啊，李主任不在。”

张局长说：“我不找他。你在那里忙什么？”

纪程很意外，除非非常重要的材料，一般张局长打电话是找李主任的，没想到这时候张局长打掉话找的是他，但还是回答：“在写材料呢！”

张局长问：“材料很急吗？”

这篇材料不是特别急，也可以很轻松的完成，纪程便说：“哦，不急！”

“那咱们看任长霞同志事迹改变的豫剧《长霞飞歌》去！”

纪程不喜欢看戏，小时候看戏也就是冲着那些戏院旁边那些小吃去的，完整看过的也就是陪着父母看电视里播放的《红灯记》，还有《花枪缘》是因为里面有程咬金，对每年晚会许多演员喜欢唱的《沙家浜》那段经典唱段也熟悉点，剩下的则只有初中时读过语文课本里的《白毛女》、《打渔杀家》片段台词，其他的就啥都没看过。但张局长相邀，他是不能不去的，而且他对豫剧多少有点好感。

当他走出办公楼的大门时，张局长也仔细整理着熨烫得笔直的警服走下了办公楼。张局长穿警服很有派头、很帅，这在局里面是公认的。

“不坐车吗？”到电影院要穿过三里多地的县城主大街。虽然张局长每天早上跑步，纪程也有每天在办公室坐久了到街上转几圈的习惯，但如果这一老一少走在大街上，在这小县城却是很显眼的。尤其是张局长身体不大好。

“哦，不用了。咱们走着去，以步当车，权当练兵嘛。”张局长很随意的说了句。

果然，一路上认识张局长和纪程的人，都很惊奇的看着他们，他俩也只好不断的招手、打招呼。

路灯亮了，月色也很好，在荧光的映衬喜爱，街道两旁的钻天杨泛着淡淡的青蓝，人行道上三三两辆的身影和花前月下的一对对恋人很是悠闲，街上的饭店里不断传出劝酒声和爽朗的大笑……

虽然有三里多地，但张局长和纪程聊着局里面的工作，很快就到了。这电影院在纪程记事的时候就是破破烂烂的，但幕布上任长霞的半身像在灯光映衬下是那么英姿飒爽、和蔼可亲，以至于让他觉得似乎有许多不一样了。

“咱们坐那边吧！”电影院里人头涌动，几乎满座了，张局长到前面找到了座位，回头来叫纪程。

刚坐下，前排一名干部认识张局长，打过招呼后，看到纪程跟在后面，而且张局长还招呼着他，就顺口问：“这是你的儿子？”

张局长笑着说：“不是，是……是秘书……”。

纪程想笑却没敢出来：“怎么会问我是张局长的儿子？像吗？什么眼力劲呀，我有他那么帅吗？”

那名干部递过来一袋葵花籽，张局长倒了点，全部给了纪程。但很没磕两颗，戏就开场了，张局长说不吃了，把手里的瓜子全部给了纪程。

戏剧是根据任长霞的事迹改编的，纪程看过那些文章。但很快发现，戏剧更能让观众产生共鸣。而且，更让纪程惊奇的是，张局长很快就入戏了：

任长霞已经布置好抓捕方案，飞扬跋扈的王嵩却仍摆着老人的谱，他轻蔑的笑了；当群众跪在任长霞面前的时候，他的眼睛湿润了。一名又一名犯罪嫌疑人的落网，一个又一个黑社会集团的覆灭，一波又一波的高潮迭起，看戏的群众们用一阵又一阵的掌声雷鸣，来表达对这位女公安局长的爱戴和敬仰……

然而，任长霞毕竟要走了……

那一刻，电影院里的观众们也都沉寂在悲痛之中，许多人的眼眶里闪着晶莹的泪花，间或还有抑制不住的哽咽和啜泣声传来……

他端坐着，一动不动，思考着，或者也许回忆着……

2004年，他也曾面临着公安部督办的“4.25”特大系列抢拐儿童案长达两年不能侦破的巨大压力和挑战。因为队伍出现问题，他寝食难安，从2003年年底开始，先后多次向县委、市局、省厅做检查，随后一系列的命案更让他压力倍增。“4.25”特大系列抢拐儿童案破获后，他用自己垫付5万元办案经费，带病率领着从病床上爬起来的王副局长以及许多战友，不远千里赶赴河南，终于把被抢拐达两年多的儿童解救回来的时候，县委、人大、政府、政协主要领导和万余名群众从上午11时一直等到天黑，夹道欢迎他们凯旋归来，那一刻的“人民警察万岁”，让任何一名人民警察、协警员都热血沸腾……

……闭幕了，他仍然段坐在那儿。沉默了一会儿，他望着前方自言自语，“她人虽走了，但精神永在！咱们老百姓是相信人死了，魂魄还在的！咱们警察死了，是不是也有‘警魂’呢？”“有的！魂如利剑、刺穿邪恶，魂如盾牌、保护人民，魂如凤凰涅槃、总在群众为难之中出现！”纪程想起来北京警察博物馆镶刻的格言，在心里这样默默地回答。

走出电影院，张局长一句话都没有说，步伐很急，他还沉寂在那激动之中。纪程有意用话来调解这庄重的气氛：“在老一辈革命家去世以后，能让百姓十里长街相送，不要说公安系统的不多见，就是放眼全国来看，这场面都不多了！一名公安局长，尤其是女公安局长，任长霞同志可真不简单呀！”

“是啊，她为人民群众办了实事，得到群众的真心用户和爱戴！她是咱们公安系统的一座丰碑！”张局长感叹到。

“你也可以做到啊，英雄也都是人！咱们‘4.25’案专案组回来那天，群众们就高呼‘人民警察万岁’啊！”

“我不敢和她比！我为人民群众做得事还不够！将来有一天，我离开的时候，没有人骂就行了。如果有群众还说我办了些实事，那就谢天谢地了！”

在聊到单位有些科室民警有所懈怠时，张局长感慨到：“咱们没有经费呀，只能让大家靠“只讲奉献、不求回报”的精神来支持，真难为同志们了！咱们也不能和其他兄弟县市比，如果各项工作在全市十三县市中能进入前五名就行了，不敢有多大奢求！”

纪程自信满满的说：“在大比武的时候，李政委就说咱们是‘人穷志不穷’！只要我们努力一点，进前三名没问题的！”

张局长长叹一声：“那再好不过了！”

这次看戏的经历，让纪程感触很深。

在纪程看来，组织事迹报告团之类的，来巡回宣传英雄模范典型，编排电视剧、电影，固然可以让许多人知道英雄事迹，但听报告、看电视这些一阵风的形式，很容易让人淡忘。同时，让英雄本人和她的亲人和朋友不断想起、谈起那痛苦的记忆，这无论如何是一种伤害（让英雄本人谈起个人事迹，这让许多英雄本人都不好意思）。

相比之下，毛主席时代树立的英雄则成为人们心里永恒的记忆。那时只有广播、报纸，很少电视、更没有网络，只有当时报刊连牍报道，文艺团体编排各种形式的曲目进行演出，学生们在课堂学习他们的事迹，反而更加深入人心，以至于纪程这一代人仍然把“雷锋”、“张思德”这些名字刻在脑海里。就从当晚的戏剧节目看，电影院里座无虚席，精彩时，观众们报以热烈的掌声，情深处，观众同伤悲，在此氛围之中，无论何人都感同身受，并进行一次精神的升华和洗礼。此情此景，绝不是集体念报纸，又或者单独在家看电视所能有的，强烈的感染力，更不是在网络上浏览信息就可以达到的。

这么多年来我们树立的英雄典型无一长久，固然有改革开放后人们眼界开阔的原因，但太注重于借助高科技，而忽视我们的传统优势、没有贴近群众也算是原因之一吧。

后来，纪程将这晚的经历写成了一篇散文，名字就叫《和局长一起看戏》，被省厅报刊采用后，市局宣教科郭科长到XX公安局检查工作时说，市局党委第一书记段书记很是欣赏，并向许多同志推荐，也希望哪天张局长到市局开会带纪程去见他一下，因各种原因一直未能成行。

但纪程明白，不是他的文章好，而是人们对张局长，这位把一生的大多数时间都奉献给公安事业的老民警印象深刻。

这一年，任长霞，众望所归的当选为2004年度十大感动中国人物，她的颁奖词是：她是中原大地上的又一个女英雄。扫恶打黑，除暴安良，她铁面无私；嘘寒问暖，扶危济困，她柔肠百转。十里长街，白花胜雪，挽幛如云，那是流动在百姓心中的丰碑！一个弱女子能赢得百姓的爱戴，是因为，在她的心里百姓最虔诚的尊重！

另一名警察，缉毒英雄—明正彬，也当选为20 04年度十大感动中国人物。

两名警察同时当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一年第四季度，户口整顿及人口信息清理纠错工作全面展开，八大警务系统建设再进一步。

年底市局考核，XX公安局有多项工作进入前三名，其中有7个单位、17名同志获得“大练兵”奖项，并因破获9起命案被省厅评选为“全省侦破命案专项行动先进集体”、“全省刑侦工作先进集体”，但纪程的工作未能如愿……

总的来说，纪程一直对评价民警“门难进、脸难看”不大赞成，在基层工作时间长的，大部分民警在工作场合是不大喜欢笑的，除非案件破了或者什么实在值得高兴的事。让有一线工作经验尤其是执法工作经验的民警到窗口单位，对任何人都微笑，那铁定难以做到。如果要练习的话，总体上笑得比哭还难看。

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一般来说，公安民警遇到的案件和事件什么的，很是令人沉重，因而能真正会心笑出来的时候实在不多。但也有什么的，让他们感到高兴、温馨、自豪无比，当然也有让人长吁短叹的，或多或少都成为他们闲聊时的话题。

最让M派出所可乐的一件案件是一起破坏生产经营案。一名村民的340课桃树被人砍坏，犯罪嫌疑人还在现场留有一张写着“XX、你好”等字样的纸条。民警们认真分析后，认为犯罪嫌疑人肯定对受害人情况十分熟悉而又胆大妄为，极有可能受过公安机关打击处理，便以现场与辖区的两劳释放人员笔迹进行对比，发现和马某笔迹十分接近。经过进一步调查后，就认定是他了。传唤时，民警们特意边讯问、边大念他写的纸条逗他，任谁在这场合都脸红：“太业余了啊！”于是，民警还没烦呢，马某就赶忙承认，而且连连说：“别念了、别念了，你们别念了，都是我干的”。

三哥他们撞上件让纪程挺可乐的事，一位企业员工取了20万元，坐出租车时遗失在车上了，后来出租车司机不承认。110机动队就赶到现场，人家还是不承认，他们只好给司机做思想工作，这话说得嘴都干了，那司机也佩服民警的耐性，或者说不耐烦了，终于承认并将现金如数交出。事情就是这样，纪程打趣的问：“人家没感谢你们呀？”“刚开始吧，人家顾不上，咱还认为这小子，没一点眼力劲，连句谢谢的话都没有，那可是巨款呀！”可转身人家事过来感谢咱们，要给点钱表示感谢，人见人摆手，塞到手里都没人要。”说到这里，三哥又摇头又叹息，后悔不迭：“那钱均分下来，顶每个弟兄俩月工资呢！”末了，他又加了句：“咱们110的口号就是：有警必接、有难必帮、有险必救、有求必应嘛。这是咱的职责呀！”他们的工资，只相当于初任正式民警的三分之一，还要养全家，但坚守着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守护着最起码的底线。他们，在内心里有着对自身职业的尊重。

不过姐夫偷布送礼、小舅子却到被偷的人家制衣的事，实实在在让他们笑岔了气。一名男子租住的房屋附近有一家制衣店，生意红火的不得了，让他非常羡慕，可也没本事开店呀，就想跟着沾点光。经过反复观察，发现晚上没人看店，反复思量的几天后，下定决心，费了好大的工夫撬们扭锁，偷了50块2.5米长、1.5米宽的布料和9套成衣。拿到了好东西，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给小舅子一块。这是好招数啊！想巴结好家里领导，迂回着巴结小舅子，让小舅子给他姐吹吹风。可千不该万不该，他小舅子却又把那布料送到那被偷的制衣店做衣服去了。人能不认识谁，能不认识自己的孩子？老板就认识是自己店里被偷的东西了，110把小舅子带回去询问，说是他姐夫给的。那男子一进110的门，看到自己小舅子、那布、那老板，立马就蔫了。同志们都互相开着玩笑：“这礼送的，简直就是前车之鉴呀，！以后可要小心了，别因为总受老婆欺负，为了求援，就偷老婆有记号的钱去孝敬丈母娘，你指不定哪天她老人家一心疼自己女儿，就把这钱转手了。到时候肯定得跪有搓衣板，不，是暖气片！小心行驶得万年船！”

巡警大队的比较费事，那天他们巡逻至县城南关小学门口时，忽听有大喊：“抓贼呀！快抓偷车贼”！民警们听到喊声后，迅速冲上去，在短短的两分钟内就到达现场。惊慌失措的窃贼没想到巡警队员就在旁边，慌忙骑上被偷自行车，拼命蹬车企图逃之夭夭。可当他逃出1000多米远至禹王市场附近，自以为可以喘口气的时候，回头一看发现巡警队员们都正咬牙切齿的追他呢，一下子就被这如狼似虎的架势吓坏了，扔掉自行车，慌不择路就往路边的麦地里逃。没几分钟，还企图负隅顽抗的窃贼，就被巡警队员们用他自己身上的皮带捆成了麻花。后来一问，原来犯罪嫌疑人因为前几天自己的自行车被人偷了，心里正生气，今天正好在小学门口看见失主将自行车放在门口，便想来个顺手牵羊。抓住的时候，巡警们直训那偷车贼：“你就没看见我们在附近啊？敢在我们眼前下手！想不想混了你？”那语气，简直是教人家怎么一个合格的偷车贼。

而协助内蒙古自治区察哈尔右翼后旗公安刑警抓获一名抢劫犯罪嫌疑人，则是H派出所民警撞上的。那天一位村民报案称：在街上的“迎宾”饭店内有一外地杀人犯正在饭店吃饭，一内蒙古民警让他来派出所报告。所长很奇怪：“那他们怎么不下手啊？”当然那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赶忙带领五名民警立即赶到饭店内，内蒙古民警以手示意，干警们立即扑上去将犯罪嫌疑人制服。

原来，那名犯罪嫌疑人逃的太快，内蒙古警方千里追踪至W县后，因无犯罪嫌疑人线索，遂派一位民警到相临的XX县H乡进行探访。饥肠漉漉的内蒙古民警准备去吃饭，可没想到刚一踏进饭店，就发现犯罪嫌疑人赫然在座，埋头大嚼呢。苦于势单力薄，只好出示证件托付一名村民前往胡张派出所请求支援。犯罪嫌疑人也直叹倒霉：“千里潜逃都没事，却没料到栽在一顿饭上”。就在接到内蒙古警方锦旗的当天，H派出所又有斩获，那半夜12点，一名犯罪嫌疑人骑摩托车去W县途径H乡泊头村时，看见两名姑娘骑自行车在路上走。由于囊中羞涩，且以为两姑娘势单力薄，遂陡生贪念，调转车头追上两姑娘，强行拦路索要钱财。被拒绝后，打了其中一名女孩，还在俩女孩准备脱身时，用摩托车将被打女孩连人带车逼倒在路边树壕里，强行抢得其两枚金耳环。不料，这里民风好，派出所对群众组织的好，听到声音就有群众赶来，立刻抓住他就是一顿臭揍，还被其扭送到胡张派出所。所长很风趣的说：“你打劫也不找个好地儿，咱这地方你也敢？”

最让民警们感动和温馨的，则是解救一名精神病妇女的事儿。2004年9月9日，XX公安局在打掉一个跨省拐卖妇女犯罪团伙时，解救出一名被拐妇女后，发现因该妇女神智不十分清楚，难以独自返家。张局长亲自安排民警同志不分昼夜，驱车千里将其安全送回家中。被拐卖妇女和女Ⅱ见面抱头痛哭催人泪下的情景，令众乡邻也纷纷落泪，但民警们脚没有站稳、水没喝一口就立即返回。远在秦岭打工的精神病妇女的丈夫接到了妻子已被成功解救的消息，立即向家里飞奔，但当他回到家时，也没能见到民警们。

这位朴实的农民寝食难安，不能自已，连夜特地制作了一面锦旗，专程奔赴两千余里赶至XX县。看到他的憨厚，他的朴实，他满身的风尘，民警们觉得有什么堵在心里，就感觉自己付出的一切都值了……

但有些事，实在让民警想笑却笑不出来。S乡N村的村民都听说自己的村里出了个能人—董某，这个能人自称在本省一家国际化装品公司当“头头”，只要跟着他一次性交齐2800元钱，便能快速走向发财致富路奔小康。据说跟着他干的不仅仅有本村的、本县的，最远还有临汾侯马的。但是，这样的说法仅仅只是一个“传说”，实际情况是，一年下来，跟着能人干的人，不是回家种地就是落难他乡，人们怨声载道，没多久就出事了。有天，下属杨某电话报告称联系了一个下线，让董某的女儿小叶送东西到酒店。看到又有人上钩，董某想也没想就让19岁的小叶去了，可这一去，就被他父亲的下现绑架了，后来参与绑架的陆陆续续有11多人之多，都是他父亲传销公司的下线。因为听说公司要解散，想用什么办法挽回损失而掺和进来。案件侦破后，民警们一方面笑话董某“传销“把自己女儿传丢了”。可另一方面，又心情特别沉重，这个10多人的绑架团伙，原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因为亲友的蛊惑、上线的巧舌如簧而将自己的血汗钱交出，却是一无所获，最后落得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的下场。他们既是犯罪嫌疑人，却也是传销的受害者，实在令人恨不起来。人呐，何时能摒弃“一夜暴富、天上掉馅饼”的幻想；而传销，这个早已被人唾弃的恶魔什么时候才能远离人们的生活？

但是，民警们更多的则是叹息和感慨。刑侦二中队在打掉一个成员达7名集伤害、抢劫、盗窃于一身的青少年犯罪团伙时，惊奇的发现这个团伙成员大都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而最小的竟然只有15岁，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和自己孩子年龄差不多年龄的青少年，怎么会一言不合就抽刀砍人，他们囊中羞涩的时候，不是想着去工作，而是结伙进行抢劫、盗窃。而另一个盗窃团伙，5名成员就有4名只有17岁，而且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还把自己弟弟也拉了进来。看到这些和自己孩子年龄差不多的犯罪嫌疑人的行径，让民警们痛惜不已。

其实，他们大可不必如此，因为这是社会氛围和教育缺陷的影响。青少年都在发育成长期，都梦想着过他们眼中的大人们“放荡不羁无人管问”的生活呢，这时都装模作样的学着自由散漫、吃喝玩乐，又因为激素分泌急剧上升，精力过剩又冲动，打架斗殴、吹牛撒谎等等，很是平常。这两年的影视、网络文化，诸如《古惑仔》之类充斥着色情、打斗、凶杀、奇案等淫秽荒诞的文化糟粕泛滥成灾，更使一些缺少免疫力的青少年，对一些荒淫的生活方式产生盲目的向往。还有，现在的教育有那么点缺陷，使许多学生学习目的不正确，思想非常空虚，辍学的无一技之长，就业环境也不好，囊中羞涩的就更多了，自然要挖空心思寻找来钱快的门路，免不了辨别意识差的走上邪路。

当然，传统文化的影响也要负一点责任的。中国有着悠久的绿林文化，而且很受大家伙儿喜欢。只要看过些古典小说话本的，大抵都会这套说辞：“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说不字，大斧子一摆管杀不管埋！”只学这么两句，那气就提起来了。一部《水浒传》，更是成为传世经典，心神向往的人实在不少。在中国草根文化里，“剪径好汉”大体都是正义的先锋、侠义的化身。年轻人们只要受点熏陶，大体都津津乐道，对“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银”的事儿有羡慕、向往、模仿的冲动，大抵也都学着注重兄弟义气,一有机会就跃跃欲试，如果有个别的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那也是免不了的。老辈说“少不看水浒”，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这些年轻人实在只是学的皮毛，现代社会固然也有许多不公平，但实在谈不上“逼上梁山”。他们又缺少胆量，把刀架在客商的脖子上后，才敢小声说“把钱掏出来”，连当面拦路，一声“打……打……打劫”的话儿都不敢喊，全然没有老祖宗们的豪气。所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这也算一例吧。

十六届三中全会召开后，“情为民所系、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责为民所负”，成为全国各地各部门工作的出发点，市委还专门制定了以爱民、帮民、富民、乐民、安民为宗旨的《实施“为民工程”意见》，纪程的小叔叔还负责专门撰写评论员文章在党报上连续刊登推进实施，纪程认真一学，发现他和小叔叔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差距是差距，纪程还是负责制定了XX公安局的《为民工程2004年工作目标及责任分解》，公安机关在这项工作中最主要的当然是“安民”了。其实，根据上级公安机关指示，XX公安局相对来说，已经开展了一系列行动了，比如说开展农村治安管理专项整治行动啦、校园及周边治安秩序整治行动啦之类的，还配合在重要地域成立警务区，配合纪委等有关部门开展企业周边环境整治等等，工作是越来越深入了。但就实质而言，无非是“打防结合”，而以打开路，则是公安局的首要法宝，这一年，打击犯罪的重头戏，就是公安部统一部署的“命案必破”专项行动。从6月份到8月份，XX公安局又连克5起命案。或者，严格的说，应该是4起，因为“2004.7.09”算不得。

“2004.6.15”命案的发生，很让人慨叹。犯罪嫌疑人陈某与本村村民因为地界问题产生纠纷达一年之久，虽经多次调解，仍摩擦不断，两家矛盾日益加深。6月15日，陈某在地里锄地，那村民在打药，两人言语之间又发生争执。陈某怒火中烧之余，失去理智，竟然挥起锄头朝那村民头上连砍五、六下，并将其左臂打断，致其当场死亡。死者的弟弟刚好赶到地里，赶忙前来劝阻，不了杀红了眼的陈某又对其砍打，将其左臂打断，当场昏迷。义愤填膺的村民闻声赶来后，陈某才多路潜逃。专案组民警非常迅速，仅用三天，就在兄弟县市警方的配合下，将其抓获归案。然而，区区不过半尺的地界，就造成一死一伤一入囹圄，酿成三家悲剧，不知道，他们可否知道“千里传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的千古佳话。

说完犯罪嫌疑人的凶狠，该谈谈警察的侠骨柔肠了。在大部分群众的眼里，警察执法、工作时，总是面无表情的，或者说是严肃更合适。而实际上，大部分警察都可以称之为“侠骨柔情”的，只是人们不大看得见，或者说他们不愿表现出来。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执法者，法不容情嘛，必须严肃地对待自己的工作，同时，表情的严肃也是对违法犯罪分子或者有那种想法的人一种震慑。然而更多的，则实在是见过心酸的场面实在太多，习以为常了。在大多数人们享受着这社会的宁静祥和时，民警尤其是一线民警一年经历过的心酸场面却比许多人一辈子都多。当时刑侦大队技术中队的吴中队长是位很豪爽的女警，用她的话说：“当年刚到技术中队当法医时，看到受害人家属哭天喊地的，那情景，眼泪不由自己就流下来了。人家哭，我也跟着哭，连工作都干不成了。后来，见那场面多了，慢慢就习惯了，心就硬了，因为你得干工作呀！”后来，吴中队长死活不在技术中队工作了，说受不了。是啊，人有多少眼泪可以流呢。警察也是人，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不流露出来而已。可7月13日，犯罪嫌疑人张某的邻居和村里人亲眼看到了民警的人情味。因为家庭贫困等原因，张某母亲和妻子常常因生活琐事吵架。

7月9日下午，家里又开始吵架，为无力改变家庭情况而焦头难额的张某对生活一下子失去了信心，一怒之下捡起一根铁水管准备把家砸了。可万万没想到，当他将铁管抡到背后时，将匆匆赶来全家的64岁的邻居打伤，致其抢救无效死亡。13日凌晨，刑侦民警将其堵在家里，当时张母、妻子以及三个子女都在苦苦哀求，其情其景让民警也心酸。是啊，张某一被抓，家里失去了顶梁柱，本来困难的生活就更加拮据了。而且，如果强行抓捕，也极有可能是张某情绪激动，后果更不堪设想。可法不容情啊，抓、抓不得，放、放不得。这时，听到响动的邻居和村民都纷纷围观。经过民警们3个多小时的耐心开导和说服教育，张某主动出门踏上了警车。看到整个过程的群众一片啧啧称奇，也都交口称赞：“哎呀，没想到，警察完全不是咱想的那回事，也很有人情味呀！”

到8月份的时候，XX公安局的战斗力发挥到了极致，一周之内连破三起命案。

2004年8月11日22时许，指挥中心接到报案称，犯罪嫌疑人马某用刀和斧头将其伯母刘某惨杀后逃离现场。接报后，XX公安局全局动员，全警参战，200余名民警兵分五路，连夜行动，实行围、追、堵、截，围绕该村犯罪嫌疑人社会关系、村、镇、县等形成四道封锁线。进行搜索等多警种联合作战，市局值班的冯局长连夜带领市局刑侦支队人员，并调J县公安局警犬，23时就赶到了现场。

在这段时间里，市局要求除非特殊情况，只要是命案一把手必须赶到现场指挥侦破工作，而这起命案的受害人刘某更有着特殊的身份，那就是她是张局长的通讯员小马未婚妻的母亲，而小马还有一个月就要和未婚妻结婚了，刘某正沉寂在欢喜之中，不料却遭恶侄暗算。

因为加班赶材料，直到次日凌晨9时，作为最后一名赶赴现场的局党委委员，靳主任骑着他的破得不成样子的“大洋90”摩托车带着纪程现场。刚上任、主持市局工作的党委第一书记段书记也一大早到现场，要求邻县各公安机关也投入警力进行堵截，并将堵截卡点延伸到黄河大桥，使封锁线达到六道。

张局长站在房顶上，面目冷峻，没有任何表情，看到靳主任、纪程上来只是点了点头，继续指挥搜捕工作。那村边全部是庄稼地、大棚之类的，玉米已经有一人多高，棉花也非常茂盛，青纱帐一望无际。

首先上阵的是警犬，可而且那时节，天气就像娃娃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烈日当空、酷暑难当，转眼又是倾盆大雨，早把犯罪嫌疑人的气味冲刷没了。两条警犬很是努力，但却一无所获。

没办法，那就是老办法，用人吧，每一块庄稼地、每一个蔬菜大棚、每一个田间小屋都进行反复搜索。雨后又日晒的玉米、棉花地里，别提有多闷热和难受了，玉米更让人害怕，一不小心就把脸什么的划破了，还有那花粉落在衣服里奇痒难当。头上烈日曝晒、身上闷热难当、脚下泥泞无比、还得小心玉米叶划伤，别提多别扭了。搜索多次无果后，13日凌晨，局党委再次组织警力、发动群众，再次进行大搜捕。上午8时许，在该村2.5公里外的棉花地里发现马某踪迹，民警们和群众立即形成包围圈。参加追捕的群众更是一把当先，抓住马某就是一顿狠揍，民警拦都拦不住。而到了村里，民警们更是里三层外三层保护马某，倒不是他多值钱，而是愤怒的群众要把他砸成肉酱，结果马某没多大伤，保护的民警倒是挨了不少打。

在审讯后，民警们如果不是工作纪律要求，也早揍马某了。因为他杀伯母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经常行窃，多次受到伯母管教而怀恨在心的。8月11日晚上，马某携带斧头、匕首进入伯母家，手持斧头在伯母的头部、颈部连砍十余下，几乎将其颈部砍断。就这，心理已经极度扭曲的马某还不罢休，又用刀在伯母腹部、背部又各捅了十余刀。更令人愤怒的是，伯父正好回来敲门，马某拉开门就用斧头向自己伯父招呼，幸亏伯父眼疾手快用手挡住，才幸免于难。趁伯父喊人之机，仓皇逃窜。在勘查、检验现场后，民警们发现此案和该村“2004.3.29”入室抢劫杀人案极为相似，两起案件中的两名受害人颈部都几乎被砍断，经过两天的审讯，直到8月15日，马某才交待“3.29”也是他干的。在得知本村村民李某家里有数千元现金后，马某趁夜窜入离家，用到连砍李头部、颈部连砍三十余刀致其死亡，并在李年仅五岁、已熟睡的女儿头部、臂部、背部各砍一刀，致其重伤。

专案民警还没来得及把义愤填膺的心平静下来，更没来得及休息呢。8月16日14时，纪程原来工作的Q乡发生一起八十老妪被杀案。张局长、柴副局长率领刑侦大队挟连战连胜之余威，仅1个多小时就迅速赶到了离县城达140余里地的发案现场，不过数小时就破获此案。而让人摔掉大牙的是，此案的犯罪嫌疑人刘某已经71岁了。

说到此案发生的缘由和过程，就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8月15日，犯罪嫌疑人刘某到本村80岁的老妪文某家串门。文在做好饭后让刘吃受到刘拒绝，文说了两句很不高兴的话，就把饭倒掉，并将锅、碗、盆扔在了地上。刘某竟心起杀机。当晚8时许，犯罪嫌疑人刘某窜至文某家，找到镰刀头拨开门，在隐隐约约看到文某急忙起床时，立刻顺手拿一根1米多长的桐木板，朝其头上把其打下炕后，又掐住文的脖子。看到文不动弹后，刘将其抱至村外打麦场意欲抛尸。在感觉到受害人还没有断气，该刘竟将其从二米多高地埝上扔到下面的葵花地里。文清醒后，刘再一次又将文扔到了二米多深的玉米地，致其死亡。人们怎么也不能想象，年过七十的老人竟如此狠心。

在现发命案多（全市排名第二）的重压下，XX县6起现行命案全部破获，成为全市为数不多的现发命案全破的县市之一，XX公安局一时名声大震，一位兄弟县市的局长专门给张局长打电话时，纪程刚好在旁边，那局长很惊奇：“你们怎么干的啊？！”

张局长哈哈大笑：“只是运气好而已！”

其实，这是没办法的说法，总不能说“我们这支队伍战斗力强吧”。运气当然要占一些成分，但XX公安局之所以取得如此战绩，是有原因的，当时局党委成员中六人有刑侦工作的经历，其中不乏没有专家称号、却丝毫不次于专家的人物，可以组成强有力的指挥机构，而且在每一次案件发生后，局党委全体成员都在第一时间内赶到，亲自勘察现场，与一线民警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工作在一起，榜样之力量可以想见。在案件侦破过程中，严格实行局领导、刑侦中队和辖区派出所联合包案制，谁的辖区谁负责，逼着民警往上赶。至于快速反应、多警种联合作战，都体现出这支队伍强大的战斗力。其中，那一批经验丰富的刑侦老将功不可没。最后，还有市局等部门的高科技支援、兄弟县市的协同配合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实现命案全破，可以说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三家称雄，以公安取得完胜而告终，纪程的工作、生活又恢复常态。

这时，“大练兵”活动已经如火如荼展开。为了解决追不上、数不过、打不赢”的问题，那可真是“缺什么、补什么、干什么、练什么，贴近实战、战训结合、学以致用、注重实效。”

每天早上7点钟，就能看到民警在大街上跑步，大院里“哈……哈……”的声音就此起彼伏，集体练习仰卧起坐、100米跑、10米×4之类的，还有“一招制敌”更是天天打。一线的巡警大队、指挥中心、刑侦大队、交警大队分别还开展了单一战术科目训练、综合战术训练（对嫌疑人的盘查、对嫌疑人车辆的盘查、对建筑物的搜索）。至于，在会议室集体政治业务学习，那是早年间就有的，而且一直坚持着，这就更不用说了。

同志们都积极投身大练兵活动，看到纪程每天懒懒散散的，李主任就训他：“瞧你那样，懒得腰疼！没事早上也起来跑跑步，打打拳什么的嘛！

纪程为难的说：“我早上实在起不来呀！”

李主任说：“那就努力嘛！如果实在困得慌，那就跑步、打拳结束后继续睡！”

“跑步、打拳结束后继续睡？”纪程彻底晕菜了！

李主任这样说是有缘故的，纪程正在努力向毛主席、周总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学习呢：晚上工作，白天休息！”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公安机关的特色，就是人多、事多，每天乱哄哄的，但纪程不但要写材料，李主任不在，还负责盖公章，时不时代机要员收电报、机要什么的，还有接电话、与来访人员说话、指人引路等等乱七八糟的事，这时只能在脑子里思考材料，绝计没有时间坐下来写的。于是，只好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开始份内的工作。这样熬下来，通常是凌晨三、四点钟，有时甚至是七、八点钟休息，起床时间则是上午十点多，有时则是十二点左右。同时，这也和在Q派出所时养成的习惯有关，那时也是晚上出动的，原因嘛，不足为外人道也。这样一来，和大家的训练时间就不合拍了！

怎么投身“大练兵”，这确实是个问题。这时，省厅领导领导要求，“大练兵”要“突出政治练兵、突出业务练兵、突出体能练兵、突出科技练兵、突出纪律作风练兵”。纪程琢磨着就对照这几条吧！

“政治练兵”？这肯定没问题了，组织部都主动发展咱入党了，只要永远紧跟党走，肯定就没多大问题！

“业务练兵”？这就更没问题了，这是咱吃饭的家伙什啊！不把材料写好，饭碗就没了，所以纪程没事就在电脑上浏览领导讲话、兄弟单位的文章什么的，领悟精神，借鉴经验。

“体能练兵”，他只是坚持用冷水洗澡，有时没事睡觉前吊在门框上做俩引体向上啥的，仅此而已。因为其他的，根本就赶不上趟。

“科技练兵”嘛，就和电脑打交道了。

总之，大练兵，纪程动脑子成，动手动脚，问题就拉稀。

到 “纪律作风练兵”，问题就更大了。李主任那天召集全体人员开会，谈起“纪律作风练兵”，说要严格执行工作保密纪律之类的，这纪程都能做到，因为公安机关办公室是掌握些机密的，“不出事是小事，一出事就是大事”，大家一直都很小心。但下面的话，就让纪程头有点大：“所有人员必须按时上下班，正式民警必须7点钟到单位参加集体训练!”

“这可有点难！”纪程想。

“谁还有什么要说的？”末了，李主任说了句这话。一般来说，领导这话就是意思意思，除非真的有重大事项且牵涉全体人员的事，才不得不在这场合说。可话又说回来，全体人员的事，主任早就安排好了，所以都一般是没话说的。

但今天，对纪程序简直是瞌睡送来个枕头，赶忙说：“按时上下班，我做不到!”

“哦，纪程写材料，习惯晚上加班，忙的时候可以例外，但没材料的时候也必须和其他人一样！”李主任崩着脸。

晚上下班没人了，李主任开始发火：“你小子晚睡晚起的习惯，我还不清楚？你那么做也就做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这么顶我的话？再说了，你怎么不向靳主任学习，他可是不管晚上什么时候睡觉，早上7点钟照样准时到机关！”

“我要不当着大家活的面把我说透了，将来我还那样，你管是不管呐？管吧，我休息不好，材料写不出来；不管吧，同志们肯定有意见，说纪程搞特殊你怎么不管？再说了，我怎么能和靳主任比呢，他可是号称‘钢铁战士’！而且他四十多岁了，不是有句话嘛，‘前三十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很正常！”这些话，纪程也就是在心里说说，没敢说出来，不然又是一顿训。

挨了一顿磕，纪程很郁闷：“完了！大练兵，咱两关没过呀！“

第二天，驻军集训队要打靶，知道他喜欢枪的军官就通知他可以来。

在断了好几年后，因为工作的关系，纪程又和驻军关系开始熟络起来，这段时间开展大练兵，单位民警都在拿着假枪比划，纪程怎么着都觉得不舒服。而且，原来他认识一些参加过越战的军官，认为那些经历过实战检验、看起来不太正规的格斗技巧，怎么着也比“一招制敌”要狠那么点。他最近正琢磨着到驻军那里套套近乎，重新真枪实弹的打一次靶，实打实的学习一些杀招，既能补些课，又可以回来显摆呢。还真就有机会了。于是，他兴冲冲的去了。

可巧，同志们都在那里歇着呢，一名班长帮忙压好子弹后，纪程接枪、跨步、卧倒、瞄准。后面的两位班长眼前一亮：“瞧那姿势，老兵啊！？”纪程的姿势很能骗人的，后来滕参谋、王参谋带着纪程玩时，魏参谋长也说过这话。

“不是！原来玩过枪，都好几年了！”纪程话说着，就扣扳机。

可枪声一响，五发子弹全脱靶！

“一出手、满手臭”，纪程彻底郁闷：“这坐一年办公室，坐成废料了，打靶都打成鸭蛋！”

带队军官晓得公安局办公室和部队司令部差不多，纪程也就是作训参谋的角色，就笑骂：“你小子，就光会动笔杆、指手画脚、乱说话，整个一图上作战专家！你还能干啥？”

“别得意！小心我哪天把你指挥了！”纪程大为恼火，打靶打成这样，早把擒拿格斗扔脑后了，准备在哪件事上争回一把。

话音还没落呢，一项重大活动的警卫工作来了。6月1日，司马温公祠举行《司马光砸缸》邮票首发仪式和大型文化宣传活动。这次活动由国家邮政总局、省委、省政府、省邮政局、市委、市政府主办，省集邮协会、省集邮公司、县委、县政府、市邮政局协办。活动分为《司马光砸缸》邮票首发式，“与世纪同行”第四届青少年集邮展，侯波、徐肖冰摄影展，邮票、邮品、地方特色产品展，邮票设计名家及形象大使现场签名，全国司马光与《资治通鉴》知识大奖赛和大型文艺演出等七项内容。届时，主办、协办单位领导来就不说了，还有国家、省、市级新闻媒体记者，省内各大旅行社，全国集邮爱好者1000余人，以及30个专业方队和20个群众方队共50个计6000余人参加活动。总之，规格很高、规模很大、人数很多，在XX县很罕见。而警卫工作方案由办公室、巡警大队负责制定。

制定警卫工作方案，总要先勘察现场地形吧？可这没纪程的事，巡警大队段队长执行过警卫任务，地形由李主任和他勘察，而后制成平面图，纪程呢，在家等着，对着平面图部署警力。

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反正是纪程动笔，李主任修正，就把八个单位、700余人，特别是现场330名公检法人员、262武警战士的任务全部明确到九个大部分共四十三项警卫点了，而且重要地段全部具体到个人。

纪程有点得意：“这简直就是布置一个加强营的兵力，还真就把武警指挥了，咱得到现场亲眼看看去！”

可临了临了，到现场具体执勤，没爱凑热闹的纪程什么事了，因为李主任要他值班！

看到现场执勤的同志们，回来拿着设计名家、形象大使签名的邮票时的兴高采烈，纪程心里很不是滋味：“咱还真就是图上作战专家，一线没咱什么事？”

没过两天，滕参谋来取材料，说起警卫工作，纪程说那天的方案是他执笔的。滕参谋说，虽然他没去，但知道挺不错，很周密。

又过两天，编办的朋友说起那热闹场面和签名邮票，纪程很郁闷说：“我制定的警卫工作方案，却没我什么事，更没有邮票！”朋友笑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嘛！”

再过两天，哥哥也说起邮票，听到纪程发牢骚，便笑着说：“窝什么心？你简直和马歇尔差不多了嘛！拿着笔杆、地图就把仗打赢了！没准，你将来会成为公安系统的马歇尔！”

乔治马歇尔，这位和毛主席差不多、一辈子没正经八百到一线带兵、一辈子当参谋、只用红蓝铅笔就打赢二战的五星上将，也是纪程的偶像之一呢，还专门看过他的传记。拿纪程和他比，纪程顿时心花怒放。可旋即，就更郁闷了：“马歇尔最后还落了个五星上将、勋章几大排，我连个邮票都捞不着！穷文富武，还是到一线好！”

通过这次，纪程制定警卫工作方案就更加轻车熟路起来。以后的情形，勘察地形、路线还是没他的份，他还是对着勘察好的路线、地形图制定方案，你让他本人到哪个村、哪个村，他不一定搞得清楚，但方案还是靠谱的，真正成为一名彻头彻尾的“图上作战专家”。

再后来，接替滕参谋工作的王参谋，直接就叫他：“纪参谋……”这称呼，让纪程抓狂……

刚说纪程能担负一点工作，机遇就来了。县委大院要调纪程去。

这时，县委大院的很多人都认识纪程了，这并不是因为他出色，而是占了伯父和小叔叔的光，又有县委张秘书长的关心有加。

纪程的伯父材料很有水平，说话也和气，人缘就更不用说，到2004年，他都算是县委大院为数不多的老人了。有水平、有能力、人缘好、资格老，尊重的人当然多些。

纪程的小叔叔则是县委大院则是为数不多、靠材料被市委机关调走的。而他的天赋好，一年的成就已经使人刮目相看。

张秘书长是和纪程的伯父一起在纪委工作过的，关系非常好。他属于那种有水平、有能力、人缘好、资格老的人，尤其是位置要高些，尊重的人就更多了。

相对来讲，纪程的起点最低，天赋最差，但硬是被伯父死拉货活拽赶上了架，总算也能动笔了。一家能有三个写材料的，在这小县城里也算是新闻吧。

伯父一般上班后，就将门反锁住，除非有事，否则是不出门的。小叔叔又在市委，天天在县委大院转悠的也就只有纪程了。而张秘书长对纪程很是关心，所以许多人也就非常熟悉他。

张秘书长一直在关注着纪程的成长，终于有一天，他找纪程谈话了。这谈话让纪程很意外。

那天还是2004年5月14日，很奇怪。吃过饭后，纪程急匆匆的准备回机关。

秘书长背着手，看似欣赏县委后花园里的花，但却好像在想事。纪程看到他，赶忙站住问好。

秘书长看到纪程脚步很急，便微笑着问，他见人总是微笑的：“最近工作忙吗？”

纪程赶忙回答：“忙得很，刚完成了一份调研报告！”

像是随口说说，却又像想了许久，秘书长问：“你愿意到县委办来吗？跟我干！”

纪程下意识的回答：“当然愿意！能在你的麾下，是我的荣幸！”他不大会拒绝人，尤其是关心自己的长辈。

秘书长很高兴：“那好！我过两天给领导说说，就把你调过来！”

走到半道，纪程脑子才转过弯来：“哎呀！离开公安局，这可如何是好？”

他对公安工作很热爱了，打心底里不想离开。

问题是他已经那样答应秘书长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于是他就很苦恼。

可他没想到更苦恼的还在后面呢。

当时，纪委面临着班子调整，高主任要升任常委，新来了位刘主任。

看到纪程天天在这边跑，就注意上了，很有可能向高主任问了他的情况。而高主任对纪程是有一定了解的。

有天，刘主任问：“你在那边干嘛？”纪程说：“写材料呢！”

纪委也缺写材料的啊，刘主任就和高主任商量是不是把纪程调过来。随后，他们就和伯父商量了，伯父很自然就答应了。

高主任和刘主任向纪委赵书记请示后，赵书记立刻就同意了。

这一切，纪程都不知道。

在秘书长谈话不到一个星期，纪程又回纪委吃饭，因为工作闲了下来，准备和伯父聊天，好学点东西。

可伯父一见纪程，就先开口了，非常高兴：“高主任、刘主任和赵书记说了，调你过来，明天就到这边上班！你小子运气好，你小叔叔用了一年零四个月，才到市委工作；你只用了一年零一个月，就到纪委了！”

也难怪伯父高兴，这样一来，他们家就有两代人三个在纪委工作了，而且都为赵书记服务，这对纪程将来的工作是有好处的。

听到这个消息，纪程当时就懵了：“乱套了，全乱套了！”

可他第一句话却是：“我的脾气不适合在这机关来呀！”

伯父就非常生气：“什么适合不适合？适应不适应不就行了嘛。咋？你还想让机关适应你呀？”

纪程当时就晕了，赶忙话赶话：“我的能力也不够啊！”

伯父很不满他能说出这样愚蠢的话：“不是还有指导帮助你嘛！你还挑三拣四的，许多人想进纪委还进不来呢，这是多好的机会！”

可纪程接下来的话，就让伯父头疼了：“秘书长前两天说要我到县委办呢！”

“啊？你咋没给我说过？”伯父很惊奇，“秘书长啥时候说的？”

“一个星期不到！我以为他肯定向你通报了！”

“没有，他也许想等和领导说定了，才给我说吧。”

伯父沉吟了一下，说：“看情况吧，你先不要和李主任他们说。我先见一下秘书长，再见一下赵书记,看领导们怎么决定。”

秘书长也很是郁闷：“我就是当时说了，还没来得及请示领导呢。那就让纪程到纪委吧，比县委办还要好些。而且，赵书记还分管我的工作呢，我怎么敢和他争人呀！”

因为纪程，窝在赵书记和伯父心里的一个结也解开了。因为赵书记对纪程的小叔叔非常重视，没想到伯父因为考虑到小叔叔的前途，把他推荐到市委了。

这次终于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纪常委，你可是个大‘叛徒’啊！刚把纪程的小叔叔培养出来，你就把他送走了！”言下之意，说还不错，你又把侄子贡献出来了！

而后，两人相视大笑。

吃苦头的，却是纪程。

第二天下午，纪程就和李主任说了，李主任立刻急了：“你怎么能这样呢？说走就走！”

纪程赶忙解释：“不是马上，是让你有个思想准备！但是恐怕不会太晚，就在下周了，我会把这星期的工作干完。而且，以后这边要帮忙，我会立刻过来！”

领导们谈话和决定的事，以及下午的有些情况，纪程实在没办法说出来，真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吃。他又何尝想离开呢？如果可能，他是愿意一辈子在公安系统工作的。但他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工作上的事也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任何事都是领导和长辈们给他提出目标，他只能完成了就算，没有选择的余地。

李主任很是头疼，找个写材料的人很难，找个珠联璧合、各有所长、互有所补的，就更不容易了，于是反复给纪程做思想工作：“咱们俩好不容易在一些报刊上刚打开局面，离开就太可惜了！”

任李主任说得口干舌燥，可纪程始终没有点头，因为他的路不是自己说了算的。整整一下午，纪程无论心里如何乱，可嘴上始终没有松口，李主任没奈何了，只好说：“那你跟张局长告别一下吧！”

已近暮色时分，纪程脚步沉重，一步一个台阶迈上张局长的办公楼，见到张局长说明情况。

张局长沉吟一下，说：“这是好事！那是县委机关，无论是生活、待遇、将来发展前途等各项条件，都要比咱们公安局好的多!”张局长对纪检监察干部并不陌生，他的一位亲戚就是全国闻名的纪检监察干部，而且后来还是“感动中国十大新闻人物”。

片刻停顿之后，张局长很可能注意到纪程好像有什么话说，便主动问：“那边什么时候叫你去？”

既然路已经定了，纪程再是心情沉重，也要表现的很轻松：“下周一！我加班在本周内把手头的工作干完，一来不负公安机关的培养，二来也算轻松上阵吧！”

张局长也许理解纪程的心情，点了点头说：“有需要什么帮忙的就说话，没什么事也可以帮帮这边的忙！”

只不过，表面轻松的纪程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知道他即将调到纪委，纷纷向他祝贺。在这个小县城里，能写好材料的人少之又少，一家有三名写材料的更是凤毛麟角，而一家三名同是写材料、又先后同时在纪委工作的简直是空前绝后了……

但是，“胜负成败转头空”，当纪程忙着做收尾工作，并在中午12点回县委机关吃饭时，伯父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局长找赵书记，把你又要回去了！你还是回公安局吧！”

“看来不用离开公安机关和自己忠诚并热爱的公安事业了！”纪程在不动声色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但显然他的轻松被伯父注意到了。

伯父表面上也没有什么表示：“在哪里工作有一样，关键是提高自己的水平！”

对于这三天以来，命运之反复无常，纪程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尤其是对回到公安系统是有心理准备的，只是没有预料到纪委工作没有成行，有点疑惑。

刘主任很快就解开了谜团，说是张局长今天一大早，都还没上班呢，张局长就找赵书记说把纪程要回去。赵书记没奈何，只好答应了。因为赵书记不只是县纪委书记，还是县委副书记，而且分管政法工作的。这就不难理解了，把纪程调过来，有挖下级墙角的嫌疑。

但纪程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张局长一夜之间，变化怎么那么大。也是没过多久，他了解到是李主任找张局长的说明情况的。这就更能理解了。

赵书记最后很是无可奈何：“那就让纪程到那边先干着吧，有机会再说！”

刘主任也很郁闷：“如果赵书记不分管政法就好了！以后咱们再找机会！”

但纪程明白，许多机会是一去不复返的。

如果说这次纪委、公安之争（秘书长还没有开始有实质性行动）对纪程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虚幻的名头更大了，以至于后来先后有十多家单位想调他。

既然纪委都调不成，其他单位就更不用说了，而且纪程打心底里不想离开公安机关，于是总是斜着眼问那些领导：“张局长那关你们能过得了吗？”

那些领导都知道这件事，都赶忙摇头：“不行……”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影响，就是有组织部的领导问纪程愿不愿意入党，这让他想起来当年问小叔叔为什么不入党。小叔叔的回答是：“我认为自己还不够入党的资格！等咱有那资格，而且党需要咱的时候，咱再加入！”

于是，纪程这样问：“你们几位认为我比我小叔叔如何？”

他们稍做沉思，便很直爽的回答：“你现在不如他！”

纪程就“哈哈”大笑：“我小叔叔都认为自己都不够入党资格，更何况我呢！”

入党之事，遂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