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卡卡布系列略考 -- Adol

卡卡布系列是J国Falcom公司的作品、英雄传说（Eiyuu Densetsu）系列3-5代的总称。即ED3白发魔女、ED4朱红的泪、ED5海之槛歌，合称卡卡布三部曲（Gagharv Trilogy）。F社的炒冷饭是出了名的，卡卡布系列自然也是版本繁多，从最早的PC-9801平台到现在的PSP版，距离长达10年以上。PC上则主要有两个阶段：早年直接从PC-9801移植至DOS的白发魔女和朱红血，后期针对win98复刻并进行系统升级和剧情修订的新白发魔女、新朱红的泪，以及最后一作海之槛歌。win版的卡卡布三部曲采用顶视角，人物为Q版形象、无头像，战斗模式为小地图半即时（但每代不尽相同），游戏难度较低，系统也相当简单，几乎没有迷宫，被称为典型的日式RPG。卡卡布系列的画质水平中规中矩，美工时有亮点，总体来说是跟随技术条件进步的。win版在大陆流行最广，我也是从此进入Falcom的世界的。

我认识卡卡布三部曲是通过一张D版游戏盘。高中时是银河英雄传说的fan，有段时间一直在找银英4EX的游戏，不久就买到了这张盘，里面是银河英雄传说和英雄传说的合集。后来我发现这是一张有名的D碟，很多英雄传说的玩家都是通过这张碟认识卡卡布三部曲，直到现在变成了YLT的客户或者anti的。

三部曲中我第一次接触的是ED5。似乎是百无聊赖的一天，偶然翻出那张光盘，银英4EX已经打穿多遍了，于是随便装了一个占光盘容量比较大的ED5。本没有玩到底的打算，但是OP的BGM把我打动了。游戏通关后的感受，一个词描述就是耳目一新——这是一个广阔的新天地——原来RPG的世界观还可以这样做。

卡卡布三部曲以倒叙形式讲述了一次威胁世界的危机从发端到缓解、重新复苏并最后得以彻底解决的过程，每作侧重不同，但处于同一世界观。一般认为这是个平面世界，它有两个最为显著的地理特征，即“卡卡布”和“大蛇的脊背”，这两个地理特征把整个世界分为三块彼此难以通行的大陆：左上方是艾尔菲尔汀，右上方是提拉斯伊鲁，这两块大陆被一道贯穿陆地和海洋的裂痕所分开，就是卡卡布了；下方是因“大蛇的脊背”——横亘在地图中央的一座难以逾越的山脉——而与前两者相隔的威特路那。卡卡布三部曲的三个故事就分别发生在这三块大陆上。三块大陆都采用卡卡布历作为纪年法，以卡卡布的诞生为元年——这是“卡卡布三部曲 ”这个名称的由来。

三块大陆的制度彼此不同，但都是相当简化的国际政治和宗教制度，使之看起来既足够游戏剧情使用，又不会过于复杂。艾尔菲尔汀是菲尔汀王国和巴鲁多斯教会政教分离、但相互支持的统治，无疑是以“国教”为原型的，大致处于近代早期的时代；威特路那没有统一的宗教，政体多种多样，有王国、公国、帝国，也有共和国，这是近代中晚期国际社会的缩影；而提拉斯伊鲁，我们只知道它曾经非常落后，自从大魔导师欧鲁特卡建立了两大魔法体系、建立了贤者的都市欧鲁德斯和大圣堂才开始发展进步，尽管如此，在G992年左右的时候，仍然处于各国分裂的状态，但国际政治生活又遵循欧鲁德斯的干涉、斡旋与裁决，呈现欧洲中世纪政治的特征，魔法和欧鲁德斯的组织是互为表里的一致体系，其地位和作用大致相当于宗教。

从经济、文化发展的情况看，艾尔菲尔汀采矿业相当发达，钢铁之都吉亚也有一定的工业技术积累，代表最先进技术的布拉涅特斯二世号是作为机帆船出现的，并设立了由王国资助的魔法大学；威特路那的文化和商业十分繁荣，能够利用古利姆桥等古代遗产、造出班杰特号这样的外轮船、还有罗兹工厂的人偶制作，说明技术也有一定水平；提拉斯伊鲁有遍布大陆的魔法传授体系，除了提高民众的生活能力外，更主要可以起到欧鲁德斯分支机构的作用，但显然工业水准要逊色不少 [1]。从军事水平来看，卡卡布世界仍然处于冷兵器为主的时代，因为有魔法这一事物，技术的发展也多少会受到抑制。船只炮战的存在说明早期火药技术已经成熟，近代炸药技术则尚未掌握。虽然并没有提到蒸汽技术，但考虑到魔法的作用，可以认为卡卡布世界的社会发展水平大概位于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之间。

与世界观的统一性相比，卡卡布系列的风格统一性十分微妙。很显然，它们有着相当一致的内涵，比如对“英雄”的诠释，但又各有特色——ED3剧情轻快、背景婉伤，ED4气氛凝重、气势恢宏，ED5故事清新、主题深远。

正如其名，卡卡布三部曲是“英雄传说”，三部作品都致力于赋予“英雄”这个古老的概念以全新的涵义，归结起来，英雄不再是某国的王子，不再是屠龙的剑士，不再是有着神的血统、借助神的力量的伟大人物，而是相信人的力量：平凡人的努力，少年的成长，众多伙伴的相互信赖、齐心协力，不依靠神明，不逃避责任，不畏惧困难，最重要的，无论何时也不放弃希望，就能够拯救世界的危机。在这一点上，卡卡布三部曲有着惊人的同步率：平凡少年的旅行，结识了许多朋友，卷入世界的危机，最终拯救了世界，自身也得到了成长——并没有变成什么大英雄，只是“小小的英雄”而已。

许多RPG都是以旅行为剧情载体的，卡卡布系列也不例外，但旅行不是单纯的旅行，无论是ED3的巡礼之旅（巡礼者身份），ED4的寻妹之旅（取得了冒险者身份），还是ED5的收集共鸣石之旅（旅行乐团身份），正如前文所说，本质都是少年的成长之旅，旅行的目的是认识世界。少年少女们的旅行尽管有种种坎坷，最终一定会认识到世界是美好的，要守护它，以所有热爱世界的普通人中的一份子的身份。能自然而然地表达出积极向上的主旨，而较少令人感到俗套刻板，是我最欣赏卡卡布系列的地方之一。

除了“英雄”的核心概念，卡卡布三部曲还有其它一脉相承的特征，阶级调和就是一例。在卡卡布中，王室、贵族和平民相处很融洽，时常有民众非常爱戴的贵族或王室成员出现，比如3代的亚鲁夫国王，4代的穆紫公主和康洛特男爵，5代的艾格尔子爵、迪欧尔王子和巴曼，并且在空之轨迹中仍然延续了这个特点——科洛丝和奥利维尔，他们和主人公相处得非常好。除了王室成员和贵族，其它的地方有力人士、官员，也常常能够成为主人公们的朋友。这些人物的共同特点是平易近人，不摆架子并对自己治下的国家或地区富有责任感，爱民如子。阶级调和的特征无疑是J国政治文化传统的体现，甚至我们看到对犯错君主的宽容，比如3代里的鲁德鲁夫国王和5代里的佩尼索拉公爵、迪欧尔王子，而归咎于佞臣奸商，同J国人造反不反天皇如出一辙。

坏人很少，这就不仅仅是卡卡布三部曲的特征了，我们知道推理作品存在这样一种情结，即杀人者往往比被害人还可怜、作出坏事也是事出有因，其实非推理作品也多有相似之处。在卡卡布系列中，对于BOSS，或是理念、价值观不同如贝里亚斯，或是利益冲突方如伊莎贝尔、雷巴斯14世和史格迪玛，他们的错误都被归为没能更好地相信人的力量、相信他人，从而扣到了英雄传说的核心主题上，游戏没有攻击他们个人的品质。而库兹、嘉拉及其收服的山贼们，史格因团，莎姆希尔军团，拉蒙及其手下等，这些人被塑造成本质不坏的形象，有时是被控制或利用了，关键时刻往往还能做些好事，空轨中的渡鸦帮和空贼团也是这种类型。

这些人都洗白或部分洗白了，那么到底有没有真坏人呢，当然也还是有的。卡卡布系列对于三种人持明显的贬低态度：恶德奸商、贪腐官吏和野心家，利许、乌路其特和康达达（虽然他们是被雷巴斯暗示了）、阿巴利斯、博尔盖得、拉赞皇帝和杰农司令都在此列。值得注意的是，这三种人都指向同一个关键词就是贪婪——贪图金钱、贪图权力、贪图力量……卡卡布系列的善恶观由此可见一斑。

win版卡卡布系列还有许多相似之处是因为使用了同样引擎及同为Q版造型的缘故：道路场景，大致有平原、山地、海滨、荒地、森林、草原、洞窟、沙漠等几种地貌，三部曲虽有不同，但总会给人以熟悉感；类似的情形还有人物的情感表达方式，比如小孩子高兴的表现，多为绕圈互相追逐和蹦蹦跳跳。此外，部分英雄传说的传统项目一直延续到了空轨，如从4代开始出现的地下水路（按win版开发顺序实际是5代），而书籍的收集则是3代开始就有的了。

F社对细节的挖掘一直是为人称道的，这在卡卡布系列里也体现得淋漓尽致。以“邦邦”为例，邦邦是ED3中菲丽养的一只小熊，ED4和ED5中各有一只名叫“邦邦”的熊布娃娃掉到地下水路里，并分别引发了一小段剧情。这个细节无关于情节和主旨，是制作方很有意思的小恶作剧，和EG工作室差不多。然而大量这样的细节散布在作品中，显著地提高了游戏的趣味性，许多细节还能加强三部曲的整体感，如爆烈进行曲和女剑士莎菲，艾斯佩朗沙和银色短剑等等。当然，最能体现整体感的，还是穿梭于三块大陆的人物。

在卡卡布三部曲中，全部登场的人物是米契尔、汤玛斯，在ED3、ED5中出场的是弗特、拉蒙、耶鲁杜、伊莎贝尔和雷巴斯14世，在ED4、ED5中出场的是艾文、麦尔和露卡。先ED4后ED5的玩家们多半会为卡瓦罗上空的回旋镖激动不已，先ED3后ED5的玩家看到异界的银发少女时亦不免感动莫名，如果是先ED5后ED3的玩家，在读到汤玛斯船长的故事、特别是知道路雷爷爷和巴侬总统的真实身份时，也会感慨万分吧。这正是“三部曲”形式的魅力。主线剧情方面，亲眼目睹了异界之月的巨大威胁，不仅伊莎贝尔和雷巴斯14世不那么可恨了，耶鲁杜的形象也进一步得到了升华。

在解决这场由人类自身罪业酿成的危机过程中，功劳最大的如果说是耶鲁杜的话，米契尔大概会排在其次——三部曲穿梭的人物中，他因而被称为“第一配角”。米契尔自幼严格修行魔法，察觉邪恶波动来到艾尔菲尔汀，帮助解决4代的危机；又引导艾文等人来到威特路那，探访水底之民的后代，深入异界调查，协助解决了5代的危机；本来事件就此告一段落，但他回到提拉斯伊鲁又继续钻研，创立两大魔法体系、经营欧鲁德斯、整备夏路，促进提拉斯伊鲁进步，最后耗尽法力帮助耶鲁杜。以这些贡献，称为提拉斯伊鲁乃至整个卡卡布的“导师”并不为过，但正是米契尔说“靠一两个大英雄开创未来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自己隐居起来而把希望寄托给平凡的少年少女。他既勤奋好学，又赋有天才，还有沉重的责任感，如果是他的好友汤玛斯的话，肯定会吐嘈：“拉普那家伙，总是一副怀着深切使命感的样子，太无趣了”。因此，一些配对星人把米契尔和耶鲁杜八卦到一起也是自有其道理的[2]。

最后说一下音乐。音乐是每篇卡卡布相关的文章都不吝赞美的，Falcom Sound Team J.D.K功莫大焉，特别是MIDI版本，确实十分优秀。在我看来，win版卡卡布三部曲的OP配乐都是音乐中的佼佼者；ED3的男ひとり旅、ゲルドへの路与游戏气氛完全吻合，精准地体现了主人公的心境和游戏的意境；ED4的やすらぎの日々、鉄鋼の街 -ギア-令眺望小屋的祥和宁静、吉亚钢铁工业之都的本色跃然纸上；ED5最后的海之槛歌组曲，BGM和剧情融为一体，一举把故事推向高潮。此外，尽显旅途美景的LETS START, OK?（ED3）、潮風に包まれて（ED5）、青空へ登る道（ED5），很燃的王妃イザベル戦闘（ED3）、燃えろアヴィン！！（ED4）、明日を生きるために（ED5），悲伤的かくも強き願い -代償-（ED4），还有布I和布II的登场音乐助けにきたぜ！（ED4、ED5）也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注1：当然这和游戏开发的时代很有关系，后两作也在补BUG，比如米契尔自述家乡落后、异界时间流动与卡卡布不同等等。尤其是ED3的win版复刻时改动较少，保留了许多早期游戏的特征，加之游戏主观时间离后两作较远，剧情的BUG和剧本的缺点就多一些。比如同为“倒贴的温柔少女”，新ED3描写过于简略，导致菲丽对杰立欧的爱慕显得生硬突兀，而新ED4描写比较丰满，因而雅契姆对艾文的暗恋就铺垫自然水到渠成。

注2：在精神上，米契尔和耶鲁杜是最相合不过的了，虽然年龄差得多了点。不管怎么说，米契尔比起杜鲁塞路来还是更合适一些。由此再脑补如下情节：异界的相遇-〉巡礼的重逢-〉为贯彻理想的别离-〉巡礼终点的死亡-〉封印遗留的法仗和灵魂，不禁让人产生“啊，这样也不错”的想法，嗯。

• 卡卡布三部曲的音乐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