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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维和的日子(十六)工作渐入佳境 -- 东方红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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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维和的日子(十六)工作渐入佳境

    圣诞节前,好多人休假。一天晚上,整个警队连我就5个人上班,除了留在局里当班的,队长安排我和斯里兰卡警察巡逻,每人一辆车。我当然没意见,可斯里兰卡人Pemasiri不同意,说太危险,如果有情况,一个人处理不了容易出问题。没办法,队长安排我和斯里兰卡警察两人驾驶一辆车巡逻。

    凌晨3点多,电台呼我们去机场附近增援,BNU银行的经理家被盗(当时东帝汶只有两家银行,BNU是一家葡萄牙银行另外一家就是前面提到的澳大利亚的ANZ银行)。被盗的物品包括:一支手枪、彩电、影碟机、音箱、一件古董、儿童自行车、儿童玩具车、拖鞋、儿童遮阳帽、水果刀。我们很奇怪,这么多东西,肯定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搬走,而且门口还有两名保安,就算他们睡着了,也应该能听到些动静。而且两个人都躺在房子的前面,让小偷这么轻易溜走,很让人怀疑。

    那么多小孩子的东西被盗,说明小偷家里肯定有小孩。连这些东西都偷,这小偷也够穷的了。BNU 是这里最大的两个银行之一,葡萄牙人开的。失窃的经理家院子很大,足有四五百平方米,停着3台车,还有自备发电机。房子装修得很好,有4间卧室,客厅里摆着各式古董。我和科摩罗分局的警察商量,这么多东西,肯定一次搬不走,说不定藏在哪里了。

    我们就在附近找了起来,打着手电,犄角旮旯全找了个遍,果然在一处废弃的院子里(大概500米远),找到了用草盖着的彩电和影碟机,小孩的帽子、玩具车、拖鞋。大家受到了鼓舞,寻找的劲头更大了。随后又在附近的水沟里(没水)找到了音箱、水果刀。只有枪、古董和自行车怎么也找不见了。有人建议我们就在这赃物附近埋伏,等小偷再来搬赃物时把他们抓住。我和他们辩论说,不是我不愿意在这儿埋伏,而是根本没必要。我们来时两辆车开着警灯,拉着警报,刚才又开车把附近转了个遍,又打着手电到处找,弄得整个村子鸡飞狗叫,甭说小偷,连野狗、野猫也让我们吓跑了。最后征求局里意见,回局里。这次办案结果算是不错了,起码当时就找回了部分失物。

    印尼的经贸部长来东帝汶访问,我们队派了一辆车,由我和那个斯里兰卡警察带着3名当地警察负责警卫工作。贵宾走到哪里,我们跟到哪里,我们当班的8个小时,一步也不能离开。吃饭时间他们也邀请我们一起吃,被我们婉言谢绝了,一直在周围站着。可能部长本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让饭店给准备了5份盒饭。我和斯里兰卡搭档都没吃,执行任务怎么好意思吃人家提供的饭呢?看那几个当地警察吃得挺高兴,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在外国贵宾面前,一定要当出维和警察的尊严来。

    有几个印尼商人吃完饭走过来跟我聊天,他们都是印尼华人,中国话虽不是很流利,但夹杂着英语我能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们都很高兴能在东帝汶碰到中国人,我们聊了一会儿。他们说,此行是陪着部长来东帝汶看看有没有什么大的项目,他们刚刚在中国参加了APEC会议,看到中国取得的巨大成就很是感慨,尤其是上海的变化之大,让他们惊叹中国的飞速发展。还说那晚的焰火很是壮观,是他们活了大半辈子看到的最好的焰火。他给我详细讲了那晚的礼花表演,连说带比画,仿佛仍沉浸在上海的焰火晚会中。我从他脸上流露出的羡慕之情可以看出那是他们的肺腑之言。

    他们也都盼着中国发展壮大,祖国强大了,他们这些海外华人在印尼才会不受欺负,在西方人面前直起腰来。其中一位商人告诉我,他已经把他的儿子送到北京师范大学学习汉语,他们这一代人老了,汉语经常不讲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现在一定要让孩子们学会说汉语。

    我们在巡逻时还曾碰到一位土耳其人报案,一脸苦相。他租住了一间民房,刚休完假回来就发现,他的数码相机被盗,相机里还有在国外拍的400多张照片。他后天就要完成任务回国,没想到走之前还弄丢了东西。

    据他描述,当晚他的同事们来他住处看望他,21点10分左右他送他们出去,十几分钟后回来时,从窗户里看到有人影闪动,急忙打开门,看到有个小孩刚从后窗户跳出去,他也跳出去追,但跑不过人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孩钻进香蕉林消失。他只记住小孩穿着迷彩短裤,赤背。

    接到报告,陆续又赶来了两辆巡逻车,一共十几个警察。勘查完现场,我正在写报告。这时过来两个小男孩,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骑着一辆摩托车。他们把他俩拦了下来。坐在后座的小孩,右腿的膝盖磕破了,一块皮耷拉下来,还流着血,穿着与失主所声称的也不一样。我觉得他俩不可能是小偷,如果是小偷的话不可能傻到这种地步,自投罗网。但失主这时又说腿破的那个小孩有点儿像小偷。我很理解他的心情,希望尽快找回失物。我问他们腿是怎么弄破的?回答是骑摩托车摔的。按我的意思,甭管是不是小偷,先把他送到医院包扎一下。其他警察也没什么意见,只有那个负责调查的美国人坚持调查这两个小孩。没办法,在美国人的坚持之下只好把这两个小孩子带到局里,又是照相又是做笔录。我看了后于心不忍,小孩的腿伤一直往外渗着血,给他找了个创可贴,太小,粘不住。我心里直埋怨那个美国人,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巡逻时处理的案子多了,开始找到点儿当警察的感觉。这一段时间由于失业率和物价持续上涨再加上难民的陆续返回,帝力的社会治安环境明显恶化,更加危险的案件也就接踵而来。 

    关键词(Tags): #盗窃#警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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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维和的日子(十八)救火、抓人

      有一段时间,贝考拉地区总是发生大规模械斗,有时涉及到两三个村庄。我们只要一上班,就直接到那个区域巡逻。那个区域很大,而且是山区,我们在时,气氛比较平静。可有一天晚上,突然爆发了械斗,又是杀人又是放火,规模很大。我们那天正好是下午班,整个帝力地区的警察几乎都去了现场。靠近公路的一栋房子被点燃了,熊熊火焰照亮了夜空,火越着越大,连附近的香蕉树都被烤着了,飞腾起的火舌差点儿舔着路边的高压线。我和帝力警察局长说了点燃高压线的危险性,他正忙于抓放火的疑犯,让我处理。我赶紧用电台呼叫总部,请他们通知电力部门把整条线路的电掐掉。出于职业习惯,我打算留下来协助当地消防队救火,顺便看一下东帝汶的灭火能力。经我们队长同意后,我跑到了火场附近。火场只有3间房,但火势很猛,只有一辆消防车,总共4个消防队员在救火。一开始他们只是在靠近房子的一边救火,结果是把火往公路那一边赶,很快就要烧着路边的高压线,看得我着急。我让他们把车往前挪了挪,看了看消防水带的长度,刚好够长,便出了另一支水枪,形成对火势的包围,效果果然好了许多,起码不再蔓延,那几间房不一会儿就烧得只剩下几面墙了。

      由于械斗中一个年轻人被杀,疑犯没抓着,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又去了贝考拉地区,还动用了直升飞机。我们开始行动时,天刚蒙蒙亮,四五十辆警车把这个山头包围了起来。一开始我们都能看到半山腰里有人,而且这些人还冲着我们大喊大叫,很嚣张,看着挺近的,可爬了半天山也到不了那个地方,真是看山跑死马。太阳一出来,天气就开始热了,大家都穿着防弹背心,带着头盔和护膝,手拿盾牌,不一会儿每个人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没办法,据说有些暴徒手里有枪,我们必须全副武装。就这样等我们爬到山腰时,人家已经爬到了山顶。我们局长调来了直升飞机,这次那些人害怕了,一哄而散,窜进了密林,直升飞机上的警察只抓住了一个嫌疑犯。我爬山比较快,离他们较近,他们让我把这个嫌疑犯押下山(直升机属于维和部队)。我押着嫌疑犯往山下走,一路上碰到很多人,他们都以为是我抓到的呢,都说:“GOOD JOB(干得好)。”弄的我也不好意思,只好一路解释。这次行动有惊无险,那些暴徒没有开枪就跑了,可能是我们人多的缘故吧。

      关键词(Tags): #救火#直升机#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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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维和的日子(十七)单刀赴会处理械斗

      巡逻了一个多月后,才真正参与了几个危险的案子,当然最后也都是有惊无险,但在刚开始却都是抱着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态度去的。

      最危险的一次就好像是关羽单刀赴会。凌晨3点多,电台呼叫让我们回局里,因为有人来报案说有械斗,局里让我们去处理。报案人住得非常偏远,电话里说不清地址,就自己骑摩托来了。一听说有械斗,我们也有些害怕,我们这辆车只有3名警察,两名是维和民警,还有一名是当地警察,仅会说一点简单的英语。我请求派个翻译,如果没有翻译的话,很麻烦,你说的人家听不懂,人家解释的你又听不懂,经常有因为误会,警车被砸、警察被打的时候。没想到今晚连翻译也没有,而且局里又派不出更多的车(我们走后,只剩一辆车在帝力巡逻)。队长说你们先去,实地看一下情形,如果确实危险就呼叫增援。路上,那个报案人一直催我们开快点儿,一遍遍地说PLEASE(请)。从他的语气中,我觉得这事非常紧急,而且非常危险。在路上我问了半天也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大概是为一间房子发生了纠纷。

      一进村,就感觉到气氛不对,整个村子好像没有人睡觉,许多人都站在自家门口,有些年轻妇女还抱着吃奶的孩子看着我们,也没有人说话,静悄悄的夜里只有我们汽车行驶的声音,夜色中这种情形真的让人恐惧。我们到村中间的一所房子前停下,已有好多人聚在这里,很明显分成两派,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看到他们手里没拿着大砍刀,我稍微松了口气。估计他们看到我们的警车后,已经把大砍刀放下藏起来了。我们把枪的保险打开,子弹推上膛,然后下了车。还好,有一位当事人的英语还可以,基本能解释清楚。事情是这样的:这间房的主人在骚乱时出去逃难,一直就没回来。去年村治保主任的亲戚从地区上来找工作,就把这所房子重新收拾了一下,住了进去。这两天房主回来了,发现房子被占,很生气,和这家人以及村治保主任谈了两次,想要回房子,总是谈不拢,就准备抢回来。他征得村长的支持,今晚还专门请村长喝了点酒,然后叫上亲朋好友拿上家伙就直奔房子而来。村治保主任的亲戚也不是好惹的,在村治保主任的支持下,也纠集了不少人。可能由于势均力敌,双方一直对峙,没有动手。村长怕闹出人命就派人报了案。

      他们对我们还算客气,搬了几把椅子。我就当仁不让地坐在了中间,开始进行调解。一坐下就先声明一点,我们是来帮他们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抓谁的,让他们放心。我的同事劝围观的人散开,我则尽量缓解紧张的气氛。我说你们不瞌睡,不想睡,也得让那些妇女、孩子们睡觉。围观的人总算走了一部分,剩下的这些人争相向我们解释以取得我的支持,吵成一片,我什么也听不清,也听不懂。我让他们每方留一个代表谈判,他们不同意,可能是怕我们逮捕他们。经过讨价还价,最后同意每方留6个人和我们谈。那个当地警察在附近转了一圈后,跑过来小声告诉我这些人身后的草丛里藏着大砍刀,我让他镇静什么也别说。由于没有翻译,只有一个当事人能说一点英语,而另一方还不信任他,还真不好调解。我们的当地警察英语太差,他似乎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可是用英语就是讲不明白他们的具体要求。我让局里从科摩罗分局增援一名翻译,科摩罗分局的车却找不到这个位置。我那个同伴自告奋勇开车到公路上去接他们。他开车走后,那个当地警察也不知怎么回事站的位置离我很远,这时我真的感觉到什么叫危险,半夜三更一个人处在满嘴酒气,争得面红耳赤,随时都能打起来的十几个人中间。我尽量拖延时间,心想能聊到天亮最好,起码早班的人能增援我们。于是把当地警察叫过来和他们又谈了一个多小时,无非是骚乱时亲印尼的民兵杀了许多东帝汶人,如今好不容易刚独立,当家做主人了,应该好好建设,何必因为这件事大伤和气,甚至违法呢,这件事应该交给司法机关处理,不能使用暴力。又问他们收成怎样,健康状况如何,反正能想起什么就说点儿什么。我用简单的英语给他们讲了半天,不知道翻译的怎么样,反正双方终于都同意由我们处理这件事,不再使用暴力,但一谈到大家都去警察局处理这件事,写个协议等等,没一个人愿意跟我们走。

      科摩罗分局的警车终于到了,也没有翻译,只有一个维和警察和一个当地警察,他们的到来造成这些人的小紧张。我趁机告诉他们,没有翻译,一些细节还是谈不了,最好跟我们去警察局解决这件事,否则还会来好多警车,到时就不会这么客气地请他们去了。村长有些犹豫,站了起来,准备和其他人商量。我和另一个警察上前硬把他扶上了车,其他人看村长上了车,在我们的劝说下,十几个人也都挤上了我们的这两辆车。当然等他们上了车后,我也没忘记找出几把刀带回警察局作证据。回到警察局时天已经亮了,队长和其他警察都很惊奇我们一下子带回这么多嫌疑犯。听说这是第一次出车这么少,带回的人这么多。听到这么多人夸我,我感到非常自豪,一晚上没白忙活。其实我也害怕,真怕一句话说错,惹翻了他们怎么办!

      关键词(Tags): #半夜#械斗#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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