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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林旺不仅是一只象 上 -- 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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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林旺不仅是一只象 上

    林旺,是一只亚洲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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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旺,1960,在台北木栅动物园

    接触到林旺,萨可以说是从一个非常古怪的角度,那就是 – 战争。

    亚洲象以温驯著称,怎么会和战争联系起来了呢?虽然古代的时候有人动过用大象打仗的念头,但在亚洲这种做法历来是杀人三千自损一万。这是因为驯服的亚洲象性情相当温和,遇到战阵往往不愿冲向敌人,但一遭打击就会本能地向主人靠拢 – 结果是踩死了大量自己人,弄得不可收拾。于是用大象打仗这种事儿,终于没有流行起来。

    我注意到林旺,是在研究中国远征军在缅甸作战历史时。当时,我意外地发现双方在战斗中都使用了大象。中国远征军败退印度时有一个被打散的小军官曾在当地人帮助下组织了一个游击队,用大象掀日军铁轨。但大多数时候,双方都仅仅使用大象运输物资,因为它们的性格并不适于在前线作战。这其中,日军使用大象向前线运送给养的情况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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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缅甸日军的大象运输队

    日军大象的来源主要来自当地的木材公司 – 缅甸的木材公司一直使用大象搬运贵重的热带硬木。林旺,就是这种情况下被日军征用的一头亚洲象,所以,它最初也不能算是一头野生大象,从阶级属性来说,应该算是“印缅木材公司”的一名林业工人。

    根据台湾方面的记载,大象林旺是在缅甸作战中和十二头伙伴一起被中国远征军俘虏的,但是纪录得语焉不详 – 这几乎是台湾文献谈抗战历史时经常出现的问题,甚至一些非常精美的图书,也不肯用心去考证一下史料,其原因很让人迷惘。我个人认为这可能与台湾出书无需向国家出版署报批负责有关,史料上模糊一点儿,书可以出得快一点。

    你看,有个婆婆让人感到麻烦,但婆婆也有婆婆的好处不是?虽然,好处肯定没有麻烦大。

    然而,这一模糊啊,可就把好多精彩的情节也都给模糊过去了。

    其实,林旺的归汉,是可以查到具体情节的。它应该是原服务于日军第十八师团,在胡康河谷作战中,为中国远征军新一军所部俘虏。林旺当俘虏可不是丢人的事情,确切地说,远征军是救了老象一命!

    当时的日军第十八师团,在胡康河谷节节设防,阻击东归心切的中国远征军,但无论兵器还是后勤都无法与美械化的中国新一军,新六军对抗,被打得不断败退。十八师团的后方基地孟拱到前线仅仅依托一条简易公路进行补给,由于日军机械化程度不高,公路又不断被中美空军炸断,能够在林中小径行进的大象就成了重要的运输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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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路被毁,日军大象部队徒涉河流

    在日军中,林旺们的日子可不好过。按照日军十八师团辎重兵部队的报告,由于道路崎岖艰险,使用大象运输,负重能力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大,一头只能背负250-300公斤的物资,时速5公里,与中国军队在拉加苏,李家寨等地对抗时,运输兵要翻越险峻的万塔格山,大象是人背肩扛以外唯一的运输工具,一次到前线往返要两天的时间。由于战局对日军日益严峻,日军往往强行让大象背负500公斤以上的物资,结果许多大象很快出现“鞍伤”不能使用,到中国军队进攻孟关的时候,在前线的大象已经从将近100头减少到了十几头。

    但是,那么大的象怎么会落到中国军队手里呢?难道日本人不能骑着或者赶着大象逃跑么?

    根据现有材料,林旺的被俘,很可能发生在著名的西通切路战之后。西通切路战是孟拱战役的一部分。1944年5月,日军第十八师团为了遮护孟拱基地,在其以西的加迈,卡盟等地据险死守。中国军队突出奇兵,以112团团长陈鸣人率部人手一口砍刀,从渺无人烟的林莽中强行穿插六天六夜,成功钻入敌军后方,突然抢占加迈与孟拱的枢纽西通,切断日军补给线,一举将十八师团主力纳入中国远征军的大包围圈之中。这一战,包围圈内外的日军发疯一样猛攻西通,却在陈鸣人手下伏尸累累,不得寸进。被围日军粮弹届无,在中国军队四面攻击下完全被打散,中国军队乘势拿下孟拱。

    这一仗打断了这个“丛林战之王师团”的脊梁骨,仅仅被打散后饿死的日军伤病员,就有两千多名。日军师团部是依靠工兵在树丛中用斧头和砍刀勉强打开一条“伐开路”才逃脱的,师团长田中新一几乎是赤手空拳逃了出来。这条“伐开路”窄处仅有一人宽,大象根本无法通过。面对进军神速的中国远征军,日军只得丢弃了林旺等大象逃走。何铁华,孙克刚所编《印缅远征画史》中,有一张照片反映了这批大象被俘的场面,不知道林旺当时是不是在画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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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一军俘虏日军的大象辎重队,照片题名注明是在孟拱战役中

    假如林旺这次没有被俘,其命运十分堪忧,因为日军的后勤运输是有自己特色的,在前线,他们通常采用水牛和山羊(甚至据说还有猴子)运送物资,目的是在物资缺乏的时候,运输者本身也可以被作为食物吃掉。在英帕尔战役中,同样是用大象运输物资的日军粮食不够时,确有杀死大象食肉的举动。

    事实上,我是在查找这批大象的情况时,才骤然发现林旺的存在 – 这头长寿的大公象结束了军旅生涯后,一直生活在台北的木栅动物园,直到2003年才与世长辞,寿八十六,创了亚洲象的生存纪录。

    这样一头传奇的大象,让人忍不住下笔,我立即给《北京青年报》的尚晓岚编辑去信,说我有好东西给她,我要写林旺 – 那边一直催促我给历史版面投稿子呢。

    结果,我却一直没有动笔。

    倒不是懒惰,而是当我打开台湾的网页,查看林旺的资料时,骤然发现,在台湾很多人不叫他林旺,而是亲切地叫它 – 林旺爷爷。

    要是仅仅从战争角度写大象林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其实,大象林旺的军旅生涯,还是延续了相当长时间的,不过是当了“机关兵”,已经和打仗无关了。加入中国军队的林旺,待遇明显改善。这是因为,当时和日军在缅甸作战的中国驻印远征军,已经全部美械化,新一军和新六军的主要运输工具是美制十轮大卡车和各种吉普车。工兵部队也十分积极,公路和输油管修得紧跟着一线步兵的屁股。如此大象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原来的“民工”成了军中的明星和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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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一军军长孙立人将军和林旺

    老远征军战士回忆缴获的这批大象很是温驯,也颇让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子弟们大开眼界。他们提到的有趣事情很多,大多记录在大陆的政协史料中,也许台湾那边喜爱林旺的朋友倒是不知道的。

    缴获林旺他们的时候,也俘虏了多名缅甸的“象奴”,他们本来是为日军管理大象的,现在为远征军工作了。大象行进的时候,象奴坐在大象头顶上,手持一根形如钥匙的奇怪手杖,指挥大象前进的方法,就是用手杖去敲大象的耳朵,敲右耳朵向右转,敲左耳朵向左转,听话得很。

    但是也有不听话的时候,那就是让大象坐下的时候,很多大象故意装做东张西望的样子,对象奴的命令视而不见,拖延磨蹭不肯执行。后来,远征军的士兵们慢慢看出了道理 – 大象身体非常沉重,坐下后起立是件很艰难的事情,它们不愿意坐下,倒不是没有客观原因的。

    大象能听懂人话!可惜当时只能听懂缅甸语,对中文,英语和日语完全没反应。从后来林旺的情况看,他是慢慢学会了中文的,哦,懂母语之外的两国语言,林旺可算是个知识分子呢 – 不要对我这个结论表示不满哦,你试试学大象的语言去,林旺能听懂咱的语言,咱就不能跟他比比智力?

    大象不怕老鼠,经常把老鼠踩死。

    大象进入树林,象奴不让远征军们去窥看,说是大象有时在林中交媾,这种动物十分害羞,若发现有人窥视就会冲出来把你踩到死。

    大象们在缅甸并不需要人工喂养,到了晚上,象奴给大象戴上一种特殊的脚镣,这样大象一步只能走四十公分,是没法跑远的。然后,大象就会给放入山林,自己寻觅食物,清早自会回营,是不需要多少照管的。

    就是这最后一条,差点儿又要了老象的性命。新一军军长孙立人很喜欢这几头大象,决定带他们回国。回国路上,离开了野生植物繁茂的缅北滇西,人们才意识到大象需要吃多少东西,新一军的后勤部门为此吃尽了苦头,大象们也不得不临时学会一些简单的表演技巧,沿途杂耍给自己赚点儿伙食补贴。尽管如此,还是有多头大象因为照顾不周死亡在路上。好在林旺体健貌端,生命力强,很活泼地到了广州。

    值得一提的是,新一军的几头大象在广州继续登台表演,还曾经用所得赈济过当地的灾民。

    也有史载新一军在广州颇有强买强卖的扰民现象。大象赈灾和强买强卖,这两个矛盾的事情怎么能发生在一支军队身上呢?只能说,历史不是非黑即白的。

    后来孙立人到台湾担任新兵训练司令,就带了三头大象渡海去台,算是给台湾人民的礼物。这里面就有林旺,可惜另外两头大象寿命都不长,也就不如林旺这样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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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到达台湾的林旺,依然在“军管”之中,干了好几年搬运工的灵活,才走进木栅动物园过起了安定的生活

    [待续]

    关键词(Tags): #林旺#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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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咋一看第一张照片还以为是萨兄小时候呢

      有那么一点北京动物园原来的样子。

      南方的大象,北方的独轮车。一些重要不重要的东西,直接或者间接影响着历史的进程。

      萨兄好文章。

    • 家园 林旺还是林旺,主人不同了,命运大变啊!

      从而也想到了人。人生下来都一样,出生在不同的家庭,命运会大不一样。记得有一年去武汉出差,住一家挺高档饭店,名字想不起来了,看见至少20对老外,抱着中国的婴幼儿,女孩居多,有的还有残疾,一打听这些孩子都是孤儿院的,被外国夫妇收养了。孩子们从此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命运大不一样了。

    • 家园 看到老萨的"下"里面的那张猫的照片,想起了

      我妈妈家刚刚送给二姨的三个月大的小猫(去抓在村里面住的二姨家的老鼠),不过它实在淘气,竟然吃了好几只麻雀,三四只小兔子(二姨家养的)。还有马蜂和蚂蚱也都自己抓着吃。也是非常可爱的一只小动物,对于他们,人都是很有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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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好象上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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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便说点,某些人素质太差了,连写动物的帖子里都要争论。。。

    • 家园 加一个以一头小象为主人公的童话,跟主帖有某种类似处

      小象努努

    • 家园 【原创】林旺不仅是一只象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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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在大象林旺死前幾天,補捉到的鏡頭,讓林儷芳(注:台湾动物摄影家)一生難忘

      林儷芳說,那時她正在拍攝猴子,工作人員知道體力衰弱的林旺已經快不行了,特地找她去拍攝。林儷芳回憶,當時林旺泡在水池裡(注:林旺本来不爱游水,但是衰老而聪明的它却懂得利用水的浮力缓解自己的体力不支)不管工作人員怎麼呼喚、拿食物引誘,林旺都不肯出來。

      就在日落黃昏的光線下,林儷芳拍到林旺以象鼻噴水噴向自己的眼睛,表情細膩,似乎在享受著生命一刻最後的樂趣。後來還伸長鼻子朝向工作人員,就像是知道生命走到盡頭,還依依不捨的跟老朋友打招呼。

      应该说,看过这样的文章,我只好停笔了。

      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有那样多的人写过林旺,回忆过林旺,想念过林旺。

      感到,自己下手,无论怎么写,都有抄袭的感觉。

      写林旺的大多是成年人,每一个人都从孩子走过,从孩子走过的台湾人,很多人记忆里都有一个老林旺。

      有很多人,已经离开了那个岛很多年,在林旺辞世的时候,还是写它,怀念它。

      那种感觉让我很熟悉,又很亲切。

      因为我记忆深处,也有一头一样的大象。

      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在外地工作,每年只能回来一次,回来总会听我说说家里有了什么新鲜事 – 这些事情多半鸡毛蒜皮,无非是前院的蚂蚁搬了家,邻居的小义让马蜂蜇了头一类孩子眼里的惊天大案。反正,我不论说什么,妈妈总是听得那么开心。

      有了自己的女儿,才恍然明白,妈妈一年一度的开心,竟是用其他所有时间里对我的思念做底子的。

      然而,有一次我却把这种鸡毛蒜皮一举发挥到国际水平了 –- 那一次,我一见到母亲,就宣布新闻一样地大叫 – “米杜拉长毛啦!”

      妈妈愣了 – “米杜拉?米杜拉是谁?”

      米杜拉,是北京动物园的一头亚洲象,前几天父亲刚刚带我去看过它。米杜拉是一个叫做班达拉奈克夫人(看,因为米杜拉,我连这样复杂的名字也记得一清二楚)的老太太送给北京动物园的,当时还很小 – 当然肯定比我个子大。平时对巨型动物有点儿恐惧的我对米杜拉要感觉好得多,近距离观察一番以后,冷不丁发现一个问题 – 书中的大象皮肤都是胶皮一样的,而米杜拉竟然长着毛!

      把这个惊人的发现告诉父亲,父亲当时大概正想着别的问题,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噢,小的时候没有毛,大了就长出毛来了。。。”

      事后证明问父亲这个问题明显问错了人,他的答案完全错误 – 亚洲象只有幼小的时候身上才有毛,长大了就不会有毛了,否则那就不是亚洲象了,那是猛犸!父亲是北大数学系毕业的,他在生物学上的知识,并不比街道老太太高明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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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动物园的米杜拉

      然而我还是很兴奋,还看到喂了草给米杜拉吃。深刻的印象让我在妈妈回家的第一时间就向她报告这个“惊人”的消息。

      那一年我四岁。

      以后又看过很多次米杜拉,每次到动物园都去看它,记得它脾气很好,还会吹口琴。直到有一次,米杜拉突然消失了,从此不再出现。

      那种失落,至今难忘。

      当我翻看台湾的朋友给林旺的留言,那种久违的感情一下子充塞了我的心房。

      我还是不写了吧,直接引用他们的话好了,往往,还附着一张发黄的老照片(摘自台北木栅动物园林旺的纪念网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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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攝年代:民國50年(1961)

      那一年,爸爸帶我和姊姊專程從左營到我心目中的狄斯奈樂園~台北圓山動物園,留下與大象林旺合影的照片。

      現在我總會想起當年那個5歲的娃兒,雀躍地穿梭在眷村裡“奔相走告”,逢人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我和大象照相耶!牠的鼻子好長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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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攝年代:民國64年(1975)

      林旺真的很像阿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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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攝年代:約民國57、58年(1968-1969)

      翻開塵封己久的舊相本,找出記憶中的影像,三十多年過去了,圖片中的小孩,現在己經是有兩名子女的中年父親,時光荏苒,歲月不再,世事變化,如今再去動物園,看不到林旺爺爺,只能在記憶中探索、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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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摄时间 -- 大約民國 71 年(1982)的春天

      林旺和馬蘭(注:林旺的太太)相繼離開了我們,讓我難過了好一段時間,總覺得很失落。回憶起小時候,我們常常全家一起去動物園玩,最後一定要看到林旺爺爺和馬蘭,才心滿意足的回家。雖然和牠們打過無數次的招呼,但是這張爸爸在圓山為我拍的照片,卻是唯一與牠們的合照,如今此景已不在,更覺珍貴。看到照片中那個穿著綠色小披風的嘟嘟臉小孩嗎?她就是大約三歲半的我,有著一張嘟嘟的小臉,那時候其實已經玩得好累好睏了,但是,說什麼也要和大象合照一張才肯回家。站在我身後穿著紅色外套的,是長我五歲,總是很照顧很愛我的姊姊。嗯,媽媽那時候大概站在爸爸身邊微笑著看著我們拍下這張照片吧!這一回首就是二十多年光景,如今我也快滿 24歲了,照片中點點滴滴的故事還是深刻烙印在心頭,我會一直記得林旺爺爺每年生日吃甘蔗蛋糕的可愛模樣,也不會忘記牠們長長的鼻子總是昂揚著和我打招呼。深深感謝林旺曾經為國家的辛苦付出,更陪伴無數小朋友度過他們快樂無憂的童年。我默默的祈禱,願牠們在「快樂天堂」裡繼續恩愛的生活在一起,沒有人間的藩籬和擾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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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攝年代:民國72年(1983)

      為了慶祝我一週歲的生日,媽媽帶我去圓山動物園玩。來到林旺的家,媽媽要我站在那和林旺照相。可是當小小的我看到那麼大的象時,我只有一個念頭『逃命哪!』

      如今我已滿20歲,也已不怕大象了,但卻再也無法和林旺共度歡樂時光...

      读到这些字句,仿佛胸中一种什么东西被轻轻打破。

      我想林旺或者米杜拉于我们的意义,就好像老宅子胡同门口那个修鞋的老师傅,当你满身疲惫地提着皮箱从异乡归来,一走到巷子口就看到阳光下二十年前的老师傅依然在拿着一个鞋掌一板一眼地来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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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和林旺爷爷一样的感情了。

      林旺不仅是一只象。

      散发着时光味道的老照片,更让我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 照片上的那一个个认真对着镜头的黄皮肤黑眼睛,我无法分辨他们是在台北还是在北京!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他们的服装,实在与我们乃至我们父兄在某个时段的形象太相似了,连神情也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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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这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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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是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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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自严建设先生的博客]

      写林旺的前半生,我的感觉带有扬眉吐气,写到不需要我动笔的林旺的后半生,心中却只有一份淡淡的欢喜和忧伤,平静如同一湖秋水。

      原来感动就是这样简单。

      [完]

      写到文章的结尾,却是一个好消息,才知道我一直有些怀念和担心的米杜拉,离开北京后是去了天津动物园,它并没有在这个世界消逝,只是搬了一次家。

      虽然我们都终将从这个世界消逝,但我们总是期望着,我们的所爱,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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