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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那些中国人》新书发布 -- 又有回家的理由了 -- 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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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那些中国人》新书发布 -- 又有回家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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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得到社会科学出版社杨晓芳编辑的来信,称12月12日(您瞧这日子选的,西安捉蒋纪念日阿)在北京举行两本新书的首发式,其中一本是黄集伟老师的《年代剧 内心戏》,另一本,则是老萨的《那些中国人》。

    这样,又找到了回北京探家的理由,周末回去,再要两天假,虽然呆不了几天,也可以走走旧书肆,去看看老朋友,应该知足了。

    那些中国人是怎样一本书呢?

    当然是写中国人的,序言是我自己写的,如下 --

    中国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萨苏

    中国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作了三十多年中国人,我还是说不清。

      

    因为中国人太多了,也太复杂了,哪里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说得清?

      

    前几天去社科院出版社,杨晓芳编辑送我一本《传说中的近代中国》,里边两篇本不相干的文章,倒是和这个话题都有些相干。

      

    一篇是关于王云五的。

      

    王云五,商务印书馆的老总,学问很大,本领很大,一辈子都很英雄。不过他最有名的事情是帮着国民党搞金圆券,最后以失败告终。一辈子英雄,最后吃了一口狗肉,而且这口狗肉大得吓人,足以噎死王先生一世英名,说来也是够黑色幽默的了。其实王云五的确是个很聪明的人,我上大学的时候对他耳熟能详,并不因为他搞金圆券,而是因为萨读的是图书馆专业,里面要学“王云五四角号码检索法”,就是他的手笔,那是可以和美国杜威分类法相提并论的专业成就。

      

    有趣的是杜威也是最后吃了一口狗肉,居然去竞选总统。选前形势大好,杜威睡觉前告诉太太 – “明天你就会和美国总统睡在一张床上了”。

      

    第二天选举揭晓,却是杜鲁门咸鱼翻身。

      

    太太问:“怎么办?是我去白宫?还是叫杜鲁门过来?”

      

    这个故事是大学老师忽悠我们的,真假不论,实际上两个杜威应该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不过,老师的意思或许是图书馆的专家都不适合搞政治。

      

    王云五是个走到哪儿都很出风头的人物,1929抑或30年他到美国考察。迎接这个本领很大名气也很大的王云五的,是他的好友,当时的留美学生监督梅贻琦,后来的清华大学校长。

      

    王云五在美国考察,梅先生就一直跟着。

      

    这天到了某地,忽然看见一个飞机场,说可以坐飞机上天观光。不过这时候的飞机性能不佳,经常出事,所以美国人让有兴趣上天的每人都要签条款,说明是自愿的,摔死活该,与美国人无涉。

      

    一时众人大哗。然而王云五是不怕的。那是,王云五是什么人?凛然不惧,坚持要飞。这飞机上可以坐两个人,王云五遍邀诸君 – 你们谁和我一起上去兜一圈?

      

    周围的美国人都说No, Mr.Wong,我可以给你家报信,可是不会陪你Do that。

      

    王云五失望了,随口问道 – 月涵,你可愿意陪我一游?

      

    月涵是梅贻琦的字。梅先生本来就在笑,听到这句话点点头。

      

    王云五大喜,当即签字,签完忽然良心发现,转头问梅先生 – 月涵,我是坐过飞机的,我不怕,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梅先生笑得不变,摇摇头,又点点头。

      

    两个人就上飞机了。

      

    那一次,平安而返。

      

    梅先生事后在回忆录中写道,当时他并不愿意上飞机,只是没有人陪客人,面子上实在说不过去,这才硬着头皮登机,感觉像是去鬼门关转了一圈。

    作者点评 – 一位澳大利亚居民说,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中国邻居在非典期间还敢接待来自中国的亲友。“要是我,”他说,“一定坚决拒绝他们进入我的房子,无论是谁。”

      

    澳大利亚人说的话很科学,所以他不明白。

      

    看了梅先生坐飞机的感受,我知道他为什么不明白了,实在因为他不是一个中国人。

      

    另一段和梅先生的话题根本没关系,是悼念汪曾祺先生的一篇,《斯人也而有斯文》。里面提到汪先生最爱写他老家高邮的文字。并引用了一段纪实体小说《大淖记事》,写挑夫人家的勤快,写锡匠手艺的精巧,写小锡匠十一子和巧云好,写巧云被刘号长污辱了,十一子和巧云反而更加好;写刘号长把小锡匠十一子打得快要断了气,也没法逼十一子告饶;写锡匠们顶炉告状,终于赶走了刘号长。

      

    这个时候,汪先生写了一小段文字,写为了救活十一子,巧云按照土方喂他喝尿碱汤。

      

    这段文字是这样的 –

      

    “巧云捧了一碗尿碱汤,在十一子耳边说:‘十一子,十一子,你喝了。’

      

    十一子微微听见一点声音,他睁了睁眼,巧云把一碗尿碱汤灌进了十一子的喉咙、。

      

    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也尝了一口。“

      

    “她自己也尝了一口”。据说写到这里,汪先生流了泪。

      

    我读到此处,又何尝不是如此。

      

    忘了说,前面那一篇写梅先生的,名字叫做《到底是中国人》。

      

    [完]

      

    后记:时代不同了,几乎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或主动或被动地去做过种种未必那么厚道的事情。然而,我一直觉得,我们中国人在心中,总是梅先生,是巧云,是十一子。

      

    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我们想改,大约也是改不了的。

    序言到此为止了,但是我自己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写在里面。

    虽然如同每个中国人必然经历风风雨雨,但即便最为难过的时刻,我的内心深处,也从未失去对这个古老民族的信心。越多艰难,越能看到它的坚毅和勇气,越多坎坷,越能明白它用如何的坚韧,让五千年文明的火炬照亮东方。我想,无论到了什么年龄,萨心底,总是一个深爱的中国。

    也许这就是我写这本书的初衷。

    活动的通知是这样的,照抄如下 --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时尚廊书店联合举办

    《年代剧 内心戏》《那些中国人》新书首发式

    暨 廊下三人谈:

    解玺璋黄集伟萨苏

    聊今日流行语词儿,说过去那些人事儿

    解读 黄集伟语词笔记《年代剧 内心戏》

    萨苏最新力作《那些中国人》

    活动时间:2009年12月12日(星期六)下午2:30~4:30

    活动地点:北京朝阳区世贸天阶时尚大厦二层时尚廊书店

    活动内容:由资深媒体人、出版人、文艺评论家解玺璋先生与语词笔记《年代剧 内心戏》作者黄集伟先生、《那些中国人》作者萨苏先生三人对谈

    活动议程:1. 媒体嘉宾签到(2:00~2:30)

    2. 宣布首发式开始,出版社领导讲话(2:30~2:40)

    3. 请出两位作者和特邀嘉宾为新书揭幕(2:40~2:45)

    4. 铿锵三人谈(解玺璋、黄集伟、萨苏)(2:45~3:45)

    5. 媒体提问(3:45~4:00)

    6. 媒体采访及作者签售(4:00~4:30)

    7.活动结束

    三位嘉宾介绍——

    解玺璋, 北京人,祖籍山东肥城,1983年初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一直供职于北京日报报业集团,在《北京晚报》五色土副刊、书香专刊、文化导刊和《北京日报》文艺周刊任编辑多年,现任同心出版社常务副总编辑。编报、编书20余年,闲暇时也喜欢舞文弄墨,对文艺评论情有独衷,写过千余篇电影、戏剧、文学和电视剧的评论、论文,曾获多种全国及北京市文艺批评奖,有《喧嚣与寂寞》、《中国妇女向后转》、《雅俗》、《速读中国现当代文学大师与名家丛书张恨水卷》等专著问世。

    黄集伟,出版人,书评人,专栏作家。有《审美社会学》、《纸上的后花园》、《孤岛访谈录》,读书笔记《晚安,纸家具》及语词笔记系列《请读我唇》、《媚俗通行证》、《非常猎艳》、《冒犯之美》、《习惯性八卦》、《小规模荡气回肠》等闲书行世。

    萨苏,本名弓云,汉族,祖籍河北,生于北京,现居日本关西小城伊丹市。1992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第一份工作是在北京保利大厦做侍应生。自此先后在美国通用电气、AT&T、诺基亚、AMECO等公司工作,现为一家美国公司驻日的网络工程项目主管。因为亲戚中有几位文史方面的专业人士,养成对文史的爱好,现兼任《环球时报》驻日本记者,曾出版过《京味九侃》、《国破山河在》、《名著中的悬案》、《中国厨子》、《梦里关山走遍》、《北京段子》《与鬼为邻》等书。

    邀请媒体:

    光明日报、中央电台、中国青年报、中国新闻出版报、中国图书商报、

    中华读书报、新京报、京华时报、北京日报、北京青年报、北京晚报、北京娱乐信报、北京晨报、法制晚报、精品购物指南报、出版商务周报、新华书目报、华夏时报

    新浪网、搜狐网、腾讯网、网易、人民网、凤凰网、中国新闻出版网

    广告到此结束,也许那天新老朋友都有机会碰一碰 :)

    对了,这本书的跋,是淡淡微风兄写的,只是署名用了他在家的真名。

    由老萨写中国人所想到的

    淡淡微风

     看了老萨文中王云五梅贻琦坐飞机的故事,让我想起了自己的一件小事,就随手记下来。 

     不是比附名人,只是联想到了而已。既不是比附老萨,也不是比附二位民国名家,若真是想比附,倒是想起另外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子比我还小,人小身家却不小,未来自然也是不可限量。钱不是问题,不容易让我有这么大的兴趣。让我有兴趣的,是据某大师给她算命,说她命中合有五百亿,推背图上也有她的名号,然后又如何如何云云。俺没有预测的本事,也没有算命的能耐,这样的事情,一向只当故事听。当然我一般也不太厚道,遇到这些事情不会指责别人迷信,然后跟人家讲无聊的大道理,和光同尘嘛,主席也说过气可鼓不可泻,大家都挺高兴的事儿,不是挺好嘛。

      我纳闷儿的是,这年月出名不难,赚钱这事儿我等草民虽不容易,可对另外一个圈子的人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但能上推背图的,则非一般名人可比。既然认识了,又不需要假以太久的时日,当然想看看会不会真有这等神奇故事发生在生活中了。反正按照大师的说法也没几年就能看到结果,看身边人出这样那样的故事事故,大家都有自己的经验,但能看到一个推背图人物在身边冒出来,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儿,所以,我等!

      当然,就这么一忽悠就让我这等不信邪的人信了,没那么容易,而是就我的观察,她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心理心态上严丝合缝到接近无懈可击的人之一,另外,她掌纹的感情线,居然毫无波折。这等人万里挑一,确实是做事业的好料子。

      也当然了,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人家一定已经不认识我了:)))

      梅贻琦先生硬着头皮陪王云五上飞机,当时的心理状态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愿意为了别人,自己冒生命危险的傻事,中国人倒是人同此心常常做的。

      父母过世那一年家里家外事故频仍,劳碌奔波于国内国外,搞的心力交瘁,心理生理严重透支,精神身体同时发生危机,显示在身体上,就是心脏出了问题,严重与否我也懒得去查,反正是有次心痛的时候一下就昏了过去,醒了以后就知道,自己从此告别可以任意所为的年少轻狂时代了。

      这世界上的事情,一般来说是不可逆的,不管是健康还是感情,没了就是没了,只能接受,很难扭转——似乎也就是我们平常人最看重的金钱,还比较容易处理,什么时候赚的钱都差不多——所谓人到中年百事哀,未必真是少了心力,常常只是明白了人力有时而穷的道理,开始懂得尽人事顺天命而不再胡乱挣扎了。

      发现心脏有问题以后没几天,陪两个女孩子去游乐场,其中一个想玩儿过山车,另一个不想,就推我陪玩儿。

      我该说什么?

      那东西就是贼船,上去容易,想下来,可就只能等它自个儿停了。以前我不当回事儿,可现在的我,已经不同了,虽然只是几分钟时间,跟鬼门关倒也没什么区别——我怎么知道自己的心脏能不能承受?我怎么知道自己一定能下来?

      旁边的小姑娘在催我,还说你怎么这么胆小啊,我只能微笑不语——激将法对我这样一向没皮没脸的人,起不了什么作用——心事是自己想的,很多事,她们年轻人是不会懂的。

      后来自然也就陪着上了,结果自然也还不错——否则现在我就不能这么悠哉乐哉的写字为乐,而是某“死魂灵”在上网了——当然,在她们眼里,我不过是个有些胆小却还算够意思的人吧。

      说起这个,倒不是想吹嘘,其实真出了事儿,还是很不值得的——人家陪王云五出事了也能出名啊,我那算什么?——只是想到人同此心,梅先生上飞机前,大约也是差不多的心思——上就上了,大不了是个死。生死这问题,有时候也就是谈笑间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当然,冯小刚同学是不容易明白这个道理的。

      不过,因为这件事,倒是让我有胆子后来去了西藏,更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冰川旁边,跑了一个多小时的步,居然也没出事儿——人的承受能力,有时候真的是远远超出自己的想像——当然我不是劝大家冒险,身体有痼疾的,还是稳妥些别冒险的好。比较有名的,一位香港还是台湾的老人,虽然有心脏病,却一定要满足自己对西藏的向往,却因为身体原因多次未能成行,后来终于还是去了,也终于还是死在了哪里。不知道这能不能说是“求仁得仁”,但为了这个而死,毕竟还是少了些价值,多了些唏嘘。

      写这篇东西,真想说的,还是后面这件事儿。

      多年前,一位年轻人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俩人很快进入热恋。本来挺开心的事,却忽然飞来横祸:她被发现得了再生障碍性贫血。

      那是八十年代的事情,刚刚被“血疑”里幸子薰陶过的国人,都明白这个病的危险性,而且,医生直接宣布:不会超过半年。

      年轻人是农村人,家中老大,承担着生子继承的重任,而这个病,明显是不能生孩子的,而且,就算是不那么短时间就如何如何,这样的病,拖的越长越是问题——至于哪些问题,大家可以去想。

      怎么办?

      之间发生了什么,思想斗争家庭争执啊什么的,我们不得而知,我们看到的只是结果:他决定跟她结婚。

      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不是仅仅微笑着点头,我们一样不得而知。

      不管是不是微笑,类似的决定,都不会是轻松的。

      这样的承诺,赌上的,往往是自己的一生。

      她当然不同意,她说:没这么坑人的。

      他说:花多少钱我都给你治,有一天是一天,治不了再说,再说医生说的也不一定对。我一定把你照顾好。

      后来的日子果然,他用心服侍她,给她买各种营养品,做各种好吃的。

      治病上,照有未来做,生活上,照没未来做。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

      她给他的回报,是愿意给他生个孩子。

      这次是他不同意了。

      她的情况,怀孕就有生命危险,以后生的时候,也是鬼门关——她的病,凝血有问题,流血就止不住。

      她跟他一样,是死心眼儿。

      后来呢?

      呵呵,后来啊,也许是老天爷眷顾他们吧,一切都不错。

      在妇产科的手术室里,医生问她:保孩子还是保你自己?我们不敢保证两个都安全。

      她答:要孩子。

      手术室外,同样的问题,他答:保大人。

      

      再后来呢?

      再后来啊,就是现在了,孩子已经大学毕业了,有了自己的小生意,找了自己的女朋友,小日子过的挺好。

      那他们呢?

      他们呢,就是我们要理解的现实生活了。

      她没有像医生预言的那样只能活那么短,而是一直活了下来,而且越来越健康。

      只是,他们已经离婚了。

      他们吵了一辈子,后来终于分手。

      当初的情深义重生死与共,都已经是过去。

      现实就是现实,很抱歉我不能给大家一个童话故事。

      不过,我们不能因为后来的无奈,就否定当初。

      当初的美好,与后来的不那么美好,并不矛盾。

      我们不是生活在真空,也不是仅仅生活在某个时刻。

      正如再美丽的鲜花都会凋谢,不能因为凋谢了,就否认当初开放时的美丽。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不以成败论英雄,不以结果论成败,不以对错论结果。

      每个人,都是在那个时候做自己的决定,那时候对了,也就好了,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

      比如,如果梅贻琦知道王云五在商务印书馆被烧以后,解雇所有职工并取消他们大部分退俸金,只发不到五分之一,自己那份却十足十的揣进腰包,虽然未必是见利忘义,至少也是损人利己贪心不足,还会不会愿意跟王云五冒生命危险上天呢?

    [完]

    谢谢微风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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