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虎头虎脑】路考记 -- MacArthur

小五的考本中有个“黑寡妇”，铁面无私给小五打了两个叉，恨得她牙根痒痒到如今...

大乐 ，小五小时候肯定没怎么玩过磁铁，连“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同样被警察拦下，小五给他哭上个梨花带雨，保证当场放行... 我要是也照此办理，恐怕得把人家手枪都吓出来...

那反过来说遇上个“黑寡妇”考官给你打了两个叉就很冤枉吗？人家涂了十个花指甲，本来美滋滋儿地上班，结果碰上涂了二十个花指甲的小五，怎能不怒火中烧？其实伊本打算给画二十个叉叉，一个指甲一个叉，那表格没地方了...

当年上学时，俄们那里的DMV也有个“黑寡妇” -- 其实是个南美人，肤色很黑，不苟言笑，坚毅如磐石般地面庞上布满陡峭如刀劈斧凿般的棱线，更显岁月风霜之沧桑。估计是个移民，操一口铿锵有力的南美口音英语发号施令 -- 唯一问题是谁都听不明白她说的是啥...

说“谁都听不明白”可能有点儿冤枉她，老印们遇上她的英语好像丝毫没有问题，路照考舞照跳；老中遇上十有九个当场就虾米了...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难道说南美口音专破老中的气门？

一来二去黑大妈就成了老中们口口相传的“路考杀手” -- 这个名声类似大学里的“四大名捕”，闻者无不心存畏惧，见之丧胆。倒毙于她枪口之下的老中少说也是一个加强连。考车那天如果不幸遇上她当班，排队的老中们就像惊了枪的兔子一样四散奔逃... 最夸张的一位连自己的车也不要了，生挤别人的车回家，撂DMV门口趴了一整天才敢回去取...

咱这人手潮，无论春夏秋冬，手心里总是握着一把汗... 在开心网上钓鱼，别人帮我起杆，那鱼一般就归了别人；我要是帮别人起杆，那鱼还是归别人... 所以考车那天看见杀手夹着本子懒洋洋地一摇三晃地朝我走过来时，心中暗念三字经捎带问候摇号的那位DMV职员家中的女性亲属...

虽然赌技欠佳，赌品还是有的，临场弃车而逃，这等懦夫行径岂是我堂堂老麦所为... 该死的球朝上，不死的又一年，大不了哥们儿今天陪你游一趟车河而已... 当时心中就开始盘算起下次该找谁带我来路考的问题...

俄们这个小地方的规矩是这样的：Learning Permit考车，必须得在一个有驾照的人都陪同下，前来DMV报道。考官考车前，不但要查验考生的Learning Permit，还要查看陪同者的驾照... 曾经发生过一老中（Learning Permit）陪另一老中（Learning Permit）前来考车，被黑寡妇双双没收了Learning Permit的惨剧

今天本来说好老燕陪我来考车，临到头来他老人家给我一个电话，下午有一堂很重要的C++课，得去旁听，“这个类库不搞明白不行啊...” 我都能想象得到电话那头老燕摇头晃脑的样子，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要天天琢磨类库... 访问学者那两个钱儿，一家三口房租吃饭，再不琢磨琢磨类库，恐怕内裤也没得穿...

得，放下电话，一声仰天长啸“Fxxxxx Nxxx~~~” -- 绝对没有针对老燕的意思，在加拿大PostDoc的教诲下，这个词组在我们这个实验室里纯粹是个语气词 -- 惊动了旁边的美国女生安得丽...

安得丽是我们系的小本，看我们实验室宣传栏上五颜六色的Poster觉得好玩，就跑来要求当助研。我们干嘛她干嘛，天天跟着，一来二去就混熟了。有一天得意地摸出一张照片给大家看： 一个高个半秃顶男人搂着她。我就随口一问：“你爹啊？” 当场把个美国小妞臊了个大红脸，趴桌子上半天没起来：人俩人刚刚date上呢...

安得丽下午没课，一听说我要路考，求告无门，马上自告奋勇表示可以带我去 -- 没办法，人家十六岁就有照，驾龄比咱学龄都长...

杀手考官眼皮都没抬地查验过我的Learning Permit后，又索要陪同者的驾照。旁边安得丽麻利地掏出了驾照。杀手很明显地打了个楞怔 -- 见惯了老中陪老中，猛然出现一金发碧眼美女，没有心理准备... 她很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看看安得丽，又看了看安得丽，又看了看我 -- 估计是在努力捕捉夫妻相之类的特征而不得要领...

上了车，启动，换档，走～～ 出门第一个路口，杀手发话：

“Is that your friend？”

？？？？？？

精神高度紧张的我正等着“Turn Left/Right”的指示呢，一时没反应过来，杀手又问了一遍，这才听清楚了。

“Yes。”

“How long have you been together?”

“Just couple of months.” 安得丽真得没来多久，满打满算也就俩月 -- 师妹后来言之凿凿称我趁机吃人家安得丽的豆腐。我可以指天发誓，当时全神贯注在开车上，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番话的含义...

杀手总算想起来我们正在路考进行时，“Turn Right”

久候多时的我一脚油门，小Sentra那1.6升发动机一声怒吼，一个漂亮的金鱼摆尾，带着漂移滑进了主路...

杀手毫不在意...

"Is this your car or her car?"

“It's mine.”

“Pretty car.”

“Thanks.”

杀手同志懒懒地躺在乘客座位里，打了个哈欠：“I'm tired...”

我努力回想老燕对我的哼哼教导，怎么也想不起来常见考官问答里有这么个问题。没办法，只好灵活处置了。

于是边开车边看了她一眼，说：“You look tired. Maybe you need to have a rest after this.”

“Yeah, I should... ” 杀手喃喃地说...

漫不经心地指挥我开了几个路口，杀手就吩咐直奔附近的小高速267去了 -- 路考最后一个项目就是上高速走一个口再下来。

在辅路上盘旋而上时，杀手甚至指点给我看路边的一个新建的公寓楼。

“Which one？”

可怜我刚学车俩月，让她这么一指点，分神去找考官大人指指点点的那栋楼，手下没了准头，这小Sentra就直直地冲着辅路边上的水泥护墩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当车头离护墩只剩下0.01公分的时候，我总算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车头扳回来... 小Sentra如赵宏博般在辅道上划出了一道优美的S型轨迹，左摇右摆之中，冲上了267高速... 后面的几辆车子纷纷按响喇叭为我喝彩...

据说国内考车要求非常之高，有变态的教官甚至要在仪表盘上放一个鸡蛋，左转右转之余以鸡蛋不动方能过关... 杀手要是个鸡蛋，今天我能把她的黄都晃出来...

眼见今天是没戏了，我正在盘算下次何时才能有空，就听杀手一叠连声道：“I'm sorry, I'm sorry, my fault, my fault...”

What??? 没听错吧？今天可真是邪门，太阳这是从西边升起还是落下啊？

回到DMV，考官进去，安得丽赶紧过来问怎么样，我只好含含混混地说：“I did my best... ”

“Mr. Mai!” 叫号的那位脸上声色不动，"You...... ...... let me see... ... ”

“You passed!”

“Excuse me?”

“You passed!”

我的记忆到此嘎然而止，后面则是一片空白... 据师妹讲是安得丽开车带我回来的... 下车时，我仍然做“固睡”状，脸上带着傻瓜般的微笑... 不过我很怀疑安得丽能否会开那辆一档基本被磨平的手动车...

当天下午全系轰动，老中们都集中到我的办公室里，帮我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分析过程，总结经验。

当天晚上，消息已经在全校范围内传开，据说CSSA已经有人提议要我去做报告，传授经验，巡回演讲 -- 就是李燕杰史光柱的那种待遇... 不幸直到我毕业也没有收到关于此事的正式邀请函...

但是从此走在路上，经常被人指指点点，“就是这小子，一次搞定杀手... ” 然后视性别不同，不忿的目光或者秋天的菠菜就会飘然而至...

分析来分析去，大家一致认为美女护法安得丽才是本案的关键。这位杀手在我们面前从无笑脸，但据说在鬼子面前还是有笑容的 -- 所以她上来先要转弯抹角打听安得丽...

有几个踢球的兄弟已经转弯抹角地向我表达，能否租借一下安得丽的意思... 可惜没过多久，安得丽就转学了。临走前，她瞪了我半天。

“You are bad.”

“Am I?”

“Call me!”

“OK... ”

数年之后，忽然想起，其实我当时根本就没有她的号码...

是为记。

• 一次搞定“黑寡妇”杀手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