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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历史色盲讲故事——故事,过去的事儿(182) -- 江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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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历史色盲讲故事——故事,过去的事儿(182)

    陈胜的心中有个富贵梦

    时间:公元前209年七月的某一天

    地点:蕲县大泽乡

    人物:陈胜、吴广等九百人

    降水概率:100%(注:大雨)

    出行指数:不宜出行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儿,我不说,大伙儿也都知道。

    讲一个大伙儿都很熟悉的故事,就是自己给自己下套儿。讲得好,那是人家故事本身就精彩,讲述者是贪天之功;讲得烂,那不用问,肯定是讲述者自己没金刚钻还揽了瓷器活儿,活生生糟蹋了那些精彩的故事。

    唉!什么是猪八戒照镜子?这就是真实写照啊。

    诉苦的话,就说这些吧,书归正传。

    公元前209年,是秦二世胡亥在大秦帝国正式当家作主的第一年,也就是秦二世元年。

    前一年的秋天,大秦帝国送走了他的第一位当家人,秦始皇,太子胡亥顺顺当当的接班继位,成为了帝国的二世皇帝。

    秦始皇生前喜欢什么事儿都自己动手,把整个帝国扛在了自己一个人的肩上。看上去,离了他,整个帝国就玩儿不转啦。

    事实证明,离了谁,太阳照样儿会打东边升起。秦始皇驾崩后,大秦帝国还是那个大秦帝国,帝国的人们该修直道的,还是在修直道,该修阿房宫的,还是在修阿房宫,该戍边的,也都是准时准点的从家乡出发前往工作地点。

    秦始皇曾经是那样的使天下人忙活,可是没有他,天下人还是那么忙活。

    就是那些急急火火赶路的戍边人,引出了下面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秦二世元年的七月。

    受太平洋季风的影响,农历七八月份,还是淮河流域降水量比较丰富的时候,隔三差五的下场大雨,没人会当回事儿,就是连阴个十天八天,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不正常。

    秦二世元年的这个七月,也是这么一个多雨的正常七月。

    下雨天留客,想走也不行。

    九百个匆匆忙忙往北赶路的人,看老天爷用瓢泼大雨来热情挽留自己,他们也就不好意思继续赶路了,在大泽乡住了下来。

    九百人,并不算很多,但是留下姓名来的,更少,约占总人数的0.2%,也就是两个,陈胜、吴广。

    那年头,普通老百姓的姓名大都极端的不正式,都是些刘三儿(刘季)、灌家小孩儿(灌婴)之类的土得掉渣儿的名号,比阿狗阿猫强不了哪里去。

    陈胜、吴广这两个人,不但有名有姓,还都有字,陈胜字涉,吴广字叔。

    从这两位仁兄姓、名、字样样齐全来看,他们的祖上很可能曾经阔气得紧。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不管祖上曾经多么的风光,到了陈胜这一辈,一切都是过眼烟云了。陈胜本人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一个生活得相当憋屈的普通人。不严格的说,陈胜算是无产阶级的一份子,是一个无产者。

    无产者也得吃饭啊,为了活下去,陈胜只好外出打工,去给地主家当雇工。

    在一次田间休息的时候,陈胜一个人呆在一边儿生闷气,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冒出了这么几个字儿:苟富贵,毋相忘。

    在田埂上扎堆儿休息的陈胜的同事们,要是会做人的话,应该赶紧顺着来:对啊,对啊,谁发了财后,忘了其他哥儿几个,谁就是小狗儿。到时候,让他请咱们天天喝豆浆,一次喝两碗,一碗加白糖,一碗加红糖。

    可惜,……

    一听陈胜这话,这些同事全都很不厚道的笑了:嘁!就你一个贫雇农,哪辈子才能大富大贵啊?(庸者笑而应曰:“若为庸耕,何富贵也?”

    唉,这些同事也太不解风情了,即使不愿意昧着良心迎合陈胜,那也不该往人家陈胜头上浇冰块儿啊。

    看着眼前一个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同事,陈胜不由得长叹了一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哼!小样儿,我这只鸿鹄还不带你们这些小家雀儿玩儿呢。

    陈胜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很年轻,有可能还不到二十岁(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可谓是有志不在年高。

    不管陈胜的理想有多么的远大,在理想变成现实之前,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他那些远大理想暂时也约等于空想。

    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陈胜的人生档案在史书上是一片空白,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在外面结交了几个很铁的哥儿们。

    陈胜、吴广是大忽悠?

    时光到了秦二世元年七月,大秦帝国又一次征召人马,前往北方的渔阳郡,防御北方的游牧民族。

    陈胜本人恰好也在应征的行列,并且还被委以重任,做了屯长,手底下管着五个人。从管理规模来看,陈胜的位子相当于今天的一个炊事班长。

    没有飞机,没有汽车,没有火车,陈胜等人只好借助自己的双腿,从家乡赶赴千里之外的工作地点。

    戍边不是什么好差事,生活条件差不说,生命还很没有保障,能够活着回到故土,就算是祖上积德。如今不是当年了,戍边的人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也没法从帝国手里领到一分钱的奖金啦。

    这种纯义务的差事,指望人们争着抢着去干,是没有天理的。

    帝国政府也没指望人们自觉自愿的去干这个差事,一般情况下,他都会安排专人,负责把戍边的人护送到工作地点。

    负责护送陈胜这些人的,是两个县尉(相当于县公安局长)。

    不巧的是,这些人走到大泽乡的时候,赶上了大雨天。

    大雨带来的河水泛滥,冲毁了前进的道路,这些人就是想发扬“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大无畏革命精神,顶风冒雨的赶往渔阳郡,也做不到了,只好在大泽乡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包括陈胜,总共九百来人,在大泽乡静静的等待着重新出发的命令。

    在等待雨过天晴的那段日子里,这些人也掐着手指头算日子,这一算,发现大事不好,要迟到了!

    平常上班,点儿背赶上堵车什么的,偶尔迟到个一两次,顶多就是被扣点儿工资,经济上承受点儿损失。

    这些人迟到了,就不是经济损失那么便宜了,帝国的法律规定,失期当斩。也就是说,他们要是没有准时到达工作地点,将会统统的掉脑袋。

    今天出土的秦简《秦律十八种》显示,秦朝的法令没那么变态的严苛:迟到个三五天的,只是挨一顿臭骂;迟到五天以上的,也不过就是交点儿罚款,迟到的时间越长,交的罚款越多,仅此而已;要是因为天气原因迟到,如碰巧赶上下大雨,压根儿就不会受到任何处罚,这一条相当于今天法律中的不可抗力条款。(失期三日到五日,谇;六日至旬,赀一盾;过旬,赀一甲。其得也,及诣。水雨除兴。

    甭说是迟到啦,就是罢工,在家呆着死活不去履行帝国义务,也只是交罚款。所要交纳的罚款数额,比迟到多一点儿而已。(御中发征,乏弗行,赀二甲。

    以罚代刑,还规定了不可抗力条款,秦朝的法令还是相当人性化的嘛。

    有这么人性化的法令,大泽乡这九百人万万是不会掉脑袋的,援引一下不可抗力条款,连罚款都用不着交。

    这九百来人被陈胜、吴广这俩人给忽悠了。

    我觉得吧,这事儿有的商量。

    《秦律十八种》中的这些条文,是不是适用于参军入伍的戍边人员,先不管。我只想问两个问题:

    一、这些条文,是在什么时候颁布实行的?

    二、到秦二世元年的时候,这些条文还是不是继续有效?

    秦国的历代国君都有权制定新的法律法令,秦始皇也有权制定新的法律法令,秦二世还是有权制定新的法律法令。

    根据后法优于前法这个基本原则,任何一个嬴氏领导人,都可以分分钟让这些条文彻底失效,变成很人性的考古文物。

    用《秦律十八种》来否认《史记》中的记载,恰恰是忽略了秦律的这种发展变化,有点儿刻舟求剑的味道,是不合适的。

    即位后,秦二世就对秦法做了修正,使秦法变得更加严苛(用法益刻深)。这些条文,毁在秦二世这孙子手里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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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霸王来啦

      江南水:【原创】历史色盲讲故事——故事,过去的事儿(194)

    • 家园 【原创】历史色盲讲故事——故事,过去的事儿(193)

      感谢各位的关心,看着这么多的关心,心中的感动噌噌的往外冒。在这个干啥事儿都需要“铢”的时刻,让我说啥好呢,啥也不说了,眼泪哗哗的。

      帖子的质量咋样,是能力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提高不上去(个人觉得永远也提高不上去),但是我在这里表一个态,能灌水的时候,绝不偷懒。

      喊一句口号吧,保卫身体,建设祖国,以此与诸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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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邯来到陈县的时候,大概还是在秦二世二年的十一月。

      要是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陈胜就彻底改变了陈县空心化的险恶局面,把陈县打造成为一个坚强的战斗堡垒,那我得考虑给本文改个名字啦,《封神演义续集》怎么样。没法子,没点儿撒豆成兵的本事,陈胜还真完不成这么艰巨的任务。

      换句话说,作为一个比普通人不普通一点儿的普通人,陈胜要想做到那一切,结果只能是马拉多纳的最新接班人——梅西(没戏)。

      借自己的帖子夹带点儿私货,是谁把Messi音译成“梅西”的?!一想到我阿被德意志机器人屠杀的那一刻,我就仰天长叹,然后是泪飞顿作倾盆雨。

      一个多月前,面对着周文的数十万大军,咸阳城里几乎拿不出一兵一卒,这会儿,面对着章邯,陈县也是几乎拿不出一兵一卒。

      三十天河东三十天河西,有时候,世界变化就是这么快!

      说句实话兼废话,陈县不是咸阳。

      陈县没有另一批骊山刑徒,来帮助陈胜灭火。

      刨除彩票性质一样的骊山刑徒,咸阳也还是比陈县强了不老少。

      首先一点,咸阳是大秦帝国的首都,那城墙修得……,都能扛住核袭击,陈县这么个省会城市,坐着火箭也看不见人家的背影啊。

      不负责任的假设一下,秦二世就是放周文来到咸阳城下,怕是周文也讨不到多少便宜。吴广啃荥阳那块骨头都费劲成那样,周文啃咸阳的后果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别看周文手下的人不少,但是城市攻坚的时候,光靠人多还是远远不够的,总不能让士兵们轮番用脑袋去撞城墙吧。

      咸阳城不光长了一副好身板儿,抗击打能力超强,人家的动员能力也不差。从后来章邯将军的战斗生涯看,关中大地基本上还是能够做到“要人有人、要粮有粮”的。别忘了,关中的背后还有一个巴蜀哦。

      扯远一点儿,雍王章邯歇菜后,萧何坐镇关中负责刘邦的后勤,搞得那叫一个有声有色啊,连刘邦本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劲儿的竖大拇哥(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

      可见,关中大地加巴、蜀两郡的战争资源的潜力,在当时还是约等于无穷的。我隐约记得,在抗日战争时期,我们还是把这些地区当做最后的抵抗资本。

      咸阳城是一家公司的话,一个多月前,他只是点儿低,碰巧赶上流动资金运转不流畅,导致处境有些尴尬,但是人家银行里的定期存款的数目,还是相当喜人的,只要迈过眼前那道坎儿,前景还算是光明的。

      再看看陈县,要人没人,要粮没粮,能够投入军事斗争的,是真的没有。陈县也是一家公司的话,他的账户上是一分钱都没有,流动资金,没有,定期存款,还是没有。

      这仗还怎么打啊!

      没有任何悬念,进行了必要而无效的抵抗后,陈县失守。

      最危急的关头,陈胜展示了一个真男人的本色,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是一个负责任的领导者,在陈县坚持到了最后一刻,陈县失守后,他才后撤到汝阴(今安徽省阜阳市)。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几天后,秦二世二年(前208年)腊月的某一天。

      地点,下城父(今安徽省涡阳县)。

      在这里,陈胜走到了自己的人生终点,陪伴他的是凛冽的北风,还有壮志未酬的遗憾。

      送陈胜上路的,也是他们的自己人,还是陈胜至亲至信的人,他的司机庄贾。(章邯……,击陈,柱国房君死。章邯又进兵击陈西张贺军。陈王出监战,军破,张贺死。腊月,陈王之汝阴,还至下城父,其御庄贾杀以降秦。

      秦二世元年七月,大雨中,陈胜、吴广点起了反秦的火把,秦二世二年腊月,瑟瑟寒风中,这两位前后脚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连头带尾,时光不过才走了六个月而已,差不多正好是学校的一个学期。

      陈胜的长眠之地,不是老家阳城,也不是事业起步的大泽乡,而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在砀郡的芒砀山。

      芒砀山,一个神奇的地方,他既是陈胜的终点,又是另一个人的起点。几个月前,一个叫刘季的人,从这里出发,前往了沛县,开始了自己的成功之路。

      不经意间,芒砀山见证了一次历史的接力。

      成功者的成功原因个个相似,失败者的失败原因个个不同。

      寒风中,陈胜告别了人世,大风中,刘季(也就是后来的刘邦)引吭高歌,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唉,我来宽慰一下陈胜吧:在整个秦末,只有你和你的兄弟们,最有资格说一句“天之亡我”。

      从大泽乡起事的那一刻起,陈胜、吴广这哥儿俩的命运,基本上就跟他们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了。不管愿意不愿意,他们都已经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了大秦帝国的手中,一切全得看人家怎么应对,此乃天时也。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秦二世胡亥死活不管关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将鸵鸟进行到底,由着陈胜、吴广在关东折腾个十年八年,把关东整合成一个坚强的反秦堡垒,那他们哥儿俩的前途将是无限光明的。

      不过,这个概率到底有多大呢,每个人自己琢磨一下吧。反正,要我是陈胜,盖上八十条被子,做八十天的梦,都不敢奢望能够梦到这样的好事儿。

      大秦帝国只要一出手,肯定是首先拿陈胜开刀,谁让他老兄是第一个举起反秦旗帜的呢,枪打出头鸟嘛。

      论地盘,陈胜手里的那点儿零碎,连秦惠王晚年的秦国都赶不上,物质上先是矮了三分;论军事人才,保守估计,陈胜得矮上个八九分。

      陈胜的手下也就是一些中下级军官,还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自商鞅以来,秦国打了一百多年的仗,随便拉出一个正部级的干部,差不多都能指挥大规模作战。就这军事人才储备库的规模,陈胜固然是比不了,后世能比得上的,也不是太多。

      没有章邯,来个“王邯”、“李邯”什么的,也够陈胜喝一壶的。从概率学上来说,这个可能性还是蛮大的,虽然没有史料的支持。

      更重要的是,当时大秦帝国的中央政府还没有彻底乱套,好歹还能凑合着发挥作用,虽然秦二世胡亥很不着调,赵高也很不靠谱,但是,其他人还是靠得住的,如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将军冯劫等等。

      等到后来刘季来到武关的时候,正巧赶上大秦帝国的中央政府发生了大地震,这小子也会钻空子,利用这个难得的窗口期,老实不客气的进驻了关中,这、这……,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原来陈胜、吴广的结局很简单,必败!

      八股一点儿说,当时反革命的势力还很强大,革命胜利的条件还不具备。

      这么说吧,把我跟泰森(不用鼎盛时期的阿泰,咬老霍耳朵的那个就行)一块儿扔到拳击台上,即便人家高风亮节不跟我一般见识,打不还手,任凭我风吹浪打,我就是累得吐血,也不过是给人家挠痒痒,人家轻轻还击一拳就能把我这塑料体格打成相片儿。

      人啊,有时候,无论怎么折腾,都没法取得成功,最终只能收获一个必然的失败……

      再不负责任的假设一下,要是陈胜和刘季换个位子,天下最后会姓什么,还真不好说呢。

      唉!“生不逢时”这四个字儿,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遥望着芒砀山的那块墓碑,我只有一句话说:陈胜,一个无与伦比的纯爷们儿!

      桀、纣失其道而汤、武作,周失其道而春秋作。秦失其政,而陈涉发迹,诸侯作难,风起云蒸,卒亡秦族。天下之端,自涉发难。作陈涉世家第十八。——《史记·太史公自序七十》

      我是没资格写《史记》啊,我要是写的话,我会写一篇《陈涉本纪》而不会写《项羽本纪》。

      自战国以来,中原大地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消停的时候并不多。一百多年下来,中原大地的每个成年人,差不多都有过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历。

      说起不怕死,秦末时期的人要是敢认第二,就没有哪个时代的人敢认第一,除非他就是不要脸了。

      从这片不怕死的土壤中诞生的秦末群雄,哪一个会是省油的灯,但是智勇若张良、剽悍似霸王,面对强悍的大秦帝国,他们也只是把亡国灭族的刻骨仇恨,深深的埋在心底,一个个,潜伏的潜伏,逃亡的逃亡。

      说好听一点儿,这是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说难听一点儿,就是缩头乌龟。

      无依无靠的陈胜,还有吴广,站了出来,冲着看似不可战胜的大秦帝国扣动了扳机,打响了反秦的第一枪,拉开了反秦的帷幕。

      这份胆气,是不是绝后不好说,说是空前,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此一点,陈胜就该进本纪,我是这么认为的。

      听到陈胜的枪声后,天下群雄拿出了百米冲刺的劲头儿,一个个力争上游,开始了新一轮的逐鹿中原。

      一个陈胜倒下了,千万个陈胜站了起来,在这个意义上,陈胜没有失败。

      江东会稽郡的项梁,接过了陈胜的枪,践行“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个古老的誓言,接茬儿跟大秦帝国死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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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讨论】不知怎么想到了创新和跟风

        看了水先生这段文字,不自觉地就把陈胜比作“原创者”,诸侯比作跟风者。我们现在讲要有创新性,原创性,默认就是原创一定能成功,而跟风的就一定没脸面。老祖宗们的故事仿佛在告诉我,从个体层面上来说,原创者未必都能自己成功,成功的未必就需要自己原创;但是,从社会层面上来说,没有原创者,就一定没有进步。此中滋味,让我等琢磨啊。

      • 家园 谢钱

        恭喜:你意外获得【铢钱】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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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谢水兄宝

        恭喜:你意外获得【通宝】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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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果然是歇歇更精彩啊。

        恭喜康复,至少写作水平看来是康复了,呵呵。

        弱弱地问一句:

        秦二世元年七月。。。秦二世二年腊月。。。

        这个是。。。半年。。。?

        陈县也是一家公司的话,他的账户上是一分钱都没有,流动资金,没有,定期存款,还是没有。

        这个倒是可以包装上市,赶紧的。那么长时间,既没有向六国遗老们定向增发,也没有怎么给小散分红,这不应当啊。没撑到大小非解禁,这就不如现如今的上市公司老总。

        • 家园 秦时的历法很别扭,以十月为岁首

          秦二世元年的最后三个月是七月、八月、九月,秦二世二年的头三个月是十月、十一月、腊月,所以陈胜从开始创业到彻底失败,用了六个月的时间(陈胜王凡六月)。

          这个别扭的历法直到汉武帝太初元年(前104年)才被改变,从那时起,以正月为岁首,直到今天。

    • 家园 【原创】历史色盲讲故事——故事,过去的事儿(192)

      多日不见,先闲话一句。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够健壮,但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小恙,竟然能够让我这瘦小的身板儿轰然倒塌。有啥别有病,古之人不余欺也!

      闲话少叙,书接前文。

      《资治通鉴》上记载了这么一件事儿。

      打发周文去了函谷关以后,一看超级豪华的大秦帝国,不过是纸老虎一只,没有招架之功,更没有还手之力,陈胜也就不把他当回事儿了。

      陈胜做到了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同时他也做到了在战术上藐视敌人。比如,在关系到陈县生死存亡的防务问题上,他就不怎么上心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凑合就尽量的凑合。(陈王既遣周章,以秦政之乱,有轻秦之意,不复设备。

      孔子的后世子孙、陈胜的博士孔鲋,颇有有见地,觉得这么瞎凑合是不成的,就提醒陈胜:兵法上说‘不恃敌之不我攻,恃吾不可攻。’,你现在倒好,自己这边儿啥准备没有,完全指望敌人不会打过来,一旦出现什么闪失,到时候,都没地儿买后悔药去。(博士孔鲋谏曰:“臣闻兵法:‘不恃敌之不我攻,恃吾不可攻’。今王恃敌而不自恃,若跌而不振,悔之无及也。”

      陈胜大大咧咧的回应道:这个?……,军事上到底怎么安排,就不劳先生费心了吧。(寡人之军,先生无累焉。

      这事儿,也不知道司马温公是从哪里淘换出来的。说句掏心掏肺的话吧,对这一段我是存疑的,没有特别的缘故,只是因为太史公连提都没有提。呵呵,个人崇拜的情结又来作祟了。我毫不脸红的承认,这就是我的劣根性。(旁白提醒:还是加个“之一”比较实事求是

      太史公也是人,在写陈胜的时候,偶尔漏掉一两件事儿,那也是非常正常的,遗珠之憾,在所难免嘛。

      哪怕是当时真的发生过这么一段对话,不幸成为了太史公的遗珠,后来被他的本家司马温公有幸捡到了,在我看来,孔博士也不过是说了一通很正确的废话。

      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阶级敌人身上,自己要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花大力气搞好陈县的防务工作,这话说到天边,都是绝对正确的绝对真理。

      问题是,加强陈县防务的人力、物力,在哪儿呢?

      这会儿陈胜的处境,正应了那句老话,没有米下锅,多么巧手的媳妇儿,也整不出一桌可口的饭菜,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也。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还得往前面追溯一下下。

      话说,秦二世元年七月,陈胜、吴广这哥儿俩从蕲县一路打到陈县,建立了一块由自己绝对控制的以陈县为中心的革命根据地。

      这个原因嘛,也没什么特别的,他们那支队伍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从这一片儿走出去的。这些人一见当地人,开口不是三叔就是四大爷,有这么一层关系,以后无论是要人还是要粮,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方便得很哪。

      还有就是,这些人对当地的地形门儿清。在自己熟悉的地面儿上战斗,总不是一件坏事儿吧。顶不济了,战死疆场后还能混个忠骨埋桑梓,不至于客死他乡。农耕时代,很多人的想法就是叶落归根,这不是今天的价值观所能评判的,我也就不说什么是非啦。

      以陈县为中心的这块根据地,对这些人来说,人头熟、地面熟,端的是一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

      不过(可恶的不过啊),这块根据地也有点儿问题,地处中原一带,四周全是大秦帝国的其他郡县。可以这么说,这是一块成长于四围白色政权中的小块红色区域(这一句是从毛选抄来的)。

      需要注意的一点是,这块根据地的周围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典型的易攻难守。

      大秦帝国是一个政令、军令统一的帝国,中央政府一声令下,周围的郡县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那这块红色根据地随时都可以再变成白色恐怖区,最起码看上去是样的。

      我大体估计了一下双方的物质力量对比,在大秦帝国,陈胜这块根据地的范围,也就是一个陈郡、一个颍川郡再加上半个泗水郡那么大。在立国之初,大秦帝国就设置了三十六个郡,这会儿,多了不敢说,四十个郡还是能凑出来的。(注:闽中郡加岭南三郡)

      瞅瞅这个架势,你让陈胜静下心来,搞一个根据地的五年规划,那就是不讲理了。怎么说,陈胜也不知道秦二世会当鸵鸟不是。

      这会儿,至少在陈胜看来,最紧迫的任务是,怎么让根据地活下去。

      连生存问题都解决不了,还谈其他的,那不是扯淡吗?!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这个说法,对当时的陈胜来说,还是蛮正确的。

      派小股部队前往根据地周边的郡县,做宣传队、播种机,宣传反抗暴秦的革命道理,播撒反秦的火种,让周边的郡县没工夫来找根据地的麻烦,大力改善根据地的外部生存环境,这是陈胜唯一所能做的。这种做法还有一个学名,孙悟空钻到铁扇公主的肚子里。

      手下就是有八个萧何,这会儿陈胜也得先安排这些萧何们出去打仗,这就是所谓的“形势比人强”,跟会不会用人没有半点儿的关系。

      在安排人去给周围郡县捣乱的时候,陈胜也留了一个心眼儿,每支队伍的人数都很有限,也就是几千人的样子。

      陈胜也是尽一切可能给根据地留下足够的人员,避免整个根据地走向空心化啊。

      举一个典型的例子。

      为了阻止黄河以北的郡县驰援荥阳,陈胜让自己的老朋友武臣带人北上渡过黄河,到原来的赵国去搞搞事儿。

      陈胜给了武臣多少人呢?

      三千!!(于是陈王以故所善陈人武臣为将军,邵骚为护军,以张耳、陈馀为左右校尉,予卒三千人,北略赵地。

      还有一个不太典型的例子,周文。

      周文领命出征咸阳,去给大秦帝国送终。这活儿,用句文言文说,那就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用今天的话来说,那也是斩首行动。

      无论在什么时代,这活儿都不会是“如探囊取物耳”(特别注明:罗贯中笔下的张翼德除外)。其中的危险性有多高、难度有多大,可以参考一下孟良崮战役。

      就这样,陈胜都没有孤注一掷,给周文安排的人马还是很不够用。可怜的周文还得自力更生,边行军边解决兵员问题。

      前文书说过,等走到函谷关的时候,周文愣是带出了一支数十万人的大军。

      这个……?很难说是不是因为周文有多能干。

      说一句我对谁都没说过的实话吧,要是让我生在那个年代,恰好还生活在陈胜的根据地的周围,那我也会选择跟着周文将军前往咸阳。一想到,进了咸阳城就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我的俩眼就冒绿光,再一想到咸阳城里的花花世界,我更是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再看看呆在老家这个穷山沟里,整天只能面对着黄脸婆吃糠咽菜,我不豁出去才怪呢。

      有贼吃肉,就得有贼挨揍,你就不怕死在咸阳城下吗?

      靠,我管那些呢,在那么个乱世,呆在老家就能保证长命百岁吗?反正怎么着都是死,死在做美梦的路上,也算是对得起自己啦,你说呢。

      唉,可见我这个人是多么的没出息,连“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样子都做不出来,实在是愧对老家圣贤的谆谆教诲啊。

      带着数十万人叩关攻秦,要多威武有多威武,周文是威武了,留在陈县的陈胜呢?

      在某一个时间段内,人口也是守恒的,这儿的人多了,那儿的就得少一些。周文的行军区域,不是在陈县根据地,就是在陈县根据地的周围,他这一威武不要紧,总算是把陈胜的家底儿给全部掏空了。

      这又能怨谁呢?!

      据本人的初步估计,当时留守在陈县根据地的,应该都是些老弱病残孕。这些人,在公交车上都是被让座的对象,还能指望他们扛起刀枪,参加陈县的防务工作吗?

      学术一点儿说,周文走后,陈县根据地已经不可避免的完成了空心化啦。

      你让陈胜从哪儿再鼓捣出足够的兵力,来加强陈县的防守?

      回到前文,孔博士那一番很正确的废话,我送他八个大字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关键词(Tags): #帝国时代通宝推:履虎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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