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客熙熙

主题:“诗文独立古今间”的狂士金堡 -- 古城老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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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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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这家伙可能比写我何惜此头的汪精卫还要强些

      中国历史上自从科举制度即以文采来入仕以来,多的是诸如汪精卫这样的善于铺陈和伪装的人物

      中国语言文字的多义性,修辞的丰富性,使得驾驭语言的人拥有一个很大的优势

      中国传统的逻辑辨析的缺乏,导致语言骗局中的逻辑漏洞不容易被发现

      从中唐开始,由于科举制度带来的文官队伍的庞大,造成了官职的相对紧缺,因此形成了各种文官利益集团,即朋党

      明朝的崩溃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由于官职职位缺口而不能获得官职的大量的文官集团形成了东林党,由东林党引发了强烈的朋党争执

      这样的争执直接的影响到了明朝官僚队伍之间的合力,造成了明朝官僚体系效率的严重下降

      当然,更严重的是当明朝朝廷转移到南京以后,热衷于朋党政治的文人鼓动的内战,直接导致了南明的迅速的瓦解崩溃

      而且这样的朋党即便是南京政权解体了以后,明朝王子流亡国外的时候还在不断的进行着

      桃花扇里面的侯方域也是一个热衷于朋党的所谓的才子,正是他这样的所谓的才子腐蚀了明朝的根基

      这也难怪毛泽东对才子佳人之类的戏剧如此反感的原因,要拍电影的话,侯方域这样的人完全应该作为反面人物来进行刻画

    • 家园 孔子说,听其言观其行

      写过什么诗词不重要,重要的是做过什么事

      • 家园 这简单的道理,也要有头脑的人才明白。

        可很多时候,中国人还就象女人,几句甜言蜜语就可以哄住。

        • 家园 女人甜言蜜语能哄住,只是中国男人的想像而已

          看看《玉蒲团》就明白了,男人在外面拈花惹草,倒以为家里的女人守身如玉,可是男主角本身招惹的就是有夫之妇,岂非可笑。女人不过是嘴上不说而已,男人真要能哄得住女人,女人还用得着猜疑男人一辈子?

    • 家园 以社稷为代价博虚名的无耻文人

      祢衡博名是以自己为代价,狂得倒还有几份真诚。

      金后来捧尚可喜,可见他自己有可能付出代价的时候,标准立刻不一样了。

      • 家园 我觉得最讽刺的是他出家又入世

        如果说出家是表示不妥协,那周旋于达官贵人中撰文写作又算啥?这种行为艺术不过是吃不得首阳山的苦又想博遗民之名罢了。既要作XX,又要立牌坊,盖此类人之谓也。

    • 家园 字字血泪,声声悲壮——评澹归致定南王请收二公尸骨书

      字字血泪,声声悲壮——评澹归致定南王请收二公尸骨书

      致定南王孔有德请收瞿张二公尸骨书(代拟标题)

      山僧梧水之罪人也。承乏掖垣,奉职无状,系锦衣狱,几死杖下。今夏编戍清浪,以道路之梗,养疴招提,皈命三宝,四阅月于兹矣。车骑至桂,咫尺阶前,而不欲通,盖以罪人自处,亦以废人自弃,又以世外之人自恕也。

      今且有一不得不一言于左右者:故总师大学士瞿公、总督学士张公,皆山僧之友,为王所杀,可谓死得所矣。敌国之人,势不并存,忠臣义士,杀之而后成名。两公岂有遗憾于王,即山僧亦岂有私痛于两公哉!然闻遗骸未收,心窃惑之。

      古之成大业者,表扬忠节,杀其身而敬且爱其人,若唐高祖之于尧君素,周世宗之于刘仁瞻是也。我明太祖之下金陵,于元御史大夫福寿,既葬之矣,复立祠以祀之,又曲法以赦其子,盛德美名,于今为烈。至如元世祖祭文天祥,伯颜恤汪立信家,岂非与圣人礼教共植彝伦者耶?

      山僧私论之,衰世之忠臣,与开国之功臣,皆受命于天,同分砥柱乾坤之任。天下无功臣则世道不平,无忠臣则人心不正,事虽殊轨,道实同源。两公一死之重,岂轻于百战之勋哉?王既已杀之,则忠臣之忠见,功臣之功亦见矣,此又王见德之时也。请具衣冠,为两公敛。瞿公幼子,尤宜存恤;张公无子,益可矜哀。并当择付亲知,归葬故里,则仁义之举,王且播于无穷矣。如其不尔,亦许山僧领尸,随缘蒿葬。岂可视忠义之士如盗贼寇仇然,必灭其家,狼籍其肢体而后快耶?夫杀两公于生者,王所以自为功也;礼两公于死者,天下万世所共以王为德也。僧以生死交情,不忍默然,于我佛冤亲平等之心,王者泽及枯骨之政,圣人维护纲常之教,一举而三善备矣。

      山僧跛不能履,敢遣侍者以书献,敬候斧钺,惟王图之。

      顺治七年(1650年)闰十一月,清定南王孔有德陷桂林,南明督师大学士瞿式耜、总督张同敞被俘不屈,慷慨就义。死后遗骸曝露,无人收敛,当时已落发为僧的金堡(法号澹归)致书孔有德,请收二骸。书上,澹归与栖霞寺主持浑融和尚收敛二公遗骸入葬。

      当此时,孔有德之凶威赫赫,以杀人为功,以杀人为能,且以杀人为快矣,其屠戮岂有所忌讳哉?此书一上,以孔有德之穷凶极恶,固不难再举屠刀,重操凶器,澹归和尚之人头,悬于其锋刃之下,断与不断,一线之间耳。而孔有德竟默然不动,束手听其收尸而去,岂非澹归此书有以震慑其心乎?

      此书可谓第一等难作文章。孔有德固已为“日暮途穷、倒行逆施”之徒,言名义不足以动之,言人情不足以劝之,义正词严则激其怒,卑词曲语则遭其辱,无往而非取死之道。是以常人观之,视为畏途,不可言也,不能言也,尤不敢言也。而澹归不愧明清之际第一等刀笔手,信手写来,不亢也,尤不卑也,“我明太祖”一语,重于千钧,以潦倒深山之残废穷和尚,竟折拥百万虎狼之凶徒,所谓勇夺三军之帅者,此而已矣。

      孔有德所恃者,杀人之凶势耳,而和尚固已“敬候斧钺”,生死置之度外;孔有德所欺者,人有所留恋瞻顾耳,而和尚无妻无子,无财无富,仅一残缺不全之臭皮囊耳。孔有德视此不畏死之穷和尚,固已无计可施,颓然自废,听其来去而莫之奈何,所必然矣。

      • 家园 收尸总比营救容易,营救总比反抗容易

        尸体总是要收的。以秦始皇之暴,茅焦不也投机成功了。关键在于看准时机罢了。

        秦始皇、孔有德之类杀鸡儆猴,但也知道要有个度。否则大家就不来支持你了。茅焦说的很直白的““车裂假父,有嫉妒之心;囊扑两弟,有不慈之名;迁母咸阳,有不孝之行;蒺藜谏士,有桀纣之治。天下闻之,尽瓦解,无向秦者。”

        关键在于什么时候递上这个台阶。茅焦、金堡不过此类中的佼佼者罢了。

    • 家园 明词札记之金堡心事

      金堡本为南明狂士,笔力雄健,称霸文坛,以敢言著名,但末路荒唐,竟至于给平南王尚可喜歌功颂德,为时论所鄙,而亦不自安,所谓“外惭清议,内疚神明”。其实对尚可喜这样的降将,攀附并无多少实惠,得罪也没有太大风险,屈身出仕的吴伟业尚且可以作《圆圆曲》讥刺吴三桂,则胆大不知过吴伟业多少倍的金堡又何至于一定要吹捧尚可喜呢?以某观之,非攀附势利,实潦倒已极之后的癫狂之举,郁达夫所云“佯狂难免久成真”是也,何况金堡非仅佯狂,而乃真狂乎?

      金堡之所以获罪于南明朝廷,下锦衣狱,是因为反对给孙可望以秦王之封。以时势言之,永历朝廷势单力薄,大西军兵强马壮,满清大兵压境,拒绝王封实为不智之举。金堡自以为为朝廷珍惜名器,却不知无实力覆亡在即,留此吝惜不与之名器又有何用?所以吴贞毓他们指责金堡等人“把持朝政、裁抑恩纪,谋危社稷”,所谓“谋危社稷”是臆度之罪,但“把持朝政、裁抑恩纪”并非无中生有。

      金堡开始或者还自以为正确,但随后事态的发展更不利于他。南明联合大西军后,实力大增,出滇北伐,战绩显赫,特别李定国桂林、衡州大捷,天下震动。而在孙李失和之前,一般也把李定国视为孙可望部将,则定国之功俨然可望之功,心向南明的舆论更认为当初金堡等人阻挠反对孙可望封王谬误。连远在关中的顾炎武都说“不有真王礼,何收一战功?”则金堡处境心情之难堪尴尬可以想见。

      本来金堡抛妻舍家,出生入死,颠沛流离,为的是以为纵有死有苦,总可以流芳后世,获誉当时,不料不但下狱受刑,肢体残缺,而且坐实了“误国”之名,可谓身名俱辱。于是愤懑莫名,满腹牢骚,一激而为怪诞,佯狂成真,种种怪行,不难一一发之矣。

      盖金堡其人,乃弥衡一流,考章太炎之暮年,受杜月笙之馈赠,为其撰家谱,与金堡真有一比。不过,杜月笙仅为上海滩帮派之流氓,而尚可喜乃反面投敌之汉奸,性质不同,所以金堡更不为人所谅,也难以自释。但金堡处境之孤立穷窘,又非章太炎可比者,卧病山寺,无人问津,尚可喜几番探望,则有雪中送炭之感,亦是人情。

      另外,尚可喜等人的投敌,打的是为毛文龙复仇的旗号。袁崇焕杀毛文龙,在相当长时间都被视为类似秦桧杀岳飞的行为,直到乾隆年间才为袁崇焕昭雪。试想若岳飞被杀之际,牛皋、张宪辈以报仇为名,降兀术反面为敌,杀奔临安,又当如何视之哉?故金堡之交接尚可喜,有感慨在焉,故其寿词有云“重叙旧,论渡辽余得,几个英雄?”

      金堡《满江行.感旧》下阕云:“死已足,休添老;病已足,休添恼。看空花空果,空对空讨。不见角端原是兽,安知杜宇终非鸟。都太晚,伏日问清明,争多少。”则已经是看破红尘颓废自弃的态度了。麒麟之祥瑞也,无非兽而已;杜鹃之啼血,无非鸟而已,在尘埃落定之后,争论“清明”的是非得失,老和尚已经兴意阑珊了。

      但如果说完全看空超脱,也并不然。录一首《满江红.小除夕自寿》,可见一斑。

      此日吾生,堕地后,安居盖寡。

      排比煞,身宫命主,迁移驿马。

      强项不愁毫帅断,顽皮可怕金吾打。

      剩光光,一个配军头,萧萧洒。

      空已定,行兼假;

      聋已定,行兼哑。

      喜柔能扰指,圆能合瓦。

      眼睫有毛难结网,鼻梁无肉还成扎鲊。

      把骷髅,长作唾壶敲,风风雅。

      配军出家,不知有何潇洒?长敲骷髅,不知有何风雅?则其所谓“喜柔能扰指,圆能合瓦”,也都是愤激之辞,发泄愤懑罢了。

      • 家园 接着打脸

         到十月下旬,清军各项准备工作均已就绪,尚可喜、耿继茂下令全力进攻广州,总兵连得成、班志富、郭虎、高进库首先攻克广州西关。十一月初一日,清军集中炮火轰击西北角城垣。第二天该处城墙已被轰塌三十丈,尚可喜、耿继茂亲临前线督战,指挥清军从阙口攻入城内。在巷战中,明军官兵被杀六千多名,总兵范承恩被擒①。南明总督杜永和见大势已去,同“伪伯张月、李四、李五、水师伪总兵吴文献、殷志荣等俱由水路逃去,大小船只千余一时奔窜出海”②。清军占领广州全城后,疯狂地进行屠杀、奸淫、抢劫,一位外国传教士记载:“大屠杀从十一月二十四日一直进行到十二月五日。他们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残酷地杀死,他们不说别的,只说:杀!杀死这些反叛的蛮子。”③中国史籍也记载:顺治七年尚可喜、耿继茂“再破广州,屠戮甚惨,居民几无噍类。浮屠真修曾受紫衣之赐,号紫衣僧者,募役购薪聚胔于东门外焚之,累骸烬成阜,行人于二三里外望如积雪。因筑大坎痤焉,表曰共冢。”番禺县人王鸣雷写了一篇声泪俱下的祭文,摘录一段以见当日情状:

          ……甲申更姓,七年讨殛。何辜生民,再遭六极。血溅天街,蝼蚁聚食。饥鸟啄肠,飞上城北。北风牛溲,堆积髑髅。或如宝塔,或如山邱。便房已朽,项门未枯。欲夺其妻,先杀其夫;男多于女,野火模糊。羸老就戮,少者为奴;老多于少,野火辘轳。五行共尽,无智无愚,无贵无贱,同为一区。……①

          广东著名文人邝露就是在这次屠城中遇难的②。尚可喜、耿继茂以汉族同胞的鲜血在清朝功劳簿上记下了“名垂青史”的一笔。

        《南明史》第二十章 清军攻占桂林、广州 第三节 尚可喜、耿继茂攻占广州

        金堡为这样的人渣树碑立传,仅仅拿毛文龙案来涂脂抹粉,对得起那些无辜死难的同胞么?何况他还曾是永历的臣子。如果这篇东西是兄台原创,建议能多读点史料,不要只看传主和他那个圈子里的人的东西,按这种分析模式导出的结论,远有地图开疆日记强国的凯申帝,近有蜀中九旬的四行老兵。

        通宝推:二至,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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