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客熙熙

主题:【原创】《史记》之太史公家谱 -- 天煞穆珏

共:💬349 🌺1871
分页树展主题 · 全看首页 上页
/ 24
下页 末页
    • 家园 【原创】留候世家

      留候张良,汉初三杰之一。其实他之所以被世人记得,可能并不是因为世人记得他出了多少计策给刘邦,而是他在帮刘邦建立功业之后功成身退,以及据说他归隐前留书说的一句话: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但是在通阅太史公所记《留候世家》却发现,张良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这个话首先是来自《史记越王句践世家》:

      范蠡遂去,自齐遗大夫种书曰:“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子何不去?”

      然后在《淮阴候列传》当中,韩信被刘邦所俘时曾经感叹过:

      上令武士缚信,载後车。信曰:“果若人言,‘狡兔死,良狗亨;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亨!”上曰:“人告公反。”遂械系信。至雒阳,赦信罪,以为淮阴侯。

      留候张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就且来看一看吧。

      留侯张良者,其先韩人也。大父开地,相韩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父平,相釐王、悼惠王。悼惠王二十三年,平卒。卒二十岁,秦灭韩。良年少,未宦事韩。韩破,良家僮三百人,弟死不葬,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为韩报仇,以大父、父五世相韩故。

      张良出身世代公候之家,与项氏家族一样,只不过一个在韩,一个在楚。从韩破,良家僮三百人,弟死不葬,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为韩报仇这几句话中可以看出,张良是个刚烈血性的男子。太史公在没有看到留候的画像之前,也是凭张良所行之事来判断他是个魁梧奇伟之人,但实际上呢,留候却是一个状貌如妇人好女的俊秀男子。也从侧面反映出留候张良是个内心强大的人。

      良尝学礼淮阳。东见仓海君。得力士,为铁椎重百二十斤。秦皇帝东游,良与客狙击秦皇帝博浪沙中,误中副车。秦皇帝大怒,大索天下,求贼甚急,为张良故也。良乃更名姓,亡匿下邳。

      张良与力士在博浪沙中狙击秦始皇,现代很多人认为真正去狙击的是力士,皆因张良是文弱之人。但以张良刚烈的个性,尤其是家死三百僮,弟亦死,他却决定不下葬的狠绝来看,他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刻躲在身后不出现,所以应该是二人同去,结果因为误中副车,只好改名改姓逃亡。祖龙灭六国,对于六国王孙贵族来说,国破家亡,肯定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即使祖龙灭六国之后使用怀柔之策,只怕迎来的依然会是六国王孙贵族的铁血复仇,所以秦一统天下后却不能长久,也有一定的必然性,并非完全是秦之失误。

      良尝间从容步游下邳圯上,有一老父,衣褐,至良所,直堕其履圯下,顾谓良曰:“孺子,下取履!”良鄂然,欲殴之。为其老,彊忍,下取履。

      太史公在此记录了张良遇见良师的经过,但是也以良鄂然,欲殴之。为其老,彊忍,下取履之言,说明了张良其实真不是什么谦恭温柔的君子,脾气还挺大。他之所以没有打老人,可能还是与他出身公候之家,受过教养有关。若是一个地痞儿,以这脾气,那管其人老不老呢,肯定挥拳就打上了。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张良因与老人取履而得到太公兵法,从此走上了能成为汉初三杰的道路。

      後十年,陈涉等起兵,良亦聚少年百馀人。景驹自立为楚假王,在留。良欲往从之,道还沛公。沛公将数千人,略地下邳西,遂属焉。沛公拜良为厩将。良数以太公兵法说沛公,沛公善之,常用其策。良为他人者,皆不省。良曰:“沛公殆天授。”故遂从之,不去见景驹。

      张良很早就追随刘邦,但他之所以会追随刘邦,却是因为良为他人者,皆不省。意思是说,张良常用《太公兵法》里面教的东西来向刘邦献计,而刘邦呢,总是能明白和听从他的计策。而张良在过去曾经跟很多人说过《太公兵法》里面的计策,但是那些人根本都不懂得张良在说什么。所以张良很感叹,认为刘邦真是天降真龙,从此就跟定他了。这段话表面上是说张良,其实太史公是着实的把高祖刘邦表扬了一番。刘邦的聪慧令留候都为之叹服,如果还有人说刘邦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流氓,想来留候张良是第一个要从坟墓里爬出来骂人的人啦。

      项梁,张良这些人反秦,都是为了复国。所以当项梁立楚怀王,张良也趁机请项梁立韩王。远古时候的人,君为君,臣为臣,倒是极忠于本份。随后张良跟着刘邦南征北战,直到打进咸阳。高祖刘邦贪图享乐的习性又上来了。

      沛公入秦宫,宫室帷帐狗马重宝妇女以千数,意欲留居之。樊哙谏沛公出舍,沛公不听。良曰:“夫秦为无道,故沛公得至此。夫为天下除残贼,宜缟素为资。今始入秦,即安其乐,此所谓‘助桀为虐’。且‘忠言逆耳利於行,毒药苦口利於病’,原沛公听樊哙言。”沛公乃还军霸上。

      其实当时汉军当中,还是有不少明白人,比如说吕后的妹夫樊哙,就劝过刘邦,但是刘邦却没有听从劝告,直到张良出马,刘邦才还军霸上。这一段说明刘邦对张良是相当的信任。但是从另外一方面,似乎也能看出他对樊哙不太信任。或许更确切的说,刘邦不是不信任樊哙。以他的聪慧,应该能看出在汉军当中,有着并不完全听命于他的势力存在,而这股势力,应该就是吕氏势力。而樊哙又是吕后的妹夫,所以高祖刘邦便有些忠言逆耳。

      张良在鸿门宴中救刘邦,又教他烧栈道以消项羽的疑心,再献计利用九江王黥布、彭越、韩信破楚,件件皆是定国之功。但他本人却是一个:

      张良多病,未尝特将也,常为画策,时时从汉王。

      与他相似之人,如三国之郭嘉,但张良显然比郭嘉命好得多,郭嘉中途病逝,曹操也没能统一天下,张良却看到了天下一统,自己也得以善终。汉三年,项羽在荥阳围住刘邦,把个刘邦吓得要死,郦食其给他出了个分封六国之后,以令六国之后向他称臣的计策,刘邦开始是答应了,可是等张良过来一分析:

      良曰:“谁为陛下画此计者?陛下事去矣。”汉王曰:“何哉?”张良对曰:“臣请藉前箸为大王筹之。”曰:“昔者汤伐桀而封其後於杞者,度能制桀之死命也。今陛下能制项籍之死命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一也。武王伐纣封其後於宋者,度能得纣之头也。今陛下能得项籍之头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二也。武王入殷,表商容之闾,释箕子之拘,封比干之墓。今陛下能封圣人之墓,表贤者之闾,式智者之门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三也。发钜桥之粟,散鹿台之钱,以赐贫穷。今陛下能散府库以赐贫穷乎?”曰:“未能也。”“其不可四矣。殷事已毕,偃革为轩,倒置干戈,覆以虎皮,以示天下不复用兵。今陛下能偃武行文,不复用兵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五矣。休马华山之阳,示以无所为。今陛下能休马无所用乎?”曰:“未能也。”“其不可六矣。放牛桃林之阴,以示不复输积。今陛下能放牛不复输积乎?”曰:“未能也。”“其不可七矣。且天下游士离其亲戚,弃坟墓,去故旧,从陛下游者,徒欲日夜望咫尺之地。今复六国,立韩、魏、燕、赵、齐、楚之後,天下游士各归事其主,从其亲戚,反其故旧坟墓,陛下与谁取天下乎?其不可八矣。且夫楚唯无彊,六国立者复桡而从之,陛下焉得而臣之?诚用客之谋,陛下事去矣。”汉王辍食吐哺,骂曰:“竖儒,几败而公事!”令趣销印。

      张良在这里谆谆教导,非常细致的说了八条不可行的道理。神奇的是,刘邦此时居然就像个小学生一样,不动气不发火,一条一条的听张良的分析,可见他越在关键时刻越是个能沉得住气,头脑冷静的人。尤其难得的是,张良说了八条不可行的道理,刘邦居然没有反驳那怕一条,也没有如现代人说些什么‘也许,可能,虽然,但是,难道’等等侥幸幻想之言。张良是找到了与高祖刘邦相处的技巧,而刘邦呢,应该也是在与张良,萧何等人的相处当中,一点一点的脱胎换骨,洗去了早年印刻在他身上的流氓气息,在南征北战的路途上,最终成长为一代豪雄。

      汉六年正月,封功臣。良未尝有战斗功,高帝曰:“运筹策帷帐中,决胜千里外,子房功也。自择齐三万户。”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留,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计,幸而时中,臣原封留足矣,不敢当三万户。”乃封张良为留侯,与萧何等俱封。

      汉六年,刘邦分封功臣,张良并没有出征打仗的功劳,但刘邦心里很清楚知道张良的功绩:运筹策帷帐中,决胜千里外,子房功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已经六十多年了,到现在仍然为争功而吵闹不休的将军后代们,真该好好看看一千多年前,高祖刘邦是怎么评断功臣的。张良对刘邦说的话很中肯,应该是他的心里话。在他心里,是把高祖刘邦当知音来看待的。心中有情,自然淡泊名利,不争不吵,当留候足矣。

      上已封大功臣二十馀人,其馀日夜争功不决,未得行封。

      其实这时候,刘邦是因为想给他青梅竹马的好友卢绾谋个好位置,所以迟迟没有分封其他的功臣,张良看出苗头不对,立刻进言让刘邦先封雍齿以稳定军心,因为这个雍齿是刘邦是讨厌的人,大臣们见雍齿都得到分封,才安下心来:雍齿尚为侯,我属无患矣。但是张良对刘邦说的那番话,若换别人来说,就觉得刀光剑影啊:

      上在雒阳南宫,从复道望见诸将往往相与坐沙中语。上曰:“此何语?”留侯曰:“陛下不知乎?此谋反耳。”上曰:“天下属安定,何故反乎?”留侯曰:“陛下起布衣,以此属取天下,今陛下为天子,而所封皆萧、曹故人所亲爱,而所诛者皆生平所仇怨。今军吏计功,以天下不足遍封,此属畏陛下不能尽封,恐又见疑平生过失及诛,故即相聚谋反耳。”

      好在刘邦和张良,是属于那种正面的,积极意义的相处,所以刘邦非但没有猜疑和愤怒,反而有些担忧,张良便说了分封雍齿的计策,稳定了汉初的政局。雍齿这个人有点意思,刘邦对他的态度是这样的:

      留侯曰:“上平生所憎,群臣所共知,谁最甚者?”上曰:“雍齿与我故,数尝窘辱我。我欲杀之,为其功多,故不忍。”

      这个雍齿对待刘邦,是数尝窘辱,又数次背叛,反复无常之人。但是刘邦非但没有杀他,反而封他为候,而且最后他也得了善终。为什么会这样呢?虽然表面上看雍齿是因为功多,所以刘邦不忍杀他,但我估计也有性格上与刘邦气味相投的原因。刘邦在韩信死后抓了蒯通,本来也是要处死他的,但是蒯通一点不怕死,骨头硬,还大言不惭的说他就是只认韩信是英雄,当然希望他做皇帝,帮他谋反。结果刘邦就放了他,没有怪罪他。刘邦喜欢坚持自我的人。想来雍齿也是这一类人,雍齿数次背叛刘邦,又数次归降,很可能也是大言不惭地对刘邦说过:你当时都像兔子一样逃跑了,我当然要找个比你强的人投靠,你现在比别人强,我再投靠你也没什么不对,反正我到你帐下,帮你杀敌,功劳也不少啊。放在现代来说,就是要像梁漱溟一样一贯的反动,反动得非常坚定,反而一点事没有。再说高祖刘邦本就不是个有道德洁癖的人,自然不会真的在意雍齿对他的窘辱。要真在意了,雍齿肯定会死得比韩信还早。从这里面也可以看出为何刘邦能得天下,而曹阿瞒不能。同样是数次背叛的猛将,曹操就不敢用温候吕奉先。心之大小,决定成就之大小啊。

      这《留候世家》说是写张良,却处处在表扬高祖刘邦啊。

      刘敬说高帝曰:“都关中。”上疑之。左右大臣皆山东人,多劝上都雒阳:“雒阳东有成皋,西有殽黾,倍河,向伊雒,其固亦足恃。”留侯曰:“雒阳虽有此固,其中小,不过数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敌,此非用武之国也。夫关中左殽函,右陇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阻三面而守,独以一面东制诸侯。诸侯安定,河渭漕輓天下,西给京师;诸侯有变,顺流而下,足以委输。此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也,刘敬说是也。”於是高帝即日驾,西都关中。

      刘邦手下能人是真多,这个刘敬便是一个,能在群臣当中独出异议:都关中。但是对于刘邦来说,所有的疑虑都要张良过来加以解释,才能释疑决定。如果大家看过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应该记得其中一段,唐伯虎初见秋香,觉得她好美丽,但其他三个才子不以为然,唐伯虎便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大意是‘漂亮是对比出来’的。在刘邦这里,一个人智慧才能的高低,以及在高祖心目中的地位之高低,也是一个一个对比出来的。定都关中一事,刘敬显然比其他大臣眼光远大,但相比于张良,他不能够说服刘邦听从他的计策,如果没有张良的进一步劝说,刘敬的进言就有可能会流产。一件事,要最终办成才能算是真正的成功,光有眼光而无实施能力的人,好听点会被人说这人生不逢时,难听点就会被人说这人只会纸上谈兵。而张良,则非常完美的兼具了远大眼光和推动实施的本领,对于文臣来说,没有比从‘沙堆起堡垒,到一木一柱起高楼’皆是自己一手推动而更令人激动和满足的事情啦。对比后世的郭嘉和诸葛亮,张良的人生真是胜出许多,当然他人生的完美有一半功劳都来自于高祖刘邦。

      留侯从入关。留侯性多病,即道引不食穀,杜门不出岁馀。

      张良随高祖入关,因为体弱多病,所以开始修行,应该就是所谓的辟谷之术,闭门不出有一年多。张良闭门不出,自然也不会参与朝政,不参与朝政,也就不会有政敌,不会被猜忌了。但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这不,吕后这边便出事了。

      上欲废太子,立戚夫人子赵王如意。大臣多谏争,未能得坚决者也。吕后恐,不知所为。人或谓吕后曰:“留侯善画计筴,上信用之。”吕后乃使建成侯吕泽劫留侯,曰:“君常为上谋臣,今上欲易太子,君安得高枕而卧乎?”留侯曰:“始上数在困急之中,幸用臣筴。今天下安定,以爱欲易太子,骨肉之间,虽臣等百馀人何益。”吕泽彊要曰:“为我画计。”留侯曰:“此难以口舌争也。顾上有不能致者,天下有四人。四人者年老矣,皆以为上慢侮人,故逃匿山中,义不为汉臣。然上高此四人。今公诚能无爱金玉璧帛,令太子为书,卑辞安车,因使辩士固请,宜来。来,以为客,时时从入朝,令上见之,则必异而问之。问之,上知此四人贤,则一助也。”於是吕后令吕泽使人奉太子书,卑辞厚礼,迎此四人。四人至,客建成侯所。

      刘邦想废掉太子一事可能要追述到早年他为了保命推儿子下马车的疙瘩上。虽然古代讲究孝道,但在逃命的过程中,三次把亲生儿女推下马车,这父子之间还有多少感情就可想而知了。在统一天下的过程当中可能不会想太多,但在平定天下之后,这个感情疙瘩只怕会一直成为父子心头的阴影。纵观刘邦的一生,杀韩信有理可言,杀彭越也有理可言,就是这个三次把儿子推下马车一事,完全错在他身上。所以他想立一直珍爱的儿子赵王如意也是人之常情。只可惜吕氏一门的势力,并不止于后宫。这建成侯吕泽便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本来张良都不想再涉朝中事,但这吕泽霸王硬上弓,连张良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替他出主意要太子把刘邦一直想请想见的四位老人东园公、角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请到京城,教导太子。这件事最终决定了四个人的命运:太子刘盈,赵王如意,戚夫人,吕后。而刘邦能做的只是如此:

      上目送之,召戚夫人指示四人者曰:“我欲易之,彼四人辅之,羽翼已成,难动矣。吕后真而主矣。”戚夫人泣,上曰:“为我楚舞,吾为若楚歌。”歌曰:“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柰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歌数阕,戚夫人嘘唏流涕,上起去,罢酒。竟不易太子者,留侯本招此四人之力也。

      戚夫人死得很惨,但说实话对这个女人不同情。在《 吕太后本纪》当中,有这样的记录:

      及高祖为汉王,得定陶戚姬,爱幸,生赵隐王如意。孝惠为人仁弱,高祖以为不类我,常欲废太子,立戚姬子如意,如意类我。戚姬幸,常从上之关东,日夜啼泣,欲立其子代太子。吕后年长,常留守,希见上,益疏。如意立为赵王後,几代太子者数矣,赖大臣争之,及留侯策,太子得毋废。

      戚夫人在刘邦为汉王之后就一直追随刘邦,而且是常从上之关东,吕后则只能留守在后方。按道理说,她常从刘邦上前线,如果会做人,应该能得到许多大臣的支持。但是在刘邦要废太子的时候,戚夫人却并没能得到大臣们的支持,这是为什么呢?要知道刘邦最为人所不耻的就是他的私德,山中四老就曾经这样评价他:

      陛下轻士善骂,臣等义不受辱,故恐而亡匿。

      戚夫人的存在只是放大了刘邦不堪的私德,她在刘邦身边多年,刘邦的长处她是一点也没学到,一天到晚只知道‘一哭二闹二上吊’, 小妇人一个,令人厌烦。所以在争得太子之位时,根本没有大臣站在她这一边,无人支持。戚夫人仅仅因为得到刘邦的宠爱,就妄想取代吕后和太子的地位。为了让太子能传继大统之位,当时的大臣几乎是倾巢而出多谏争,戚夫人看到这个阵势也该马上打消让自己儿子当皇帝的念头才是啊。吕后并不是一个看到别的女人在刘邦身边就两眼放凶光的人,她就没有杀掉文帝的母亲薄姬。戚夫人如此没有头脑,没有眼光,不懂得审时度势,实在是有些令人无语。而刘邦呢,在美色面前,他在张良面前展现出来的智慧就毫无用处。怎么能这么儿戏,就因为喜欢赵王如意便要立他为太子,也不看看周围的阻力多大。更可笑的是,当太子与赵王分出胜负,当吕后与戚夫人分出胜负,他的智慧马上就回来了,知道要唱楚歌了。楚歌,于刘邦而言,肯定知道是不祥之歌啊。可是他的智慧也只是到此而已,既然已有不祥之感,他却没有为心爱的女人找退路,任由她与吕后同住在一个宫阙当中,直到他死去也没有改变。或许从头到尾,刘邦爱的只是自己。而张良之计,再次稳定了汉初的局势。如果真让没有一点功劳和威德的赵王如意成了皇帝,这刚刚平定的江山不知会不会再次分崩离析?

      留侯从上击代,出奇计马邑下,及立萧何相国,所与上从容言天下事甚众,非天下所以存亡,故不著。留侯乃称曰:“家世相韩,及韩灭,不爱万金之资,为韩报雠彊秦,天下振动。今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户,位列侯,此布衣之极,於良足矣。原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耳。”乃学辟穀,道引轻身。会高帝崩,吕后德留侯,乃彊食之,曰:“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何至自苦如此乎!”留侯不得已,彊听而食。後八年卒,谥为文成侯。子不疑代侯。

      张良与刘邦私交相当好。刘邦常唤他的‘子房’,而他也常与刘邦言天下事,为人谦逊坦荡,所以不但刘邦对他不错,吕后也很敬重他。虽然他说要随赤松子遨游天下,但实际上并没有成行,后世说他什么功成身退其实是不确的。他其实一直在朝廷当中发挥着自己的影响力,直到寿终。汉初三杰张良,韩信,萧何,综合分析,无论是功劳还是在刘邦心中的份量,无疑是以张良居首,韩信不必提,萧何能成为相国,还是张良劝谏的功劳。

      太史公曰:学者多言无鬼神,然言有物。至如留侯所见老父予书,亦可怪矣。高祖离困者数矣,而留侯常有功力焉,岂可谓非天乎?上曰:“夫运筹筴帷帐之中,决胜千里外,吾不如子房。”余以为其人计魁梧奇伟,至见其图,状貌如妇人好女。盖孔子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留侯亦云。

      张良与刘邦的相遇,太史公说是天意,或许真的就是天意。张良状貌如妇人好女,一生功勋奇计无数,刘邦没有负他,而他也没有负刘邦,两两安好到终老。

      在《 吕太后本纪》当中,有这么一段场景出现:

      七年秋八月戊寅,孝惠帝崩。发丧,太后哭,泣不下。留侯子张辟彊为侍中,年十五,谓丞相曰:“太后独有孝惠,今崩,哭不悲,君知其解乎?”丞相曰:“何解?”辟彊曰:“帝毋壮子,太后畏君等。君今请拜吕台、吕产、吕禄为将,将兵居南北军,及诸吕皆入宫,居中用事,如此则太后心安,君等幸得脱祸矣。”丞相乃如辟彊计。太后说,其哭乃哀。吕氏权由此起。

      这段话读起来令人感慨万端,但是信息量却非常足。这一段话表明张氏家族其实一直处于政治核心,而且深受吕后重用。太史公所说:

      高后女主称制,政不出房户,天下晏然。刑罚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

      在吕后执政的这一段时期,应该有不少政策其实是出自张氏家族之手。而在惠帝逝后,张辟疆应该也不是无意说出那样的话来,虽然太史公特意点明此人当时仅年十五,给人一种年少早慧,却可能稚子无心的状态,但个人认为这是一场有准备的戏码,如果说父亲的计策稳定了政治,稳定了吕氏权威,但儿子的这一建言,最终却覆灭了整个吕氏。在吕后死后,群臣尽诛吕氏:遂遣人分部悉捕诸吕男女,无少长皆斩之。甚至祸及惠帝的几个儿子,使得大臣们怀疑这几个儿子皆不是惠帝所生而杀死了。

      吕氏一门尽灭,连惠帝的儿子也不能幸免,唯一留存下来的,只有鲁元公主的一子一女。政治斗争之残酷,令人唏嘘。

      最后要说的是,谁说在太史公笔下高祖刘邦形象很差呢?刘邦的形象再立体不过了,这个男人,看到此处,在公,是真心佩服上了,在私,也真的不喜欢这个人。在公,他有大智,在私,他真的无情。他之所以废惠帝,当真是不爱这个儿子所以想废掉他。

      通宝推:桥上,陈王奋起,笑熬浆糊未糊,
    • 家园 【原创】淮阴候列传

      淮阴侯韩信者,淮阴人也。始为布衣时,贫无行,不得推择为吏,又不能治生商贾,常从人寄食饮,人多厌之者,常数从其下乡南昌亭长寄食,数月,亭长妻患之,乃晨炊蓐食。食时信往,不为具食。信亦知其意,怒,竟绝去。

      韩信是真的叫韩信,跟那个韩王信不一样。太史公开篇的记载就告诉世人,淮阴候是个无德行之人。放在和平年代,像他这种人就是一个寄生虫,人多厌之是很正常的事情。

      信钓於城下,诸母漂,有一母见信饥,饭信,竟漂数十日。信喜,谓漂母曰:“吾必有以重报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

      这个漂母很有性格,不知韩信听了之后,是怎么样的想法。但是以他的个性,可能还是不以为然。

      淮阴屠中少年有侮信者,曰:“若虽长大,好带刀剑,中情怯耳。”众辱之曰:“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袴下。”於是信孰视之,俛出袴下,蒲伏。一市人皆笑信,以为怯。

      韩信的这件事有一个成语传世:胯下之辱。太史公关于这件事是这样记录的: 信孰视之,俛出袴下,蒲伏。韩信当时的表现不是怒,也不是慌,更加不是耻,而是非常仔细的看着对方一会,然后就低头俯身爬过去了。这个‘孰’字说明韩信根本不在乎这种事情。至于他为什么不在乎?可能是心高,觉得没必要跟这种小痞子动手,相反可能还会觉得自己从一个小痞子胯下钻过,证明自己能屈能伸,是做大事的人。隐隐的,从这件事当中透出韩信自以为是的性格。

      及项梁渡淮,信杖剑从之,居戏下,无所知名。项梁败,又属项羽,羽以为郎中。数以策干项羽,羽不用。汉王之入蜀,信亡楚归汉,未得知名,为连敖。坐法当斩,其辈十三人皆已斩,次至信,信乃仰视,適见滕公,曰:“上不欲就天下乎?何为斩壮士!”滕公奇其言,壮其貌,释而不斩。与语,大说之。言於上,上拜以为治粟都尉,上未之奇也。

      萧何月下追韩信被传为千古美谈,但真正救了韩信,初初赏识韩信的人,是滕公夏候婴。不过看韩信在乱世当中的经过,可以看出他没有识人主之能,只是随波逐流,直到刘邦入蜀,他归汉遇到夏候婴。夏候婴这个人真是一个真正的仁者,前面刘邦被项羽追杀跑路的时候:

      楚骑追汉王,汉王急,推堕孝惠、鲁元车下,滕公常下收载之。如是者三。曰:“虽急不可以驱,柰何弃之?”於是遂得脱。

      这种人是让中国人心暖的,这种人是让中国人坚信‘情义’二字的。

      信数与萧何语,何奇之。至南郑,诸将行道亡者数十人,信度何等已数言上,上不我用,即亡。何闻信亡,不及以闻,自追之。人有言上曰:“丞相何亡。”上大怒,如失左右手。居一二日,何来谒上,上且怒且喜,骂何曰:“若亡,何也?”何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上曰:“若所追者谁何?”曰:“韩信也。”上复骂曰:“诸将亡者以十数,公无所追;追信,诈也。”何曰:“诸将易得耳。至如信者,国士无双。王必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无所与计事者。顾王策安所决耳。”王曰:“吾亦欲东耳,安能郁郁久居此乎?”何曰:“王计必欲东,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终亡耳。”王曰:“吾为公以为将。”何曰:“虽为将,信必不留。”王曰:“以为大将。”何曰:“幸甚。”於是王欲召信拜之。何曰:“王素慢无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兒耳,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择良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耳。”王许之。诸将皆喜,人人各自以为得大将。至拜大将,乃韩信也,一军皆惊。古

      这一段太史公写得非常有戏剧性,当成小说来读也完全可以。刘邦开始以为萧何逃亡,非常愤怒,如失左右手,可见萧何于刘邦的重要性,当他看到萧何回来时,便不顾王者的仪态骂萧何“既然走了,为何又回来?”,萧何解释后刘邦才转怒为喜。刘邦其实是因为萧何的原因而信任韩信的,如果有一天,萧何不相信韩信了,韩信会怎么样?所以才会有后来的成语: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韩信对项羽的分析很中肯,他自己对兵法也很精通,随后一路过关斩将,功业渐高。但他的人生转折点也随之到来:

      汉四年,遂皆降平齐。使人言汉王曰:“齐伪诈多变,反覆之国也,南边楚,不为假王以镇之,其势不定。原为假王便。”当是时,楚方急围汉王於荥阳,韩信使者至,发书,汉王大怒,骂曰:“吾困於此,旦暮望若来佐我,乃欲自立为王!”张良、陈平蹑汉王足,因附耳语曰:“汉方不利,宁能禁信之王乎?不如因而立,善遇之,使自为守。不然,变生。”汉王亦悟,因复骂曰:“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何以假为!”乃遣张良往立信为齐王,徵其兵击楚。斋

      这件事是韩信与刘邦分歧的开始。以刘邦当时的困境,接到这样一封信,不怒是不可能的。但是千年之后我们再回头看,却可以用另一种眼光看这件事。这件事极有可能是通信不便,交通不便造成的巨大误会,刘邦派人救命的信可能与韩信要求封王的信正好错开了时空,以致于刘邦以为韩信挟功自傲,竟置他的安危于不顾,要求封王才肯救。当然,也有可能当时韩信确实是挟功自傲,要求封王才愿发兵救刘邦,所以埋下了日后不得善终的隐线。但是在这个事件中,不得不赞叹刘邦的急智非一般人可比:

      大丈夫定诸侯,即为真王耳,何以假为!

      虽然刘邦发怒的时候是张良,陈平提醒他要冷静,但是能说出这么胆气豪迈的话,站在一旁的张良和陈平只怕也要暗中击节赞叹。

      楚已亡龙且,项王恐,使盱眙人武涉往说齐王信……武涉已去,齐人蒯通知天下权在韩信,欲为奇策而感动之,以相人说韩信……

      武涉和蒯通叽叽歪歪说了那么多,其实核心内容都是在劝韩信背叛刘邦,而韩信当时对刘邦深信不疑,对他们的回复皆是:

      汉王遇我甚厚,载我以其车,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吾闻之,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吾岂可以乡利倍义乎!

      韩信犹豫不忍倍汉,又自以为功多,汉终不夺我齐,遂谢蒯通。蒯通说不听,已详狂为巫。

      汉五年败楚,封韩信为楚王,汉六年就将他擒拿回都,降为淮阴候,这其间的转折也实在是非常大。但是看韩信到楚地后的所作所为,也只能说这个人的为人实在是有点不知所谓,莫名其妙,明显缺乏EQ。

      信至国,召所从食漂母,赐千金。及下乡南昌亭长,赐百钱,曰:“公,小人也,为德不卒。”召辱己之少年令出胯下者以为楚中尉。告诸将相曰:“此壮士也。方辱我时,我宁不能杀之邪?杀之无名,故忍而就於此。”

      韩信功成,赐救命的漂母以千金,但是对当时污辱他的少年也任命为楚中尉,是想表现自己既记念恩德又胸怀大度吗?可是他在面对一向与他交好的钟离昩时,又完全可以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持着钟离昩的头去见刘邦。结果刘邦根本不领情,令武士缚信,载後车。

      信知汉王畏恶其能,常称病不朝从。信由此日夜怨望,居常鞅鞅,羞与绛、灌等列。信尝过樊将军哙,哙跪拜送迎,言称臣,曰:“大王乃肯临臣!”信出门,笑曰:“生乃与哙等为伍!”上常从容与信言诸将能不,各有差。上问曰:“如我能将几何?”信曰:“陛下不过能将十万。”上曰:“於君何如?”曰:“臣多多而益善耳。”上笑曰:“多多益善,何为为我禽?”信曰:“陛下不能将兵,而善将将,此乃言之所以为陛下禽也。且陛下所谓天授,非人力也。”

      韩信为人可谓恶劣。樊哙对他敬重有加,跪拜送迎,言称臣,但他却完全不愿与这些人为伍。做人做得人情世故这么差,怎么不被人暗中告发无数次?在与楚军对擂的时候,用得上他,只好忍了,现在大敌已除,有多少人会愿意与韩信这样的人一殿为臣?大臣与大臣之间也会互相倾轧,勾心斗角的。其他人也会怕被这样的人抓住把柄,性命不保的同时,夷家灭族。不过这段时间,刘邦虽然把韩信降为淮阴候,倒没有继续为难他,还经常与他相谈。如果这个时候的韩信能够醒悟,以后就做个逍遥公,倒也可能一世无忧。但这人啊,脑子真的是少根弦。此时的天下,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他这边,居然还想着造反,还白白的搭进去一个陈豨。结果最后的命运是:

      信乃谋与家臣夜诈诏赦诸官徒奴,欲发以袭吕后、太子。部署已定,待豨报。其舍人得罪於信,信囚,欲杀之。舍人弟上变,告信欲反状於吕后。吕后欲召,恐其党不就,乃与萧相国谋,诈令人从上所来,言豨已得死,列侯群臣皆贺。相国绐信曰:“虽疾,彊入贺。”信入,吕后使武士缚信,斩之长乐锺室。信方斩,曰:“吾悔不用蒯通之计,乃为兒女子所诈,岂非天哉!”遂夷信三族。

      很多人说到功臣的横死,总不免要说一句什么功高震主。一个人的功劳到底有多高,可以震主?尤其是在开创天下的雄主面前?如果一个人功高到震主,需要一个雄主亲自出面去打击这个人的话,其实是对这个雄主的贬底,因为这证明这个雄主身边无一人可用,无一人可信,无一人可在危急时刻救主护主。但是这样一个无一人可用可信,为之效忠的人,真的能称为雄主,能得到天下吗?看看萧何的所作所为,就会觉得这句什么功高震主,不过是失意者一句自我安慰的话。萧何为大臣首功,但他并没有站在韩信这一边,而是一直站在刘邦这一边。这能说明什么,这能说明真正的雄主身边会一直有为他效忠的人,压根不需要雄主亲自出面,也可以把背叛者铲除。

      高祖已从豨军来,至,见信死,且喜且怜之,问:“信死亦何言?”吕后曰:“信言恨不用蒯通计。”高祖曰:“是齐辩士也。”乃诏齐捕蒯通。蒯通至,上曰:“若教淮阴侯反乎?”对曰:“然,臣固教之。竖子不用臣之策,故令自夷於此。如彼竖子用臣之计,陛下安得而夷之乎!”上怒曰:“亨之。”通曰:“嗟乎,冤哉亨也!”上曰:“若教韩信反,何冤?”对曰:“秦之纲绝而维弛,山东大扰,异姓并起,英俊乌集。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於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蹠之狗吠尧,尧非不仁,狗因吠非其主。当是时,臣唯独知韩信,非知陛下也。且天下锐精持锋欲为陛下所为者甚众,顾力不能耳。又可尽亨之邪?”高帝曰:“置之。”乃释通之罪。

      刘邦这人,还是有豪迈之气的,对蒯通倒是没有怪罪。而太史公记录的当年蒯通对韩信所说的那段话,应该就是当时刘邦与蒯通对话时,蒯通的证言。而这证言,很有可能是被记录在宫中档案上,所以太史公能把这段话复原得这么清楚。刘邦对韩信的死,是既喜又怜,可谓真实心情。

      太史公曰:吾如淮阴,淮阴人为余言,韩信虽为布衣时,其志与众异。其母死,贫无以葬,然乃行营高敞地,令其旁可置万家。余视其母冢,良然。假令韩信学道谦让,不伐己功,不矜其能,则庶几哉,於汉家勋可以比周、召、太公之徒,後世血食矣。不务出此,而天下已集,乃谋畔逆,夷灭宗族,不亦宜乎!

      太史公最后的评点十分有意思,他不是说韩信不该和刘邦争天下,他是批评他怎么会这么愚蠢,在大势已定,优势完全不在已方的情况下去谋畔逆。而在个人的原因上,韩信情商之低下,也是导致他最后被斩于长乐宫钟室的原因之一。

      这篇文章,用了两年时间才完成啊。至于千古有传韩信是被困在麻袋里用竹枪捅死的,这就完全是后世居心叵测,多事之人的编造的野史而已。由此也可见,所谓 野史一定是人民的历史观这句话,也是要用辩证法一分为二来看的。

      通宝推:中关村88楼,
      • 家园 韩信必死

        跟反叛,跟情商毫无关系;异性王有哪个能活下来的?韩信如果是情商低,能统帅大军,百战百胜?关键在于刘邦年纪大了,韩信威望太高。其实有韩信这个实力,只能自立,只能是养寇自重 没有其它路子。天予不取,自取灭亡;

        韩信后期是自残的如此厉害,最终也是死,如果他不人际关系特意搞的差一点,死的更早。

        萧何是发小加文臣和张良只是谋士,都要如此小心,如此自残;何况其它人,纵想退隐也不能了。

        人生到一定阶段已经身不由己,韩信如果自杀,或者名誉还可保全。

      • 家园 这个刘敬也真洒脱

        劉敬者,齊人也。漢五年,戍隴西,過洛陽,高帝在焉。婁敬脫輓輅衣其羊裘,見齊人虞將軍曰:「臣願見上言便事。」虞將軍欲與之鮮衣婁敬曰:「臣衣帛,衣帛見;衣褐,衣褐見:終不敢易衣。」

        刘敬其实叫娄敬,要去甘肃那边服兵役,拉着小车,行李干粮什么的,经过洛阳,听说皇上在这儿,把拉车的绳子一扔,穿上羊皮袄,就去找自己的老乡说是要见皇上,有好主意要说给皇上听,老乡要给他换好衣裳,他不要,说是我穿啥来的就穿啥去见皇上,换了衣裳就不是我了。这一去,汉室定都长安将近二百年。

      • 家园 好像一直说是砍成肉泥了?
      • 家园 早年张丰毅演的《淮阴侯韩信》

        里面张丰毅那副满不在乎的劲倒是挺符合楼主分析的韩信的性格。

        • 家园 亮晃晃几页史书

          乱纷纷万马逐鹿

          雄赳赳一代名将

          野茫茫十面埋伏

          山埋伏

          水埋伏

          将军战术传千古

          云埋伏

          雾埋伏

          功臣末路

          断头颅......

          • 家园 韩信好像没有兵书流传于世?
            • 家园 和他有关的兵法肯定有,只是没有流传而已

              《汉书·艺文志》有记载:

              汉兴,张良、韩信序次兵法,凡百八十二家,删取要用,定著三十五家。诸吕用事而盗取之。

              当然了,所谓“序次”应该是整理编辑修订,也就是有选择的转贴而非绝对原创。

          • 家园 帅才不如帝王术

            记得是魏明伦写的词

分页树展主题 · 全看首页 上页
/ 24
下页 末页


有趣有益,互惠互利;开阔视野,博采众长。
虚拟的网络,真实的人。天南地北客,相逢皆朋友

Copyright © cchere 西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