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随笔：那些洋教授和他们的历史课 （更新中） -- 五藤高庆

今天开讲五四，一如既往，先从作业开始。今儿还放了张洹的一堆所谓“艺术”。看得我当时就雷翻了。证实了我的想法即当代中国的艺术家已经完全陷入狂躁状态之中。鄙人在此强烈呼吁以维护人类基本审美和价值的名义枪毙一批所谓的中国“艺术家”以正视听。

T老大： 以上就是这堂课的主要的事项啊。这些（指PPT）就是我们接下来这段时间要讨论的几个重要人物。在这之前我们先说下中国的语言，你们很多人应该都听过中国话，就是普通话，那些没听过的呢，用罗马拼音标注的普通话主要有四个或者五个音阶，比如说这段时间我们要经常讲的几个人，袁世凯，孙逸仙顺便说句这是西方人这么叫他（注：发音类似孙-亚-岑），陈独秀，李大钊，胡适， 鲁迅和段祺瑞。这些大人物是我们接下来要讲的也是你们要记的。下节课之前呢你们要读《当代中国史阅读材料》里面 鲁迅的作品。这部作品是写一个人的故事，在下节课我们将讨论这个故事并结束五四运动的内容。

今天这节课我们主要来探讨一场文化运动，这场运动主要关系到地图上的这个地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杂志，这个杂志影响很大。然后就是这个地区——山东和山东问题。这个问题和凡尔赛和约联系起来了，所以也跟世界历史联系起来了。然后就是运动本身。这些东西呢对于你们的期末考试和论文是很重要的。所以今天这节课呢我们要探讨国耻，政治合法性的问题和“现代中国”这个概念是怎么诞生的又有什么意思？公众支持的重要性，马克思主义传来和反儒家思潮的兴起。这些东西你们在期末考试上都会用到。

今天的课首先要从这位仁兄张洹开始说起，你们知道这老兄是谁吗？

众生：（默然，摇头）

T老大：此人乃是中国的一个现代艺术家。你们要知道中国的现代艺术家很可能是全世界的艺术界里算是最敢玩过界和最敢玩超越的群体了。全世界对当代中国艺术家和他们的作品非常感兴趣。比如说那个艾未未，可能是当下全世界最知名的中国艺术家。这些人中最激进的一位就是这个张洹。张洹是个很有趣的人物，为啥呢？因为他的艺术实在是够疯狂，非常反常。之所以如此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政治倾向。在1994年他做了这么一个艺术叫“十二平米”（12 Square Meters），拍摄于北京的一个厕所里。在这个艺术中，此人脱了个精光然后跑进了一个公厕里呆了四十分钟。那些曾听闻中国的公厕的“名声”的人应该知道中国的那些在老城区和乡下的老式公厕实在是个可怕的地方。大便到处都是，极度肮脏简直是一团乱。所以这个人冲进公厕里之后马上全身就被各种蝇虫沾满了，然后这个艺术就完成了。这个艺术出来后引起所有人的兴趣，据他称要用这个艺术抗议当下中国这种拆掉老城区的行为。

十二平米

然后就是这个艺术“再加一米”（To Add One Meter），这个艺术也是政治意义非常浓的。在这个艺术里面你他找了一堆官二代，其中包括北京市长的女儿。然后让他们脱光了之后躺在一起。这个艺术意在表现公共和私人之间的关系。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看待这种“艺术”，我在这里只能给你们做这么一个介绍。

再加一米

然后就是这个我最感兴趣的一个艺术作品叫肌肉服（Muscle Meat Suit）。在这个艺术里他把自己用一堆肉包裹起来，然后到处走直到这些肉散架了为止。他是在纽约完成这个艺术的。我个人意见是这种艺术实在很二，此人后来又做了什么把一堆砍下来的胳膊放在一起的之类的艺术，而这种艺术出来之后让整个艺术界看的是一堆问号，他们实在是不理解这种把自己砍成片截肢放血的艺术。他们认为这种艺术纯粹是疯狂。或者这种艺术想表达什么反道德之类的东西。

肌肉服

然后，就是一个和今天的主题有关的艺术是关于孔子的。叫做Q-孔子2号（Q-Confucius no.2）。这就是这个艺术的现场，观者进门就能看见这个巨型的孔子像。这个像是根据明朝时期的官方绘制的孔子像做的。你可以看见这个像是超大的，然后就是最近出来的一个新的关于孔子的艺术叫Q-孔子7号。我在这里有个关于这个艺术的视频。（放视频中…，孔老夫子披头散发颠三倒四的艺术）

Q-孔子2号

Ok，你们看到了这个艺术了。这是最新的一个艺术，刚刚出的。实际上呢这个艺术还包括九只猴子，不过实际开放的时候把猴子去掉了，因为猴子野性难驯的容易出事故。不过你们可以看到这是一个新的文化上的东西，你们觉得这东西表现了什么呢？我一个朋友给我发来一Email来问我这个表现了啥。我也不知道。不过最后呢这个艺术展被勒令关闭了。为什么中国政府要勒令关闭这个艺术家做的这个关于孔子的艺术呢？有人说这里可能反映了关于当代中国的政治合法性的问题和关于当代中国的思考。我们先在这里打住，然后等到最后我们再折回来，你们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个艺术反映出了这个问题。

Q-孔子7号

现在，五四运动。五四运动被认为是中国两个重要的广泛的运动的开端。第一个是一个浮现于20世纪的新文化运动，另一个则是一场1919年的政治运动。这两个运动之间相辅相成，新文化运动是一个持续了很长时间的运动而五四运动则是新文化运动那群人共同作用的结果。这个时期，从1916年到1920年早期被称作是五四时期。那么我们怎么思考又怎么对待这个五四时期呢。我在这里先给你们将一下在广域的时间跨度上的提纲，这样你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个时期为何对当代中国的历史是如此重要和它是何等的重要。

从18世纪开始，在鸦片战争之后，我们看到西方列强不断冲击中国。每次西方列强来了就把中国痛揍一顿，然后强迫签订合约，然后勒索巨额财富和大量权益。中国被坑的很苦，于是在19世纪清政府开始了改革，这就是后世所知的自强运动。上过我的其他课的人相比已经对这个自强运动很熟悉了。自强运动的主旨是引进西方“野蛮人”的科技，当然这个时候清政府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并不真的认为西方是“野蛮人”。他们认为可以引进西方的科技，然后利用这些科技来保护中国的文化。自强运动的这个想法呢经常被总结为这两个概念“体”和“用” （Ti and Yong）。“体”在中文里面一般被理解为某种伦理，文化价值之类的东西。“用”则被理解为是有实用的，使用价值的东西，某些实际应用的玩意儿。所以改革者们说我们要从西方把“用”搬来，把他们实用的东西搬过来。然后用它们来保护“体”。 改革者们想使用西方科技，武器装备来强化军事和经济，但是这么做的最终目标是让中国的文化价值变得更强。总得来说，这个19世纪的自强运动呢主要是围绕着这个目标即：带着传统来革新。不是一脚把传统踢开，而是带着传统来进行变革。而到了五四运动的时候呢就不一样了，五四的思想是中国的落后不是因为满族统治的的结果。满族统治那时候已经被推翻了，但是中国还是虚弱，所以不是满族统治的问题。所以可能是我们的文化价值有问题。所以从五四一开始我们就可以看到一大堆诸如如何改变中国的文化，中国的价值观之类的讨论。这是五四的核心，这个核心的根本在于如何重新定位中国的政治合法性，如何重新理解孔子及儒家学派对于中国的影响和如何重新让中国崛起于世界之中。五四的内容在很大程度上是一战后世界历史的一部分，一会儿我就讲到它。五四的目标不再是实用的东西，而是要改变中国的传统。这就是为什么五四非常重要。五四的另外一个重要性在于马克思主义首次在中国扎根下来。正是在这个时候，为了达到五四的最终目的，马克思主义成为中国的一个合理的选择。

那么运动是怎么开始的呢？这就得从清政府完蛋到民国草创的那段时间开始讲起。这里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 孙中山和一群人在1912民国元年于南京参拜明太祖的陵墓。

国父参谒陵墓

那么1912年的民国是什么样的呢？绵延了两千年的帝制消失了，这导致巨大的权力真空，因为传统上中国的政治合法性的核心是围绕着皇帝，现在没有皇帝了。那么政治合法性从何而来呢？于是乎人们要解决这个问题，围绕着这个问题出来很多方案，共和制啊，君主立宪制啊，还有人认为应该复兴帝制。这些派系之所以浮现并相互争斗就是为了解决这么一个问题：“政治合法性从何而来？”于此同时中国是个烂摊子，国家没有钱，国民经济业已废墟化，另一面还欠了一堆西方列强强加的债务，例如鸦片战争时的赔款和各种不平等条约的勒索。国内各个省之间也互相争斗，国家的财政漏洞百出。而最重要的是，现在权力很大程度上是和个人能力相关联的。例如上节课我们说的那位袁世凯，他曾经领兵为清朝打仗，而之后他则转到革命一方来，并最后帮助革命党迫使清朝下台。袁世凯的表现给清朝留了一个体面地结局，虽说细节上来看不是那么和平，因为各地依然有很多暴力活动。但是大体上来说清朝是和平的结束了。现在袁世凯个人是中国最高的权力者了。

大囧统图

因为袁世凯谈判让清帝退位，所以因功而成为临时大总统。 孙中山，中国的革命之父，后来被称为当代中国的国父，跟袁世凯谈判时候说你加入我们把清朝打倒，然后我们可以推举你为临时大总统。但是，你得忠于宪政原则，如果你同意你就可以有全权。袁世凯说好，于是 孙中山让出来临时大总统的职位。然后在1913年，实行了第一次选举。这次选举的胜利者是一个叫宋教仁的。此人重组了国民党并将其变为一个新式政党。袁世凯输掉了选举，宋教仁赢了。然后宋教仁就坐火车去上海去实行议院领袖的职责，然后在上海火车站他被人刺杀了。现在尚无法下个定论说宋教仁被刺是袁世凯主使的，但是大部分人相信是袁世凯干的。现在合法选举出来的议会领导者被刺杀了，这背后有着漫长而复杂的历史，而袁世凯借助这个机会亮了肌肉，凭借着他与军队的关系，打算再使用一次传统的统治方式。袁世凯首先宣布宋教仁的政治组织是非法的，接下来他把议会搞得一团糟，因为一切有力的政治组织都被他禁止了。议会开会的第一天，没人露面，结果议会也开不成。大部分的议员，例如 孙中山，纷纷逃往国外，离开中国。袁世凯就决定干脆就把这一切关停了事。于是政治合法性的问题再次浮现出来，现在在中国如何能合法的成为一个统治者？议会已经歇业了。革命之父 孙中山已经逃往国外了。袁世凯是唯一掌权的因为他有北洋军和一群军官们在支持他。于是乎他就开始寻求些合法性。最有名的一个故事是一个纽约哥伦比亚大学的政治经济学教授建议他直接称帝。所以到了1915年，袁世凯宣布议会永久关闭，一切政党非法，然后他变成了中华帝国的皇帝。袁世凯称帝后他的外国盟友闻风而遁，这个帝国只维持了六十几天然后就倒台了，他随后死去，成为一个永久的笑柄。如果你们有人有兴趣的话，我推荐你们看一部电影叫《1911革命》，今年刚出的。里面演的我个人认为是很糟糕。那里面袁世凯的形象像是一个渴求权力的怪物似地。当代有人质疑袁世凯是真的仅仅渴求权力还是真心想要重建中国。不过在这个电影里表现得袁世凯来看结论是前者。

宋教仁遇刺

袁世凯窃国丑剧

袁世凯死了，议会解散了，政治组织那些头头脑脑跑到了国外，其组织陷入一团混乱之中。接下来中国进入了后世称为军阀混战的年代。这个年代从1916年开始，到了1928年在名义上结束因为那一年中国在名义上实现了统一，实际上一直延续到1949年才完事。军阀混战说老实话，不只是在20世纪的中国史，在中国的五千年历史上也不是很罕见的东西。在这个时期里中国虚弱到了极点，部分由于外国的干涉，部分由于中国陷入无力的无政府状态。这种状态一直延续了好几十年。军阀们对这种情况当然是熟视无睹。你们都知道军阀是一种什么东西，一群完全蔑视秩序，贪婪无度，除了枪杆子之外什么也不相信的人。这里有个问题，怎么看待军阀混战时期呢？这是否意味着中国又恢复到了传统的轨道里吗？在中国历史上每当一个王朝倒台，就会带来一段混乱异常的时期。人们相互战斗，为了统一中国而战而最后他们达成了目标，然后中国再次统一。所以军阀混战可能表明中国在清朝倒台后又进入到了一个传统意义的困难时期。确实有一些地区领导人宣布他们要统一中国。不过这一次中国的情况不同，现在中国到处是兵，外国干涉严重，国内战火纷飞。这些中国的军阀呢手里不少外国淘汰的武器，所以他们跟传统的军阀是不同的。这些军阀内部分为很多个派系，这张图上我们可以看到各个不同的地区性的军阀派系，例如川系和桂系等等等等。这些地区性的政权纷纷涌现出来。在这些地区性的军阀里面鱼龙混杂。有些军阀纯粹就是混蛋，比如那个著名的狗肉将军，他是一个非常残暴的人。臭名昭著的事迹很多，例如给自己大修亭台楼阁，随心所欲的杀人等等，如果有人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发一下他的故事，名字就叫狗肉将军。某些军阀则致力于重新统一中国，重树中央政府的权威。还有某些军阀则是一团浆糊。这里有个山西军阀在19世纪20年代早期说过的一段话，他要创造这么一个国家。

We must combine the best of militarism, nationalism, anarchism, democracy, capitalism, communism, individualism, imperialism, universalism, paternalism and utopianism。

我们必须把军国主义、民族主义、无政府主义、民主主义、资本主义、共产主义、个人主义、帝国主义、普世主义、威权主义和乌托邦思想的精华结合起来。

（阎老西的经典名句，谁知到原话是啥？）

军阀乱战形势

谁知到这是什么玩意儿？没人知道，所以只能认为这是中国人在为中国尝试建立某种政治合法性。所以在军阀混战时期有着各式各样的人群，有人为了统一中国而战，有人则当土皇帝山大王，而有人只是为了下半身的幸福而努力。你们看这张地图我从维基上弄来的，可以看到这里面这些军阀派系往往都是地区性的，直系奉系皖系等等。所以在这个时期里，所谓的中央政权基本不存在，各个地区政权相互开战是这个时期中国政治的典型现象。

这个时期军阀们纷纷努力去获取外国的贷款和外国的合法承认，首先是西方对这个时期的中国是看的眼花缭乱莫衷一是，辛亥革命结束了， 孙中山在西方四处旅行呼吁援助，声称如果西方能支持他，中国就会变好。但是现实是中国是一团混乱，某些地区军阀在努力的争取外国的支持，英国法国德国特别是美国都纷纷加入进来。为了争取外国支持，军阀就宣称自己信基督教，并且扶助在自己地盘里的传教事业，最著名的一个就是吴佩孚。此人宣称自己信教，从美国获取援助，然后他就上了时代杂志，被美国人认为是中国的领袖。不过这个时候中国没有真正的领袖，只有为了自己的权力而战的人而没有一个领袖。吴佩孚被时代杂志认为是中国的领袖之后不到一个星期，时代杂志就又换了个新人然后称这个新人是中国的新领袖。所以当时中国情况是非常之混乱。

吴佩孚上杂志，原来信了叫了你就上杂志了

在这些军阀中，有些人认为当前中国的这个糟烂情况是因为帝制被推翻了，所以为了解决中国的问题，就必须恢复帝制。有个军阀叫张勋的，于1917年率军进入北京，把旧清帝溥仪再次扶植上位。这里是张勋复辟的理由，非常的有趣，我把它写在这里。

“Ever since the uprising at Wuchang and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republic peace and order have been cast to the winds and good reliable people have been nowhere to be seen. Anarchists have been holding sway while unscrupulous people have been monopolizing the power. Robber chiefs are called heroes and dead convicts are worshiped as martyrs. Parliament relied on rebels for support while Cabinet Ministers used biased parties as their protection. Unscrupulous borrowing of foreign money is called finance; and bleeding the people is termed revenue-raising…In name we are a Republic but nothing is known of the citizens. People are called citizens but they know nothing about their country. Now the people are poor and the financial resources exhausted and the foundations of the country beginning to shake. All this is the result of the bad form of government，If we look at the matter at is root, we find that Republicanism is the source of all the evil…Compare this with the continuous reign of a monarchy, wherefrom the people may enjoy the peace for tens or hundreds of year, the difference is at once seen to be as great as the distance between heaven and earth…Carefully weighing present conditions and the tendency of the people it is preferable to expel party politics and establish a firm monarchy than to invite ruin by adopting the empty name of a Republic…Our Emperor, who is in his boyhood, has devoted himself to study and learning to be calm in obedience to the demand of the day. The country has passed many great upheavals but in the palace there has always reigned peace and calm. …I can thus be seen that Heaven has smiled on the Qing dynasty by conferring His Majesty with unusual wisdom so that he might be able to rise at the proper moment to stop disorder and revert to right”

（谁知到张勋复辟这段内容出自哪里来？）

所以这个军阀从历史角度来说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案例，因为他企图在辛亥革命发生后的中国恢复帝制。基本上来说他的想法不失为有理，因为在这场革命之后中国变得更糟糕了，根本没有一个新形式的政府能起作用。中国虽然名为共和，实际上连共和的影子都没有。所以他认为唯一能拯救中国的办法就是恢复帝制，扶植清帝上位。不过呢张勋的实践仅仅持续了一两个星期，然后他就被别的军阀轰出了北京。复辟闹剧收场了。

然后还有一个重要的军阀，他的名字叫段祺瑞。这个军阀呢在1916到1917年左右成了中国的领袖。他被西方被比较广泛的认同为中国军政的一把手。他是皖系军阀的首领，这个派系在当时十分强大。在历史上此人以两件事闻名，首先是要钱，段祺瑞需要钱来支撑他的政权，于是他向日本求取援助，不过向日本借钱这种事情在当时的中国是足以导致臭名远扬的，所以他决定秘密向日本求援。在1917年他跟日本大藏相会谈，在会谈中段祺瑞向日本借了一亿四千万日元，为了给这笔钱作保，他同意了日本可以在中国的山东扩张势力。这个山东地区呢是孔子的家乡，所以它在中国文化中有重要的价值。这个地区因为同时是黄河的出海口，所以殖民者们对这个地区很有兴趣。在19世纪中叶到后期，德国人对这个地区特别感兴趣。他们很早就跟中国政府谈判希望在这里扩张势力。在段祺瑞的密约中，段祺瑞跟日本人说，你们给我这笔钱，我可以同意你们在这个地区建立控制。比如有权筑路，有权开采矿产，有权发展殖民势力等等。关于中国的这片地区的控制问题随后将掀起一场运动。

段祺瑞，老大对他似乎评价颇高。

在这段混乱的时期，一场文化运动经过逐渐的酝酿，最终爆发出来。这就是后世所称的新文化运动。自从自强运动时期开始，就有很多中国的青年知识分子出国考察。他们回国后很多都投身于辛亥革命中，为了建立共和而战斗。但是革命后的现实让他们十二分之失望，先是袁世凯称帝，然后张勋复辟，最后就是一群军阀你方唱罢我登场，中国离共和是越来越远，国家是越来越乱。在1915-1916左右，他们开始重新审视过去。这群人中最有名的一个叫蔡元培，他花了很长时间留学法国和德国。在1916年他回国后被指定为一座新大学的校长，这座大学就是北京大学。今天的北大，我个人意见，可能是全世界最难考的大学。入学考试极难，而能入学这里不管是中国还是在世界上都可算是一种极高的荣誉。蔡元培就任学校领导后，他就致力于将北大建设成为一个启蒙运动的中心。北大要成为一个知识分子自由讨论的地方， 一个能以宽阔的视角睁眼看世界的地方。在蔡元培的周围，比如他的主要教授们几乎都留学过，并在西方学习过现代化的概念，因此深忧国家的命运。所以这里成为了一个思想改革者们的大本营。

这个是啥大家都知道了

蔡公元培

蔡元培雇佣过好几个教授，比如雇了陈独秀做语言和文学部的一把手。还雇了一个叫胡适的，后来也成了语言文学部的领导。还雇了一个叫李大钊的做了新闻部的领导。以上的这些人都是后来中国共产党的缘起。李大钊后来负责管图书馆，他手下有个青年员工就是老毛，所以北大是当时青年改革者的大本营。

陈独秀和胡适

这些青年改革者们的改革起源于一本杂志。他们希望在这本杂志里讨论中国是什么样子和应该是什么样子。在1916年，他们出版了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重要的杂志，名字叫《新青年》。这本杂志是一场巨大的文化改革运动的母体。在它出版之后，杂志出版热随着兴起，很快就有一大堆类似名称的杂志涌现出来。比如什么《新世界》、《新农民》、《青年觉醒》、《青年世界》等等。当时差不多涌现出来三万多种杂志，大部分都跟这个杂志的名字沾亲带故。所以《新青年》带动的是一个中国的文艺复兴。基本上早期所有的中共的成员都经常读《新青年》。1917年，老毛在《新青年》第一次发表了他的文章。

《新青年》第一期，意义不用多说。

那么《新青年》成立后干了什么呢？第一点被称为新青年宣言（New Youth’s Manifesto）。这个宣言里表达了这么一种思想就是中国这种基于传统的变革是错误的。中国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因为满族统治，也不是因为军阀，而是因为文化有问题。宣言认为中国文化的问题是儒家思想。儒家思想具体说来很复杂，如果要讲明白得三节课。你们只需要知道绵延两千多年的传统儒家思想是一种专注于政府，社会与人和家庭的之间和谐关系的思想。这种思想比较重视集体轻视个人，而且总认为过去是美好的，儒学认为现在永远不如过去好。很多人认为儒家思想是一种反进步的，落后的，不适合现代社会的思想。如果你们对儒家思想感兴趣呢我们可以在课余时间讨论这个问题。新青年宣言里大声疾呼要“砸烂孔家店！”（Destroy the Old Curiosity Shop of Confucius）这个“家店”的意思呢就是像古董铺子，杂货铺子这么一种小商店。为啥要砸烂这个孔子的铺子呢，新青年们是这么认为的：儒家提倡这些玩意儿，第一是复杂的礼仪，而且培养奴化精神（Excessive ceremonies and preaching a meek and compliant morality）。第二是以家庭为社会之基本单位而非个人（the family not the individual as the basic unit of society）。第三是提倡人人不平等（ unequal statuses among people）。第四是提倡孝道（filial piety）导致了人精神固化。第五是以儒家为正统扼杀了自由思想（Confucian orthodoxy at the expense of free thought）。所以为了批判儒家思想，新青年呼吁新的中国青年应该表现出这些风尚：第一是崇尚独立而非依附于什么家族（Independent not servile）。第二是崇尚进步而非保守（Progressive and not conservative）。第三是崇尚进取而非落后（Aggressive not retrogressive）。第四是崇尚放眼全球而非死盯一隅（Cosmopolitan not isolationist）多想想世界的变化而不是什么道德文章。第五是崇尚实用而非虚华（Utilitarian and not impractical）多讨论现实而别讨论孔子生平之类的。第六是崇尚科学而非什么乌托邦之类的东西（Scientific and not utopian）要多考虑科学的方法和如何现代化中国。

Ok，现在我们来讨论新青年里面的人物。陈独秀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人物。陈独秀在早期中共史上很有趣，如果用黑白两分论来看中共史的话，陈独秀差不多就是个灰色人物。陈独秀在这个时期里大力批判儒家教条。这里是他在这个时期怎么批判儒家思想的。

“In all modern constitutional states, whether monarchies or republics, there are political parties. Those who engage in party activities all express their spirit of independent conviction. They go their own way and need not agree with their fathers or husbands. When people are bound by the Confucian teachings of filial piety and obedience to the point of the son not deviating from the father’s way even three years after his death and the women obeying not only her father and husband but also her son, how can they form their own political party and make their own choice? The movement of women’s participation in politics is also an aspect of women’s life in modern civilization. . . Confucius lived in a feudal age. The ethic he promoted is the ethics of the feudal age. The social more he taught and even his own mode of living were teachings and modes of a feudal age. The objectives, ethics, social norms, mode of living, and political institutions did not go beyond the privilege and prestige of a few rulers and aristocrats and had nothing to do with the happiness of the great masses” ——Chen Duxiu From the ‘The Way of Confucius and Modern Life” in New Youth 1916

（谁知道陈独秀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