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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那年那拳那人那些事:一、死在河床的铁布衫 -- 白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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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那年那拳那人那些事:一、死在河床的铁布衫

    讲不了拳理,说不了练法,就来讲故事。博大家一乐。

    俄们那地方解放后很多年了都没有摘掉“贫困县”的帽子,可是解放前确是武风盛行、民风彪悍。

    离家十数里有一村子名叫穆家寨,方圆几十里有名的“教师窝”,旧社会玩拳的好手多了去了。据老人讲该村原有自发组织的拳社,号称“硬豆团”。陕西人形容人生猛就俩词:一个是“冷娃”,一个是“硬豆儿”,前一个词带有无知者无畏、没深浅的意思,后面的那可是用来形容真坚强的。据说“硬豆团”玩的牛的就是硬气功,胸口碎大石、金枪刺喉、上刀山、臂腿断棍那是社火会上常表演的。到了新时代,老一辈人凋谢了,武艺也绝大多数失传了。可是八十年代末还是有一个混小子练成了。

    这小子父亲走的早,就跟着妈妈过日子,游手好闲,不务农不务工,偷鸡摸狗到是常有的事。也不知道跟那个老人学的,竟然练出了些身手。没事了就爱逗村里的小子们玩,玩法也简单:脖颈以下除了裆部外,任人拳打脚踢,站着不动,也绝不会手。颇有点“挨打王”的意思。村里正经的人都不爱和他往来,因为觉着这小子脑子有点问题,据说睡觉喜欢睡在石块、碎瓦上(传说中的‘睡刀山’?),夏天里在屋梁挂上绳索自缚了手脚就那么吊着;因为经常表演单手开砖石、腿臂断棍棒,一般人对他也有点惧怕,总是尽量不来往。

    可是即使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也不是有害无益。

    有一年村子里来了几个卖艺的把式,其中一个蹲下身双膝能夹起碾场的石碌碡。本来嘛跑江湖卖艺也没什么,恼人的是手推车上插着一面小旗,上书两行字:拳打陕甘两省,脚踢山东河南。口气之大可见一斑。电视电影里的卖艺都是敲一通小锣开了场子,耍几路拳脚讨个赏钱,有钱出钱没钱的捧个人场,这是文讨;这几个可不一样,耍完了挨家挨户的收钱,不管你看不看,不给钱就将几块大石放在你家门口,老人说这就是武讨了,在过去就是直接的挑衅。就是吃准了你们这地方没有厉害角色。

    这么热闹的事,这个横练的小子不可能不知道,指着领头的就骂开了,吹牛逼吹到我们寨子来了,今个就要叫你见识下我们的手段。什么也不说了,直接就交手,这小子双手一伸就往对方面门上抓,那边的刚一拦他的手,就被他一个进身,用胯打了出去。再扑上来,这小子扭腰一走,翻身一拳就劈到了卖艺的脖子根,那卖艺的立马就瘫了下去;站在旁边的一个伙计刚迈了半步,拳头还没提起,就被这小子一个跨步上前,双拳齐出,一拳奔口鼻,一拳击心窝,连退数步,口里就出了血;不想这个空档里,就有人操了根棍子,轮圆了就横扫他腰,这小子也不躲,扎马蹲身用背一迎,那使棍的就差点没脱手。剩下的两个看了这场景,二话没说收拾家伙抬了人就走。

    因为这一战,这小子在方圆几里也有了点名声。很有些人小青年想跟他学几手。可这小子确意外的死掉了。

    门前的312国道西通宁夏新疆东往上海,期间穿河南过湖北跨江苏越安徽,车辆繁多。这小子的营生就在这条路的车上。车进秦岭的山垭口就在这村的前面,山高路陡,车重速缓,这小子往常就带一把锋利的匕首,在货车上坡时扒住货车的尾部,用匕首划开蒙住货物的帆布,只要是拿的动的都往车旁的田地里扔,等车上了坡要提速时就跳下来,回头整理收获,当真做的是梁山寨里没本钱的买卖。偶尔也会被运货的发现,可是应该没有遇见过对手。不然他知道了利害,或者还不会死那么早。

    人要是倒霉,怎么着都有可能死。跟练过没练过,一点关系都没有。阎王爷要勾账谁都拦不住。冬天的某一个早上这小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混,睡不着就提前去“上班”了,那会天还没亮。当然是轻车熟路的扒上了一辆车,不巧刚上去还没动手,后面就来了一队警车……后面的结局各位不用我说,都想的到了吧?

    …………………………………………………………………………………………………………………………………………………………

    警车从火车旁边依次而过,其上并没有发现货车上有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可是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结局就大不同了。蒋委员长都知道以空间是可以换时间的,溃退千里并不可怕,能拖住、能熬到最后就是胜利;相反的,时间也可以换取空间,这小子天天扒车,那里开始,那里撤退,都是掐着点算的,绝不一浪费多一点的体力,绝不多走一步路。可是那天就失算了,被警车耽误那一会下车的地点就换了。

    中学门前有一条河,河上有一座桥。也许是因为遇见警车心慌了,他就在哪里跳下了车,天黑、车速也快了点,没落地就撞在了桥的护栏上,跌到了河里。冬天河水干涸,直接就撞在了石头上。被人发现时就已经是尸体了。

    就这样,“教师窝”最后一个掌握了“铁布衫”和“大红拳”功夫的青年就死在了1989年寒冷冬天的河床里。

    关键词(Tags): #横练 铁布衫 大红拳通宝推:迷途笨狼,联储主席,愚弟,伏波将军,
    • 家园 可惜了

      只是对这身功夫可惜,对这人并不可惜

    • 家园 可惜了,89年经济已经蛮好了,他如果去南方可能会混得不错

      时代不同了,大家的生活方式和职业不同了,这些功夫慢慢就凋零了。

    • 家园 【原创】那年那拳那人那些事:二、穿“黄鞋”的刀客后代

      题外话:一个馒头能引发一场血战——谨在此致敬电影《无极》创意无限的编剧和导演。看过此片数年后让我难以忘怀的,除了男女主角酣畅的床戏,就是关于馒头的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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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一只“黄鞋”能引发什么呢——意外的引发一个流鼻涕的小孩对武功的热爱。不知道关中其他的地方是不是也有这个称谓,我们那里农村直到现在还是将“解放鞋“称为“黄鞋”的。

      我第一次见胡伯展示功力到没觉得他有多厉害,倒是他脚上的黄鞋让我印象深刻。

      前村的李伟他妈为了分家的事哭闹,关了门在屋梁上挂了根草绳要寻短见。围观的怎么劝都不开门。只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哭,放佛秦腔戏中的《寡妇上坟》,一唱三叹婉转哀伤含着无数难过。哭着哭着就没了声音。哪个爬在门缝偷看的小子就叫了起来,挂绳上了、挂绳上了。众人就一下子慌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胡伯挺身而出,身姿敏捷赛猿猴,一脚踏在了门板上,李伟家的双扇木门就应声而倒,李伟他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惊,就呆呆的站着,没来得及将脚下的凳子蹬翻。胡伯一声不响转身而去。正如电视剧《关中刀客》中的某个主角那沉默的背影。当然很少人知道胡伯正是刀客的后代。

      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回家就跟妈说以后不穿蓝色的网球鞋了,要穿胡伯那种系鞋带的黄鞋,因为在我看来黄鞋是那么的霸道,蕴含着强大威力,一脚出去房倒屋塌都是可能的,任谁也经不起那雷霆一击。那一年我六岁。

      李伟是我儿时的玩伴,但是也是跟我打架最多的一个。不止一次,李伟出拳时将大拇指戳进我的嘴唇划伤我的上牙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打击效果?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但是我每次都能将李伟打的尿裤子。无他,就是胡伯所用的那一脚。但是每次胜利后我都没有对胡伯心怀那怕一丝感激,而是庆幸李伟穿的是普通的网球鞋,而我穿的是威猛霸道的“黄鞋”。

      据老人讲胡伯的爹曾是个厉害的刀客,后来弄到了钱,就起了院落买了田地,胡伯的幼年是幸福的,是男孩子却戴耳环和银手镯,这是富人家的孩子旧时的打扮,跟个人爱好没关。长大了却赶上了“运动”,他家被评了地主,家资散尽、成分又不好连老婆都娶不到。没法子,为继香火娶了邻村的一个傻姑娘,生了三个女儿,两个也是傻的,从此后半辈子的苦命也就成了注定。

      胡伯与父亲交好,父亲曾多次在酒桌上说,他和胡伯是过命的交情。但是因为什么人什么事父亲直到现在都不肯说,尽管胡伯前年已经过世了。父亲佩服胡伯,不光是因为他身怀武功,更因为他的胆色。不知道是那一年了,反正是在农业社的时候,我们村和河对面的河沟村为了浇地的水源而发生了械斗,几天后胡伯的妈妈却去河对面割草,就被对面的小子蹬了两脚。胡伯气愤,半夜拎根棍子潜到对方村的牛棚里,打断了两头牛的后腿。当然在当时没有人知道是胡伯干的。这在当时是件大事,县公安局都来人调查了,却没有结果,就不了了之了。

      我唯一一次见胡伯与人动手后感觉异常失望,完全没有电影电视里那么精彩。“狗司令”是我们村的一个浑人,五大三粗爱好杀狗吃狗得此外号。冬天没了农活就挽了裤脚下河撬大石头作为建新房的基础,一个人连撬带扛不要帮手。有次喝醉了酒就胡说八道揭老辈人的短,就说道了胡伯的爹。吵了骂了就要动手,那狗司令一起身就抄屁股下坐的小板凳,胡伯上一步一按他的肩,他就硬是没起来,双手一兜,一手勾颈一手勾膝弯,腰身一起那狗司令的屁股就离了板凳,就放佛抱起一个女人一样轻松,双手一撒狗司令的屁股就坐到了地面,小板凳垫了他的腰髋,几天走路腿都不顺。我跟父亲说了这件事,父亲笑笑说那个玩不是真打。

      酒桌上我逮住空子就问胡伯练拳的事。胡伯就总说,拳假功夫真力大强十分,又说能拿又能打神仙也害怕。我曾数次死皮烂脸的求他教我几招他都不肯。又一次可能他心情好就答应教我一个练法。扎一个坐马势,双脚却是个内八字,沉肩坠肘极缓慢的出拳,拳快伸到尽头时,翻腕变爪往外爪,曲臂回收拳又抱在腰际,然后再出另外一只拳,如此反复。我总觉得这个式子古怪而别扭,怎么看都不好使,又这么慢的练能用吗,他说,慢了才能快,慢就是快。再问问他他也不解说,只是说坚持练自然有效果,我以为他是在忽悠我玩,练了几天就没有坚持了。

      2002年回乡遇见他又问起此事,他说这个单式,扎马其实就是个桩法,练腿脚丹田,手势是打中含搂带擒拿。他为我演示,他出拳我刚一出手格挡,他就顺势抓住我指梢,拧臂擒拿,左手一个钉锤轻击在我脊骨下段,说,这就是拿中有打,空手取人命的式子。再闲聊我问起旧社会刀客是怎么回事,他脸色一沉,只淡淡的说,老辈子人的事乱着呢。据说胡伯的父亲是被军队开枪打死的,什么原因人说各不一,有的说是和军队的人比武,赢了对方,对方不忿开了枪;有人说是去救自己的师父和其他的师兄弟一起遇难了。年代久远讲古的老汉也说不清。

      父亲喝多了就爱说年轻时的往事,大多数都是与胡伯一起出门做生意。南山砍椽北山换布、河南贩猪河北(渭北)带粮。去河南贩猪仔除了钱就只带两条麻袋,从西安扒火车来回坐的是不掏钱的运煤车,期间几次遇到劫道的,多亏了胡伯的好身手才平安回来。去河北带粮一人一辆自行车,往返四五天驮三百斤粮食一个来回,到黑市卖了能赚多钱呢?就赚15斤玉米自家吃。妈妈现在还说那时候可怜啊,爸爸出门晚回来两天家里就揭不开锅了。你以为那是什么年代呢,其实并不远久,就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事。土地没下放,粮食压根就不够吃,渭北是陕西的粮仓,那里的人家才有余粮。我家有亲戚在那里,都是亲戚帮筹买,然后自己运回来。那个年代买卖粮食是违法的,被称为“投机倒把”罪,沿路要过很对关卡,被抓住就要没收粮食还有其他处罚,运粮食都是晚上赶路,当真是赚15斤玉米的利润,操着如今卖白粉的心。社会主义好,是当真好,可那会却吃不饱。

      父亲给我讲过运粮时的两件事。一件是有次他一个人运粮,离县近了时发现有关单位在某村门前设了检查站,就那么一条公路卡住了就过不去。没办法,扛着车子和粮食从村外的稻田里绕了几里路才过去,夏天的稻田里满是泥浆,深一脚浅一脚的想必走的异常艰难。

      另一次是跟胡伯一起出去的,不料想却被三个稽查在半路拦了下来,一定要连人带车扣下来。还是没法子,胡伯就动手了,眨眼间就放到了那三个稽查,两人跨上车就跑了,好在那年代公家办公也没有机动车,更没有对讲机,否则就没有那么容易跑掉了。

      其实全世界没有比中国更善良的百姓了,谁坐了江山都纳粮,只要吃得饱穿得暖,即使身怀武艺也很少有铤而走险为非作歹的。只是为了吃饭有时不得不做些违法的事,那也是因为有些时代的有些法律和规定非常的扯淡。剥削一直都存在,而且永远不会消亡,但是不能敲骨吸髓,要让草根们能保证生存。否则,那些身怀利刃的刀客只好贩私盐、运烟土、吃大户,甚至推翻官家。

      另引用“百度百科”对对陕西刀客起源的介绍:  据《陕西省志》记载:“刀客会是关中地区下层人民中特有的一种侠义组织。其成员通常携带一种临潼关山镇(关山镇今属阎良区)制造的‘关山刀子’,刀长约3尺,宽不到2寸,制形特别,极为锋利,故群众称之为刀客。

        清政府文书称之为“刀匪”,其支派有红钱、黑钱等名称。刀客约产生于清咸丰初年,其成员多为破产农民、失业手工业工人、其他城市劳动人员和游民,没有固定的组织形式与严密的纪律,有一个类似首领的人物,大家都称之为某某哥,在他以下的人都是兄弟,围绕首领活动。

        刀客分散为各个大小不同的集团,划地自封,最初三五成群,后渐结成大帮,分布的地区,以潼关以西、西安以东沿渭河两岸较多,渭北则更多。以靠贩运私盐、私茶、聚赌或给商家保镖为生。刀客有反抗反动统治阶级的精神,也有抱打不平、拔刀相助的义气。辛亥革命时,大批的刀客参加革命,不少成员介绍同盟会领导,多次参加武装起义,走向历史舞台,侠肝义胆,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成为陕西光复的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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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那年那拳那人那些事:三、疯子赵光的邪门拳(上)

        旧时,关中的练家,十个有八个是练红拳的。没法子,鹞子高三公的威名和武功在秦人的心目中是无人可匹敌的。正如喝酒就喝西凤一样,练拳自然是首选红拳了。本地化的东西能一直在本地流传自然是对了本地的胃口。

        但是十个练拳的中间还是有一两个是练其他拳种的,而且有些练的还不懒,例如赵家。

        俺村自古以来就是以三大姓为主,李、赵、高。各家均由特点,高家钱多,据说清末起高家的人就常年跑四川的“打箭炉”做买卖,什么买卖不详;李家人多粮多,可能是因为最早迁居此处吧,占了河前最好的地,分了庄后最好的林;赵家呢,高手多,依据就是赵家旧时做护院的多,功夫不好,刀口剑尖上讨得生活么?

        前几天还跟爹说起村中的故事,爹说,赵家每一辈人里面都会出一个拳脚盖着方圆百里的人,但是,逃不过一个咒语般的定律就是,每一辈人里都会出一个疯子。

        只是这一辈这两种传统结合在了一个人身上。那就是光子。

        当然,光子疯了是个后话。没有一个心智不正常的疯子能练成高手的,虽然乡间有“武疯子”的称谓,但是指的是有暴力倾向的疯子,而不是练武练成的。

        光子是个给我印象深刻的人。深刻的不是他门板一样结实的腰背,而是他走路的姿势,光子走路,带着狗熊一样的憨态,膀子放佛脱臼了一般吊着;看他的步,每一步落地生根,却又带着轻盈。当然,这些还构不成光子完整的形象。最特别的是他的笑,笑时发出嘿嘿的声音,放佛深夜里别人在身后的压低喉笑那种感觉。笑时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眼角露出点犀利的光,脑袋向侧微歪,上身控制不住似地的抖动,面上神情复杂,……怎么个复杂法?原谅我表达能力的贫乏吧,实在不能通过描写完全勾勒出,我只能笼统的说,光子的笑容带着点哭相带着些邪性。

        邻村的五峰是个石匠,石匠的手天天不离钢钎和铁锤。五峰力大,河滩里打好一个喂猪的食槽,晚上回家吃饭扛在肩上就回了村,猪槽有多大?要能一次喂两头猪为准,猪吃饭不用刀叉,头探进去吃,具体尺寸自己思量吧。五峰不光力大,五峰也练拳,五峰一拳能打碎瓦窑烧制的“焦糊砌”, “焦糊砌”长啥样?去长安城边看看城墙上的砖。

        五峰猛,可五峰打不过赵光,有一年五峰家的羊在梁上啃了赵光家的苗,赵光一脚就把羊踢到了梁坎下。暴怒的五峰挥拳冲向赵光,赵光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丝笑容,赵光微笑着一伸手,出手如梭、手指停留在五峰眼前一寸。五峰有些收势不住,急忙一侧头才没有把眼球撞在张光的指尖上。赵光反手一掌就恇在了他耳根下,五峰就翻到了梁坎下。起来二话没说,看了赵光一眼,抱了羊转身走。

        我曾问胡伯赵家武功的特点,胡伯说,快、巧,是个打人的拳。我就哈哈笑了,难道世界上有不打人的拳吗?胡伯说,练法不同,功夫就分层次高低,打人就有了拙巧之别。问我懂不,自然不懂。伯说,举个例子吧,咋练都出功夫:每天起来拍打大树,由轻到重,由少到多,寒暑不歇,啥时候把大树打枯了,功夫也就成了,打实在了谁也受不了你一巴掌;另有一种练法,像竹林寺死去的老和尚,每天就轻柔缓慢的走两趟拳,刚出汗就收了功,可是一迈步别人就站不住,更别提打了。明显的前者苦,后者巧,同样制人,后者的层次要高些。那赵家的拳咋样?苦练的巧练的?胡伯说,没听说赵家有练石锁、五爪石的法子,说明是巧练,但是,好像没练全。“啥叫没练全呢?”。“没练全就是说还有些局限”。怎么个局限呢?胡伯不说,只是叮嘱我出门不要乱说,避免无端的口舌是非。

        我偷了爹的“猴王”香烟给南坡放羊的老汉抽,哄的老头儿高兴了,就让讲古,当然说的都是拳事。说到赵光,老人四周一看神秘的说,赵家的拳邪!怎么个邪法?赵光那狗日的夜静了在北坡的坟地练拳呐。啥?在坟地练拳?松林、乱坟、荒草、风声、猫头鹰叫,想想我就脊梁发凉,一般人晚上在那呆一分钟可能都吓的尿裤子吧?!“可赵光的那狗日的不怕,月明的夜里从岗顶上看,慢的时候像抽筋,快的时候练的霍胳膊扬腿的,打的空气都带了风声,像个疯子一样。嘿嘿,这还不算啥。看我发呆,老汉又开言了;“还有更邪的”。

        “恶,难道还画符请鬼神附体不成”?

        “嘻嘻,那到没有。”

        “知道赵光经常玩蛇吗?”

        “玩蛇跟练拳八竿子能打到一起吗?”

        “能不能,就要看怎么玩了。”

        把蛇放在一个条凳上,缩身做个猴蹲身的势,用手指去敲打蛇尾、蛇身、蛇头,激怒蛇,不能被蛇咬到,也不能让蛇逃走,要盯住蛇,把蛇玩到没脾气。当然,开始要带手套,最好选无毒性的蛇,练多了就不用了。这就是赵家的练法。嘘嘘,邪门,果然邪门!

        听说赵家的拳练的不全?我试探着问。老汉想了下说,这话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赵家的拳是从外面得来的,话说早年赵光的老爷除外做生意,救了一个重伤的人在家住了半年养伤,不想这个人是个武功高强的悍匪。临到伤快好了,这人说,你救了我我要谢你,可是现在这世道乱,我给你十斤黄金怕你没花完就送了命;我教你一些拳脚防身保命吧。赵光的老爷也是有些功夫的,就笑了说自家的东西够用了,情领了。那人就和赵光他老爷试手,赵光他老爷一个照面就被制住,反复几次均是如此,才知道遇见了高人。那人就教了他一个半月就走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自然学不全,可是从此两年后,赵家的拳就打遍东川无敌手了。(东川,省东地区概称,非川东)

      • 家园 兄弟写得好。加好友。

        又一个王外马甲呀。

    • 家园 没有旁人,死亡经过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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