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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翻译】弗·福赛思的最新作品《眼镜蛇》第一章 -- 简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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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眼镜蛇》第八章

      来自波哥大的辩护律师胡里奥·鲁兹飞到了纽约,他外表镇定,内心却满是恐惧。拉蒂泽雅·艾瑞娜在纽约肯尼迪机场被捕已有3天了,他和他见过的最凶狠的人进行了两次冗长而胆战心惊的交谈。尽管他和罗伯托·卡德纳斯一起开过几次兄弟会的会议,但这些会议是唐·迭戈主持的,大家都得听他的,并且他也要求大家注意身份,让他和大家都保持尊严。

      在离小路几英里的一座农舍里,卡德纳斯放言无羁。他不断地发火恫吓。和鲁兹一样,他绝对相信有人动了他女儿的行李,某个投机取巧的卑劣家伙在马德里巴拉加斯机场的行李处偷放了可卡因。

      他不停地描述在抓住这个动行李的人后会对他采取的手段,说得胡里奥·鲁兹直犯恶心。

      最后他们一起编造了要对纽约当局讲的故事。他们俩都没听说过什么多明戈·德·维加,也想不出她为什么要飞去纽约。

      美国惩戒监狱对犯人的邮件要进行检查,拉蒂泽雅也没寄过信。胡里奥·鲁兹知道的也就是外交部告诉他的那些事。律师会说这个女孩是个孤儿,他是监护人。会有文件证明这一点。不能使用可以追查到卡德纳斯那里的资金。鲁兹得从自己的账户取钱,卡德纳斯以后会还给他。鲁兹会带着大笔的前来纽约,去监狱里见他的被监护人,然后聘请一个可以用金钱买到的最好的刑事律师。

      他按照这个顺序开始工作。拉蒂泽雅·艾瑞娜终于见到了她的同胞,这个她只在皇家别墅饭店一起见面进餐的人,她一股脑地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一个懂西班牙语的缉毒署官员坐在房间的一角。

      鲁兹吓呆了,不是因为那个英俊的假波多黎各外交官的魔鬼行径,也不是因为背着父亲飞越大西洋的愚蠢行为,而是因为他想象得到那个父亲听到这一切时的狂怒,这一切没办法不讲给他听。

      结论就像二加二等于四那么简单。维加这个假艺术迷显然是马德里走私集团的成员,他施展小白脸的伎俩引诱无辜的女孩当“骡子”把可卡因运进美国。等他回哥伦比亚后,一帮西班牙和哥伦比亚歹徒肯定会马上去马德里和纽约找这个失踪的维加。这个傻瓜会被抓住,带回哥伦比亚,交到卡德纳斯手上,然后上帝会保佑他。拉蒂泽雅告诉他,她钱包里有她未婚夫的照片,她在蒙克洛阿的公寓里有张大点的。他心里盘算着要把第一张照片要回来,把大点的从马德里的公寓里取来。然后再根据照片把这个带来灾难的混混找出来。鲁兹认为这个小走私犯不会隐藏得很深,因为他不知道找他的会是谁,只知道他丢了一票货。他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在拷打一番后,他会说出是谁在马德里开包放可卡因。他必须彻底坦白,纽约方面或许就会放弃指控。

      不久之后,有关方面断然否认在肯尼迪机场没收的钱包里有任何年轻男性的照片,马德里的那张也不见了。帕科·奥特加早就做了处理。但重要的事情必须优先处理。鲁兹聘请了曼森·巴罗律师行的博斯曼·巴罗先生,他是曼哈顿刑事法庭最好的辩护律师。服务费数额巨大,足以使巴罗先生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情过河来到布鲁克林。

      但在第二天,当他们俩从联邦惩戒中心回曼哈顿时,这个纽约人表情沉重,但他的内心就不那么沉重了。他知道有月复一月的工作在等着他,可以收取天文数字的费用。

      “鲁兹先生,话虽难听但我还得说明白。情况不好。我一点不怀疑你的监护人受到那个自称多明戈·德·维加的可卡因走私贩的诱骗才落得个灾祸缠身,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上了个大当。这种事我见得多了。”

      “那就好。”哥伦比亚人插了句话。

      “如果我相信这件事,那才叫好。而我是她的代理人,我必须相信。问题是,我既不是陪审员,又不是法官,我当然也不是缉毒署,联邦调查局或地检处的人。更大的问题是,这个维加不仅消失了,而且没有一点他存在过的证据。”

      律师行的高级轿车穿过东河,鲁兹闷闷不乐地凝视这灰蒙蒙的河水。

      “但维加没有开箱子,”他争辩说,“肯定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在马德里开了她的箱子把袋子放了进去。”

      “我们没办法知道,”曼哈顿律师叹了口气,“他也可能开了箱子。或者有权出入行李处。他可能冒充有通行权的伊比利亚航空公司的职员或海关官员。各种情况都有可能。马德里当局会有多卖力地去动用他们的宝贵资源来替他们眼里的毒品走私嫌疑犯洗清罪名?再说这个人不是西班牙人。”

      他们转到东河大道,朝着博斯曼·巴罗的老窝,曼哈顿下城前行。

      “我有钱,”胡里奥·鲁兹提出异议,“我可以聘请大西洋两岸的私家侦探进行调查。用你们的话就是,‘天空才是极限’。”

      巴罗先生对着他的同伴笑了。他几乎闻得到他在汉普顿宅邸旁的新建厢房的味道。调查得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我们有一个很有力的论点,鲁兹先生。很清楚马德里机场的安全设施全搞砸了。”

      “搞砸了?”

      “失效了。这是个偏执的时代,所有去美国的航空行李都应该在出发机场接受X光检查。尤其是欧洲机场。双边协议是这么规定的。马德里那边应该有这个箱子的检查记录。他们还有嗅探犬。为什么不用嗅探犬闻一闻?这些都表明东西是常规检查后放进去的···”

      “那么我们可以要求他们放弃指控?”

      “以管理疏失为理由?放弃指控恐怕不可能。如果没有最新的证据支持她,我们在法庭上就没多大机会获胜。纽约的评审团不会相信马德里的机场会搞砸。”

      “他们会考虑现有的证据,而不是被告的申辩。一位乘客,不是别国人,偏偏是哥伦比亚人;想从绿色通道溜走;一公斤纯哥伦比亚可卡因;还哭个不停。这种事恐怕是非常非常司空见惯的事。纽约市对这种事感到非常非常厌恶。”

      巴罗没有说出口的是,他的辩护前景也不看好。参加陪审团的纽约人手头都有些紧,而他们认为可卡因买卖中充斥着大笔的钱。如果这个“骡子”真是无辜的,法律援助协会可以帮忙。但他没必要跟这个案子说再见。

      “那现在该怎么办?”鲁兹问。一想到罗伯托·卡德纳斯得知这些后会暴跳如雷,他的内心又是一阵翻腾。

      “嗯,她很快会去布鲁克林上联邦地区法庭。法官不会同意保释。这一点已经很确定了。她会转到州一级的监狱等候判决。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不是街头混大的。她在教会学校受过教育,你是这么说的吧?天哪。这种地方住满了好斗的同性恋。我很抱歉这么说。我猜哥伦比亚那里也差不多。”

      鲁兹双手捂住脸。

      “我的上帝啊,”他喃喃地说,“会在那儿呆多长时间?”

      “嗯,恐怕不会少于6个月。公诉人办公室得在百忙之中花时间准备案子。当然我们也一样。得等你的私人侦探的调查结果。”

      胡里奥·鲁兹也有些话没说。他很清楚,比起罗伯托·卡德纳斯派出去的那支亡命徒队伍,几个私人侦探就像是童子军。但他想错了。卡德纳斯不会这么做,因为这么做会让唐·迭戈发现。唐不知道私生女这件事,而唐执意要掌握全部情况。甚至连胡里奥·鲁兹刚开始时也以为她是某个黑帮头子的女朋友,他带的信封里装的是她的生活费。他还有最后一个不敢问的问题。高级轿车碾过污水停在一个高级写字楼前,曼森·巴罗律师行在最顶层,

      面积不大,但门口挂着镀金的牌子。

      “如果她被判有罪,巴罗先生,判决结果会是什么?”

      “当然这很难说。取决于是否有证据可以减轻处罚,如果有这种证据的话;我本人的辩护;当天的法官。但从目前的大气候来讲,人们恐怕觉得有必要树个典型。杀鸡骇猴。在联邦监狱服刑20年。谢天谢地她的父母看不到这一切。”

      胡里奥呻吟起来。巴罗十分同情。

      “当然,这一切可以扭转过来,如果她当线人的话。我们称之为‘辩诉交易’。为获得内幕消息,抓住更大的鱼,缉毒署愿意做交易。现在,如果···”

      “她不可能,”鲁兹呻吟着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是无辜的。”

      “啊,是这样,那···非常遗憾。”

      鲁兹说的是真话。只有他才知道这个坐牢女孩的父亲是干什么的,他是绝对不敢告诉她的。

      ************************

      五月倏然而过,六月悄悄来临。“全球鹰”米歇尔号在加勒比海东部和南部静静地往返游弋,就像是一只雄鹰在风力的托举下不断地寻找猎物。“全球鹰”在这里出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2006年春季,一项美国空军和缉毒署的联合行动将“全球鹰”部署在佛罗里达的一个基地,在这个地区巡航。那是一个短期的海上示范项目。“全球鹰”在不长的滞空时间内监控了数百个海空目标。这足以让海军坚信,广域海洋监测,简称BAMS ,在将来是大有可为的,从而下达了大笔的订单。

      但海军着眼于俄国舰队,伊朗炮艇和北朝鲜间谍船。缉毒署考虑的是可卡因走私。问题在于,在2006年,“全球鹰”能够展示它检测到的船只,但没人知道这些船只是干什么的,是进行正常航运还是搞犯罪活动。多亏了胡安·科特斯这个天才电焊工,有关部门现在可以在劳合社船舶名单上找到船只的名称和吨位。现在已经查出了近40艘船。

      在内华达的克里奇空军基地,一批批男女工作人员注视着米歇尔号的电脑屏幕,每隔一两天,她的小小机载电脑就会完成一次比对——把杰里米·毕晓普提供的甲板布置“拼图”和远在飞机下方的某个移动船只的甲板进行比较。

      当米歇尔完成了一次比对,克里奇基地会打电话给安那考斯迪亚的那个简陋仓库:

      “眼镜蛇。我们找到了玛丽泼莎号商船。她即将开出巴拿马运河进入加勒比海。”

      毕晓普会进行确认,挖掘出玛丽泼莎号当前航行的一些细节。货物是运往巴尔的摩的。她也许在危地马拉或在海上装上可卡因。也许还没有。她也许会把可卡因直接运到巴尔的摩或者找个漆黑的夜晚在一团昏暗的切萨皮克湾把货交给一艘快艇。也许她现在根本就没运可卡因。

      “我们要不要提醒巴尔的摩海关?或者马里兰海岸警卫队?”毕晓普问。

      回答是“还不到时候”。

      对下属进行解释不是保罗·德弗罗的习惯。他自己知道前因后果就行。如果搜查队直接进入秘密隔舱,即便假装是嗅探犬闻出来的,在两三次成功稽获后,卡特尔是不会忽略这种惊人巧合的。

      他不想在货物上岸后对它进行稽查,也不想给其他机构送大礼。美国和欧洲的毒品进口黑帮就留给当地部门处理好了。他的目标是兄弟会,只有在货物易手、所有权易主前进行海上拦截,才会让他们直接受到“打击”。在以前和克格勃及其卫星国仆从打交道时,他就养成了仔细研究对手的习惯。他认真阅读了《孙子兵法》,汲取了孙子的智慧。他十分推崇这个中国老圣人反复强调的建议,“知己知彼”。

      德弗罗很了解兄弟会的领袖,他研究过集地主,绅士,天主教学者,慈善家,可卡因毒枭和杀人犯于一身的唐·迭戈·埃斯特万。他清楚自己有一个暂时的优势。他了解唐,而唐对虎视眈眈的眼镜蛇一无所知。

      在南美洲的另一边,“全球鹰”莎姆号也在巴西海岸上空的同温层巡逻。它看到的图像会传送到内华达基地的屏幕上,再传到安那考斯迪亚的电脑上。商船数量要少得多。从南美向东前到西非的大宗贸易不多。海上的情况都被拍下来了。尽管在6万英尺的高空看不清海上船舶的名称,但它们的图像会和里斯本海上反毒分析行动中心,联合国维也纳毒品和犯罪问题办事处以及英国打击严重有组织犯罪署驻加纳阿克拉办事处等机构的资料进行

      比对。

      经过比对后,科特斯清单上的5艘船浮出水面。眼镜蛇凝视着毕晓普的电脑屏幕暗下决心,它们的好日子会到头的。

      莎姆还注意并记录了一些事情。那些离开巴西海岸往东方或东北方向飞往非洲的飞机。商业航班不多,也不成问题。但每架飞机的资料被传到克里奇基地然后再转到安那考斯迪亚。

      杰里米·毕晓普很快按类型确认了所有飞机的身份,并且发现了一种特别的模式。

      很多飞机的航程本来是很有限的。他们不可能完成这么长的航程。除非进行了内部改装。“全球鹰”莎姆接受了新的指令。在费尔南多-迪诺罗西亚岛重新加油后,它回到天空,集中关注小型飞机。

      经过倒查,就像?????????莎姆判断这些飞机几乎都来自靠近福塔雷萨的内陆大牧场。结合从空间角度分析巴西地图,判别莎姆传回的图像,以及在贝伦市土地管理部门进行的审慎查询,最终查到了一片牧场。它的名字叫博阿维斯塔。

      **********************

      由于美国人有很长一段航线要完成,他们首先抵达。在6月中旬,12个人扮作游客到达了果阿国际机场。没人查他们的行李,如果有人去翻翻的话,他会发现一个惊人的巧合,所有行李都表明这12个人全是合格的商船水手。事实上,他们就是先前那些把改装后成为切萨皮克号的前谷物船开过来的美国海军人员。麦克格雷格租了一辆车把他们带到海边的开普尔船厂。

      切萨皮克号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直接到船上睡了一个长觉,因为船厂里不提供住宿。第二天上午他们开始了为期两天的工作,专心熟悉船只。

      新船长是一门海军指挥官,也是最高长官,大副的军衔比他低一级。船员中还有两个上尉,其余8个人为军士长以下人员。每个专业人员都有专管区域:舰桥,引擎室,厨房,无线电室,甲板和舱口罩。

      进到5个巨大的隔舱后,他们震惊地停下了脚步。下面是设施齐全的特种部队营房,没有舷窗也没有自然光透进,因此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At sea, they were told, they would have no call to come forward from their own quarters.海豹突击队员得自己弄饭,自己照顾自己。

      船员们只能在船上的船员舱活动,当然,和其他军舰的船舱相比,例如驱逐舰船舱,这些舱更宽敞,更舒适。

      船上有个配了上下铺的舱位,用途不明。如果“海豹”们想上舰桥,他们得在甲板下穿过连接船舱的水密门再走上去才能重见天日。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离船头最近的船舱看上去像关犯人的牢房,因为他们不需要知道,还不到时候。但他们完全了解了如何移开五个船舱中两个舱的舱盖,好让装备投入使用。他们将在漫长的航行中进行反复练习;一来是为了打发时间,二来是为了加快速度,并且在就寝期间可以快速反应。

      在第三天,皮肤苍白的麦克格雷格送别他们出海。他站在临海的防波堤尽头举起琥珀色酒杯,切萨皮克号从他身边驶过。他已经习惯了在炎热,瘴气,汗水和恶臭中生活,只要喝上一两瓶产自他家乡赫布里底群岛的蒸馏酒就行。

      去航行终点的较短路线是穿过阿拉伯海和苏伊士运河。但索马里海盗一直在非洲之角骚扰,再加上时间充足,因此船会向西南经过好望角,然后折向西北到达波多黎各外海的终点。

      3天后,英国人前来接收“巴尔莫勒号”。这次是来自皇家海军的14人,他们也在麦克格雷格的带领下花了两天熟悉船只。美国人对饮酒问题很“僵化”,没有从机场买免税酒。

      纳尔逊海军的继承人就没必要强忍着了。为了感谢麦克格雷格先生,他们带来了很多纯麦芽酿制的艾雷岛威士忌,这是他最喜欢的蒸馏酒。

      准备就绪后,巴尔莫勒号也出海了。她的航行终点要近一些;绕过好望角后折向西北到达亚松森岛,在那里,一条皇家海军辅助船会在外海和他们秘密碰头,带来一队水上特种勤务团战士,以及他们同样不可或缺的装备。

      巴尔莫勒号驶出视线后,麦克格雷格进行了收尾工作。改装人员和内部安装人员早就走了,他们的房车也被租赁公司收回。一个没人查得到的银行账户把钱付给了给把这两艘粮食船改成潜水中心的船厂主,厂主很快对这两艘船失去了兴趣。船厂又回到老样子,伴着有毒化学物和石棉拆解船只。

      ··········

      科琳·凯克蹲在“掠夺者”的机翼上,风掠过她的脸。六月的林肯郡平原无遮无拦,从来都不暖和。她是来向巴西人告别的,她已经喜欢上他了。

      若奥·门多萨少校坐在她旁边的战斗轰炸机前驾驶座上,正在进行最后的起飞检查。她坐过的后驾驶座椅子已经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副油箱和一套无线电设备,直接连接驾驶员的耳机。两个斯贝式引擎在低声地空转。

      没多少时间了,她俯身探进驾驶舱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一路顺风,若奥,”她喊道。他看见她的嘴唇在动,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报以微笑,并抬起右手竖起大拇指。风从北极刮来,身后的引擎在轰鸣,耳机里传来控制塔的声音,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凯克中校滑下机翼跳到地上。有机玻璃驾驶舱盖滑向前方关上了,驾驶舱成了驾驶员的个人世界;这个世界里有操纵杆,油门,仪器,瞄准器,燃油量表和战术空中导航系统,简称“塔康系统”。

      他请求飞行许可并得到放行,转向跑道,再次停下,检查刹车,然后松开刹车起飞了。来给他送行的人坐在跑道边的面包车上注视着,在两个斯贝式引擎产生的22,000磅推力下,“掠夺者”升上天空后朝南飞去。

      因为飞机进行了改装,门多萨少校接到命令从另一条航线飞往大西洋中部。美国的拉日什空军基地位于葡萄牙的亚速尔群岛,这里是64空军联队的驻地,而根据秘密指令,五角大楼同意为这个打着回南非幌子的博物馆古董加油。这段航程有1,395海里,不成问题。

      但为了在黎明时起飞去佛戈,他在拉日什的军官俱乐部消磨了一晚上。他可不想在夜里着陆首次光临飞机的新家。黎明时,他起飞开始了第二段航程,飞1,439海里去佛戈,离2,200海里的航程限制还差得远呢。

      佛得角群岛的天空清澈如洗。在从35,000英尺的巡航高度下降时,各个岛屿都一览无余。在10,000英尺的高度,几艘出海快艇的尾迹看上去就像蓝蓝的海上漂着的几片白羽毛。在群岛南端,圣地亚哥以西,他看见了佛戈的死火山口,还看见了插在岛屿南侧的银白色机场跑道。

      他沿着一条长长的弧线从大西洋上空下降,使火山保持在左机翼尖的位置。他知道分配给他的呼号和频率,呼叫语言是英语而非葡萄牙语。他的代号是“朝圣者”,佛戈控制中心的代号是“前进”。他按下信号传输按钮开始呼叫。

      “我是朝圣者,我是朝圣者···前进控制塔,能听到吗?”

      他听出了是谁在回应呼叫。这是来自斯坎普顿的六人技术和后勤队伍中的一员。英国口音,北方腔。他的朋友坐在佛戈机场的控制塔里,一旁坐着佛得角的民航交通控制员。

      “声音很清楚,朝圣者。”

      那个斯坎普顿的飞机迷是卡尔·德克斯特用眼镜蛇资金聘请的又一个退休专家,他呆在矮小的控制塔里,透过平板玻璃朝外看,清楚地看见“掠夺者”在海上划了道弧线。他发出了降落指令:跑道方向,风力和风向。

      在1,000英尺高度,若奥·门多萨放下起落架和襟翼,进入着陆模式,并小心地降低了速度和高度。能见度非常好,不需要发挥多少技术;和以前的飞行过程差不多。飞行了两英里后,他对准了跑道。泛着泡沫的海浪从他身下掠过,轮子在跑道最前端的跑道标记上砰然着地,他轻轻地在只有斯坎普敦机场一半长度的跑道上刹住车。燃料耗尽使得重量减轻,又没装武器弹药。毫不费力。

      在离跑道顶端还有两百码时,他停下了飞机,一辆小皮卡车拐到他的前方,车后面有个人示意他跟着。飞机从终点滑行到飞行学校区,最后停下了。

      这5个比他先到的斯坎普敦人围住了他。他爬下飞机接受众人的欢呼祝贺。第6个人骑着一辆借来的小轮摩托从控制塔赶过来。这6个人都是两天前乘坐英国的C-130“大力神”运输机到这里的。他们还带来了助推起飞用的火箭,保障“掠夺者”完成新使命的每一样工具,以及最重要的“阿登”航炮弹药。这6个人分别是装配工,钳工,军械士(俗称“管道工”),航空电子设备专家,空中通讯(无线电)技师和刚才指示他着陆的空中交通管制员,他们都得到保证,他们的报酬会比他们在六个月之前获得的养老金要高得多。

      他会在夜里执行大部分任务,起飞和降落都是如此,因此技术要求更高,但他们还有两个星期的训练时间。他们把他带到营房看了看,所有的设备装备都妥善安置好了。随后他去食堂和他的同胞巴西教官以及说葡萄牙语的空军骨干们见了面。新指挥官和他的博物馆古董已经到达了。在完成四星期理论课和并熟悉机型后,小伙子们对上午的双人驾驶飞行训练已经急不可耐了。

      他们的基础型“巨嘴鸟”型小训练机结构很简单,相比之下这个退役的军舰杀手看上去则令人生畏。不过它随即就被拖进钢质门机库,很快就不见了。当天下午,飞机被注入燃料,配上火箭,装上弹药带。过两天将进行夜间适应训练。从圣地亚哥来的几位旅客在民航机场降落,什么也没看见。

      当天晚上,卡尔·德克斯特在华盛顿和门多萨少校进行了简短的通话,针对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卡尔的答复是让他耐心等待。不会等很久的。

      ···············

      胡里奥·鲁兹想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他向罗伯托·卡德纳斯发过誓要保密,但一想到要欺骗唐,即便是隐瞒不报,他就吓坏了。这俩人都让他害怕。

      他重新开始了两周一次的马德里之行。这是他去纽约并再一次向卡德纳斯胆战心惊地进行汇报后的旅行,他再一次被隐蔽跟踪。他浑然不知他的老房间已经被联邦调查局派来归卡尔·德克斯特指挥的两个人窃听了,管理得细致入微的皇家别墅饭店也不知情。住在他上面两层楼的酒店客人可以听见他发出的每一个声音。

      这个人头戴“耳机”耐心地坐在房间里,十分感激那位强悍的前地道老鼠为他安排了舒适的房间,和他通常进行监视时栖身的地方差别巨大:停车场上的某辆窄小的面包车,难喝的咖啡,“没有设备”。当目标外出去银行,赴宴或吃早饭时,他可以看看电视放松一下,或者去大堂报架上拿份《国际先驱论坛报》看看连环漫画。不过目标准备离开去机场那天的上午,他听得很仔细,左手拿着手机。

      这位律师的私人医生完全理解这位中年患者的老毛病。长期的越洋飞行加剧了他的便秘。他总是随身带着无花果泻剂。有次他去了银行,在对房间进行突击搜查时发现了这个细节。

      他在床上喝了一壶伯爵红茶,然后就去了豪华大理石浴室,和往常一样直奔厕所。在那里他耐心地等着生理过程的完成,得耗上10分钟。此时门是关着的,他听不到卧室的声音。这时窃听者拨通了手机。

      在这个上午,房间被悄悄潜入。当然,门锁密码每次都不同,来了新房客就换一次。但这对卡尔·德克斯特再次带来的开锁高手来说算不上什么障碍。厚厚的地毯会把脚步声完全吸收。德克斯特穿过房间直奔放公文包的柜子。他希望这个转盘密码锁没有重新设置密码,的确如此。密码仍然是律师协会的会员号。他打开盖子,做了该做的事后关上盖子,这个过程不到几秒钟。他把密码数字转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就离开了。在浴室门后,胡里奥

      ·鲁兹先生还在坐着使劲。

      如果他把机票放在胸口内袋里的话,那么在到达巴拉加斯机场的头等舱候机室前,他也许不会打开公文包。但机票在公文包内袋里的旅行钱包里。所以,在等待打印结账记录时,他打开公文包去拿票。

      如果10天前接到哥伦比亚外交部的骇人电话这件事很糟糕,那这一次只能用灾难来形容了。他感觉很虚弱,以至于他认为犯了心脏病。他没理会递过来的账单,走到大堂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公文包放在膝盖上,眼神恍惚地盯着地板。一个服务员不得不3次提醒他车子就等着门外。最后,他步履蹒跚地走下台阶上了车。车子开走后,他朝后看了看。他被跟踪了吗?他会被拦下来拖进牢房接受严刑逼供吗?

      实际上,从他来到这里开始,一直有人在他逗留期间进行秘密盯梢,现在还有人不声不响地陪他去机场,他再安全不过了。当礼宾车离开市郊开走后,他又打开包,说不定他是花了眼了。他没花眼。信在那儿,在最上面。白色马尼拉纸信封。收信人就是“爸爸”两个字。

      ··············

      在距离亚松森岛50英里处,英国人驾驶的巴尔莫勒号和皇家海军辅助船会合了。和大部分长期服役的皇家海军辅助船一样,她以某个圆桌骑士的名字命名,她的名字是加文爵士。

      经过长期服役后,她即将退役,她的专长是海上补给,人们把这项工作戏称为“搬运工”或“修桶匠”。

      两艘船避开耳目进行了交接,特种水上勤务团的人上船了。

      特种水上勤务团秘密驻扎在英格兰的多塞特海岸,比美国海豹突击队的规模要小得多。有资格佩戴徽章的人员很少超过200人。尽管90%的人员是从皇家海军陆战队选拔的,但他和美国表兄一样执行陆海空任务。他们的足迹遍及群山,沙漠,丛里,江河和海洋。这次来了16个人。

      指挥官本·皮克林少校是一个20年军龄的老兵。1991年冬天,在阿富汗北部的夸里让济城堡,他和他的小队目睹了北方联盟对塔利班俘虏的大屠杀。当时他还是不到20岁的小伙子。

      在乌孜别克族的杜斯塔姆将军屠杀追随塔利班叛乱的战俘时,他正趴在城堡的墙上看到了这血腥一幕。

      有两个中央情报局的特工当时也在场,约翰尼“麦克”斯潘已经被塔利班战俘杀害,他的同时戴夫泰森被抓获。本皮克林和另外两个战友深入虎穴,“解决”了三个抓住美国人的塔利班战士,把泰森拖了出来。

      皮克林少校在伊拉克,阿富汗(两次)和塞拉利昂服过役。也多次参加海上稽查非法货物的行动,但他从来没有在一艘秘密武装船上指挥一支队伍,因为二战以后没人这么做过。假扮成五角大楼官员的卡尔德克斯特在特种水上勤务团的基地向他解释这次行动后,皮克林少校和他的上级以及军械士就所需装备讨论了一番。

      针对海上稽查,他挑选了两条长8.5米的硬式充气艇,简称为RIB,并选用了“北极”型。指挥官和驾船的艇长后可以坐排成两行的8个人。他带上船的还有一个被捕的可卡因走私犯,两个来自皇家海关的“搜查队”成员和两条嗅探犬。这些人会跟随硬式充气攻击艇采取更稳健的行动,万不得已时才启用嗅探犬。

      搜查队的人擅长找出隐藏隔舱,他们可以爬过最底下的船舱,剥去旨在隐藏非法货物的巧妙伪装。嗅探犬是可卡小猎犬,经过训练后,它们不仅可以透过层层包装闻出盐酸可卡因的气味,还对空气气味的变化非常敏感。最近打开过的舱底和几个月没开的舱底气味不一样。皮克林少校和船长站在“巴尔莫勒”号驾驶室一侧的露天翼台上,看着硬式充气艇被轻轻地吊放在甲板上。“巴尔莫勒”号随即用自带的起重机把它们放进船舱。

      特种水上勤务团有四个军刀中队,少校统领着M中队的一个小队,专长是海上反恐,简称MCT。紧跟充气艇上船的就是这个小队,他们的“工具”也随后运上了船。

      这些“工具”种类繁杂,包括突击步枪,狙击枪,手枪,潜水器具,防风防水服,抓钩,云梯以及一吨弹药。还有两个和华盛顿联系的美国联络官。

      后勤人员包括军械士和使充气艇保持绝佳战斗状态的技师,还有来自陆军航空队的直升机飞行员外加维护工程师。他们最关心的是最后上船的小直升机。这是架美国的“小鸟”直升机。

      皇家海军本来偏向于“海王”直升机,甚至“山猫”直升机,但问题是隔舱的体积。如果水平旋翼打开,这两种较大的直升机就不能通过舱盖从甲板下运到外面。但波音公司的“小鸟”直升机可以。它的翼展刚好低于27英尺,可以通过40英尺宽的主舱口。

      两条船被汹涌的波涛分隔开,不能用绞盘把直升机拉过来。在前往亚松森岛的途中,它被帆布罩了起来以避人耳目,现在帆布被拉开了,它从“加文爵士”号的前甲板起飞,盘旋两次后降落在“巴尔莫勒”号关闭的前舱上。当主旋翼和尾旋翼停转后,这架灵巧的小型直升机被甲板起重机小心翼翼地吊起放入那个加大的隔舱,然后被牢牢地拴在她身下的甲板。

      清运完毕,“巴尔莫勒”号再次加满油后,两艘船分开了。皇家海军辅助船将往北行驶回到欧洲,而变得凶悍危险的伪装武装船则开往她要巡逻的第一站,佛得角北面,这里位于巴西和西非海岸的失败国家弧线之间的大西洋中部。

      眼镜蛇用一条线把大西洋一分为二,这条线从安的列斯群岛最东边的多巴哥岛开始,往东北偏北方向延伸到冰岛。他按可卡因运输的终点将这条线以西划为“美国目标区”。这条线以东被划为“欧洲目标区”。“巴尔莫勒”号负责大西洋。“切萨皮克”号负责加勒比海,她将在波多黎各外海同补给船会合。

      罗伯托卡德拉斯死死地盯着这封信。他已经把它读了十几遍了。胡里奥鲁兹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是维加那个流氓发出的信?”他提心吊胆地问。他正认真地思考着自己会不会活着出这个房间。

      “和维加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没有直接挑明,但这封信至少解释了他女儿的遭遇。没办法对维加实施报复。没有维加这个人。从来就没有。独行大盗在巴拉加斯机场错选了行李箱放进可卡因也不是事实。

      这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唯一会发生的事是他的拉蒂泽雅会在美国大牢里关20年。信封是他原来使用的信封的复制品,里面的信说:

      “我想我们应该谈谈你的女儿拉蒂泽雅。下星期天,下午4点。我将在卡塔赫纳的桑塔克拉拉旅馆以史密斯的名义入住,我会在房间等着。就我一个人,不带武器。我会等一个小时。请务必前来。”

      通宝推:duanjian,
    • 家园 《眼镜蛇》第七章

      卡尔·德克斯特觉得很走运,因为杰里米·毕晓普的社交生活就像被轰炸后的废墟,了无生气。他在一个乡村旅馆强颜欢笑地度过了复活节,所以当德克斯特深表歉意地说有紧急工作需要这位计算机天才的数据库时,他仿佛看见了一缕阳光。

      “我有一些船名,”德克斯特说,“一共78个。我需要知道他们的全部情况。多大,运的是什么货,如果可能的话看看船主是谁,但船主也有可能是一家壳公司。服务代理人是谁,船租给了谁,最重要的是弄清位置。他们现在在哪里?”

      “你最好假扮成一家有货要运的贸易公司,或者虚拟公司。咨询一下服务代理商。如果你查到了这78艘船的任何一艘,就不用继续询问租借事宜了。吨位不适合,地点不适合,功能不适合,就扯这些借口。随便你。只要告诉我它们在哪儿以及它们是什么样子就行。”

      “我还可以把事情干得更漂亮,”毕晓普高兴地说,“我或许可以给你弄些它们的照片。”

      “从上往下照的?”

      “从上面?俯视?”毕晓普问。

      “对。”

      “一般很少从这个角度给船拍照。”

      “试试吧。尤其要注意往返于西/南加勒比海和欧美港口的航线。”

      两天之内,杰里米·毕晓普就弄清楚了胡安·科特斯清单上的12艘船的位置,他坐在键盘和显示器前,志得意满。他把迄今搞到的细节告诉了德克斯特。这些船都在加勒比海,要么是驶离,要么是开进。

      德克斯特知道,电焊工那份清单上有很多船永远不会列入商船目录。它们都是脏兮兮的旧渔船或不定期货轮,商界对这些低吨位的船是不屑一提的。要找到这两种船很难,但非常关键。

      或许可以在目的港口的当地海关告发大商船。它们可能在海上搭载可卡因,同样也可能卸下。但如果嗅探犬闻到了从秘密隔舱逸出的残留气味,它们就会被扣押,这不成问题。

      让葡萄牙的蒂姆·曼海尔和他的分析师大伤脑筋的,是从西非沿岸小水道的红树林或木制船坞泊位冒出来的小规模走私船。调查结果显示,“科特斯清单”中有25艘船在劳合社做了登记;其余的还没查出来。不过,如果25艘船不能发挥作用,卡特尔的货运系统就会出现一个大漏洞。但现在采取行动还不到时候。眼镜蛇的准备工作还不够充分。而TR-1型侦察机已经准备就绪了。

      ···········

      退役的巴西空军少校若奥·门多萨在五月初飞抵希斯罗机场。卡尔·德克斯特在3号航站楼海关大厅门外迎接他。认出他不难;他已经记住了这位前高速喷气机飞行员的面孔。

      6个月前,在一番费尽周折的漫长寻觅后,门多萨少校被找到了。有一次,德克斯特在伦敦和皇家空军前参谋长共进午餐。这位英国空军上将对他的主要问题仔细思考了很长时间。

      “我不这么想,”他最后说,“光天化日,嗯?不发出警告?我想我们的人这么干会有些小问题。他们会自责的。我觉得我不能向你推荐任何人。”

      德克斯特从一位同样退役的美国空军少将那里得到过同样的答复,这位将军在第一次海湾战争中驾驶过F-15鹰式战斗机。

      “给你提个醒,”那个英国人在告别的时候说,“只有一个国家的空军会毫不犹豫地把可卡因走私飞机从空中击落。巴西空军。”

      德克斯特在圣保罗的巴西空军退役飞行员圈子里苦苦寻找,最后找到了若奥·门多萨。他45岁,飞过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制造的F5E虎式战斗机,后来退役帮他年老体衰的父亲做生意。但他的辛勤工作没有得到报偿。在2009年的经济萧条时期,公司宣告破产并被接管。

      因为缺乏经营才能,再加上对坐办公室不感兴趣,若奥·门多萨很后悔告别飞行事业。另外,他对他弟弟的死感到悲伤,因为母亲去世,父亲每天要工作15个钟头,他的弟弟几乎是他亲手带大的。这位飞行员在北方战斗机基地工作期间,这个年轻人和贫民区的帮派混在一起,后来死于吸毒过量。若奥永远也忘不了他弟弟的死,也永远不会宽恕那些毒贩。另外,这份新工作的报酬很高。

      德克斯特租了辆车把这个巴西人带到北方的一个郡,由于地处北海之滨,没有丘陵,这个郡的地势平坦,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也成为轰炸机的天然基地。斯坎普顿就是基地之一。冷战时期,这里成为一部分可投掷英国原子弹的v型轰炸机基地。

      到了2011年,有很多非军事机构进驻此地,其中就有那群慢慢重装两架布莱克本“掠夺者”攻击机的飞机迷。他们已经将这两架飞机恢复到了可以快速滑行但不能飞行的阶段。然后他们把精力投入到另一架“掠夺者”,即四个月前盖伊·道森从桑德城开来的那架南非飞机,他们获得的报酬解决了他们的很多麻烦。

      绝大部分“掠夺者”迷从来都不是高速喷气机飞行员。他们当过安装工,修理工,电气工或工程师,对当时在海军或空军服役的“掠夺者”进行维修保养。他们都是本地人,牺牲周末和晚上的时间辛勤工作,想让两架废弃的退役飞机重回蓝天。

      德克斯特和门多萨当天一家当地旅馆过夜,这是一家老式马车旅店,黑黢黢的低房梁,烧得旺旺的原木,用闪闪发亮的黄铜马饰和狩猎图作为装饰,把这个巴西人迷住了。上午,他们开车去斯坎普顿和改装人员见面。共有14人,都是德克斯特用眼镜蛇的资金聘请的。他们很骄傲地向“掠夺者”的新驾驶员展示了他们的工作成果。

      主要的变化是武器系统。在冷战时期,“掠夺者”携带了适合轻型轰炸机的一系列武器,尤其是对舰攻击武器。作为作战飞机,她的内部炸弹舱和机翼下方的炸弹架荷载了大量令人胆寒的炸弹和火箭,包括战术核弹。

      这是个春日融融的上午,在林肯郡的一个通风飞机库里,门多萨少校看到,炸弹舱和炸弹架已经改成了油箱,使飞机的航程大大增加,滞空时间大大延长。只有一个特殊的地方。

      尽管“掠夺者”从来没有进行过截击战斗,但地面改装人员得到的指示很清楚。她被装上了航炮。

      在每个机翼下方的原火箭发射架上装了一组机关炮。每个机翼下装备了一对30毫米口径的阿登式机关炮,足以把他们击中的目标撕成两半。

      驾驶舱后座还没有改。很快就会装上另一个储备油箱和现代化通讯系统。这架“掠食者”的驾驶员后面不会再有无线电通讯员了;取而代之的是耳机,可以听到千里之外的声音,准确地告诉他去哪里寻找目标。但后座首先得让给教官。

      “她真漂亮,”门多萨喃喃地说。

      “很高兴你喜欢她,”他身后有个声音说。他转过身发现了一个大约40岁的苗条女人。她伸出手。

      “我叫科琳。我是你的飞行教官,指导你驾驶这架改装后的飞机。”科琳·凯克中校在海军服役期间从没飞过“掠食者”。在“掠食者”大展拳脚的时候,海军航空兵没有女飞行员。她先参加了海军常规部队然后才转为航空兵。在获得直升机驾驶资格后,她最终实现了她的野心——驾驶喷气式飞机。她服役20年后退役并在附近定居,后来一时兴起就加入了这个飞机迷组织。一个飞过“掠食者”的退役飞行员在老得飞不动之前给她“转了正”,教会她驾驶“掠食者”。

      “我很期待你的指导,”门多萨字斟句酌地用英语慢慢回答。

      全体人员回到旅店举行了一次派对,由德克斯特付账。第二天,他让他们休整并准备开始训练。到6月底,他会把门多萨少校以及6个技术过硬的维护人员带到佛戈岛驻扎下来。他飞回了华盛顿,正赶上杰里米·毕晓普又确认了一批船只的身份。

      ·············

      TR-1侦察机很少被提起,见过它的人就更少了。它是著名的U-2间谍侦察机的无形继承者,1960年,加里·鲍尔斯曾驾驶后者并在西伯利亚被击落从而轰动一时,接着在1962年,它发现了苏联在古巴建设的导弹基地。

      到了1990年至1991年的海湾战争时期,TR-1已成为美国的主力间谍机,飞行高度和速度有了更大提升,还配备了可以传回实时图像的摄像机,不用再劳神带回一卷卷胶片。德克斯特已向美国彭萨克拉空军基地借了一架,飞机刚刚抵达。它在5月的第一个星期开始执行任务。

      在不知疲倦的毕晓普的帮助下,德克斯特找到了一个船舶设计和建造师,这个天才可以从任何角度辨认出任何一艘船。他和毕晓普在安那考斯迪亚区的仓库顶层互相协作,而援助给第三世界的毯子在他们下面堆积如山。

      TR-1在加勒比海上空巡航,在哥伦比亚马兰波基地加油,或者根据需要在美军驻波多黎各的基地进行补给。这架间谍机拍摄了挤满商船的大小港口以及海上的船只,并发回一张张高分辨率照片。

      那个船舶专家拿着高倍放大镜仔细查看毕晓普下载下来的照片,和毕晓普先前根据电焊工提供的名单发现的船舶具体情况进行比对。

      “那一艘,”到最后他总会指着停泊在加勒比某港口30多艘船中的一艘说,“肯定是赛琳娜号,”或者,“就是她,没错,小型船只,几乎没有装卸设备。”

      “她是什么?”摸不着头脑的毕晓普问。

      “中等吨位,只有一台起重机,安装在船身前部。维尔密女神号。在马拉开波停泊。”

      两人都是专家,从专业角度看,彼此都发现对方有自己不可企及的专长。他们彼此配合,确认了卡特尔海上船队的半数船只。

      ··············

      很少有人去查戈斯群岛。因为那里是禁区。群岛只是茫茫印度洋里的一小群岛礁,离印度的最南端有一千多英里。

      如果群岛向普通人开放,人们或许可以好好利用岛上清澈的泻湖,终年的阳光和原始的珊瑚礁,修建一批度假旅馆,把这里变成另一个马尔代夫。但岛上只有轰炸机。主要是美国的B-52轰炸机。

      迭戈加西亚岛是群岛最大的岛礁。和其他岛礁一样,这个岛的所有权归英国,但被美国长期租借,成为一个主要的空军基地和海军补给站。岛上有很多不能公开的机密,所以连岛上的原住民,大多是良善的渔民,都被迁往别处,并禁止回岛。

      2011年的冬春之交,英国在伊戈尔岛上展开了军事行动,部分行动费用来自眼镜蛇划拨的经费。4艘皇家海军辅助船相继在外海下锚,卸下了成吨的工具,装备和海军工兵,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小殖民地。

      海军不会在岛上修度假别墅,但会建一些居住点。大量房屋构件可以在一天之内装配成房屋。户外厕所已经挖好了。餐厅也组装完毕,还配有厨房,冰箱,以及海水淡化装置,全部由一个发电机供电。

      到竣工投入使用时,可以容纳两百多人入住,其中会有足够的工程师,厨师和勤杂工让设施正常运转。海军的人还过于热情地留下了一些运动器具,如面罩,呼吸管和脚蹼。那些与世隔绝的入住者可以去潜水探礁。另外,还有一个藏有英语和西班牙语平装书的图书馆。

      在水手和工兵看来,这次行动不怎么艰难。在地平线那里,可以看见迭戈加西亚岛,一个热带小美国,在那里,有远离家乡的美军人员期盼享受的设施——所有的设施。而且该岛欢迎英国水手们来访,英国人也经常去。这个热带天堂的唯一不便之处是进行训练的轰炸机来来往往,震耳欲聋。

      伊戈尔岛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它离最近的大陆也有近1000英里,而海洋里鲨鱼横行,想逃离这个岛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很关键。

      ···········

      佛得角群岛是另一个终年阳光普照的地区。五月中旬,佛戈岛的新飞行学校正式开学了。同样,又有一个仪式。国防部长从圣地亚哥岛飞过来主持仪式。仪式只用葡萄牙语,这对大家都是件好事。

      在进行严格筛选后,政府挑选了24名佛得角青年作为空军骨干。不是所有人最后都能成为飞行员,但必须为淘汰掉不合格人员留下余地。12架“巨嘴鸟”双座教练机以从巴西抵达,整齐地排成一排。12名从巴西空军借调的教官也在一旁肃立。唯一缺席的是指挥官,一个叫若奥·门多萨的少校。他在别的地方有其他飞行任务脱不开身,一个月后和他指挥的队伍会合。

      他的缺席影响不大。头三十天主要是课堂学习和熟悉飞机。国防部长听到这些后点头深表赞同。没必要告诉他门多萨少校会驾驶其个人专有的飞机抵达,这架飞机他开起来轻车熟路。

      没人向部长报告这架飞机的事,如果有人报告,他就会理解为什么训练所需的JP-8型燃油会和更容易挥发的JP-5型燃油分开贮存,后者是供高性能海军战机使用的。他没有进入那个凿岩而成、装着钢质门的飞机库。当他得知那就是一个仓库时,他就没兴趣了。

      热情高涨的学员们在宿舍安顿好了,官方代表团出发去了首都,课程第二天开始。

      ···············

      实际上,缺席的指挥官在英格兰海岸以东,他正在灰蒙蒙的北海上空20,000英尺进行例行的导航训练,凯克中校坐在后座。后座上没有控制设备,因此教官处在“爱莫能助”的地位。但她仍然可以对拦截假想目标的准确度进行监控。她对她的监控结果非常满意。

      第二天白天是自由活动时间,因为关键的夜间科目会在晚上开始。最后是火箭辅助起飞训练和射击训练,针对后一项训练,一个有渔船的团队成员将涂了亮色的桶投进海里飘着作为目标。她对她的学生成功完成任务很有信心。她很快就注意到他是一个天生的飞行员,如鱼得水地适应了这架老“掠夺者”。

      “你经历过火箭助推起飞吗?”一星期后,她在团队活动室问他。

      “没有,巴西太大了,”他幽默地说。“有足够的土地建长跑道。”

      “你的这架S2型‘掠夺者’从不使用火箭助推起飞,因为我们的航母长度足够,”她告诉他。

      “但在热带地区有时空气太热。会损失推力。而这家飞机原来在南非服役。它需要助推力。因此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安装助推火箭。这玩意儿会让你喘不过气来。”

      的确如此。在假设巨大的斯坎普顿机场跑道过短,无助推起飞很困难的前提下,装配工在飞机尾橇上加装了小火箭。科琳·凯克中校向他仔细讲解了起飞流程。

      他在跑道一端停好飞机。用力扳住手闸。让“斯倍”式引擎抵住手闸发动。在手闸扳不住的那一刻,松开手闸,将动力加到最大,拨开火箭开关。若奥·门多萨感觉背部好像被一列火车撞了一下。“掠夺者”猛然一跃,几乎要把她抛到跑道上。跑道一掠而过,她已经在空中了。

      凯克中校可能不知道,门多萨少校一连几个晚上都在旅馆研究卡尔·德克斯特给他的一叠照片。他从照片上看见了佛戈的跑道,飞机降落指示灯的排列方式,从海上降落的着陆起点。这个巴西人的疑问都解决了。用他英国朋友的话说,小菜一碟而已。

      ··············

      卡尔·德克斯特检查了3种不载人的飞机,即无人驾驶飞行器,简称无人机,由美国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制造。他们在眼镜蛇即将发动的战争中将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最后他放弃了“死神”和“捕食者”,选中了“非武器化”的全球鹰。它的职责是监视,只进行监视。

      他利用保罗·德弗罗的总统授权令和生产RQ-4型“全球鹰”的诺斯罗普·格鲁门公司进行了漫长的会谈。他知道该公司在2006年开发了一种可用于“大范围海洋监测”的型号,美国海军已经下了一个大订单。

      他还需要两个附加功能,答复是没问题。这类技术已经成形了。

      一个功能是用机载数据库存贮由TR-1间谍机带回的近20艘船的俯拍照片。每张照片将被分解为小的图像,每个图像的长度只相当于实际船只甲板的两英寸。无人机接下来会把它看到的和数据库里的照片进行比对,如果发现两者一致,就会把结果通知给在远方的基地地面操作员。

      第二个功能是通讯屏蔽技术,全球鹰可以屏蔽被定位船只10英里半径范围内的任何电子通讯。

      RQ-4型全球鹰没有配备武器,但所有技术细节都符合德克斯特的需求。它的飞行高度达65,000英尺,远超出监视对象的视野和听觉范围。它一天可监测5万平方英里的范围,无论是晴天,下雨,阴天还是黑夜,而且它油耗低,滞空时间达35小时。和另外两种无人机不同,它的巡航速度是340节,比它监视对象快得多。

      到5月底,这两架杰作已经到位,可以在眼镜蛇计划中大显身手。一架以卡塔赫纳东北的哥伦比亚海岸基地马兰波为行动基地。另一架以巴西东北海岸外的费尔南多-迪诺罗西亚岛为基地。每架飞机都在基地离群索居,以防基地其他人的窥探。依照眼镜蛇的指示,它们在部署完毕后就开始了巡逻。

      虽然飞机部署在空军基地,但实际的搜索工作是在远方内华达沙漠的克里奇美国空军基地完成的。在那里,人们坐在控制台前盯着屏幕。每个人都像驾驶舱的飞行员一样握着操纵杆。

      每个操作员在屏幕上看到的就是全球鹰在同温层向下拍摄到的。其中的一些男女操作员曾经操纵“捕食者”在阿富汗和通往巴基斯坦的边界山脉上空执勤。还有一些操作员曾操纵“死神”在波斯湾上空飞行。

      每个人都戴着耳机和喉式扬声器,在目标驶进视线时从上级接收指示或通知上级。工作必须全神贯注,因此换班休息时间很短。克里奇的控制室就是即将打响的战争最前线。

      卡尔·德克斯特玩了一个黑色幽默,给每架巡逻的“全球鹰”取了绰号以便将它们区分开。他把东边的那架称为“米歇尔”,以第一夫人的名字命名;另一架叫“莎姆”,这是英国首相夫人的名字。

      每架飞机的任务不同。米歇尔将向下搜索,定位并跟踪所有由胡安·科特斯列出,由TR-1发现并拍照的所有船只。“莎姆”将寻找并报告一切从巴西海岸纳塔尔至贝伦段飞出和驶出的运输工具,或朝东经过40度经线穿越大西洋往非洲开的飞机轮船。

      操纵“全球鹰”执行眼镜蛇计划的两个克里奇控制台将与华盛顿市郊的那个寒酸仓库直接联系,不眠不休。

      ···············

      拉蒂泽雅·阿瑞娜知道她正在做一件错事,违反了她爸爸的严格规定,但她就是情不自禁。他告诉她绝对不要离开西班牙,但她正在恋爱,爱情战胜了他的规定。

      多明戈·德·维加向她求了婚,她接受了。她把他送的戒指戴在了手上。但他得回到纽约的工作岗位上去,否则就会丢了工作,而他的生日就在5月最后一个星期。他给了她一张伊比利亚航空公司飞往纽约的不定期机票,恳求她去和他团聚。

      美国大使馆的手续很快办妥,好像有谁上了润滑剂;她可以享受免签待遇,国土安全部认为她背景清白。

      她持的是商务舱的票,毫不耽搁地就在4号航站楼办好了登机手续。她仅有的一个手提箱被系上“纽约肯尼迪机场”的标签,放在传送带上送往行李处理部。她没注意到身后那个拿着单件私人行李的男人,他只提着一个大手提箱。

      她不会知道那个大箱子里面装的全是报纸,也不会知道,一旦她走入安检区和护照检查处,他就会走开。她从没见过帕科·奥特加稽查员,以后也不会见。但他记住了她那个手提箱和她的穿着的每个细节。她在路边下的士时,有人在远处拍下了她的照片。她还没出发,所有信息就已经传到纽约。

      但为稳妥起见,他站在观察窗前看着机场,看着远处伊比利亚航空公司的飞机驶上跑道,暂停,咆哮地向着依然白雪皑皑的瓜达拉马群峰,向着大西洋起飞。接着他给纽约打了个电话,跟卡尔·德克斯特说了几句话。

      飞机准时到达。当乘客们在舷桥鱼贯而行时,有位穿地勤人员制服的人站在一旁。他向手机说了两个词,但没人注意。人们总是这样打手机。

      拉蒂泽雅按规矩把手指头一个接一个按到玻璃嵌板上,再将眼睛对准相机镜头进行了虹膜识别,然后就通过了护照检查。

      在她通过时,一个移民局官员转身向一位站在通往海关大厅走廊里的人无声地点了点头。那个人也点头作答,慢慢地跟在这个年轻女孩身后。

      这天机场很繁忙,行李被多耽搁了20分钟。最后,行李传送带咯吱地恢复了生命,行李箱被吐到传送带上。她的行李不前不后,在中间某个地方。她看见它从行李口卸出来,认出了她为方便辨认而系上的明黄色标签。

      这个硬壳行李箱可以滚动,她把手提包搭在左肩后面,拖着行李箱向绿色通道走去。她走到一半时,一个看似无所事事站在一旁的海关官员叫住了他。随机检查。没什么好担心的。多明戈会在门外的大厅等她。他得再等几分钟了。

      她把箱子拖到官员示意的那张桌子上并开了箱。箱锁对着她。

      “可以请您把箱子打开吗,女士?”彬彬有礼的要求。他们总是彬彬有礼,不言苟笑,更不开玩笑。她打开搭扣。官员把箱子挪向自己并打开盖子。最上一层是一些衣服,他那双带着手套的手揭开顶层。然后停住了。她意识到他的目光越过箱盖盯着她。她以为他会合上盖子点头让她走。

      他合上盖子,冷冰冰地说,“您能跟我来一下吗,女士?”

      这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她意识到一个魁梧的男人和一个结实的女人,穿着同样的制服,站在了她身后。真是很尴尬;匆忙走过的旅客都把目光转到了另一边。

      第一个官员把搭扣按下,拖着箱子走在前面。另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走在后面。第一个官员把他们领进角落的一个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靠着墙。墙上没有挂画,只有两台摄像机挂在墙角。行李箱平放在桌上。

      “请您再把箱子打开好吗,女士?”

      拉蒂泽雅·艾瑞娜第一次隐约觉得可能出岔子了,但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打开箱子,看见了她自己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您可以把它们拿出来吗,女士?”

      在亚麻夹克,两条棉布裙子和几件叠好的衬衫下面有个东西。不大,和杂货店的一公斤装的白糖袋子差不多。里面装的东西好像是滑石粉。她一下愣住了;好像有要呕吐的感觉,又像是太阳穴上被打了一拳,脑海里有声音在尖叫:

      不,不是我,不是我干的,这不是我的东西,肯定是某个人放进去的···

      那个结实的女人扶住了她,但不是出于关心。是让摄像机摄像。纽约法庭对被控人员权利过于执着,辩护律师也会很精明地抓住执法环节的一星半点疏失提出诉讼无效,所以,在行政官员看来,哪怕是最小的程序环节也不能疏忽。

      在开箱发现当时还不确定是什么的白粉后,拉蒂泽雅·艾瑞娜,用官方术语来形容,“进入了程序”。随后的事就噩梦一样的混沌不清。

      她被带到航站楼里一个设备更好的房间。那儿有一堆数码录音设备。又来了一些人。她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实际上他们来自联邦缉毒署和简称为ICE的移民与海关执法局。加上美国海关,她一共被3个政府机构在各自的权限内拘留。

      尽管她的英语不错,但一位西班牙语译员还是来了。有人向她宣告了她的权利,她从没听说过的米兰达权利。每说完一句就有人问,“你听懂了吗,女士?”,总是有礼貌地用“女士”来称呼,但他们的表情告诉她,他们鄙视她。

      她的护照在某个地方进行了仔细检查。在另一个地方,她的行李箱和手提包也得到同样的关注。那包白粉被送到航站楼外面某个建筑里的化学实验室进行分析。结果不会让人吃惊,白粉是纯可卡因。

      可卡因是纯的这一事实很重要。一点掺了杂质的白粉可以解释成“个人使用”。一公斤纯货就不一样了。

      在两位女性的监督下,她被要求把衣服脱光,然后全被收走了。有人给了她一个纸罩子穿上。一名合格的医生,女性,对她进行了侵犯性的全身检查,身体的每个小孔都不放过,包括耳朵。这时她终于抑制不住地呜咽起来。但“程序”还要走下去。全都被摄像机记录下来。没哪个聪明律师能从这套程序里挑刺。

      最后,一个缉毒署高级官员告诉她,她有权利请一名律师。她还没有接受正式讯问。她的米兰达权利没有受到侵犯。她说她不认识纽约的律师。官员告诉她,会给她指定一位律师,由法庭来指定,不是由他分派。

      她反复地说她的未婚夫在外面等她。这一点没有被忽略,还得到了重视。不管是谁在外面等她,都有可能是她的同伙。海关外面大厅里的人群受到严格筛查。没找到多明戈·德·维加。他可能是虚构的,如果她真有这么个同伙,恐怕也逃离现场了。早上他们会在联合国查查用这个名字的波多黎各外交官。

      她放弃了请律师在场的权利,坚持解释事情的经过。她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他们了,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们不相信她。接着她想到了一点。

      “我是哥伦比亚人。我要求见哥伦比亚大使馆的人。”

      “是领事馆,女士。现在是晚上10点。外面的人会在上午找个人过来。”

      说这话的是联邦调查局的人,而她不知道。把毒品走私到美国违反了联邦法律,而不是某个州的法律。联邦机构已经接管了案子。

      JFK国际机场属纽约东区,由布鲁克林区管辖。最后,快到午夜时,她被关进了该区的联邦惩戒监狱,等待早上的地方法官听证会。

      同时,相关文件开始起草,而且马上会变得越来越厚。这个体系需要大量的文书工作。单人牢房里汗臭弥漫,令人窒息,拉蒂泽雅害怕地哭了一整夜。

      上午,联邦调查局和哥伦比亚领事馆联系上了,某个人答应过来。如果犯人想从领事馆方面得到一些同情,她会非常失望。领事助理的脸上,嫌恶之情溢于言表。外交官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

      助理是个穿着黑色公务套装的女士。她面无表情地听完了解释,一个字也不相信。但她没有选择,只得同意和波哥大联系,请那儿的外交部找一个叫胡里奥·鲁兹的私人律师。这是艾瑞娜女士唯一知道可以求助的人。

      在地方法官的法庭上进行了第一次听证,目的只是为了还押候审。法官得知被告没有法律代理,就下令找一个公设辩护律师。一个刚走出法学院大门的年轻人应召前来。他们在一间拘留室里一起呆了一会儿,又回到法庭。

      辩护人做了一个希望渺茫的保释请求。说它希望渺茫是因为被告人是外国人,没有钱,也没有家庭,所涉嫌的犯罪性质恶劣,公诉人还明确表示,被告涉嫌卷入可卡因走私的一系列行动,需要进行深入调查。

      辩护人辩称,她有一个未婚夫在联合国担任外交官。公诉人从一个联邦调查局的人手里接过一个纸条,再次起立说波多黎各驻联合国代表团中没有叫多明戈·德·维加的人,以前也没有。

      “记在你的法庭记录里,詹金斯先生,”法官慢条斯理地说,“被告人还押候审。下一个。”

      木槌落下。拉蒂泽雅·艾瑞娜被带走,又一次泪如泉涌。她所谓的未婚夫,她爱的男人,卑怯地背叛了她。

      在被带回惩戒监狱前,她和她的律师詹金斯先生又谈了一次。他递给她一张名片。

      “任何时候你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小姐。你有这个权利。我的辩护不收费。没有钱的人可以免费接受公设辩护律师服务。”

      “你不懂,詹金斯先生。鲁兹先生很快就会从波哥大过来。他会救我的。”

      在坐公汽回他的简陋法律事务所时,詹金斯想,她每分钟都会编一个新人出来。没有多明戈·德·维加,可能也不会有胡里奥·鲁兹。

      他的第二点判断是错的。那天上午,鲁兹先生接到哥伦比亚外交部的电话后,差点犯了心脏病。

      通宝推:白玉老虎,
    • 家园 《眼镜蛇》第六章

      这是栋不错的小房子,干净整洁,这类房子是在骄傲地向大家宣布,住户已脱离劳工阶层,跻身于高级技工的行列。

      英国打击严重有组织犯罪署驻当地的代表找到了这个电焊工。这个特工实际上是新西兰人,他在中南美洲的多年经历使他说着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他以海军军官学校数学讲师的身份潜伏下来。这份工作使他在卡塔纳赫市的政府机构畅行无阻。市政厅的一个官员通过查询土地税记录找到了这栋房子。

      针对卡尔·德克斯特的查询,他提供了简短准确的反馈报告。报告说胡安·科特斯是位个体码头技工,并附上了地址。他还保证,在波帕山的那个私人住宅区附近,没有其他人叫胡安·科特斯。

      3天后,卡尔·德克斯特来到这个城市,他扮成一个囊中羞涩的游客住进了一家廉价旅馆。成千上万踏板车在城市里行驶,他也租了一辆。他带着一份地图,找到了位于拉斯福劳尔斯区的郊区街道,然后记住了位置并驶离当地。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来到这条街,在人行道上蹲下去鼓捣着从踏板车上拆下来的零件。在他周围,灯亮了,人们起床开始了新的一天。17号的灯也亮了。卡塔纳赫是加勒比海南岸的度假胜地,终年气候温和。这个3月的清晨,天气宜人。到上午天气就热起来了。第一批上班的人离开了。从蹲下的地方,德克斯特看得见在目标房屋前的硬停车坪上停着的福特平托牌小汽车,这家人开灯吃早饭时,灯光通过百叶窗透了出来。7点差10分时,这个电焊工打开了前门。

      德克斯特没有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动,因为他的踏板车暂时动不了。另外,今早的任务不是跟踪;只是记下离家的时间。他希望胡安·科特斯明天早上能够守时。他注意到福特车驶过身边准备拐向主路。明天早上6点半他会等在街角,但要戴头盔,穿风衣,骑在踏板车上。福特车拐过街角消失了。德克斯特把他的踏板车装好回到了旅馆。

      他已经在近距离看见了这个哥伦比亚人,下次能认出他。他看见了车和车牌号。

      第二天早上和头一天一样。灯亮了,家人一起吃了早餐,相互吻别。德克斯特在6点半到了街角,发动机没有关,他假装在打手机,这样一两个过路的就知道他为什么停在那儿。没人注意他。胡安·科特斯开着福特车在7点差一刻经过。他等车开了一百码后跟上去了。

      电焊工驶过拉昆塔区,开上了南向的海岸高速路,西主干道。的确,那儿的所有码头几乎都在海边。车流很多,但当红灯亮时,他两次拐到一辆卡车后面,以防他跟踪的人眼睛太尖。

      有一次从卡车后开出来前,他把防风夹克翻了个面再穿上。原来是鲜红色;现在变成了天蓝色。还有一次停车时他穿上了白衬衣。在任何时候,他看上去都像踏板车上班族的一员。

      路在延伸。车流少了。剩下的车都是去马莫纳尔路的各个码头。德克斯特又换了伪装,他把防撞头盔夹在两腿中间,戴上白色羊毛无檐帽。他前头的人似乎一点没注意到,但他不得不落后100码,因为车子越来越少。最后,电焊工拐弯了。经过货柜和石化码头后,他到达了通用货轮服务区,这里在城市南边15英里。德克斯特在通往桑多瓦尔船厂的道路入口处看到了船厂的大广告牌。下次他会认出这个地方。

      他在这天剩下的时间回到市区寻找合适的抓捕地点。在中午时分,他找到了一条偏僻的马路,双向单车道,没有铺柏油,通往一片茂密的红树林。这条路有500码直路,两端都有拐弯。

      当天晚上,他等在通往桑多瓦尔船厂的道路和高速公路的交叉处。刚过6点福特车就出现了,车身上积着厚厚一层灰,天快黑了。福特车夹在小汽车和踏板车的车流中回到城里。

      第三天,他把踏板车开进船厂。似乎没有保安。他停下车逛了逛。一群船厂工人从旁经过,他们彼此热情地问了好。他找到了员工停车场,福特车停在那儿,它的主人此刻正在干船坞上的船舱深处拿着氧乙炔喷焊器忙活着。次日上午,卡尔·德克斯特飞回迈阿密,开始召集人手,制定计划。一个星期后他回来了,但这次入境不太合法。

      他飞到了驻哥美军在马兰波的陆海空联合基地。他从佛罗里达半岛的埃格林空军基地乘坐C-130“大力神”运输机来到这里。埃格林执行了多次秘密行动,人们把这里称为“间谍中心”。

      “大力神”运输机还运来了他需要的装备,以及6个绿色贝雷帽特战队员。虽然他们来自华盛顿州的刘易斯堡,但他们和曾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一样,这也是他的要求。刘易斯堡是美国陆军第一特种部队的基地,这支部队被称为···。这些战士都是山地战专家,不过卡塔纳赫没有山。

      他很幸运地在基地找到了他们,这些人刚从阿富汗回来,正觉得有些无聊。听说有秘密行动,他们就志愿加入,但他只要6个人。他坚持其中的两个必须是会说流利西班牙语的西班牙裔。没人清楚要进行什么行动,除了他们必须马上了解的细节,他们不需要知道太多。而他们都懂规矩。只告诉他们要为行动做哪些准备就行了。仅此而已。

      眼镜蛇计划的后勤队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干这么多事,德克斯特很满意。厢式货车是美国货,但哥伦比亚公路上有一半货车也是美国货。很完整的证明文件,很普通的卡塔纳赫号牌。两侧的贴纸上印着“卡塔纳赫洗衣店”。洗衣店货车很少引起怀疑。

      他收到了三套卡塔纳赫警察制服,两个柳条筐,一个独立式红绿灯以及一具冰冻尸体,用塞满干冰的冰棺装着。这些东西到要用的时候再从“大力神”运输机里取出来。

      哥伦比亚军队很热情,但没必要滥用他们的帮助。

      卡尔·德克斯特检查了尸体。身高一致,体型相似,年龄相近。某个隐居在华盛顿州森林的可怜无名氏,是冻死的,两天前被圣海伦斯山的护林人送到凯尔索的停尸房。德克斯特让他的队伍进行了两次现场演习。他们分别在白天和晚上查看了德克斯特挑选的那条狭窄高速路的500码直线路段。第三天晚上,他们实施了行动。他们都知道行动的关键在于迅速,不拖泥带水。在第三天下午,德克斯特把货车停在高速路的直线路段附近。那里有一条通向红树林的岔路,车子就停在距离路口50码处。

      他开着随装备运来的一辆助动车,在下午4点的时候开进了桑多瓦尔船厂的员工停车场,然后蹲下去给福特车的两个轮胎放了气;一个是后轮胎,一个是后备箱里的备用胎。他在4点15分归队。

      在桑多瓦尔船厂的员工停车场,胡安·科特斯走近他的车子,发现轮胎瘪了,就骂骂咧咧地去找后备箱的备胎。当他发现备胎也瘪了,他不禁破口大骂起来,只好去商店借了个气泵。等到最后车子终于可以动时,天已经全黑了,他足足耽搁了一个小时。他的同事早就走了。

      离船厂3英里处,有个人静静地隐蔽在路旁的树丛里,戴着夜视镜。科特斯所有的同事早就走到他前面去了,路上没什么车辆。躲在树丛里的是个能说流利西班牙语的美国人,身着卡塔赫纳交通警察制服。他早就看了德克斯特提供的照片,记住了福特平托车的样子。车子经过他的时间是7点15分。他拿出电筒照了照公路上方。电筒闪了三次。

      在道路中段,德克斯特拿出红色警示灯,走到马路当中朝着不断接近的车头灯左右挥舞。科特斯看见了他前头的警示,开始慢了下来。

      在他后面,等在树丛里的人上路在身边竖起了一座立式红灯并把它打开,在接下来两分钟,有两辆开往市区的车被拦住了。有个司机伸出头来喊,“可以过吗?”“就等一会儿,”警察回答。两秒钟之内车子就走了。

      在离靠市区的道路终点500码处,第二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绿色贝雷帽竖起了他的红灯,在两分钟之内挡住了三辆车。在路段正中,不会有人打扰了,潜在的目击者正好在两个拐弯处。

      胡安·科特斯减速停车。一个笑容可掬的警官走近驾驶座侧窗。天很暖和,车窗早就摇下来了。

      “能请您下车吗,先生?”德克斯特一边问一边打开门。科特斯表示不满但下车了。随后,一切都倏忽而过。他只知道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两个人;强壮的胳膊;一块氯仿纱布;短暂的挣扎;意识模糊;一片黑暗。

      在30秒内,两个抓捕者就把这个无力的电焊工抬到小路装进货车。德克斯特接过福特车的方向盘把它开进同一条的小路深处。然后他跑回马路。

      第五个绿色贝雷帽正抓住货车的方向盘,第六个绿色贝雷帽跟德克斯特来到路边。在路边,德克斯特对着微型话筒小声地给头两个人发出了指示。他们从路面上收起警示灯,挥手示意停下的车辆通过。

      有两辆车从船厂方向朝德克斯特开来,从市区来的有三辆。好奇的司机看见一个警察站在路边,旁边停着一辆助动车,还有一个人抱着头昏昏然坐在一边——他是第六个绿色贝雷帽,穿着牛仔裤,短夹克和运动鞋。警察不耐烦的挥手示意他们快走。摔倒了而已;别傻看着。

      这些司机走后,交通恢复了,但后来的司机什么也没看见。所有6个人,两座警示灯和助动车都撤到小路上了货车。失去知觉的科特斯被放进一个柳条筐。另一个筐装着一个尸体袋包着的东西,现在已经变软了,并开始散发臭味。

      货车和小汽车变换了位置。两辆车都回到路上。钱包,手机,刻了名字的戒指,手表和脖子上挂的守护圣徒像都从软绵绵的科特斯身上取了下来。尸体从尸体袋里拉了出来,并穿上了灰色的棉质衣物,和科特斯穿的衣服是一种材质。

      他们用所有能识别科特斯个人身份的物品把尸体“打扮”起来。尸体放在了福特车的驾驶座上,屁股下面是钱包。四个壮实的人在车尾把车用力推向路边的一棵树。

      另两个绿色贝雷帽从货车后面拿出几个油罐,往福特车上倒了好几加仑油。小汽车本身的油箱会爆炸,最后烧成一个火球。

      活干完了,六个战士全都上了货车。他们要等前面两英里处的德克斯特。两辆车经过了。此后再没车了。黑色的洗衣店货车驶出小路的路口开走了。德克斯特站在助动车旁,等到路上没人时,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卵石,用汽油浸过的破布包着,再用打火机点燃,然后在10码开外把它扔了出去。“轰”的一声闷响,福特车烧着了。德克斯特迅速撤离了。

      两小时后,未收盘查的洗衣店货车开进了马兰波空军基地的大门。它径直驶向“大力神”开着的后货仓门,直接上了坡道。机组成员已经完成了所有准备,开启了“阿里森”引擎,正等着一个手机打电话过来。后舱门一关上,引擎就加大马力,滑行到起飞点后升空了,目标是佛罗里达。

      机舱里,大家纷纷微笑着握手击掌,紧张气氛一扫而空。昏昏沉沉的胡安·科特斯被抬出洗衣筐放在一个床垫上,一名有医护兵资格的绿色贝雷帽给他注射了一针。这一针不会对身体造成损害,但可以让他美美地睡上好些个钟头。

      到了十点钟,科特斯太太有些慌了。她出门时电话答录机里有她丈夫的电话记录。那是在快6点时。胡安说他的车胎瘪了,会晚回家,也许要晚一个钟头。他们的儿子早就放学了,作业也做完了。他完了一会掌上游戏机后也开始担心起来,还尽力安慰他妈妈。她不断拨打他丈夫的手机,但没人接。后来它被火焰吞噬了,响都不响了。十点半钟时,她报了警。

      到凌晨两点,卡塔赫纳警察局的某个人才把两起事件联系起来,一是一辆小汽车在马莫纳尔高速公路上失事爆炸后烧毁,一是拉斯福劳尔斯区的一位妇女发狂地说她丈夫从码头下班后没回家。马莫纳尔,这位值夜班的年轻警员想,就是码头所在地。他给市太平间打了个电话。

      当晚有四起死亡事件:两个帮派在红灯区仇杀,两起严重的交通事故,还有一个人在电影院突发心脏病。验尸官在凌晨三点还在进行解剖工作。

      他在车辆残骸中发现了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根本无法辨认,但有些东西还勉强可以辨认。它们会被装袋送往警局总部。

      早上6点,残留物在警局总部得到检查。在另外三起死亡事件里,没人被烧死。一堆残渣仍然散发着汽油味和烧灼味。残渣里有一个被烧融的手机,一枚刻了名字的戒指,一个圣徒像,一块腕带上粘着人体组织碎片的手表以及一个钱包。最后一件东西之所以没被烧掉是因为死去的司机是坐在它上面的。钱包里有些票据的字迹依然可以辨认。驾照很明显属于某个叫胡安·科特斯的人。而那个从拉斯弗劳尔斯区打电话过来的抓狂妇女是科特斯太太。

      上午10点,一位警官和一位警佐来到她家门前。两人的脸都阴沉沉的。警官说话了:

      "Senora Cortez, lo siento muchissimo···"——我非常遗憾。科特斯太太马上就晕倒了。

      不可能进行正式确认了。第二天,在两个邻居的搀扶陪伴下,伊琳娜·科特斯太太来到了太平间。他的丈夫成了一堆烧得焦黑的尸骨,一块块黑炭,毛骨悚然咧开的牙齿。一个沉默不语的警察站在一边,经他同意,验尸官婉拒了她想看看丈夫仪容的要求。

      但她泪流满面地确认了手表,刻名戒指,圣徒像,烧融的手机和驾照。医生会起草一份文件证明这些东西是从尸体上取下的,交警部门会确认尸体的确是那天晚上从一辆失事汽车中抬出的,胡安·科特斯是车主兼司机。事情说得很清楚;有关部门很满意。

      三天后,某个在美国林区住过的无名氏被安葬进了卡塔赫纳的坟墓,墓主是曾经的电焊工胡安·科特斯,丈夫和父亲。伊琳娜悲痛欲绝,佩德罗静静地抽泣。伊斯德罗神父主持了葬礼。他本人也在经历着内心的煎熬。

      是不是因为他打了一个手机?他不停地问自己。是不是那个美国人泄了密?是不是他辜负了信任?卡特尔知道吗?是不是科特斯准备背叛他们免得自己被出卖?这个“扬基佬”为什么这么蠢?

      或者这只是个巧合?真的是一个可怕的巧合。他知道卡特尔会怎么对付他们怀疑的人,不管证据有多么站不住脚。但胡安·科特斯可是个始终忠心耿耿的工匠啊,他们怎么能怀疑他的忠诚?他心情复杂地主持着仪式,看着泥土砸向棺材,不断安慰着孤儿寡母,说上帝有多么爱他们,而这一点很难解释得通。葬礼后,他回到他那简朴的住所,不断地祈祷,乞求宽恕。

      ··········

      拉蒂泽雅·阿瑞娜走起路来像腾云驾雾。马德里阴沉的四月天也影响不了她的心情。她从未感觉如此幸福,如此温暖。唯有他的臂弯才能让她暖上加暖。

      两周前,他们在一个露天咖啡馆相遇。她以前在那儿见过他,总是一个人,总是在学习。在坚冰融化的那一天,她和她的一群同学在嬉笑喧闹,他就和她们隔着一张桌子。因为是冬天,露台安上了玻璃。门打开时,街上刮来的风把她的一些纸张吹到了地板上。他俯身去捡。她也弯下了腰,四目相对。她很奇怪为什么以前没注意到他那么英俊迷人。

      “戈雅,”他说,她以为他是在介绍自己。随后她注意到他手里拿着她的一张纸。是一幅老油画的图片。

      “挑水果的男孩,”他说,“戈雅。你在学习艺术吗?”

      她点点头。他送她回家,他们讨论着苏巴朗,委拉兹开斯,戈雅,一切似乎都那么自然。自然而然的,他轻轻地吻了她被风吹凉的嘴唇。她的门钥匙险些从手上掉下来。

      “多明戈,”他说。现在他真正在自我介绍了,····。“多明戈·德·维加。”

      “拉蒂泽雅,”她回到,“拉蒂泽雅·艾瑞娜。”

      “艾瑞娜小姐,”他轻声说,“我想带你出去吃饭。反对是没用的。我知道你住哪儿。你要是说不,我就在你门前的台阶上坐着等,一直到死。死于寒冷。”

      “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做,维加先生。我不要你这么做,我会和你一起吃饭。”

      他带她去了一家古老的餐厅,当年征服者们离开荒蛮的埃斯特雷马杜拉家乡,请求国王恩准他们去发现新世界时,这家餐厅就已经开张了。他给她讲这个故事时——都是胡说八道,因为这家位于磨刀匠街的索布里诺·德·博坦餐厅的确是家老餐厅,但年头没那么长——她哆嗦了一下,还四下观望,看那些老冒险家是不是正在这儿吃饭。

      他说他是波多黎各人,还会讲英语,是在联合国工作的一名青年外交官,理想是将来成为大使。他的使团团长给了他三个月假期,鼓励他去西班牙的普拉多博物馆深入研究他的挚爱,西班牙古典绘画。

      自然而然地,她上了他的床,他在床上的做爱技术远超她交往过的男人,尽管她只和三个男人交往过。

      卡尔·德克斯特是个硬汉子,但他还有道德意识。他可能会觉得使用职业牛郎太冷血了,但眼镜蛇没有这样的顾忌。对他来说要么成功要么失败,而且选择失败是不可饶恕的。

      他仍然钦佩赞赏那个冷酷的间谍大师马库斯·伍尔夫,这个人长年掌控东德间谍网,战胜了他的西德同行。伍尔夫频繁使用美人计,但经常反其道而行之。

      常规做法是使用迷人的应召女郎去引诱那些容易上当的西方显贵,然后给他们录像进行讹诈。伍尔夫使用有魅力的年轻男人;不是去引诱那些同性恋外交官(尽管他一点也不反对这么做)而是把目标放在那些西德高官的私人秘书身上,她们都是相貌一般,被爱情遗忘的老姑娘,工作使她们心力交瘁。

      最后她们受到利用的事实公之于众,事实还清楚地表明她们从上司的文档抽出不计其数的机密文件并将其复制,送给了她们的美男子,于是她们从肉体到精神全毁了,有的站在了西德法庭的被告席上,有的在审前羁押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而马库斯·伍尔夫对这些丝毫不放在心上。他要赢得这场大博弈,并且他赢了。

      即便在东德崩溃后,一个西德法庭也不得不将伍尔夫无罪开释,因为他没有背叛自己的国家。所以其他人在坐牢,他却享受着安逸的退休生活,最后自然死亡。那天保罗·德弗罗读到了他的讣闻,他在内心里为他致哀,还为这个老无神论者念了一段祷文。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把多明戈·德·维加这个英俊的浪荡子派到马德里。

      ·············

      胡安·科特斯慢慢醒了过来,醒来的头几秒还以为自己上了天堂。而事实上他在一间从没来过的房间里。房间很大,他睡觉的双人床也很大,光线柔和,百叶窗遮住了窗户,窗外是明媚的阳光。实际上,这是佛罗里达南部霍姆斯特德空军基地的军官俱乐部贵宾套房。

      等到他清醒过来,他看到床边的椅子上搭着一件绒袍。他把僵硬的双腿挪到地板上,意识到他什么都没穿,就把袍子穿上。床边的桌子上有一部电话,他拿起话筒嘶哑着喊了几次“有人吗?”,但没人答应。

      他走到一扇大窗户旁,掀起百叶窗的一角向外窥探。修剪过的草地和旗杆上飘动的星条旗映入眼帘。他不在天堂;对他而言恰恰相反。他被绑架了,被美国人绑架了。

      他听说过秘密航班把犯人从外国领土非法引渡的骇人传闻,听说过中东和中亚监狱的酷刑,听说过美国在古巴飞地关塔那摩的长期拘押。

      虽然没人接他的电话,但他醒来的时间被记录下来。门开了,一个穿白制服的服务员端着托盘进来了。托盘盛着食物,很好的食物,胡安·科特斯上次吃的东西还是72小时前桑多瓦尔船厂的午餐便当。他不知道已经有三天了。

      服务员放下托盘,微笑着对他示意浴室门的方向。他朝里看了看。和他在电视上看见的罗马皇帝的大理石豪华浴室差不多。服务员向他挥了挥手,示意全归他享用——淋浴,厕所,盥洗用品,全部。然后他退下了。

      他凝视着火腿蛋,果汁,面包,果酱,咖啡。火腿和咖啡的香味让他直流口水。可能下了药,他推断,也许下了毒。那又怎么样?他们可以随意摆布他。

      他坐下来一边吃一边回想着他能记起的最后一幕;让他下车的警察,铁钳般夹着他身体的手臂,捂住脸的难闻氯仿布,坠落的感觉。他很清楚原因。他为卡特尔工作。但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吃完后他去了浴室;如厕,淋浴,剃须。他看见一瓶须后水。他肆意地喷着须后水。让他们花钱吧。从小到大他都有一个幻想,美国人都很有钱。

      回到卧室时,他发现有个人站在那儿:老练,灰头发,中等个头,身体精干。他友好地笑着,典型的美国人。而且会说西班牙语。

      “Hola, Juan.Qué tal?”嗨,胡安。你好吗?“Me llamo Cal. Hablamos un ratito。”我叫卡尔。我们谈谈吧。

      花言巧语,肯定的。一会儿就会动刑。他们坐在扶手椅上,美国人解释了发生的事。他谈到了抓捕,着火的福特车,方向盘后面的尸体。他谈到了根据钱包,手表,戒指和圣徒像进行的认尸。

      “那我的妻子和孩子呢?”科特斯问。

      “哦,他们都垮了。他们以为给你送了葬。我们想让他们来和你团聚。”

      “和我团聚?来这儿?”

      “胡安,我的朋友,面对现实吧。你回不去了。你的话卡特尔一个字都不会信。对那些他们认为投靠了我们的人,你清楚他们会做出什么来。你也知道他们对这些人的家里人做出什么来。做这些事,他们和野兽一样。”

      科特斯开始发抖。他太清楚了。他本人没有见过这些事,但他听说过。光听着就令人发指。剜出的舌头,慢慢折磨到死,全家被杀。一想到伊琳娜和佩德罗他就发抖。美国人倾下身体。

      “接受现实吧。你如今在这儿。不管我们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或许是错,都已经不要紧了。你在这里活得好好的。但卡特尔确信你已经死了。他们甚至派了个人去现场观看葬礼。”

      德克斯特从他的夹克衫口袋里拿出一张DVD,打开等离子大屏幕,插入碟片,用遥控器按了“播放”键。一个摄影师在一栋高楼顶上清楚地拍下了这段影像,虽然离公墓半公里,但清晰度很高。画面也放大了。

      科特斯观看着自己的葬礼。影片的编辑突出了由邻居搀扶着哭泣的伊琳娜。突出了他的儿子佩德罗。突出了伊斯德罗神父。突出了一个穿黑正装,打领带,戴弧形墨镜,站在后排的人,尤其是那张冷酷的脸,这就是唐下令派来的人。影片放完了。

      “看见了吧?”美国人说,把遥控器丢到床上。“你回不去了。但他们也不会找你。现在不找,今后也不会。”“胡安·科特斯死于汽车失事引起的大火。事实确凿。现在你得呆在美国,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会照顾你的。我们不会伤害你。我说话算话,绝不反悔。当然你得改名换姓,或许要做些小整容。我们有‘证人保护计划’。你会置于这个计划的保护之下。”

      “你会成为一个新人,胡安·科特斯,在新的地方过新的生活;有新工作,新家,新朋友。新的一切。”

      “但我不要新的一切!”胡安·科特斯绝望地喊叫。“我要回归旧生活!”

      “你回不去了,胡安。旧生活结束了。”

      “那我的妻子和儿子呢?”

      “干嘛不让他们和你一起开始新的生活呢?这个国家有很多地方也会像卡塔赫纳一样阳光普照。这儿生活着成千上万个哥伦比亚人,合法移民,现在都安定下来过着幸福的生活。”

      “但他们怎么能···?”

      “我们会把他们带过来。你可以在这儿抚养佩德罗。在卡塔赫纳,他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和你一样当个电焊工?每天去船厂汗流浃背?在这里,二十年后一切都有可能。医生,律师,甚至参议员?”

      这个哥伦比亚电焊工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佩德罗,我的儿子,参议员?”

      “为什么不会?这里任何孩子都能成长为各种杰出人才。我们把它叫做美国梦。但要实现这个梦,你得帮我们一个忙。”

      “但我帮不上什么忙。”

      “你可以的,我的朋友胡安。在我们国家这里,一种白色粉末正在摧残和你儿子佩德罗一样的年轻人。它是用船运来的,藏在我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但你记得这些船,胡安,那些你工作过的船···”

      “你瞧,我得走了。”卡尔·德克斯特站起来拍拍科特斯的肩膀。“好好想想。看看碟片。伊琳娜为你感到悲痛。佩德罗为他死去的父亲哭泣。要是我们把他们带出来和你团聚该有多好。你只要告诉我一些船名作为交换。我24小时后再来。”

      “恐怕你不能离开。为你自己好。以防有人看见你。虽然不大可能但还是小心为好。我的人会照顾你。”

      ··········

      不定期货轮西迪·阿巴斯号没有机会赢得选美大赛,和她运的8个货包相比,这艘小商船的价值微不足道。

      她从利比亚海岸的锡德拉湾驶出,目的地是意大利的卡拉布里亚省。和游客的想象相反,地中海有时非常狂暴。这条锈迹斑斑的船步履艰难地从马耳他岛东面驶向意大利半岛的靴尖,承受着风暴巨浪的鞭挞。

      一个月之前,经几内亚首都科纳克里港口当局准许,这8包货从来自委内瑞拉的大货船上卸下。货包从热带非洲一路向北,运出雨林,穿过草原,横越灼热的撒哈拉沙漠。这是一段让司机气馁的旅程,但强悍的司机早已习惯了这段艰难的路途。

      时时刻刻,日复一日,他们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公路和沙地上。每条边境和每个海关都有官员要打点,都有障碍要清除,每过一关,都有一大卷高面值欧元钞票揣进受贿官员的口袋。

      运输时间要花一个月,但每接近欧洲一码,这8个包里每公斤货的价格就上涨一点,到欧洲后最终价值会涨到天文数字。最后,在某个目的地大城市的郊外,卡车会在一个肮脏的交接站点停下。

      小一点的卡车,更确切地说,是一些破皮卡车,会在城市外面的公路上把货运到某些臭气熏天,充斥着土砖房,海上渔业资源几乎枯竭的渔村,西迪·阿巴斯这类船会在摇摇欲坠的船坞上等货。

      那年四月, 货船正要完成最后一段旅程,即将到达卡拉布里亚港口,光荣会控制之下的焦亚,货物的所有权在那里易手。在遥远的波哥大,阿尔弗雷多·苏亚雷斯会完成他的使命;自封的“荣誉家族”会接手。50%的尾款将会结清,由意大利版的古兹曼银行把这笔巨款洗白。

      8个货包将被分装成小得多的包裹,再从焦亚运往意大利的可卡因之都,米兰,出发地离雷焦卡拉布里亚省首府的国家检察官办公室只有几英里。

      但西迪·阿巴斯号对这些事既不了解,也不关心。只要船驶过港口防波堤,远离了身后的汹涌海水,他就很高兴了。又有4吨可卡因到达欧洲,千里之外的唐会很高兴。

      ··········

      在舒适的单人牢房里,胡安·科特斯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葬礼的录像,每一次都看见妻子悲痛的脸和儿子的泪水。他渴望再见到他们,给儿子一个拥抱,和伊琳娜同床共枕。但他知道那个美国佬说得对;他回不去了。即使拒绝合作,只要美国人捎个信过去,他们就必死无疑,甚至更糟。

      当卡尔·德克斯特回来时,这个电焊工点头同意了。

      “但我有个条件,”他说,“只有在我拥抱了我的儿子,亲吻了我的妻子之后,我才会想起这些船来。在此之前,一个字都不会说。”

      德克斯特笑了。

      “我没有别的条件,”他说,“但现在我们有事要做。”

      一个录音工程师前来制作了一盘磁带。这不是什么新技术,德克斯特也不是什么新生代,他经常这么自嘲。他偏爱老式微型录音机,体积小,质量好,磁带小到可以藏在很多地方。还拍了一张照。照片里科特斯对着镜头,拿着一张当天的《迈阿密先驱报》,日期清晰可见,这个电焊工的草莓状胎记也照进去了,胎记像一个粉红色的蜥蜴爬在大腿上。德克斯特拿到证物后离开了。

      ···········

      乔纳森·西尔维越来越不耐烦了。他索要过进展报告,但德弗罗的暧昧态度令人气愤。这位白宫幕僚长不断提出质问。

      在其他地方,相关部门照常执法。国库拨出了大量资金,但问题似乎越来越严重。

      很多人被逮捕,缉毒部门进行了大肆宣传;不断有毒品被查获,缴获重量和价值被披露——但通常是街头价格,而不是离岸价格,因为前一个价格要高得多。

      而在第三世界国家,被扣押的船只奇迹般地驶出了泊位,消失在海上;受到指控的船员被保释后失踪了;更糟糕的是,被没收的成船可卡因在扣押期间凭空不见了,而交易一直在进行。在缉毒署的忠实官员看来,似乎每个人都在卡特尔那里领取报酬。这些都让西尔维不胜其扰,啧有烦言。

      在举国上下准备迎接复活节时,那个住在亚历山德里亚的人拿起电话,礼貌而不失冷静,但拒绝做出让步

      “这个任务是去年10月下达的,”他说,“我说过我需要9个月时间来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情况就会发生变化。复活节快乐。”他挂上了电话。西尔维气疯了。没人挂他的电话。好像除了眼镜蛇。

      ············

      卡尔·德克斯特飞回哥伦比亚,到达马兰波军事基地。在德弗罗的帮助下,他借了一架中情局的格鲁曼公务机。不是为了享受,而是为了快速离开。他在基地附近的镇上租了一辆车开往卡塔赫纳。这次没带随行人员。在有些地方执行任务时,迅速潜入潜出就可以成功。如果他使用火力进行强攻,肯定会以失败告终。

      他在门廊见过科特斯夫人,当时她正和离家上班的丈夫吻别,而科特斯夫人没看见他。现在是复活节假期,整个拉斯弗劳尔斯区都在兴高采烈地准备迎接复活节。除了17号.

      他已经开车经过这个区好几次了,等着天色暗下来。他不想在路边停车,担心爱管闲事的邻居看见了会过来查看。但他想看到窗帘放下来前灯是亮的。硬停车坪上没有车,表明没有访客。就他们在家。他走到门口按下门铃。开门的是儿子,一个皮肤黝黑,爱动感情的男孩,他在葬礼录像中见过。满脸悲哀。没有笑容。

      德克斯特出示了警徽,晃了两下就收回去了。

      “我是警察中尉德尔加多,”他告诉男孩。这个警徽实际上是迈阿密警徽的复制品,但男孩不知道。“我可以和你妈妈谈谈吗?”

      说着他就轻轻绕过男孩走进门厅。

      佩德罗跑回房子里喊:“妈妈,是一个警察。”

      科特斯夫人一边擦手一边走出厨房。脸上留着泪痕。德克斯特满脸微笑地把手指向客厅。显然他掌握了主动,而她听从了指示。当孩子偎依着她一起坐下后,德克斯特俯身拿出了一本护照。一本美国护照。

      他指着封面上的鹰徽,这是美国的标志。

      “我不是哥伦比亚警察,夫人。我是,你瞧,美国人。现在我希望你不要激动。还有你,孩子。你的丈夫,胡安。他没死,他在佛罗里达,和我们的人在一起。”

      好几秒钟,这位女士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接着她震惊地用手捂住了嘴。

      “No se puede,”不可能,她一下喘不过气来。“我看过尸体···”

      “不,夫人,你看见的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尸体被盖在被单下,烧得面目全非。你看见的是胡安的手表,钱包,圣徒像,刻名戒指。这都是他给我们的。但尸体不是他的。是一个可怜的流浪汉。胡安和我们的人呆在佛罗里达。他派我来接你们。你们俩。现在,请看···”

      他从内口袋拿出三张照片。胡安·科特斯,生机勃勃地凝视着。他在第二张照片中手持最近的《迈阿密论坛报》,日期清晰可见。第三张照片照出了他的胎记。这是个关键证据。其他人不可能知道。

      她又开始哭了起来。“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她反复地说。男孩先明白过来。他开始笑了。

      “Papá está en vida,”爸爸还活着,他嚷着。

      德克斯特拿出录音机按下播放键。“去世”电焊工的声音萦绕着这个小房间。

      “最亲爱的伊琳娜,我的爱人。佩德罗,我的儿子。我真的···”

      在结束时他恳求伊琳娜和佩德罗每人用一个行李箱把最珍贵的个人物品装进去,告别17号,跟美国人走。

      他们在欢笑和泪水中忙了一个小时,装箱,把东西拿出来,又装箱,挑挑拣拣,再装箱。把整个一生装进一个行李箱可不容易。

      准备就绪后,德克斯特坚持让灯开着,把窗帘拉上,邻居越晚发现他们离开越好。夫人在德克斯特的口授下给邻居写了封信,把它压在大餐桌的花瓶下。信中说她和佩德罗准备移民开始新生活。

      在乘坐格鲁曼回佛罗里达时,德克斯特解释说,她最亲近的邻居会收到她从佛罗里达寄来的信,信中说她找到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生活安定。非常安全。如果有人来查问,他们可以出示信件。邮戳没错,但没有回邮地址。没人找得到他们,因为他们绝对不会呆在邮戳所在地。最后他们在霍姆斯特德基地降落。

      在贵宾套间,他们久久地拥抱在一起,又一次交织着欢笑和泪水。大家为死而复生而祈祷。然后,胡安坐下来履行了诺言,他拿起纸笔开始书写。他受到的正规教育或许有限,但他记忆力很好。他闭上眼睛,把这些年的工作好好想了想,然后写下了一个船名。然后是另一个,接着又是一个。

      他写完后向德克斯特保证没有遗漏哪怕是一艘他改装过的船,清单上共有72艘船。从他应召在这些船内部改建秘密船舱的事实推断,每艘船都是用来偷运可卡因的。

      通宝推:不远攸高,
      • 家园 唉···有点不想翻下去了。

        个人觉得,这是福赛思写得最差的一本。福老头好像是在卖注水肉。一是讲一些和文章关系不大的事情,在前几本书里都提到过的。二是老是不厌其烦地重复一些文章前面说过的东西。

        不过这篇文章的构思和谋篇布局还是其他作家超越不了的。

        • 家园 老九不要走

          构思是很强,不过开篇到现在确实没有看到什么太出彩的地方,但是现在还没有开打,你老一走了之,总是叫人心里有点抓挠啊.要不再看看?

          不过看了他的阿富汗人,虽然新浪那里看的只是开始的部分,确实觉得没有什么吸引力,跟当初看奥德萨档案和豺狼的感觉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 家园 理解楼主

          福赛思的小说细节太多,且喜欢带有优越感的评论(个人观感)。相对而言,更喜欢西德尼谢尔顿的明快和节奏。

        • 家园 福赛思太老了,估计是力不从心了

          他是38年生人,6岁时在诺曼底滩头还坐过盟军的坦克。

          写书也是个体力活,以前写东西要成天去图书馆查资料什么的,现在简单多了,但是互联网的信息太多了,如何保证真实性就是个大问题。

          要是他能年轻一些的话,很多热点问题都可以作为很好的题材,比如伊核危机,朝核危机,台海危机啥的。

      • 家园 还有吗? 请继续
      • 家园 两个地方的翻译求助

        1.“大力神”运输机还运来了他需要的装备,以及6个绿色贝雷帽特战队员。虽然他们来自华盛顿州的刘易斯堡,但他们和曾与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一样,这也是他的要求。刘易斯堡是美国陆军第一特种部队的基地,这支部队被称为···。这些战士都是山地战专家,不过卡塔纳赫没有山。

        省略号处原文为:known as Operational Detachment (OD) Alpha 143.

        2 她点点头。他送她回家,他们讨论着苏巴朗,委拉兹开斯,戈雅,一切似乎都那么自然。自然而然的,他轻轻地吻了她被风吹凉的嘴唇。她的门钥匙险些从手上掉下来。

        “多明戈,”他说。现在他真正在自我介绍了,····。“多明戈·德·维加。”

        “拉蒂泽雅,”她回到,“拉蒂泽雅·艾瑞娜。”

        省略号处原文为: not the day of the week。

        • 家园 仅供参考,“阿尔法”143作战特遣队

          美国陆军特种部队司令部(空中机动)

            陆军第1特种作战司令部于1990年11月27日,由美国陆军特种部队司令部(A),即USASFC(A)重新组建。USASFC(A)的任务,是为满足美国军方在全球的战区指挥官进行特种军事行动的要求,对特种部队各单位的作战部署和行动执行,进行组织、装备、训练、确证并做好战备工作。

            在USASFC(A)中有5个现役作战大队和两个美国国民警卫队陆军大队。每一个作战大队都有三个作战营,一个作战大队支援营和一个总部连。作战营下属的各连都编有6个“阿尔法”作战特遣队(Operational Detachment Alphas,ODA)或者“A”队。其中ODA是特种部队作战的心脏和灵魂。

          ODA的全名是Operational Detachment Alpha,ODA是美国陆军特种部队基本编制之一,一个ODA小队由12名陆军特种部队(Green Beret)加2名空军特种部队队员(PJ或CCT)组成,ODA后还有3位数字代表所属部队的番号,第1位数字代表该小队所属的作战群,第2位数字代表该小队所属何营何连,第3位数字代表该小队的强项技能,

          好像143的最后一个数字3是代表山地作战,后面说明这些战士是山地战专家,属于第一特种作战群的第2营A连(擅长山地战)的特战分队

        • 家园 试译

          1,阿尔法143特殊行动特遣队

          2,……而不是随口敷衍

    • 家园 《眼镜蛇》第五章

      盖伊·道森在跑道上准备就绪,他轻轻点住刹车,再次检查了闪着荧光的仪表,看了看反射着阳光的跑道,向控制塔提出起飞请求,等待“跑道已清,可以起飞”的指令。

      指令来了,他向前松开两个油门。在他身后,两个低吼的斯倍式劳斯莱斯引擎骤然咆哮起来,这架老式布莱克本“掠夺者”攻击机开始滑跑。这一刻总是让这位资深飞行员十分陶醉。

      到达起飞速度后,这架退役海军轻型轰炸机的体态也变得轻盈起来,轮子的摩擦声停止了,机身翘起,直插非洲的广袤蓝天。作为开普敦国际机场私人飞机场的桑德城在身后越变越小,逐渐消失。飞机仍在爬升,道森把第一段航程调到纳米比亚的温徳和克方向,这是一条向北长途航行途中简便快捷的航线。

      道森比他驾驶的这架老战机还要大一岁。他生于1961年,当时“掠夺者”才刚刚投产。第二年它加入英国海军航空兵的战斗序列,开始了其辉煌的战斗生涯。它起初是为对抗前苏联的“斯维尔德洛夫”级巡洋舰而设计,实践证明,它性能卓越,因此直到1994年才退役。

      海军航空兵将“掠夺者”部署在航空母舰上,直到1978年才将其退役。皇家空军对“掠夺者”十分赞赏,在1969年引进了岸基型,一直让其服役到1994年。与此同时,南非买了16架“掠夺者”,直到1991年才让其退出战斗序列。很少有军事迷知道,南非曾用它来携带原子弹,在“彩虹革命”前夕,白人政权销毁了全部6枚原子弹(有3枚在销毁内部装置后送进博物馆)并将“掠夺者”退役。2011年1月的一个早晨,盖伊·道森驾驶的就是世界上仅存的3架“掠夺者”之一,这3架飞机是战机迷们抢救出来保存在桑德城供游客乘坐的。

      飞机继续爬升,道森在蓝色的大西洋上空转向正北,飞向绵延在纳马夸兰和纳米比亚的贫瘠赭色沙漠。

      他这架前皇家空军的“掠夺者”S.2型可以爬升到35,000英尺,飞行速度可达8马赫,每分钟消耗80磅燃料。不过这次航程较短,燃料够用。“掠夺者”的8个内置油箱已经加满燃料,再加上投弹舱门口的油箱和两个翼下油箱,可以使飞机的全负荷达到23,000磅,在最佳功率下航程可达2,266海里。而温得和克远远不到1,000海里。

      盖伊是个快乐的飞行员。1985年,他还很年轻,却进入南非空军24中队,成为精英中的精英。尽管速度更快的法国“幻影”战斗机也在同期服役,但“掠夺者”20多年的战斗生涯造就了其特殊的地位。

      “掠夺者”有一个独特之处是配有旋转舱门的全封闭炸弹舱。大小差不多的同类轻型轰炸机大多将炸弹挂在机翼下方。全封闭炸弹舱使得机身阻力变小,大大提高了航程和航速。

      南非人将炸弹舱扩容,以便装下在以色列协助下秘密研制多年的原子弹。有一项改装是将一个巨大的油箱装进封闭炸弹舱,使“掠夺者”的航程无与伦比。其航程和续航力使“掠夺者”可以在高空中“闲荡”,一位身材削瘦硬朗,沉默寡言的美国人也因此在10月来到了桑德城,他叫德克斯特。

      道森原本不愿意把他的“宝贝”租出去,但全球信贷危机使他用于投资的退休金大大缩水,而美国人的出价十分诱人。他从一年租约中赚的钱足以把他拖出机舱。

      他决定亲自把自己的飞机一路飞到英国去。他知道在林肯郡的斯坎普顿有一个英国皇家空军的旧机场,一群“掠夺者”爱好者经常在那儿举行私人活动。爱好者们也保存了两架“掠夺者”,但不适合飞行。他很熟悉这些飞机的状况,因为英国和南非两地的爱好者一直保持联系,那个美国人显然也很熟悉。

      道森的旅程又长又累。他身后的领航员座舱一直是留给付费乘客的,但幸亏有全球定位系统,他可以一个人从温得和克飞跃南大西洋,到达在茫茫大海中露出头的英属亚松森小岛。

      在晚上再次加油后,他又飞到佛得角群岛的萨尔机场,然后经由西属加那利群岛到达英国的斯坎普顿。

      盖伊·道森知道他的美国金主已经在每个停留点预付了加油和过夜的费用。但他不知道德克斯特为什么租这架退役海军攻击机。实际上有3个原因。

      德克斯特在各地找了个遍,尤其是在美国本土,因为美国有很多旧战机收藏迷,他们一直对旧战机进行保养,使之适于飞行。最后他找到了南非的“掠夺者”,因为她不起眼。她可以被当成是不能使用的博物馆展品,从一个地方运到另一个地方进行展览。

      她易于维护,机身坚固到无从拆解。在她身上连续敲敲打打也动不了她一根毫毛。

      在盖伊·道森把他的宝贝带回出生地途中,只有德克斯特和眼镜蛇知道,这架“掠夺者”不是去博物馆,而是要重回战斗。

      ···········

      2011年2月的一天,胡里奥·鲁兹先生到达了马德里巴拉加斯机场的4号航站楼,这一次迎接他的队伍要大得多。

      卡尔·德克斯特和稽查员帕科·奥特加已经在广场等着了,他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从海关大厅门口涌出的人流。两人都站在报摊旁边,德克斯特背对着到客流,奥特加匆匆浏览着杂志。

      多年以前,德克斯特退役离开军队拿到法律学位后在纽约担任法律援助顾问,他有很多“客户”是西班牙裔,因此他觉得学习西班牙语很有用处。于是就开始学习。奥特加对他的西班牙语水平印象很深刻。很少有哪个“扬基佬”说得体的西班牙语。奥特加也就没必要结结巴巴地说英语了。他一动不动地低声说:

      “他来了。”

      德克斯特毫不费力地认出来了。他的同时毕晓普已经从波哥大法律协会的档案里下载了一张会员照。

      这个哥伦比亚人和以前一样一成不变。他坐上饭店礼宾车,手拿公文包,让司机把小手提箱放进行李箱,舒舒服服来到皇家别墅饭店。一辆没有标志的警车跟上了礼宾车,而已经登记入住的德克斯特也先一步到达饭店。

      德克斯特带了3个人来马德里,都是从联邦调查局借调的。联邦调查局方面很好奇,但所有的质问和反对都被总统授权令拒绝了。有个人可以突破任何闭锁系统。而且很快。德克斯特十分强调速度。他已经解释过可能遇到的问题,但这个开锁高手只是失望地耸耸肩。就这么简单?

      另一个人可以在几秒钟打开信封,扫描内容,然后封上信封而不被察觉。第三个人是放哨的。他们没在皇家别墅饭店投宿,而是住在200码开外的地方,随时用手机联络。

      哥伦比亚人到达时,德克斯特就在大堂。他知道这个律师的房间,已经侦察了路线。他们很幸运。房间在一个长廊的尽头,电梯在另一头,这就大大降低了被意外突然打扰的可能性。

      关于跟踪目标,德克斯特早就熟悉穿着风雨衣站在角落里假装读报或无所事事地站在门廊里之类的老一套,这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他更喜欢用常见的场景做掩护。

      他穿着一件显眼的衬衣,一边埋头看着笔记本电脑,一边吵吵嚷嚷地跟一个他称为“小乖乖”的人打手机。鲁兹朝他看了一眼,得出结论后就置之不理了。

      这个人接下来的行动就像节拍器一样按部就班。在房间简单地吃了份午餐,然后好好睡了个午觉。他在4点钟又出现在”伊斯特47“咖啡馆,喝了一壶伯爵红茶然后为晚餐预定座位。似乎他对马德里其他很多高级餐馆——以及10月清爽的夜晚——毫无兴趣。

      几分钟后,德克斯特和他的队伍到了房间外的走廊。放哨的留在电梯门口。每次有人上前停住电梯开门,放哨的就会暗示他马上要下去。他彬彬有礼地堆着笑,门也随即关上。电梯下去后,同样的戏会再演一次。不需要玩把鞋带系上又解开的差劲儿把戏。

      开锁高手只花了18秒就用一件奇妙的高科技小玩意儿打开了套间的电子门锁。进去后,三个人动作很快。小手提箱大开着,里面的东西要么挂在衣柜里,要么整齐地放进抽屉。公文包在一个柜子上。

      公文包上了转盘式密码锁,密码由0-9等数字组成。开锁高手把一个拾音器放在锁上,耳朵带上听音器,一边拨动转盘一边仔细聆听。密码数字一个接一个地到达了设定好的凹槽,黄铜搭扣轻轻地跳了起来。

      里面的东西主要是文件。扫描仪开始忙活了。一支戴着白丝手套的手拿着存储器把所有信息都存进去了。没看见信。德克斯特也戴着白手套,他把包盖的各个口袋都翻遍了。没信。他点头示意翻一下橱柜,房间里一共有6个。最后,在等离子电视下面发现了保险柜。

      保险柜质量不错,但抵御不了技术,技巧,以及那个在匡蒂科安防实验室受过严格训练的人。密码是胡里奥·鲁兹在波哥大律师协会的会员号前4位数。信在里面:信封狭长,信纸挺括,白色纸张。

      信封是用信封盖自带的粘胶封上的,但信封口还粘上了一层透明胶纸。开信封的人研究了几秒钟,从他自己的工具箱里拿出了一个小器械,似乎是像熨衬衣领一样烫封口。活干完了,信封盖乖乖起来了。

      白手套轻轻拿出3张折着的纸。开信的人拿着一个放大镜检查是否放进了头发丝或细棉丝以提示信件是否被偷看。没发现。显然,发信人完全相信律师会原封不动地把信交给拉蒂泽雅·艾瑞娜。

      信件复制后被放回原处;信封用一种无色的液体重新封好。信被丝毫不差地放到保险柜被打开前的原位;保险柜被重新关上,数字转盘也原原本本地复位了。这3个人关上工具箱离开了。

      放哨的在电梯门口摇摇头。目标没有出现。就在此时,电梯升上来停下了。放哨的迅速通过楼梯门步行下到楼道。时间掐的很准。电梯门开了,鲁兹先生走了出来,准备回房间好好洗个澡,看看电视,再出去吃晚饭。

      德克斯特和他的队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们在那儿将扫描的公文包信息下载下来。他会把所有的信息都转给奥特加稽查员,除了那封信,他正读着呢。

      他没有去吃放,但把他的人部署在餐厅另一头的餐桌上,和鲁兹的桌子相对。他们报告说那个女孩来吃饭了,拿着信向信使表示感谢后就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德克斯特换班吃早餐。他看见鲁兹占了一张靠墙的两人桌。那个女孩和他见了面,递交了她自己的信,鲁兹把信放进了胸口内袋。女孩很快喝完咖啡,微笑着致谢后离开。

      等哥伦比亚人离开后,德克斯特抢在服务员去收拾空桌子前走过那张桌子并踉跄了一下。他把哥伦比亚人的空咖啡壶扫到了地毯上。他一边骂自己奔,一边从桌上拿了张餐巾去擦溅出的污渍。一个服务员快速上前坚持由自己来处理。当这个年轻人低下头去时,德克斯特从那个女孩用过的杯子旁拿了一张餐巾,把杯子包好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在一连串道歉和不断得到保证“不要紧”后,他走出了早餐厅。

      “我希望,”当他们坐在一起注视着胡里奥·鲁兹进入古兹曼银行后,帕科·奥特加说,“你同意我们把他们都抓起来。”

      “会有这么一天的,帕科,”美国人说,“会有你显身手的时候。但现在不行。他们的洗钱规模很大。非常大。其他国家的其他银行也卷进来了。我们想全面掌握。让我们一起努力,争取一网打尽吧。”

      奥特加咕哝着同意了。和所有侦探一样,在最后一击前他总要进行几个月的监视。耐心的确很有必要,但也很折磨人。

      德克斯特说了谎。他并不知晓除古兹曼银行以外的洗钱活动。华盛顿那个眼神冷峻的人会在眼镜蛇计划一切准备就绪后刮起一阵旋风,但现在还不能说。

      他现在想回国了。他已经在房间里读过那封信。是一封充满爱意的长信,洋溢着对这个女孩的安全和幸福生活的关切,结尾简单地署名为“爸爸”。

      他猜测胡里奥·鲁兹会保存好回信须臾不离身。在坐头等舱回波哥大时,他可能会睡着,但要在机组成员的注视下把公文包在他头上“倒”一下是不可能的、

      在德克斯特采取任何行动前,他只想知道这一点:谁是拉蒂泽雅·艾瑞娜,谁是爸爸?

      ·········

      3月初德克斯特回来时,冬天开始对华盛顿放手了。森林也将换上绿装,把首都附近的弗吉尼亚和马里兰遮掩起来。

      在果阿以南的开普尔船厂,麦克格雷格依然在有毒化学品的恶臭和酷热中挥汗如雨,他发来一条信息。两艘运粮船的改装工作已接近尾声。它们即将在5月完工等待交接,去完成它们的新使命,他说。

      他认为它们的使命就是他被告知的。一个实力雄厚的美国大财团想涉足寻宝业,装备了两条船进行深海潜水和残骸发掘。生活舱供潜水员和船员居住,工作舱用于装备调适,大隔舱用于部署一架观测直升机。合情合理;就是不真实。

      把运粮船改装成伪装船的最后工作要在海上完成。重装海上突击队员会入住,工作舱和武器库会存入一些致命装备。他得到反馈,活干得不错,有两队船员会飞过来接管。

      船只证明文件早已备妥,如果有人要的话。旧船消失了,两艘即将起航的船被重新命名为“切萨皮克号”和“巴尔莫勒号”。他们的船主在阿鲁巴的一家法律事务所登记,挂那个小岛国的(方便)旗,凭特许执照把粮食从生产小麦的北方国家运到嗷嗷待哺的南方国家。没人知道它们的真实身份和使命。

      联邦调查局的实验室针对那个在马德里皇家别墅饭店拿过咖啡杯的女孩出示了一份详尽的DNA报告。卡尔·德克斯特确信她是哥伦比亚人,这一点已经得到奥特加稽查员的证实。但在马德里学习的的哥伦比亚年轻人数以千计。德克斯特急于了解的是谁和那个DNA样本比配。

      理论上至少50%的DNA源自于父亲,而他十分肯定这个“爸爸”在哥伦比亚。那么这个让可卡因行业的大玩家,尽管干的是“技术活”,替他当邮差的人是谁?为什么他不邮寄?要把这些问题弄清楚很难,但他还是向警方反毒部门的情报主管多斯桑托斯上校提出了请求。在等待回复时,他进行了两次短途旅行。

      在巴西的东北海湾外,有一片不起眼的群岛,由21个小岛屿组成,人们以最大岛的名字给这个群岛命名:费尔南多-迪诺罗西亚群岛。该岛长10公里,宽3.5公里,总面积为26平方公里。群岛唯一的镇名为雷梅迪奥斯镇。

      它和法国的魔鬼岛一样,也曾是个监狱,岛上的原生密林被砍掉了,以防囚犯用木头做木筏逃跑。后来,灌木丛取代了森林。为远离尘嚣,有些巴西富豪在那儿建起了度假别墅,但那儿也有让德克斯特感兴趣的飞机场。这个机场由美国空军运输司令部在1942年修建,是部署美国空军“捕食者”和“全球鹰”无人机的绝佳地点,这些无人机性能卓越,可以长时间滞空并用照相机,雷达和热传感器侦察目标。

      他以加拿大旅游开发商的名义飞到这里看了看,在证实自己的想法后又飞回去了。他又去了哥伦比亚。

      到2009年,乌里布总统有效地镇压了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最擅长的绑架勒索恐怖活动。而以唐·迭戈·埃斯特万为首的卡特尔实力雄厚,极富效率,乌里布总统的扫毒工作饱受挫折。

      那一年,乌里布邀请美国空军进驻哥伦比亚,借助他们的先进科技进行扫毒,从而得罪了由强硬左派执政的邻国委内瑞拉和玻利维亚。美军设施分布在哥伦比亚的7个军事基地。其中一个在马兰波,位于北部海岸的巴兰基亚地区。德克斯特扮成获五角大楼授权的严肃军事作家去了那儿。

      在逗留期间,他找了个机会飞往波哥大去会见威严的多斯桑托斯上校。美国驻军把他送到巴兰基亚机场,他赶上了去首都的班机。从温暖的热带海岸到山中之城,温度下降了20度。

      美国缉毒署和英国打击严重有组织犯罪署在波哥大的主管都不知晓德克斯特的身份和眼镜蛇要进行的行动,但他们分别从海军大道和艾伯特堤岸大街的总部得到与之合作的指示。他们的西班牙语都很流利,多斯桑托斯的英语也很棒。他很惊讶这个陌生人会提起两周前提交的一个DNA样本。

      “你在这个时候来访真是很奇怪,”这个年轻有为的哥伦比亚侦探说,“我刚得知匹配人。”

      他关于如何找到匹配对象的解释比德克斯特的到来还要奇怪,多斯桑托斯认为是一个纯粹的巧合。DNA技术落地哥伦比亚的时间很晚,因为阿尔瓦罗·乌里布的前任政府很吝啬。而他增加了预算。

      多斯桑托斯如饥似渴地阅读了每一篇和法医学技术有关的文献。他比他的同事更早意识到,有一天DNA技术会是确定人们身份的利器,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后者更多些)。在他的部门实验室开始运用这个技术前,他已经开始尽可能地广泛搜集样本。

      5年前,一名位列缉毒队歹徒名单的人遇上了车祸。这个人从没被起诉,怀疑或逮捕过。任何一个纽约的民权律师都会让多斯桑托斯因其所作所为丢掉饭碗。

      在唐创建卡特尔之前很久,他和他的同事就确定这个人是个重量级的职业歹徒。他销声匿迹了很多年,有两年甚至没人提起过他。如果他就是他们猜测的那个重量级人物,他可能会整天东躲西藏,不断变换伪装,不断从一个藏身处搬到另外一个。他可能靠用后即弃的一次性手机联络别人,他可能有50个这样的手机,用完后扔了再换。

      多斯桑托斯去医院偷走了用来给车祸受害者鼻子擦血的药棉。在技术手段跟上来后,DNA的身份被确定并存档。这份DNA和华盛顿送来要求协查的样本有50%的相似度。他一头扎进档案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

      这是一张冷酷无情的刀疤脸。鼻梁断了,大眼睛凸出来,灰头发剪成了板寸。这种照片是10年前照的,但泛黄的照片倒是可以展现出这个人现在应该长成什么样。

      “我们已经确定他是唐核心圈子里的人,他派遣代理人贿赂海外的腐败官员,让卡特尔的产品通过欧美的港口和机场。就是那些你们称之为‘老鼠’的人。”

      “我们能够找到这个人吗?”打击严重有组织犯罪署的人问。

      “不能,要是找得到的话也不用等到现在了。他是卡塔赫纳人,是个老手了。老手们都不愿意远离他们的老巢。而他隐藏得很深,没人见过他。”

      他转向德克斯特,那个提供极为近似DNA样本的人。

      “你永远不会找到他的,先生。如果你到处找的话,他可能会杀了你。即使你抓住他了,他也不会屈服。他不仅冥顽不化,而且狡猾奸诈。他从不旅行;总是派代理人替他工作。而且我们知道唐对他绝对信任。你的样本很有趣,但恐怕对我们没什么用。”

      卡尔·德克斯特看着罗伯托·卡德纳斯那张油盐不进的脸,看着这个掌握“老鼠名单”的人。他是那个马德里女孩的慈祥爸爸。

      ············

      巴西的东北边缘山峦起伏,沟谷纵横,高山不多但植被茂盛。那儿还有面积达50万亩的牧场、草场,无数从山上留下的涓涓溪流为其提供了丰沛的水源。因为它们的偏远和辽阔,要到那里的庄园只能靠空中运输。所以每个庄园都拥有一条飞机跑道,有时甚至有好几条。

      当卡尔·德克斯特搭乘民航飞机从波哥大飞回迈阿密和华盛顿,有架飞机正在一条上述的跑道上补充燃料。这是一架比奇“空中霸王”商务机,由两名飞行员驾驶,装有两个油泵,以及一吨可卡因。

      在加油车给主油箱和两侧的副油箱注入燃料时,机组成员正在荫凉的棕榈屋里打瞌睡。接下来有一整夜要飞。一扎扎百元美钞已经装进了一个公文箱送过来了,用来支付加油和停留的费用。

      如果巴西当局对这个离福塔雷萨海港200英里的博阿维斯塔牧场有所怀疑,他们也拿它没办法。牧场之远足以使任何有陌生人进入的迹象被轻易发现。对其进行监视也无济于事:运毒飞机可以凭借GPS系统和加油车在几英里外回合,然后逃之夭夭。

      对牧场主而言,依靠停留加油所赚的钱远远超过经营牧场的回报。而在卡特尔看来,在飞往非洲时必须稍作停留。

      通称为“空中霸王”的比奇C-12型飞机由比奇公司设计制造,装有两个涡轮螺桨发动机,是19座通用性小飞机。它的买主遍及全球。后来人们把座椅拆除,将它改装成货机和通用型运输机。而这架在博阿维斯塔的午后阳光中等待起飞的改装型飞机要更特别一些。

      这种飞机并非为飞越大西洋而设计。在加满2500升燃料后,这种装有两台加拿大普惠式发动机飞机可以飞行708海里。这种长途飞行必须在气流平稳,加满油的情况下才能完成,还得为启动,滑行,爬升和降落诸环节留下余地。想从巴西海岸飞到非洲无疑会在茫茫大洋中坠机。卡特尔在哥伦比亚的丛林机场建起了一些隐蔽的秘密车间,这种可卡因运输机在里面进行了改装。聪明的技师加装了副油箱,不是在机翼下,而是在机身里。通常会在货仓里一边装一个,把前面通往驾驶舱的通道挤得满满的。

      使用技术手段是很费钱的,而人力却很便宜。飞机没有用发动机的电力驱动把油从副油箱注入主油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苦力”。如果在茫茫黑夜里主油箱空了,这两个人就会用油泵给主油箱手动注油。

      飞行路线很简单。第一段航程是从哥伦比亚丛林里的隐蔽机场起飞,起飞地点会不断变换,不免引起多斯桑托斯的注意。飞行员会飞1500英里穿越整个巴西在第一个晚上到达博阿维斯塔。飞行员在马托格罗索雨林的夜空保持5000英尺的高度,没人看得见。

      天快亮时,机组成员会饱餐一顿,然后睡觉避暑。黄昏时分,空中霸王会再次加满油,准备在新世界和旧世界之间的距离最短处飞上1300英里。

      当天晚上,随着最后一丝光亮从博阿维斯塔牧场上空消失,空中霸王的飞行员在习习微风中昨晚最后检查,开始启动飞机。飞机总重量是制造商规定的最大重量15,000磅。起飞距离是1200,但飞行员可以利用1500多米压平的草地。飞离博阿维斯塔时,天空的星星在闪烁,热带夜幕被拉下了。

      人们常说有老飞行员和勇敢的飞行员,但没有勇敢的老飞行员。弗兰西斯科·庞斯已年过50,多年在官方手册从未提及的简易机场飞进飞出。因为他的谨慎他才飞到现在。

      他的飞行路线得到事无巨细的精心策划。在坏天气里他从不开飞机,而当晚的天气预报说一路上都有速度20节的适宜顺风。他知道在航线另一头没有现代化机场,只有一个丛林里开辟出来的简易机场,由排成一排的六辆越野车提供照明。他知道,当他到达时,地面会向丝绒般的夜空发射点-点-横的灯光,这个信号表明,没人在这个温暖的非洲之夜打伏击。和往常一样,他会在5000至1万英尺之间的高度飞行而不需要吸氧,这取决于云层的高度。当然,他一路上都会根据需要穿越云层,但在月夜里飞掠云层更加惬意。

      尽管是朝着日出的方向朝东飞,尽管要算上3小时的时差,还要从停在丛林里的加油车那里补给燃料,飞行时间也不过6个小时,他会在非洲的太阳露出淡红色光线前从非洲海岸返航,卸货后的飞机轻了1吨。

      然后是报酬。后面的两个加油工在工作3昼夜后会每人拿5000美金,这对他们来说是比不小的财富。“庞斯机长”,他喜欢别人这样称呼自己,会得到10倍的报酬,他很快就会致富退休了。而现在,他运的货在欧洲大城市的街头会卖到一千万美元。他没觉得自己是坏人。他只是个干活的。

      他看见了右机翼下方的福塔雷萨灯光,然后漆黑的海洋取代了黑乎乎的丛林。一小时后,当费尔南多-迪诺罗西亚群岛在他的左机翼下方掠过后,他核对了时间和方向。航速了250节,达到了最佳航速,时间和航向也正确。然后他碰到了云层。飞机爬升到1万英尺继续航行。两个加油工开始泵油。

      他正朝着几内亚比绍的库法尔机场飞行,这是多年前阿米尔卡·卡布拉尔领导争取从葡萄牙独立时在丛林里开辟的机场。现在是巴西时间晚上11点。还有一个小时。星星在头上闪耀,下面的云层也变薄了。完美的天气。两个加油工还在泵油。

      他再次检查了自己的位置。这多亏了神奇的全球定位系统,由4颗卫星导航,这是美国为世界做的贡献,免费使用。这个系统使得找到一个漆黑的丛林机场和在内华达沙漠找到拉斯维加斯一样容易。和从巴西海岸飞来时一样,他依然保持着040度的航向。现在他向右转了几度,下降到3000英尺,看见了曼索阿河上的月光。

      在这片漆黑的土地上,他看见了几点黯淡的灯光。那就是机场;人们肯定在等待里斯本飞来的航班,否则他们不会浪费发电机的。他把速度减到150节,继续寻找库法尔机场。在黑夜里,哥伦比亚人会一直等着,努力去听普惠式发动机的轰隆声,这种声音可以盖过蛙鸣和蚊子叫,从很多英里之外传来。一个光照强度达上百万烛光功率的镁光手电发射了一根白色光柱,直射到他头顶上。这表明庞斯机长靠的太近。他闪了几下着陆灯后转向了,然后来了个急转弯回来。他知道跑到是东西向。在无风条件下他可以从两个方向着陆,但吉普车会按事先约定停在跑道西端。他需要从他们头上掠过。

      放下起落架,打开襟翼,减速,他准备最后着陆。在他前方,所有的灯都打开了。这个地方现在跟白昼一样。他驾驶飞机以100节的速度在越野车上方10英尺处咆哮而过。空中霸王现在把速度稳定在84节,和往常一样。他还没有关掉发动机和飞行系统,几辆“牧马人”就从两边追上来。在他后面,两个苦力浑身汗湿,已经累瘫了。他们连续泵了3个多小时,还剩下最后50加仑的油在副油箱里晃荡。

      在飞行期间,弗兰西斯科·庞斯严禁吸烟。有些人容忍吸烟,结果由于汽油挥发,一个火星就把飞机变成了火球。现在安全着陆了,四个人全都把烟点着了。

      这是4个哥伦比亚人,领头的是负责卡特尔在几内亚比绍所有行动的主管伊格纳修·罗梅罗。这批货数量庞大,值得他亲临现场。几个本地人拖下20个货包,可卡因总重量达1吨。他们走向一个装了拖拉机轮胎的皮卡车,一个哥伦比亚人把他们拖走了。

      坐在货包上的是6个几内亚人,他们实际上是加洛·迪亚洛将军派来的士兵。在连傀儡总统都缺位的情况下,由他统治这个国家。似乎没人想干这种工作。这种工作没人干得长。奥妙就在于,只要可能,就抓紧时间贪上一大笔钱,然后退休去葡萄牙的阿尔加夫海滩,再找几个年轻的女士做伴。这个“只要可能”就成为一个大问题。

      加油车司机把管子连到飞机上开始加油。罗梅罗从自己的热水瓶里给庞斯倒了被咖啡。庞斯闻了闻。上好的哥伦比亚咖啡。他点头致谢。在当地时间4点差10分,一切就绪。混身散发着汗味和烟草味的佩德罗和帕博罗爬到飞机后面。在主油箱的油没用完之前,他们还可以休息3个小时。然后就接着泵油到巴西。庞斯和刚刚摸着门道的年轻副驾驶向罗梅罗告别后走进了驾驶舱。

      “牧马人”变换了位置,所以当探照灯打开时,庞斯机长只需要掉个头朝西起飞。4点差5分,他起飞了,轻了1吨的飞机很快离开了还沉浸在黑暗中的海岸。

      在他身后的丛林某处,这吨可卡因将存放在一个秘密仓库,并被精确地分装成小包。大部分会装上50中交通工具中的一种,以20种不同运输方式中的某种方式运到北方。正是这种小包扩散的方式使眼镜蛇确信可卡因一旦落地就无法查获。

      而在西非各地,不是用金钱,而是用可卡因来酬谢当地的协助,这种协助可能来自最高层的总统。把可卡因转换成财富是他们的事。他们建立了一个平行的附属交通网络,已是向北方运,但由黑非洲人自己专营。此时尼日利亚人就参与进来了。他们主导了非洲内部的贸易,然后把他们的货通过遍及欧洲的成百个尼日利亚社区独家销售。

      早在2009年,非洲内部就产生了问题,早晚有一天唐会为之勃然大怒。有些非洲盟友不想只拿佣金。他们觉得自己可以毕业成为大玩家,然后直接从生产地进货,不再拿一点残羹冷炙,不再让白人拿走巨额利润。但唐得为他的欧洲客户服务。他拒绝把非洲人的级别从帮工提升到平等的合作伙伴。

      ··············

      伊斯德罗神父和他的良知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还祈祷了好几个小时。他可以向教省总主教求助,但那个高层人物已经提出了建议。这个建议是以私人名义提出的,教省牧师们不必受这个建议的约束。但伊斯德罗神父无法不感到约束。他感到进退两难。他有一个加了密的小手机。这个手机只能拨打一个号码。拔打号码后会听到一段录音;流利的西班牙语,但带点美国口音。他还可以发短信。或者保持沉默。是那个躺在卡塔赫纳医院的少年最后促使他下了决心。

      在教区所辖码头附近,有大量少年来自赤贫的劳工阶层家庭,这个少年就是其中一员,他给这个少年施过洗礼,后来又给他施过坚信礼。在被召唤过来做临终祈祷时,他坐在床边,双手捂着脸哭泣起来。

      “我赦免你的罪过,”他喃喃地祈祷着。“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他在空中划了个十字,少年得到了赦免,去世了。他的姐姐拉上白色的布单盖住了他的脸。一剂超量的可卡因带走了14岁的生命。

      “他究竟犯了什么罪过?”当他步行走过黑黢黢的码头街道回家时,他回想起赦免仪式那一幕,不禁这样问沉默的上帝。当天晚上,他打了个电话。

      他认为自己没有辜负科特斯夫人的信任。尽管她现在搬到了波帕山下时髦小区里的一栋小别墅,但她仍然是自己的教民,在贫民窟里出生成长。她的丈夫胡安不信神,也不参加弥撒。但他妻子参加,还带着孩子,一个可爱的男孩,和一般男孩一样勇敢淘气,但心地善良,笃信上帝。他妻子没在忏悔时讲那些事情,还祈求他的帮助。所以他没有打破对忏悔保密的规则。所以他打了电话留了言。

      24小时后,卡尔·德克斯特听到了留言。这时保罗·德弗罗来了。

      “卡塔纳赫有个人,是电焊工。人们叫他‘天才工匠’。他为卡特尔工作。他在钢制货柜里面安装的隐蔽间十分巧妙,几乎不能探测出来。我觉得我应该见见这个胡安·科特斯。”

      “那就去吧,”眼镜蛇说。

      通宝推:icedshining,
      • 家园 飞机的飞行速度翻译有误

        掠夺者的飞行速度应该是0.8马赫。

        8马赫相当于8倍音速了,目前最快的飞机速度极限下也才7马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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