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客熙熙

主题:【原创】在非洲一 -- wl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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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爱党不是溺爱,纵容贪·腐也不是爱;爱国之类的,凡工业化国

        爱党不是溺爱,纵容贪·腐也不是爱;爱国之类的,凡工业化国家都有这种教育,美国那边的类似共产主义运动的《Zeitgeist》时代精神纪录片的作者,就说他上高中的时候拒绝对国旗宣誓效忠热爱美利坚合众国,直接被开除了;现在奥运会上,如果一个美国黑人运动员拿金牌后,没有用手掌抚胸,也会在其脸书上被美国人骂个半死的……

        当然我同意爱国家是热爱同一片土地上同文同种的广大人民群众,不是说爱成天琢磨着改旗变修还美其名曰民主化,实质是渴望把国企、央企MBO的官僚阶级。

        呃,补充一个,少先队的前身,童子军运动我记得龙空论坛上有人讨论过,是英国一个爵士担心大英帝国衰落,无法为殖民地提供足够优秀的士兵,而开展的侦查兵从小训练的计划。当然以英国的日不落帝国的地位,一般还不会让童子军真的上战场。中国是二战时的弱势国家,没办法确实用了儿童团,主要还是侦查,二小放牛郎是极其罕见的诱敌牺牲的例子,

        不过读当年的儿童团出身的战士写的回忆录,如《少年爆炸队》、《敌后少年军》之类,主要还是用成年人打仗,他们那些孩子,要么是村里组建训练的预备士兵,要么是部队收留的孤儿,并不主要让儿童上前线,CPC和那种泰米尔猛虎组织,用儿童吸毒,强奸妇女,组建儿童杀手团是有本质区别的。

        ————

        另,很久以前的一个章节忘了回复了,关于崔西说的美国医保,什么为什么要富裕了才去买医保?实际上,就算是美国本土的穷人,也是有13%是没有任何医保的,奥巴马医保改革前是16%的人没有任何医保。

        而且商业医保的具体承保医院,承保的病是不同的,对各种法律细节条款研究不够细致的普通患者,可能看病看了半截才发现自己去的医院不接受自己买的医保。

        但最可怕的是美国74%的医院是所谓的非盈利慈善医院,名义上非盈利,其实只是把利润拿去建豪华办公楼,员工住房,给科室主任开高工资,收费极其混乱。

        https://m.douban.com/group/topic/39249103/

        下面的内容来自以上链接的转载(原文是时代周刊的,我转载的是豆瓣转载的观察者的译文)——

        首先是医保不一定被医院接受:

        俄亥俄州兰开斯特市的居民肖恩·雷基今年42岁。去年3月,他被检出非霍奇金淋巴瘤, 妻子斯蒂芬妮认为他应前往休斯顿市的安德森癌症中心接受治疗。10年前,她父亲曾在那儿治病,因此至少多活了8年。因此,父女俩对安德森中心的医护人员都很信赖。

        这对夫妻刚开始科技创业,没钱购买综合健康保险。他们目前投保的商业医保是每月交469美元保费——即收入的两成——住院期间可每天减免2000美元的费用。但斯蒂芬妮打电话到安德森癌症中心预约时,接电话的女人却告诉她:“我们不接受这种打折保险。”

        还有药价无管控:

        在长达8页的账单上,344行字全是让人费解的术语和符号,但仔细一看就能看出猫腻。例如有一行是“1片对乙酰胺基酚325毫克。”标价1.5美元,但其实这不过是泰诺罢了。你不用带处方就可以在亚马逊上花1.49美元买个一百片。

        基础价格专业药物的涨价倍数倒是低一点:

        一页页账单翻下去更让人瞠目结舌。一剂“利妥昔单抗600毫克”标价1.37万美元。这是一种治疗癌症的有效药物。一般来说,其价格是4000美元/剂左右。安德森癌症中心的进价约为3000至3500美元。也就是说,这家非营利机构卖给雷基的救命药价格涨了大约4倍。

        我就此询问安德森癌症中心,得到的是一份医院的书面声明:“费用计算对供应商、支付方、政府单位等各方来说都是很复杂的事情,我们的收费与其他医疗机构的差不多。”

        这家医院有理由这么牛气。虽然安德森癌症中心只是得克萨斯州大学的一个非盈利部门,但医院收入远超其世界级服务水平,2010财年的营业额达20.5亿美元,利润5.31亿美元,高达26%的利润率对于服务型企业来说已是天文数字。

        实际上美国的医疗效率非常低的数据分析:

        雷基的帐单,以及其他6个例子,为本文提供了近距离观察的机会,雷基和那些大型医疗保险公司在医疗体系这个卖方市场里都是弱势的买方。

        结果便出现了美国新一轮的淘金潮,从特效药、拐杖、人造植入器官、CT检测仪以及各种医疗收费服务。全美城市都出现了相同的景象,免税的“非营利”医院转变为各个城镇最赚钱的企业,医院的主管则常常是当地收入最高的人。而在大城市,甚至医院的中层管理人员也收入颇丰,纽约斯隆凯特林癌症中心的14位行政主管年收入超过50万美元,其中6个人超过了1百万美元。

        放眼全国,这些能量巨大的机构和天价帐单主宰了美国经济,美国纳税人的医疗负担是全世界最高的。美国20%的GDP用于医疗方面,而其他发达国家则是美国的一半。无论从哪个方面衡量,美国的医疗体系都比不上其他发达国家。

        根据麦肯锡的调查,美国人的医疗花费是其后10个国家的总和:日本、德国、法国、中国、英国、意大利、加拿大、巴西、西班牙和澳大利亚。我们可能对600亿美元的桑迪飓风救灾资金感到惊讶。但你要知道,那只是相当于美国一个星期产生的医疗费用。美国人每年用于购买人造膝盖和髋关节的金额高于好莱坞全年票房。美国人花在拐杖和轮椅等耐用设备上的钱则是这一数字的两三倍,其中一个原因是,美国国会受到大量游说,结果,联邦医疗保险购买耐用医疗设备的价格要比在沃尔玛的价格高25%至75%。

        美国劳工部预测2020年发展最迅速的20个职位中,有10个与医疗行业有关。也许有人以为,美国最大的城市是金融服务之都,但纽约市最大的18家私人雇主中,有8家是医院,只有4家是银行。这么多人救死扶伤是好事,但医疗拖累了全国经济,纳税人、公司和消费者花这么多冤枉钱,则说不过去。医疗正在蚕食美国的经济和财富。

        把麦肯锡以及其他研究机构的数据统合起来,总体上是这样:今年美国人的医疗消费预计达2.8万亿美元。如果按照其他发达国家的人均医疗消费金额计算,这2.8万亿当中,7500亿美元(总额的27%)是多花的。在2.8万亿美元中,通过为残疾人和65岁以上公民提供的联邦医保,以及贫困人口享受的医疗补助计划(Medicaid),总共是8000亿美元,由联邦政府支付。这8000亿美元还在随着物价和GDP迅速增长,变成联邦政府的财政赤字。剩下的2万亿美元将由私营医保公司和个人(包括没有上保险和交保费的人群)支付。

        慈善医院涨价的理由都是说高溢价才能做慈善,实际只拿1%利润作慈善,真实利润率高于制造业:

        关于定价表,医院常用的辩护词是“慈善”。斯隆凯特林癌症中心首席运营官约翰·顾恩说,“我们收取非医保患者高额费用是用来补贴穷人的。”

        看一看医院的财务状况就知道这只是托词。第一,虽然斯隆凯特林癌症中心以及很多医院都有针对穷人的救助计划(斯坦福医院则没有),但支付高额费用的恰恰是这些既没有联邦医保也没有私人医保的穷人;第二,定价表的价格与医院的实际成本差距巨大,即使医保患者可以打折,医院的利润还是高得惊人。

        的确,在联邦医保和私人保险公司给予折扣的情况下,医院最终收到的款目,要比原账单上所罗列的数额低得多。斯坦福最后收到了收入的35%左右利润,而这也是大多医院的获利。(斯隆凯特林癌症中心和安德森癌症中心凭借其著名品牌与保险公司进行了强硬协商,可以拿到大约50%)

        然而,不管折扣多么厉害,定价表上的价格之高、与成本相关的考虑之缺失,导致了独一无二的美国式结果:数以千计的非盈利机构变成了高利润、高知名度的行业,鱼与熊掌兼得。一方面,这些医院类似于低风险的基础性公用事业单位,另一方面,他们像从事高风险行当的企业家那样,支付高薪给管理层。

        就像地方上的电力公司一样,顾客离不开他们的产品,并且在别处得不到。他们被保险公司或者医生引导去了某家医院,或者,当地只有这一家医院。然而与电力公司不同的是,医院的利润没有任何监管做。

        即便如此,医院还是深受喜爱的地方性慈善机构。

        于是我们看到,在全国的小村镇和城市,地方性的非盈利医院也许做着当地最好的生意、每年净赚数千万美元、支付其非医生管理者十万或百万年薪是普遍现象。作为非盈利机构,这些医院募集捐款,而他们一年一度用来做秀的慈善晚宴通常被视作重大的新闻事件。

        但是,慈善赠款只是他们经济基础的一小部分:在斯坦福医院去年的收益表中,只有略超过1%的金额来自募捐。那些标价199.5美元的验血和花费数千美元的CT扫描才是真正的利润来源,即使将医保折扣考虑在内。

        根据最新的退税记录,截至2011年9月的财年,位于中等城市、服务对象中享有高折扣联邦医保和医疗补贴的病人比例高达50%的斯坦福医院,得以净赚6300万美元(经定价表所有折扣前是4亿9500万美元)。12.7%的利润率,会让其他业者嫉妒不已。

        后来还催生了一个新生产业,帮助查询不合理药费,并且和医院谈判,打官司,以便为患者砍价的医疗账单律师:

        珍妮斯被斯坦福医院开出的账单震惊了。她无力支付,于是在网上找了一位当地女性,她是那些自称为“医药账单律师”的新兴产业中的一员。他们的职责是帮助人们阅读和理解他们的账单,并想方设法减少费用。“医院都知道账单只是个虚构而已,或者至少只是讨论开始的一个起点,所以你要跟他们讨价还价,”在自家办公室为珍妮斯的账单做交涉的卡塔琳·葛恩兹这样说。她以前是一家医院的收费部门的投诉协调员。

        葛恩兹是“理赔专业助手联盟”的一员,该组织现在在全美有大约40名成员。另外一个叫做“美国医药账单律师”的组织大约有50名成员。每位律师一年为处理40到70起医疗费用纠纷的案子。这样每年总共约5千名患者接受这种咨询服务。而其背景,则是成百上千万有着相同烦恼的美国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每年60%的个人破产申请表格与医疗费有关。

        “我只要跟他们说,患者已经准备好付钱,但验一次血或X光检查300美元嫌贵,他们直接可以给我降价30%到50%。”葛恩兹说,“他们在医院里做验血和x光透视就像分发瓶装水一样,他们自己清楚这一点。”

        在来来回回数个电话之后(葛恩兹按每小时0.97美元向珍妮斯收费),斯坦福医院将其账单减至一半。珍妮斯总账单由2.1万美元减至1.1万美元。大多数医生如出一辙。

        但是救护车公司的底线则是,珍妮斯通过每月分期支付25美元的方式共缴纳995美元的乘坐费用。“救护车从来不接受讨价还价。”葛恩兹说。

        斯坦福急救医疗服务中心的一位管理人员向珍妮斯征收了958美元的救护车上门接送费和每英里9.38美元的路费,表示“我们的价码都是由国家根据各地区的情况规定的”,并称公司是独立经营。这与趋于融合的潮流是相左,眼下,几家私募公司正在投资华尔街分析师们所说的“盈利率日渐高涨的行业”。总体来说,去年的救护车急救服务营业额超过120亿美元,这比好莱坞一年的票房总收入还要高10%。为一段4英里的救护车车程预支1000美元,或者理应只需15美元、却要价199.5美元的验血上享受50%的折扣,或半价支付可能毫无用处的7997.54美元的负荷测试,这些事例都不是什么奇谈怪论了。然而,葛恩兹说,“我不会逐条逐条地对待账单。我只是减掉一些费用。病人们通常被账单震惊了,不明白单子在说什么,在催债人催促得无路可走的情形下联系到我。因此他们充满感激。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还在付冤枉钱呢?那会让他们心痛的。”

        ————

        剩下的就不转载了,太长了。这个文章里说的现象是保险公司的议价能力不同,砍掉各类所谓的慈善医院的虚高药价的能力不同,病人对医学的知识水平不同,砍价能力不同会受损失。

        高晓松录制的视频里还提过另一种现象,他去某地看病时,发现同样一个CT,有医保,可能是自费100美元,保险公司报销900美元;没有医保是自费200美元~~

        有医保时,对同一个医疗服务,社会的总体支出价格反而会上升,保险公司联合医院骗保费,而且还合法!

        所以美国的医保同样是个很大的大坑。崔西对医保的信心真是莫名其妙,往好了想,也许是92年苏联才刚解体美国的医保公司堕落还没有那么快;或者她没怎么看过病。

        往坏了想,这角色不会是虚构的吧?就是吹程序正义啊,医保福利啊,不为国家荣誉撒谎要诚实啊,展现各种美帝的优良形象……对应的就是主角及其身边人的各种渣形象。

        ————

        中国什么时候在教科书里鼓吹过为了国家利益,可以撒谎鼓吹历史上我们先发明了某个东西,而且不认错了?

        或者是在暗示四大发明的争议?看过龙空论坛上一些人说实用的印刷机和炸药是欧美人先发明的,埃及有草娑纸不是没纸之类的争议,不过也有人说四大发明最初源自中国是某个外国游历学者先说的,如果错了,那也是外国人先犯错。

        实际上西方人总是想用荷马史诗之类的传说把自己的历史拉长,并且指责中国的传说不是信史吧?这种为祖先长脸的事情西方人也挺喜欢吧?还好陕西神木发现了距今4000年或以上的瓮城遗迹,证明中国人是在4000年或更久以前就有点筑城的能力了。

        当然,如果有充分证据证明罗马人先发明了实用化的下水道也没啥,现在大家常用的数字还是阿拉伯人先发明的阿拉伯数字呢,承认某些东西不是我国先发明的有啥了不起的?

        ————

        不过,确实,没看到过92年以前的教科书,也不知道那时候的教科书会不会去公开写为了祖国荣誉而撒谎是应该的?期望谁能发个真书的截图来让我见识一下。

        通宝推:桥上,
      • 家园 抱歉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 家园 在非洲一百三十一

      第二天走进齐工的办公室,李同力和我故意装作轻松愉快,而齐工的表情却有些紧张奇怪。他把我们让进屋里,张罗着泡茶,又指指桌上摊着的一大堆文件,说自己正在研究工程图纸。

      我心里暗暗叹口气,想起他初来时的意气风发,再看看现在低垂的目光,有些散乱的白发和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李同力坐下,却只询问他的身体和生活情况,没有一个字提到目前的工程。齐工坐在桌子边的一把椅子上,躬身向前,认真而恭敬地回答李同力的问题,象一个面对老师的学生。我无法忍受这种方式的谈话,决定闭口不言,低头看着自己并拢的膝盖,留心听着他们一问一答。

      谈话渐渐进入一种尴尬的状态,两人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开始没话找话。我心里也着急,又不能立刻找出话题帮助李同力,只好不停地咽唾沫。

      “那个……,李经理,听说王总打算让我回去?”尴尬之中,齐工突然握紧双手问了一句。抬眼直盯着李同力。

      这话把我吓得不轻,小腿的肌肉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坐在椅子上。

      “没有没有!”李同力停顿一下,立刻摆手否认,“您怎么会想到这个。我们这次来主要是看看您身体怎么样,王总几乎每次打电话来都会提醒我们注意您的身体情况,没有的事。”

      “哦,好的,谢谢!”齐工苦笑着点点头。

      “齐工,您不要想太多,先把身体养好再说。这里远离国内,虽然有中国医疗队,但还是不保险,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一定要注意身体。您的老伴和子女也很担心这个,多给她们写信。”李同力进一步强调。

      “谢谢,谢谢!”齐工仍然只是点头,目光有些散乱。

      从办事处的别墅出来,李同力长出一口气,“差不多了,老头应该快同意回国了。”

      “嗯!”我惊奇地扭头看他一眼,“为什么?”

      “看他最后的眼神。没办法,我只能告诉他生病的风险,再设法让他想家。这是临时冒出来的主意,但愿能有用,实在是没别的好办法,……唉……”

      “那就好,那就好!”我似乎也看到了希望。

      回到公司,影倩不在,进办公室前看见崔茜依然埋头在忙,我犹豫一下,没去打扰她,赶紧回房间继续自己的事情。战争专题小组下午要开会,估计没时间再回来处理公司的事;拉莫晚上要带几个朋友来聚餐,希望能见见我,所以晚上也没有空。

      卡雅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手里端着茶和一小盘点心。我抬起头说声谢谢,继续忙自己的。这姐弟俩个自从围城时跟着我们以后,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身体逐渐恢复健康,性格也开朗起来。尤其是卡姆,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营养一跟上,人象充气一样膨胀起来,个子越来越高,体力越来越好,走路都一窜一窜的。影倩给姐弟俩联系了一所类似于扫盲班的教会学校,卡雅坚持了两个月,我看她读得实在费劲,就同意她边工作边自学。卡姆也想学姐姐,被我坚决制止,不过这小子对读书识字实在是毫无兴趣,趁人不注意就逃学,后来一连被我逮住三次,才稍稍老实一点。

      外面风起,树叶一阵轻响,我赶紧收回乱跑的思绪,接着研究图纸和表格。警察的大学,疗养基地和家属大院选在湖滨村的隔壁是拉莫的主意,我也非常赞同,这样不仅能常常见到朋友,有这么多警察守在身边,治安肯定不成问题。托德在听完我和拉莫的汇报以后,开玩笑说也要给他留个院子,大家聚会能方便些。当上总理以后,一开始托德还常常跑过来和我们见面,后来越来越忙,而且他一动,周围就要戒严,弄得我们很不方便,所以渐渐的就不大来了,不过经常打电话邀我们过去。最后我们还是采纳他的建议,不论有事没事,时不时到总理府去走走,有时间他就坐下和我们聊聊,简单吃顿饭;没时间我就带着影倩崔茜去托德夫人那里坐坐,东晴西雨,家长里短,几位女士热热闹闹地议论一番然后告辞。

      一个人出现在办公桌对面,我抬起头,影倩正含笑站在面前,“这么认真?我走进来都不知道,承平日久,放松警惕了。”

      “呵呵,”我坐直身体,“这些图表看得头疼。哦,到开饭时间了,你先去,五分钟后就到。”

      “快点!别让大家等你。”她转身离开。

      下午,战争专题小组准时开会,为了便于记录,莫嘉娜特意送来一部摄像机。我躲开镜头坐在一边,听着其他人汇报进度和计划的同时抓紧时间翻阅已整理好的资料。所有人发言结束,大家都看过来,等着我说话。

      “我已看过资料,你们都很专业,情况收集得很全面,谢谢!”我抬眼看看桌子两侧笔挺整洁的新式军装,仿佛又回到战争的岁月,“下面说说我对战争初期情况的一些想法。”

      第一次攻占首都被击溃以后,胡图武装逐渐在北方邻国的边界重新集结,人员损失不大。王文革因为救助其中一位受伤的领导人,获得了他的信任,于是顺势提出几条建议:一是加强情报工作,大量派出以前在国内生活过的人员,装成逃走后归家的难民,回到原居住地潜伏。二是加强与当地胡图族政府的联系,用各种方法取得他们的支持。三是吸取上次失败的教训,开始整编和训练部队,准备寻找机会再次进攻。

      其实开战前胡图族那边已经有些动摇,很多领导提出不能这样坐吃山空,应该再次南下抢一回。王文革和他的领导不同意,坚持要等待合适的机会,争取一次成功。时间一长,胡图部队的给养供应出现问题,出现零星的逃兵,国内的情报人员也失联了几个。王文革的领导见势不妙,赶快变卖抢来的财产,加上邻国政府给予的一些支援,才基本稳定住人心。后来王文革又根据中国的经验,提出成立非洲民族自治联盟,并任命许多政策指导员,每个连派一个,专门负责宣讲非自联的思想政策并监督执行。

      行动开始前,根据王文革的提议,在部队中开展思想教育,专门指派那些被图西欺负过的人讲诉自己被压迫的经历。一开始,胡图人依然保持着诚实的习惯,有什么讲什么,实话实说。有些人甚至直接讲出自己因为偷东西被打,然后图西族医生和无国界医生组织基于人道的原则出手制止并救治的事,引起台下一片哄笑。后来特别举办了培训班,告诉这些人哪些能讲,哪些不能讲,最后一直发展到添油加醋,无中生有,谎话连篇。这种思想教育极大地激起了士兵的仇恨,使部队在最初作战中非常勇敢,但随后却造成麻烦。

      首先引起的麻烦是占领首都后胡图人对图西人的屠杀,而屠杀又直接导致孟拉维被围的政府军和图西平民放弃和平谈判,选择坚决抵抗。

      其次是当时在孟拉维城内的侦察小组被仇恨心态所驱使,眼见其他人已经占领首都,政府已无任何翻盘的希望,而城内的图西人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擅自决定去警察局门口查看情况,看看能不能趁机杀几个图西警察,结果被拉莫发现,一直追到中国医疗队的院子里碰到我。

      听到这里,下面有人忍不住拍手,接着掌声响成一片,我抬头看看,站起来向大家鞠躬,“战争是很不幸的事,但我很幸运,能遇到各位这样优秀的朋友,谢谢!”

      掌声再次热烈起来,我含笑等待大家平静下来,“杰夫先生和我原来打算让尽量多的人提供战争期间的回忆,现在看,这样的工作量相当庞大,而且让他们写文字材料等的时间太长。我们决定改变一下,用录音采访的方式。我和杰夫草拟了一个名单,等会发给大家看看。战争期间是军人的,一律由我们小组抽调人手去采访,请各位推荐你们有能力的同事组成小组,每个小组负责一部分,录音之后还要整理出文字材料。大家先说说对这件事的想法。”

      众人思考片刻,开始表达意见,基本都同意这个办法,还提出一些具体实施的细节。我看所有人都说完了,又重新打开资料。

      “好了,下面我们开始按计划分析已整理好的资料,首先是战前部分,基本情况我刚才几乎又说一遍,也讲了一点点想法。大家都看过资料了,有什么要说的?”

      “谢夫,”有个坐在前面的军官向前探探身体,“我觉得可以首先讨论一下您指挥的1220高地之战。一来这场战斗很经典。二来可以以此战的分析与总结作为样板,为后面的战例分析确定流程。而且,确定所有计划和细节的指挥官就在眼前,可以充分讨论和领悟这次作战的精彩与伟大。”

      “呵呵!”我心里得意,嘴上却很谦虚,“这是和托德总理一起策划指挥的,精彩和伟大谈不上。有没有不同意见?……好,既然大家都同意,我们就分析1220高地的战斗。嗯,先从战斗发起前的准备工作说起。”

      对1220高地的攻击是我得意的战斗之一,也是确立自己地位的关键之战。当时根据在国内时听过的战斗故事,首先想到的就是近战夜战,势险节短,一击致命。但和托德交流过以后,感觉完全的夜战可能有问题,最重要的原因是托德凑不齐有夜战经验的人员和无法进行准确的火力支援,可是白天行动又丧失了突然性,这个问题让我颇费了一番脑筋。

      最后确定攻击时间的那个傍晚,我在希尔顿饭店的顶层,一边读图一边和实地对照。看着窗外的山顶一个接一个脱离夕阳的照耀隐入黑暗中,突然想出了办法——夜间进入攻击出发阵地,早晨开始。早晨的阳光会首先照亮山顶,然后才慢慢抬升照亮山谷,而且这个时间常常有雾。根据侦查的情况,防守阵地的胡图人通常这时开饭,很可能没人有心思认真执勤,估计很多人已经把枪扔在一边,拿起了饭碗和勺子。这个时间发起进攻,已经不是黑夜,攻击部队可以借助天光看清脚下,而对方是逆光,不能准确瞄准下面黑暗中的进攻部队,而图西人这边的情况却正好相反,后来实际的作战过程也和我预想的基本一致。

      我停下来抬头看看大家,“前期的方案我想到的基本就是这些。各位有什么问题或想法?”

      众人沉默片刻,那个刚才提议的军官再次开口,“呵呵!我看过详细的报告,很多在战壕里被打死的胡图手里都没有枪,有人甚至拿着饭碗试图遮挡自己,真是笨得可笑!”

      “不能这样说,”我没等其他人有所反应就立刻摆摆手制止他,“你们两个民族都在一个国家,不要再加深矛盾。我们虽然胜利了,但不等于就可以随意……随意评价对方。对不起!我无意使您难堪。”

      “没关系,谢夫,您说得对。”那人有些不自然地笑着。

      会议结束后,我疲惫地走到楼前的空地上,揉揉腰,然后坐进驾驶室回东方饭店。

      厨房里热气腾腾,影倩崔茜不知又在忙什么好吃的。今晚客人不少,苏静娥又不在,影倩忙得只是扭头向这边看了看。

      我一下子坐在椅子上,皱眉头左右晃着酸痛的脖子。崔茜端着一杯水从里间出来,见我这样赶紧放下,说声等一下又跑回里面。片刻之后返回来,已摘掉手套,转到身后帮我按摩脖子和背部。

      “哎呦!好酸。谢谢你!”我呲着牙放松腰背。

      “下次开会不要时间长,中间要休息一下。苏静娥不在,我们也忘了准备茶歇。”

      “嗯嗯,”我答应着,“说得对!下次注意。”

      电话铃响,崔茜过去接起来,先说了一句法语,然后又换成汉语,“您是哪位?……哦,齐工先生您好!李立强在,请稍等。”

      “呵呵!好一个齐工先生。”我笑着站起来。

      “小李啊,你吃过晚饭了吗?”齐工的声音疲惫而缓慢,“能不能来一趟?”

      “还没有。有事吗,齐工?”

      “想和你谈谈……”

      “哦,那好,我吃完饭就过去,大概要一个小时后。”

      “那算了,我直接说吧。你告诉李同力,我决定回国,让他尽快安排人把工作交接一下。”

      “啊?……哦。”我不知所措,这个李同力太厉害,算的也真准,“好的好的。”

      “还有,我要坐法航回去,从巴黎转机。”

      “好的好的,我告诉他。”

      “……算了。航班我亲自和王总讲。”齐工改了主意。

      “好的好的,……您还有什么事吗?”

      “……小李,谢谢你生病时照顾我。这次是看在你照顾我的份上才主动要求回国,如果只是李同力那个小兔崽子,根本没门!”

      “嗯嗯,不客气。”我又想起齐工呕吐的样子,心里一阵恶心。

      放下齐工的电话,我马上给李同力打过去,简单地告诉他情况,没讲齐工骂人的话。李同力倒是没那么吃惊和高兴,只是立刻又增派两个人去办事处的别墅陪着齐工。

      忙完所有的事,影倩崔茜已摆好晚饭,两人坐在桌前静静地看在我。

      “开始吧!等我干什么。”一件烦心事顺利解决,我轻松下来。

      “齐工讲什么?你吃完饭要过去?”影倩问。

      “不用,齐工同意回国了,但要乘坐法航。唉……这老头子!”

      “那很好,这样对他来说是好事情。”影倩点点头。

      “为什么非要是法航?你们来的时候不都是埃航吗,这样转机也不用过夜。”崔茜不明白。

      “哦,是这样,”我和影倩对看一眼,见她不说话,我只好开口,“法航回去比较有……有身份,让别人觉得他能乘坐法国的航班回国,比较高贵。那个……你明白了吗?”

      “什么……”崔茜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啊哈!明白了!就是面子,像你上次用专车送基德一样,有面子。对吧?”

      我一下子弄了个大红脸,影倩呛了一下,别过脸去边笑边擦嘴。

      “哦哦,我那是给基德面子,齐工是为自己争面子。不一样。”我总算想出一个解释。

      “该!现世现报!看你以后再装神弄鬼。”影倩笑红了脸,吭吭地咳嗽着。

      “嘿嘿!说的是,说的是。吃饭吃饭。”

      第二天上午,我继续忙着工程的事,中间休息时站在窗前看着在风中波浪翻涌的湖面,忽然想到齐工。这老头决定回国以后,会不会情绪不稳定,别再闹出什么病来。看看离吃饭的时间还早,我犹豫一下,决定去工地向李同力打听打听情况。

      李同力不在,工地上刚刚浇筑完一层地面,只有零星几个工人在懒散地收捡散乱的物料,偌大个院子里冷冷清清的。

      我把车停在院子门口,进去叫来厨师的两个当地杂工,一人给一瓶啤酒,然后让他们把两箱马拉酷加搬进厨房。正在休息的中国工人纷纷围上来打招呼,两个住在一起的瓦工热情地把我拉进屋里,让我尝尝带来的大红袍。

      本想立刻回去,又不好意思拒绝他们的邀请,我只好坐在椅子上看他们重新烧水沏茶,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屋子里的人闲聊。

      “小李,听说没有,齐工要滚蛋了。”一个年龄较大的木工问我。

      “哦哦。”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不置可否地笑笑。

      “听说是因为老婆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这下好了,不会有神经病再来骂我们了。”另一个人立刻把话接上。

      “哦,是这样啊……”我有些意外,不知道是李同力想出来的还是齐工改变了说法。不过这个理由似乎比身体原因更有面子。

      李同力一直到十一点一刻都不见踪影,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只好谢过茶以后告辞。

      回到东方饭店吃过饭以后,和影倩讲起上午的事,她也认为这个理由更好,估计是李同力的主意。正说着的时候,电话铃响起,崔茜过去接起来,讲了两句以后冲我招招手,却没有放下听筒。

      “干嘛,谁啊?”我问。

      “他马上接听,稍等。”崔茜捂住话筒,“处理超市打架的警察,让你听电话。”

      “哦,”我伸手接过来,“您好!警察先生,我是李立强,请讲。”

      “嗯,李……立……强,对吧?”那头的警察缓慢认真地念出我的名字,“请你下午来一趟。”

      “好的。请问另一个人——崔茜女士要不要一起过去?我需要带证件吗?”

      “不用,你一个人过来就行,很简单,带着你的身份证件。下午两点半到三点之间必须到……没问题吧?不行就明天。”

      “没问题,我两点四十准时到,请问应该找哪位警官?”

      “随便哪一位,你进来说明事由,有人安排。那好,就这么定了,再见。”

      “下午我去警察局一趟。”放下电话,我转头对影倩崔茜说。

      “让崔茜一起吗?”影倩问。

      “不用,警察说我一个人去就行。”

      “别和他们吵架。”

      “嗯,不会。要是处理不公正,我会打电话找拉莫。”

      下午两点四十,我准时赶到警察局。说明来由以后,一个警察把我领进办公室,检查过证件,又移到另一个稍显空旷的大房间。我踱过去在靠墙的长椅上坐下,无聊地往窗外观望。片刻之后,门外进来三个警察,我站起来刚要说话,突然被戴上手铐。

      “哎哎,怎么回事?”我吃惊地喊起来,“你们干嘛?”

      “站好,老实点!”为首的警察喝道。

      警察让到两边,那个上次被打的胖子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根木棒,瞪着眼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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