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客熙熙

主题:【原创】在非洲一 -- wl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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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在非洲五十一、

      回到住处,我打开门,鞋也没脱就倒在床上。白天睡的一觉似乎不太管用,虽然不困,但却感觉累得很。盯着天花板躺了一会儿,我举起手,向着屋顶的一个斑点做了个瞄准的姿势。昨天晚上拦路检查的军人背着一支我不认识的枪,当时没工夫琢磨,现在想起来了,同时也让我开始手痒,好长时间没摸枪,明天如果要买的东西不多,就去打两枪。

      第二天早上拿到需购买的物品清单,上面只有一些肥皂、卫生纸、牙膏等生活用品,我心里暗自一笑,拿着单子转身就走。

      超市还有一会才会开门,我先到对面去吃早饭,刚刚坐定,突然有人用英语和我打招呼:“Hi Li!”

      “Hi......”我抬头看着他,却不记得名字,只好尴尬的笑笑。

      “我是杰夫,我们......我们在崔西家见过。”

      “啊,你好!”他的英语实在有些难懂,我换回法语。

      “对不起,我正在学习英语,说得不好。”

      “没关系,我不介意。”

      “谢谢!嗯......紧天是个有良光的日子。”

      “什么?啊,对,今天是个有阳光的日子。”我有些后悔前面的话,不过还是用正确的发音重复他的句子。

      “哦,谢谢!”他不好意思的笑着。

      “上次你说你是老师,对吧?”我艰难的想起来一点情况,找到话题。

      “是的,我是大学老师,历史......历史,你知道吗?”

      “明白,你是教历史的老师。”

      “是的,是的”他一着急又换回法语,惹得我直想笑,只好低头摸摸嘴唇掩饰。

      “我要走了,nice to meet you,再见!”

      “再见!”我又差点笑出来,他现在才想起来刚见面时该说的话。

      超市已经开门,崔茜和几个主管在门口指点着招牌说着什么。我有点怕见到她,就放慢咀嚼的速度,直到看见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我才吃完早餐,悠闲的踱出来。

      超市里人不多,路过枪店,我停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进去,在旁边拿好香皂和卫生纸,转身回到收银台。

      射击场的人也不多,柜台后的职员老远就和我打招呼,并摆手示意不用出示会员卡,直接刷刷点点填好一张表格,回头从里屋叫出来一个伙计,将表格和子弹一起交给他。

      射击场里就我一个顾客,伙计知道我常来,所以有些懒散地站在后面。我带好护具,卡上弹夹,打完固定靶,又去打移动靶,也不管成绩如何,纯粹就是为过瘾。四个弹夹一会就空了。我意犹未尽,决定尝尝鲜,试试M16。伙计收回ak47,给我拿来一支M16A1,同时端来一杯明黄色的马拉酷加(一种水果饮料),说是女老板送的。

      “女老板?崔茜?”我问。

      “Oui(法语:是的)”

      她怎么又跑到这边来了?本来我在超市就刻意避开她,结果还是在这儿碰上。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是碰上了,大不了结账时打个招呼,说不定能打折,甚至免费。

      打定主意,我开始琢磨M16。这支枪的重量明显比AK轻,枪身平直,据枪时感觉也比AK舒服些,打起来差别更大,枪口上跳小,后坐力也小些,很容易控制。

      “挺好!这枪用了多长时间?”我打完子弹,验好枪,回到桌子旁问那个伙计。

      “十个月......零九天,”他翻翻表格,“一共发射175次。”

      “呵呵,这么详细!”我也伸头看看他手中的表格,“还有一个问题:你们这里为什么没有人形靶?”

      “一开始是有的,后来被老板换掉了。”

      “奇怪?为什么换掉?”

      “不知道,可能是老板不喜欢吧?”

      “哦......”我从口袋里抽出两百元小费,伙计说声谢谢,很恭敬地接过去,“走吧,去结账。”

      崔茜站在柜台后面,微笑着盯着我“嗨!到那边坐一会,马上过来,我请客。”

      “啊?好的!”我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假装低头理理衣服。

      “有一段时间没来了,今天成绩如何?”片刻以后,崔茜拿着两瓶芬达走过来。

      “还行,今天有点风,一开始没注意。”

      “一百米之内,应该不需要太多修正,”她看看窗外,把饮料递过来,“对你来说是小问题。”

      “呵呵,谢谢!”我接过瓶子,刻意避免碰到她的手。她的话让我很得意,放松了原来因为紧张而收紧在椅子下的双腿。

      “我读了一些有关中国的文章,挺有意思!”

      “真的?有关哪方面的?”

      “你不相信?”她有些意外。

      “不是不是,我只是......只是没有准备。”我尴尬的笑着,摸摸头。

      “例如,中国也和美国一样,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口音。”

      “是啊是啊!如果到南方,他们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就像外语一样。”

      “你现在法语不是说的很好吗?”她微笑地看着我,眨眨眼睛。

      “哈哈!我说的是以前。”我被她调皮的神情逗乐,“所以中国一直在推广普通话,希望有一天所有人都可以不用方言。”

      “这个没有必要,只要有一种说不同方言的人能够互相交流的官方语言就可以了,为什么都得一样?再说,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听到不同的口音,非常有趣!”

      “嗯......是这样,很久以前,中国有个国王叫嬴政。”我来了精神,决定给这个小丫头好好上一堂中国历史课,以历史事实来论证我关于统一的观点,“那个时候,中国有大大小小很多个国家,各个国家的长度、重量标准都不一样。有的长,有的短,有的轻,有的重,造成很多麻烦,尤其是限制了经济和科技的发展。后来,这个国王统一了中国,就把所有的标准都统一了。”

      “再后来呢?”崔茜认真的看着我追问。

      “后来中国变成一个统一的大国,经济和科技都......都有了进步。”我想起秦经历二世而亡,陈胜吴广,项羽刘邦,突然感觉这样的结论似乎不妥。

      “是这样啊......”她意犹未尽。

      “我今天试了试你们美国的M16,觉得很不错。”我赶紧转移话题,“我原来以为大部分白人都高大威猛,力量很足,应该设计一种很重,很......很有力量的枪。没想到你们美国的M16给人的感觉是这样。”我这才发现法语学得还不够好,“后坐力”、“顺手”等这样的词仍然不会说。

      崔茜认真的听我说话,突然咯咯的笑起来:“你为什么总说美国的,美国的?”

      “呵呵!是是,这枪很有名,谁都知道是美国的。”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讨论一种枪而已。还有,我很好奇,你在哪里学的射击?”

      “我的父母都是军人,我父亲退役前是海军上校。”

      “哇!”她惊讶的张大了嘴,“他一定很英俊。”

      “啊啊,是。”我的思维完全和她的对不上,上校和长相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不加入海军?”她的思路又跳一下。

      “嗯......我去上大学了。”

      “毕业以后就不能加入海军?”

      “我上的不是军校。”

      “在中国,普通大学的毕业生不能加入军队?你是学什么的?”

      “哦,是的,我学的是计算机。”

      “计算机,太棒了!我也喜欢计算机,以后可以教教我吗?”

      “没问题!”我一口答应,同时心想,这次免费肯定有戏。

      “对了,最近似乎治安不好,你们晚上最好不要外出。”我突然有些着急,想早一点离开。

      “我们知道,现在超市已经提前关门了。”她很美地微笑起来,“谢谢你的提醒!下次去超市的时候,到办公室喝杯咖啡,我请客!”

      “呵呵,谢谢,一定!那个......我必须得走了。”

      “好的。”她有些失望,拿起我的表格,“你是付美元还是当地货币?”

      “啊!你......随便,都可以......”

      离开射击俱乐部,我一肚子的不高兴,这些美国人,只知道钱。

      • 家园 business is business

        把感情和生意分的很清楚,这样多好,省得万一感情没了,反过头来谈钱,更伤感情,我估计老板自己打枪也要付钱,自己的钱和公司的钱同样分的很清楚。

    • 家园 在非洲五十、

      中午的菜是红烧排骨,可能是回锅的原因,特别进味,其他的菜和饭还没怎么动,一大盘排骨已经被我吃掉一半,这时突然听见厨师在外面和一个人讲话,原来是有个钢筋工来找水喝。

      “早上没打水吗?现在哪有开水,没看见我刚开始烧吗?”厨师有些不耐烦。

      “哎哎,是是,我等会再来?”

      “等等,”我吐掉嘴里的骨头,从里屋走出来,叫住正准备离去的钢筋工,“我那里有水,这是钥匙,你去把暖瓶提走。”

      “你怎么在这?齐工刚刚还在找你。”钢筋工对我说。

      “啊?找我干嘛?”

      “好像是说要准备汽油,我没听清楚。”

      “准备汽油?”我把钥匙交给钢筋工,转身走向齐工办公室。

      原来,齐工上午没去成医疗队,下午接到使馆的通知,要所有项目组准备一定量的汽柴油,以备局势不稳时撤离用。

      这个国家的油料供应,全部靠公路从西北有海港的邻国运过来。昨天我们去医疗队的路,也是油料运输的必经之路。这条路的安全一出问题,油料供应立刻中断。其他项目组的人向经参处汇报了情况,使馆考虑到要以防万一,所以下达了储备油料的通知。

      我从仓库拎出来五个塑料油桶,立刻开上一辆皮卡车出发去买油。

      大街上还算正常,但还没等我开到最近的加油站,远远的就看见一条三十四辆车排成的长龙,已经有人在向后面等待加油的车摆手了。我立刻看一眼后视镜,打灯转回路中间,去另一个加油站。

      连续走了四五个加油站,情况都一样,我有点着急了。一来怕买不到油,二来怕加油站趁机涨价,我带的钱不一定够把所有的桶都装满,如果来回往返,可能就没有了。不过还好,所有加油站的牌子上,价格都没有变动。

      我找个树荫停下车,想了一会儿,决定去半山坡的富人区试试运气。那里人少,每次路过加油站时,里面都很冷清,估计不用排太长的队。

      果然不出我所料,拐进加油站的院子后,只有两辆轿车在加油,我赶紧狠踩油门,蹿到最后一辆车后面,刹车声吓了那个司机一跳.她吃惊的转过头来看着我。我顾不上这些,挂上一档,脚一直踩着离合器,随时准备向前移动。

      等了好久才轮到我,拿油枪的伙计看我拿出后面的空桶,一个劲摆手。

      “麻烦你,把这些桶装满。”为了显得客气,我保持着微笑。

      “非常对不起,先生,我只能把你车的油箱加满,这两天汽油供应紧张,要保证大多数人用油。”

      “这样,”我看看四周无人,“我多给你些钱,你自己拿着,把这些桶装满。”

      “不行!”他往后退一步,皱起眉头,又开始摆手。

      “你们经理在哪?我找他商量。”我有些恼怒。

      “我们经理不在,出去了。”

      “我说的是这个加油站的老板,这个加油站是谁的?”我抓着包里的一叠钞票,不由自主的提高声音。

      “老板不在,”他吓了一跳,“经理就是老板,我去给您加油。”

      天擦黑时,我拉着一车空桶回到工地,迎头碰上齐工:“没买到油吧?赶紧去海关,旁边的那个加油站要清空油库。”

      来不及多问,我跳回车上,又冲出工地大门。

      赶到加油站的时候,还有一辆车停在加油机旁。里面灯光昏暗,不见一个人影。我有些迟疑,慢慢的滑进去,刚刚把车停稳,一个中国人从车前面绕过来,举起手挡着灯光凑到驾驶室旁边:“是齐工叫你来的吧?”

      “对对!”我赶紧答应,“还有油吗?”

      “有,”他又凑近一些,贴在我耳边继续说:“这个老板急着离开,和他讲讲价,说不定能便宜些。”

      “嗯?”我有些意外,“现在拿油桶全城都加不到油,他不会涨价吧?”

      “怎么可能!他现在急着把油都卖掉。再说,这里的人都信教,绝不会这么干的。”

      说话的功夫,一个白人小伙子已把几桶油搬到车上。中国司机付完钱,冲我使个眼色,开车离去。

      “你好!”白人小伙子看我有些发愣,主动上前用中文打招呼。

      “你好!我要加油。”我也用中文回答。

      “你要......把这些桶装满?”他顿了一下,又换成法语。

      “是的!”我立刻明白他只会用中文打招呼,赶紧跟着换回法语,“剩下的油还够吗?”

      “已经不多了,可能......”

      “没关系,有多少加多少。”我打断他。

      他点点头,把车厢里的油桶摆正,开始加油。

      “你为什么要关闭这个加油站?”灌满一桶后,我看着他换到下一桶,感到有些无聊,随便找个话题。

      “我要回国,再说这里的局势不太稳定,所以就不干了。”他抬头看着我,“你不走吗?”

      “现在不会,不过买油就是为发生事情时开车离开准备的。”

      “哦,是这样。”他点点头,“这里到湖那边的邻国有将近两百公里的山路,所以你的车里至少要有半箱油。”

      “谢谢!这个我知道,我们每天下班前,都会加满油。这些桶里的油只是备用的。”我怕他涨价,趁机把情况说明。

      “你真是很仔细!”他称赞道。我得意的笑起来,接着和他闲聊,问他来自哪个国家,去没去过中国等等。

      正说得起劲,连接油枪的管子突然咯咯的响起来,接着抖动几下,没油了。

      “很遗憾,最后这桶就要满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摆摆手,“多少钱?”

      “嗯......你等一下。”他迟疑片刻,挂好油枪转身跑进办公室。

      难道他要趁机涨价?我脑子里立刻闪出这个念头,接着开始快速思考对策。

      还没等我打定主意,他已经从办公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应急灯。我奇怪的看着他凑近最后的油桶,用应急灯仔仔细细的照来照去,仿佛想在桶里面找什么东西。

      “这里面好象有些杂质,你不要把这些油灌到油箱里,但是可以用在别处。”

      “是吗?”我假装懂行,也凑过去看看。

      “这样吧,”他检查完所有油桶,抬起头,“你付一半的钱吧,其它的算送给你了。”

      “好好好!”我赶紧答应,立刻掏钱给他。

      通宝推:刹那芳华,
    • 家园 在非洲四十九、

      回到工地,我拎起水瓶去打水,经过厨房,一阵香味飘过来:“真香!”我不由得赞叹。

      “哎?!他们说你不回来吃饭。”厨师一脸惊讶的从里面出来,“我给你热两个?”

      “不用,我拿两个,开水泡泡就行。”

      “没事没事!快得很。”他转身返回厨房。

      我拎着开水,端着包子往回走,路过两个木工的门口时被齐工叫住。转过头我才发现,屋子里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一个姓刘的木工躺在床上,皱着眉头捂住肚子。

      “怎么了?”我问齐工。

      “刘亮肚子疼,好长时间了,姜医生他们都不在......”

      “什么感觉?”我打断齐工,走到床前问那个木工,“疼了多长时间?”

      “吃过饭不久就开始了,感觉肚子胀。”刘亮回答。

      “以前得过什么病吗?腹腔,就是肚子里面的病。”

      “没有。”

      “得过阑尾炎吗?”我仔细查看他捂着的位置。

      “没有。”

      “很可能是阑尾炎,急性阑尾炎!得赶快送医院,耽误时间长了会穿孔,那就麻烦了。”

      “你去一趟,送山上的医疗队。”齐工说。

      “好的!”我立刻答应,然后又有些犹豫,这么晚了,近两百公里的山路,赶到医疗队恐怕要凌晨一两点,黑灯瞎火的,刚刚托德还说治安不好,“最好多几个人陪我去,有问题也好相互照应。”

      齐工稍稍往后缩了一下,旁边一个木工接过来说他可以去,然后又有两个瓦工也说要去。

      “这样,你带队。”齐工指着我,“我明天安排一下工作赶过去。”

      我开车冲出市区空旷的街道,进入黑乎乎的盘山公路。除了车灯能照亮的地方,四周一片黑暗,不要说灯,连反光的东西都没有。

      我不由自主地抓紧方向盘,瞪大眼睛,努力保持着车速。

      “你开稳一点,不要一抖一抖的,晃得我肚子疼。”刘亮在后座开口了,打破车里的沉默。

      “好的好的,”我把换档后松离合的速度放慢,“这样好些吧?”

      “嗯。”他长出了一口气。

      “没一个领导跟我们一起去,”坐在我旁边的瓦工转过头,“你们没发现?”

      “更气人的是,我看见会计还悄悄的退到门外。”后座有人接道。

      “会计算什么!又不是领导。”

      “他一直说自己是江口的负责人。”

      “听他胡扯!”我不屑的一笑,“明天我就是这个国家的总统了。”

      “最好还是别得罪他,”后座有人说,“尤其是你,几乎每天都得报发票,容易让他找到借口。”

      “他敢!”我冲着车窗外茫茫的黑夜瞪瞪眼。

      “那倒是,不过为了方便,还是要搞好关系。”

      “什么方便?”我不明白。

      “比如说......,出去买材料的时候渴了,顺便买瓶饮料也开到发票里......”

      “我可不干那样的事,丢不起人。”

      “呵呵,那是那是。”瓦工尴尬的笑笑。

      “哎,小李”后面的木工拍拍我的肩头,“听说姜医生跑了?”

      “什么叫跑了?那叫叛逃。”瓦工接道。

      “什么叫叛逃?只不过是不见了。”我又把他呛回去。

      “这女人真忍心,扔下丈夫不管了。”后座的人说。

      “也没什么,”瓦工又开口了,“风头过去再联系吗,说不定比国内过得更好呢。”

      “再联系?说不定她丈夫早就另娶了。出了这种事,政府部门还不得把她抓回去。”

      “这你就不懂了,”瓦工转身面对后面,“世界这么大,到哪找去?再说,找到以后,你怎么让她回去?又不能到人家的国家去抓人。”

      “也是。”

      瓦工见自己占了上风,得意洋洋地扭回来,继续说:“你看那女人的面相,眉梢微微上翘,嘴唇薄,而且时常绷紧。很显然是个有主意又敢干的人。不过长得也确实漂亮,那屁股,那奶子......压在下面时一定快活。”

      后面传来笑声。“小李还是童男子,你别把人教坏了。”

      我刚要回话,突然看见前面路边出现一队警察,领头的单手拎着枪示意靠边停车。

      “把证件都拿出来。”我有些意外,一边打灯滑向路边一边说。

      “晚上好!”警察看见车里都是中国人,背起枪举手敬礼,“你们去哪里?”

      “晚上好!我们从首都来,去孟拉维的中国医疗队......”

      “最好别去,前面可能有危险。“警察打断我,”昨天夜里有辆油罐车被打爆了,用枪打的。”怕我不明白,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嘴里还突突突的学着枪声。

      “可是,我的伙伴得了急病,必须尽快到医院。”我心里害怕,声音小下来,但还是坚持。

      “我们是军队,不是警察,没有*&%&#&。”

      “什么?”我没听懂。

      “我已经和你说明情况,但不能阻止你,我们不是警察。”他两手一摊,“你可以走了,但路上一定要小心!”

      “好的,谢谢!”

      “他们说什么?”刚刚越过哨卡,瓦工又活跃起来,迫不及待的问。

      “检查车里有没有匪徒。”我不想说有人抢劫的事。

      “我以为要查证件呢,忘记带了。”后座一个人说。

      “他们是军人,不是警察,不会查证件。”

      “军人!出了什么事?连部队都出动了!”

      “有人武装抢劫。”

      “是吗!那我们不会遇上吧?”

      车里一下沉默了,我咬咬牙,暗骂自己不会说谎,刚刚想好不告诉他们,还没两句话就给说漏了,接着把脚后跟向油门踏板靠近一些。昨天才发生的事,今天应该不会立刻就重复。再说,如果耽误,可能就要出人命。

      公路依然在车窗前无尽的黑暗中一点点的抽出来,刚看见一小截,接着猛一拐弯,又不见了。我一边看路,同时还不停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希望能提前应对突发的情况。

      道路盘旋着爬上山顶,然后一掉头,又往下冲向山脚。拐过一个弯,瓦工突然惊叫一声,没等我弄清怎么回事,路突然没了,眼前只剩下灯光照出的两个白茫茫的光斑。

      “哎呦!这么大的雾。”我踩下刹车 ,不由得喊出声来。

      “快停下!”其他人也惊叫起来。

      我转动方向盘,躲过从雾中冲过来的路牙石,同时紧张的思考着对策。既然只能看见路牙石,那就顺着它走,开慢点就是。

      从半山腰到山脚下,再爬上对面的山顶,才终于冲出这团浓雾。我逐渐提高车速,远处的两山之间,已出现孟拉维的几点灯光。

      到达中国医疗队,忙完所有的事情,我赶紧找张床,倒头就睡。

      昏黑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被尿憋得不停的翻身,我才好不容易醒过来。穿上鞋跑去上过厕所,回来时看见刘亮躺在隔壁的房间里,医疗队的骨科大夫坐在床边正和他说话。

      “怎么样,”我走过去,观察着他的脸色,“感觉还好吧?”

      “没事了。”

      “幸亏你们送来得及时,”骨科大夫插话说,“就剩薄薄的一层皮,再晚半个小时,肯定穿孔。”

      “是啊!”我心中得意,“当时我就觉得是急性阑尾炎,所以一点都不敢耽误。”

      “张大夫你去休息吧,有他看着我就行”刘亮对那个大夫说。

      “没关系,我们这没护士,所有中国人来看病,都是我们做护理工作。再说,老太太要是知道我走了,那还了得。”

      “王主任!”刘亮突然对着门口打招呼。

      我闻声回头,一位身材高挑,面容清瘦的女医生已经走了进来。

      “这是我们队长王主任。”张大夫站起来。

      “感觉好些了吧?”王主任没理我和张大夫,一边拿起床头的记录单,一边问刘亮。

      “好多了好多了!真是麻烦你们。”

      “别客气,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的。定下心来,好好休息,虽然手术不大,但也是伤了元气的,可别小瞧肚子里的那股臭气,放出来就是不行。中国人吃米比较多,阑尾炎的发病率比这里的人高不少,国内这个手术很多,所以我们的技术很好,你完全可以放心。”

      我心里暗自好笑,“这老太太怎么和我妈似的,啰嗦起来就没完,看来这是医生的通病。”

      “小张你去吃饭吧,伙房里给你留着呢,吃完好好睡一觉。还有你,”她转向我,“年轻人真能睡,和他一起去!

      饭桌上我和张大夫边吃边聊:“王老太太在国内是我们管业务的副院长,以前的内科主任,表面上很严厉,实际上......也很严厉。”我呵呵一笑,心想医疗队的人大概在这呆的太久,有中国人过来就关不上话匣子了。

      早饭是小米粥和葱油花卷,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吃掉四个花卷和两碗粥,伸手去拿第五个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吃吃,别客气,就剩咱两个,我吃饱了。”他热情地催促我,“小米是从国内带来的,花卷是内科郭主任的手艺。”

      “你们没有专门的厨师?”

      “有,但总不能全让他一个人忙,所以早饭我们轮流做。哎,对了,你们工地上有没有废弃的木材,送给我们烧火。”

      “你们这儿没有天然气吗?”

      “有,但是太贵,烧木柴能省些钱,回国时每个人能多分点。”

      “啊,是这样。下次工地再有车经过这里,我让他们装一些。”

      “太好了!谢谢!接着吃接着吃。”

      早饭后留下一个人继续看护刘亮,我们开车回到工地,向齐工汇报情况。他听完后立刻给国内的总经理打电话,我转身离开房间,想去找杯水喝,迎头碰上会计,他也过来打听情况,还没聊两句,又被齐工打断,让我立刻安排一个司机送他去中国医疗队。会计一听齐工要过去,也凑过来要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齐工皱着眉头问。

      “我......我带些钱......和支票,如果要用......”

      我不想听他们争论,转身去安排司机,接着回到房间,和衣往床上一趟,立刻就睡着了。

      直到下午四点多,我才被厨师叫醒,跟他来到厨房。他边给我端菜,边解释菜已不能再热,否则就变味了。我迷迷糊糊的揉着有些不舒服的脖子,一扭头,突然看见院子里的轿车。

      “哎?齐工他们回来了?”

      “不是,他们连城都没出去,警察封路,说是山里不安全。”

      “哦,是这样。”我点点头开始吃饭。

      “你慢慢吃,我去外面烧水,如果不够我再炒个菜。”

      “嗯嗯,够了够了!”我赶忙摇摇手,低头继续。

    • 家园 在非洲四十八、

      转过房角,远远的大门口停着一辆方头方脑的越野车,一个白人女孩儿站在车边。

      “崔茜?”我一边走一边猜测。

      “Hi!崔茜,你是找我吗?”迎着她兴奋的笑脸,我也微笑着询问。

      “是的是的!”她频频点头,“今晚有个聚会,你能来吗?”

      “嗯……我得去请个假,应该没问题。”

      “请假?你晚上还要工作?”

      “哦,不是的。”我不想费劲向她解释外事纪律,“我要告诉朋友晚上去哪了,免得他们找不到我。”

      “那就是你可以,对吗?”她踮一下脚尖。

      “行,没问题!”

      “太好了!晚上八点。”她转身去拉车门,旋即又转过头问我,“你认识路吗?”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告诉我了。”我开了个玩笑。

      “哈!”崔茜笑起来,“美国大使馆知道吧?过了大使馆,继续上山,路过一个跑马场后左拐,看见一个小超市右拐,顺着路走到尽头的那个别墅就是了。”

      “使馆,上山,跑马场,左拐,超市,右拐。对吧?”

      “记忆力真好,完全正确!”

      “呵呵!不是的,那一带我很熟。”

      晚上我西装革履,准时赶到,刚从车里探出头,看门人已经打开大门,接着奇怪的看着我。

      大概是第一次看见中国人来参加这种宴会。我得意的想,一踩油门进了院子。

      虽然站在门口就能看见里面的楼,进去我才发现院子挺大的,正在犹豫往哪边走,一个仆人已经快步从门廊里出来,指示我绕到后面去。

      后面的场地更大,还有一个露天泳池,我开进停车场,遇到了难题,其他的车都是车头向外,排得挺整齐,独独留下一个刚刚够的空档给我。更麻烦的是,这个位置的入口还有一个灯柱。也就是说,我如果想和其他人那样,车头向外停进车位,就必须斜着倒进去。左边不能碰已经停好的车,右边不能碰灯柱,前边不远就是草坪,也没有地方先把车身调整好角度,只能在倒车过程中逐步调整。

      “奶奶的!看来对中国人的歧视到处都有啊!”我想起以前的一篇报道:中国的军舰访问美国军港时,对方也是故意在码头只留一个大小刚好的空间,意在考验舰长的操舰水平。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左顾右盼,小心谨慎,缓缓把车倒进车位,不知不觉中,已经是一身细汗。拉上手刹抬起头,正看见崔茜在灯光里挥着手跑过来。趁着大灯没关,我飞快地抹一把头上的汗,然后从容地关灯下车。

      “那边还有很多位置,这个地方太难停车!”

      “啊!在哪里?”我顺着崔茜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不远处一个拐弯,后面是大片的空场,“没关系,没关系,就停这吧,我还以为来晚了,只剩下一个位子。”

      “你穿得这么正式?”崔西上下打量着我。

      “是啊!?”

      “怪我没告诉你,今晚不是很正式的场合。有个喜欢旅行的朋友,今天路过,来看看哥哥和我,所以大家聚会……”

      “啊,是这样……”我看看穿着随意的崔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去找几件哥哥的衣服给你换上。”她转身要走。

      “等等,有办法了。”我把领带拽掉,衬衣解开几个扣子,西服袖子往上提提,里面的袖子翻过来兜到外面,“这样行吧?”

      “哈!很好。”她一下蹦过来,挽起我的手臂走向游泳池。

      聚会的人有十几个,竟然来自四五个国家,崔茜拉着我和每个人打招呼。我几次放松手臂,希望稍微保持距离,但她就是不松手,我也只好被她拖着,和这个认识一下,和那个聊两句,直到最后停在泳池旁,围着主角坐下来。

      杰弗逊刚刚大学毕业,短袖T恤加上半截裤,脚上却穿着整齐的白袜子和一双运动鞋。他已经走了十几个国家,这次特意从南非过来。

      大家简单聊了几句,杰弗逊开始放幻灯片,都是他沿途路过的国家,有风景名胜、也有市井百态。

      看完幻灯,大家又在一起聊天,杰弗逊听说我是中国人,饶有兴趣的向我打听情况,并说近期就要安排去中国旅游。

      我用法语,夹杂着英文单词和手势,骄傲的向他介绍故宫、长城、兵马俑等等,他时不时露出惊奇的神色,安静地听完,突然问我一句:“你知道三星堆吗?”

      “这个……”我开始迅速的搜肠刮肚,“好像在四川……”

      “我还看过一些资料,很想去看看那里面提到的一些唐朝古建筑。”

      “啊……是啊是啊!中国的古建筑很多。”

      “但唐朝的好像已经不多了。”

      “这个......我不清楚。”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还是决定说实话。

      “当然,我也要到街头逛逛,看看中国人的生活。”他明显看出了我的尴尬。

      “对对!”我赶紧下台阶,“以后你可以写一本书,讲讲自己的旅行见闻,一定会很畅销。”

      “写书?为什么?”

      “为国家和社会做些贡献吗!”我提高了声音,引得周围的人看过来。

      “啊,是这样。”他微笑起来,“我只是喜欢到处走走,说不定哪天,遇到一个舍不得离开的地方,就不回去了。”

      “那你的国家不就白培养你了!?”我突然发现挽回面子的切入点,“再说,你也要为社会做些贡献吧?”

      “这个……”他支吾着。

      “你们说什么那?”崔茜不知从哪冒出来,打断我们。

      “我建议……”我突然想不起他的名字了,“我建议你的朋友写本关于旅行的书。”

      “哦!是吗?”她转过头去看着杰弗逊,两个人用英语极快的说了几句,哈哈一笑,然后拉起我的手就走。

      我只来得及扭头和杰弗逊打了个招呼,就被崔西拽到一边。

      “我等着你和我说呢!”她直视着我的眼睛。

      “说什么?”

      “说你喜欢我啊!”

      “啊?!你,我……你的爸妈……”我毫无准备,慌得语无伦次。

      “什么?”

      “你今年多大了?”我突然有了主意。

      “刚过16岁,你觉得我太小?”

      “是啊,我快24岁了。”我突然有些心虚,不由自主降低声音,“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哦……”她明显很失望,但仍定定的看着我。

      “我去拿瓶芬达给你。”我躲避着她的目光,借故离开,再回来时,崔茜已经不见了。

      直到我开车准备走的时侯,崔西才再次出现。她走到车旁:“晚上开车小心,我等着你喜欢我。”不待回答,她已转身离开,剩下我对着她的背影,一脸无处放置的傻笑。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心不在焉。为什么不答应她呢?反正外国人对性无所谓。再说,这个小丫头其实挺漂亮,乍一看很像奥黛丽.赫本,但要丰满一些,不过这反而让我觉得她很性感。说实话,我曾忍不住从后面仔细打量她的腰身,并感叹白人女孩发育得真早。

      路边出现一队警察,把我拉回现实。就在超越领头的人的一瞬间,我侧脸看了一下,发现竟是托德!

      “托德!Bonne nuit(晚上好)!”我停下车,冲他喊了一句。

      托德吓一跳,看清是我后,一边走过来一边四处观望。

      “你好,李!”

      “你在干嘛?”

      “巡逻,最近夜里不太安全,其他几个城市都发生了持枪抢劫案,所以我们上街巡逻。”

      “啊......是这样,”我点点头,“不过你们这样不行,很危险!”

      “还好吧?”他回头看看其他人,“我们人很多。”

      “我不是说你们人多,你看,你们所有的人都走在路灯下,我要是劫匪,远远的看见你们就跑了,根本别想抓到!”我停下来,得意的看着他。

      “......还有,”见他没反应,我有些失望,只好继续讲,“如果匪徒不逃跑,而是藏在暗处,等你们靠近突然开枪,那就很危险了。”

      “对对对!你说得非常对!我们应该走在阴影里。”他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又感激的伸过手来和我用力握了一会儿,才转身告别。

      我重新启步,无奈的笑笑,这些警察实在让人失望。我说抓不住罪犯,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说到可能有生命危险,立刻就明白了。

    • 家园 在非洲四十七、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工地上嘈杂的声音吵醒,皱着眉头晃到门外,站在走廊上看着不远处混乱的人群。领头的中国瓦工回头看见我望着他们,赶紧把人弄远一些。

      今天要给东方饭店送去最新修改的山顶建筑的效果图,想起昨晚和姜敏的对话,下车后,我特意整理一下衣服,然后挺起胸膛往里走。

      还不到午饭时间,院子里冷冷清清的。餐厅门前的路上停着一辆带UN标志的越野车,曲影倩正和一个亚洲面孔的男人说话。我有些诧异,扭身拐进厨房。曲俊峰正隔着纱窗看着姐姐,有些不自然的冲我点点头。

      “拿着,最新修改的图纸,有什么意见再告诉我。”

      “哦,好的。”他接过图纸,眼睛又转向窗外。

      “那是谁啊?”我也转身望过去,那男人似乎要拉影倩的手,但又停住了,见此情景,我忍不住发问。

      “嗯……我姐的中学同学……在联合国工作。”

      “哦……”我又仔细看了那男人一眼,突然有些不安,“先走了。”

      “坐会吧!我去叫她。”曲俊峰回过神来。

      “……不了,还有事。”

      我心不在焉的拐上大路,差点蹭上路牙石。中学同学?他会不会是曲影倩的初恋情人?这小子身材不比我差,肤色也比我白,西装笔挺,又在联合国工作……见鬼!他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件事弄得我一连几天都有些恍惚而烦躁,最后心一横,决定去和曲影倩直接说清楚,大不了被拒绝,也比这样心神不宁强。

      打定主意,我吃过午饭就赶紧刷牙,然后顺着宿舍前门廊下的阴影走向停车场。经过齐工门前时,他突然在屋里叫住我。

      “有事吗?齐工”我一边进屋,一边疑惑地扫了一眼里面坐着的两个陌生人。

      “这是使馆的两位同志,想和你了解些情况。”

      “哦,什么情况?”

      “你是李立强同志吧?我们想了解一些姜敏的近况。”

      “姜敏?姜医生?”

      “对,就是她,已经失踪两天,估计是叛逃了。”

      “啊,叛逃?!”

      我一下子懵了,这几天确实没见到她,我根本没在意,以为又是出差。

      “听说你和她很熟,希望能提供一些情况,最主要的是:她可能去了哪里?”

      “她……我们不是很熟,她也没和我讲过。”我看到两人眼里满是不相信,“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了,再说我们……我们也不是太熟。”

      “你态度老实点儿!”另一个一拍扶手站了起来,“你知道她这是什么行为吗?叛国!”

      我一愣,接着也恼了:“你少吓唬人,什么叛国,两个国家又没打仗,哪来的叛国?告诉你,即使她叛国了,我又不知道,,和这事有什么关系?……你们现在是请我提供情况,不是审问!”

      “情况是这样,”最先说话的那人也站起来,碰了一下同伴的手臂,“再过一个多月她就要到期回国,现在突然失踪,我们怀疑她出逃……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所以找你来了解一些情况。我们知道你带她去过一些地方。”

      “这个……我……我……”这下我真的慌了,他们怎么知道我带姜敏出去玩过?“我的确带她出去玩过几次,可那是为了和医疗队搞好关系。你们知道的,以后有病时还要麻烦他们。这也是领导交给我的工作。”

      “你们都去过哪里?”

      “东方饭店,还有湖边的蓝色餐厅……”我突然心里一紧,“你们应该赶快报警!”

      “这个会的,我们已经和当地警方联系,看看有没有她的出境记录。”

      “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应该查查有没有……有没有受伤的,去了医院……”

      “这两天我们可能还会找你。”为首的合上记录本,和齐工打个招呼,转身离去。

      “不是……你们……”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看送他们出去,转身回来,脸上还残存着笑意的齐工。

      “你要是还知道什么情况,一定要向组织说清楚。在国外,使馆就是我们的领导。”

      “这个知道,我的意思是怕姜医生遇到意外。他们怎么上来就说人叛国,也不先查查是不是出事了。”

      “这个他们应该会想到的。你不是要去东方饭店吗?赶紧走吧!”

      赶到东方饭店一下车,我就说了姜敏的事。

      曲影倩听到这个消息并不吃惊:“使馆的人已经来过。”

      “哦……,这些人架子真大,上来就说人叛国,还吓唬我。他们应该先去查查是不是出事了。”

      她突然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我一下,没有说话。

      “山上工地还有事……先走了。”想起来之前的打算,我突然慌乱起来,赶紧告辞。

      爬上工地的山头,我长出一口气,极目远眺,湖面被一层淡淡的雾霭笼罩着,对岸起伏的山峦也变成了灰黑的雾气,根本看不清楚。

      工地已经平整完毕,山头齐齐地削矮一截,褐红色的泥土裸露出来,在满目葱翠中分外显眼。虽说时间不长,但热带植物的生命力实在惊人,刚刚堆起的泥土边缘,已经星星点点的出现许多嫩绿的新芽。

      办公室和材料库的地基已经打好,方方正正的一个暗灰色的水泥长条,我走到上面,无聊的跺跺脚,声音干瘪而单调。

      回到住处,我胡乱用水抹了一把,就回屋躺在床上。刚刚想迷糊一会儿,敲门声突然响起。我晃过去拉开门,一个木工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有个白女人找你!”

      “白女人?”我没反应过来。

      “她一直说:‘Li,Li……’。”他开始挥舞双手,“还不停地比划,意思是这么高。”

      “慌什么!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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