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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闲评太上之《登黄山有感》一诗 -- 无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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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略有不同意见

        太上这首诗,虚字不多吧!

        第一句,“遥望”和“倚”

        第二句,无虚字

        第三句,“且持”,“书”

        第四句,“破”,“红”

        虚字应该算很少了。说虚字多,在下以为应该至少虚字要接近实字的数目。何况一首诗总要有几个虚字的。比较一下,下面李白的

        “日照香炉生紫烟,(照,生)

           遥看瀑布挂前川。(遥看,挂,前)

           飞流直下三千尺,(直下)

           疑是银河落九天。”(疑是,落)

        李白诗虚字更多吧!

        另外,在下以为太上的第三句并不平淡,以景入情,以黄山的“梦笔生花”一景入诗,一语双关。从太上自己的角度来看,这10几年,应该是在他老人家的领导下,国力飞速提高,国家地位大为提升的10几年,太上内心应该是认为自己是开创一代盛世之祖,所以称为“书奇景”。好比下面提到的唐太宗的“在昔戎戈动,今来宇宙平”的意味一样,颇有自夸之意。

        • 家园 不同的诗歌体裁,对用词的规矩也不一样三

          一首诗首句即是虚词,在唐诗中,是很少见的。何况这首既不是古风,也不是乐府,而是格律诗。无斋兄也该发现,你引用的,第一首是不受拘束的李白,而第二首,却不是律诗。

          首句因平仄原因改用倚客松,固然不得以,但是第二句平淡无奇,用坳救完全可以解决迎客松的问题,但太上应该此道并未深究,因此就从权了。说实话,我也正为此才相信此诗是太上亲作,而非下人奉承的。

          第二句虽然没用虚词,然而整句就是虚的,既无景致之美,也无诗人之气,完全就是凑数而已,个人以为,这一句都是虚d词。

          第三句的问题主要不在虚词上,而在直白,按八股而言,到这时候也应该到转的时候了。偶然会有些诗篇,将转和合合并在最后一句,但毕竟少见,非大才或碰巧不能为。而这一首,到此时为止,虽有奇景字在,却并无转意,且和后句完全无干,总觉未脱庄家之气。

          第四句如果单独存在,倒还不失好句,但若考虑身份,此句虽有豪放之意,却未免豪情不足,甚至有几分外强中干的感觉。

          而且中国人讲忌讳,日字往往有隐喻。本是堂皇正大,但以破为动词,却未免过于小家子气,太上今上如此入诗,以语而言,殊非佳兆

    • 家园 偶也转一个。。

      哪来这么多新知旧学

      葛兆光

      研究室的墙上挂着朱熹的名句,“旧学商量加邃密,新知培养转深沉”,是一位90岁的老先生题的。诗写得好,字也写得好,朱熹的学问大概是没说的,写出这两句,里面有读书人自己体会出来的甘苦和经验。

      闲来无事,看乾隆爷的集子,挑不出几句值得记下来的警句,却看到也有很多写“新知旧学”的句子。本来,犯不着和两三百年前的皇帝咬文嚼字过不去,只是想在这里看看历史的痕迹,找一些有关思想史的文献资料。不料读得多了,发现这个号称最多产的皇帝诗人,诗才也实在有限,朱熹的这两句意思被他翻来覆去地用,生吞活剥地用,没完没了地用,一首里是“却将旧学商量过,培养新知胜往年”,又一首里还是“宁待春风重坐卧,新知旧学总商量”,再如什么“志期旧学重商量”、什么“旧学商量静里知”、什么“经帷旧学重商量”,随意查看,总有几十处,不由读得有些发腻,忍不住要揭他的老底。

      据说,多产诗人的诗是不可以集中读的,连陆游的诗歌也常常自我复制,就算齐白石的画,也不可以一室百幅地挂。这就仿佛一粒痣是美人痣,把全世界的美人痣集中在一张脸上,就有点不那么雅。写诗太多,可是又一时没有材料的诗人急了,就要偷偷地挪用些急就章、随身宝来敷衍,《红楼梦?卷七十八》里宝哥哥都知道这个道理,当贾政斥责他“弄出这些堆砌货来搪塞”时,他还辩解“也须得弄些词藻点缀点缀”。日理万机的皇帝当然更没有功夫“新词改罢自长吟”,所以不必“语不惊人死不休”,于是常常就要拿些词藻来搪塞搪塞。

      记得初到北京,看到未名湖边石碑上御笔写的那些诗,那些文,连带那些初看之下还颇觉有功力的字,着实惊讶了一番,及得看多了,才知道这个大概算是天下文学作品最多的皇帝,其实说的就是一些车轱辘话,就像这些诗,本来没有切肤的体会,就是因为知道朱夫子有如此两句名言,这两句名言又很深刻,于是便剥了他人的衣衫自己穿,全不顾是否合身,是否多余,当然更不管他是否真的是自己的心情。

      本来,皇帝有皇帝的事情,处理公文,定夺大事,有多少军国要略,台上握手,台下踢脚,有多少诡计阴谋,古往今来的天子,不要说不会作诗,就是不识字的也不少,会写诗的不见得是好皇帝,会画画的倒是个昏君,宋徽宗书画皆佳,免不了作阶下囚,败亡了北宋大好河山。乾隆爷会写诗,没有叫枪手代作已经不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表示儒雅的一个方式,何必与诗人斗长较短。

      虽然不是“青灯黄卷独自眠”,但是深宫五更案卷山积,朝拜如仪刻板如故,就连夜夜相伴的后妃,见了皇上也得讲礼仪,和皇帝打情骂俏只是《火烧圆明园》里编剧的想象、导演的噱头加上演员的发挥,不必读《清实录》,读溥仪《我的后半生》,就可以知道皇上不好当,没有轻松,何来诗情?更何况皇帝有多少公干,有多少仪式,有多少天下大事,根本就没有时间来“案积陈编闲点检”,也没有时间来“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所以,写诗不过是一种表态或标签,最多是闲时的消遣。

      可惜的是,偏偏大凡当了皇帝,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政治、经济、文化、社会都得发表意见。贵为天子,当然诗歌也要超迈群伦,刘邦会吟“大风起兮云飞扬”,赵匡胤也会说“月到中天万国明”,都是豪情盖世的句子。所以凡当了皇帝,即使写不出这种一笔横扫半个中国的诗句,也总要在诗里表现自己肚皮里典故多,学问大,就总是写“旧学重商量,论孟从头读”这样的句子,然而写多了,就颠来倒去总是那两三板斧。

      “时温旧学宁无说,欲去陈言尚未能”,乾隆爷毕竟还有些自知之明,也许他还不屑用枪手,所以知道凭自己肚里的存货,没法去掉陈言,总说旧话。这让我很同情皇上,他在所有时候都表现自己是“龙种”,包括写诗,包括学问。其实说到底,“新知”、“旧学”

      只不过是诗里说一说的典故,贵为天子,又何必要这么多新知旧学,毕竟,有了权力就有了一切。退一步说,就算他需要,他“日理万机”,又哪来这么多新知旧学?

      《光明日报》2001年2月14日

    • 家园 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无斋兄得之矣!
    • 家园 无他

      诗一般,也没什么好评论的,难得你心平气和,花一个.

      很多时候,不骂就会被骂,不骂就会被指责为"不能容纳不同意见".无斋兄敢作此论,也算够胆量了.哈哈........

    • 家园 老江退休以后有些作品还是值得一读的:

      上次我听人说起老江的读书札记,其中很有一些见地,和他在台上说话不太一样。

    • 家园 斋兄妙评,跟着凑热闹

      在下倒是觉得,当今太上抒怀,会挺谨慎,遵照格律,中规中矩,生怕露马脚。反而是早年太祖,不太把格律规矩放在心上。其实,太祖的国学基础还更扎实些。

      仅凭记忆,辛稼轩有词曰 - 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疑是松动欲来扶,以手推松曰-去。把对话入词章,很有创意。可是太祖后期的作品,也这么来,就让人哭笑不得了。我说的就是那首著名的念奴娇,鸟儿问答,什么土豆烧熟了,还有牛肉 。。。不需放屁之类。

      太祖有些篇章,是在及格线以上,但是还有很多,实在是要排在孙山后边了。

      其实太祖对此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写给陈毅论诗一信,提到五律,说陈毅 -- 你和我一样,还没入门。说对方没入门是很重的话,但是太祖加了一个帽子 -- 你和我一样,陈毅还能说什么。然而从另外的角度看,太祖早年自己还是了解自己的诗词水平的。

      • 家园 呵呵,太祖只提了五律

        可没有提七律和词,这才是太祖自己比较得意的东西。太祖一生五言诗写得不多,让人传唱一时的几乎没有,倒是陈毅比较喜欢写五言诗。

        太祖的诗比较自由奔放,不太受平仄约束,用韵也比较宽。要是严格按照平仄和韵脚来套,那么及格的诗的确不多。太祖的诗词靠的是内容和气势取胜,评太祖的诗词,一定不能忽略其个人的功业。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还是有不少上乘之作的,比方说《七律 长征》,就是上乘之作,里面“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是难得的佳句。再比如说《沁园春 雪》,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一路下来,再“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气魄之大,颇有雄霸天下,舍我其谁。当然太祖毕竟在写词,不能太直露直接放上“数风流人物,还看老毛”,所以只能用“今朝”来隐晦的表达。这首词本身是要有功业支持的。假设太祖最后没有全取天下,而是被老蒋所灭,那么就成笑柄了。相反正是有了太祖功业的支持,所以才能成为上乘之作。对比一下,同样是豪气冲天的诗,金主完颜亮的《题西湖图》,

        万里车书尽混同,

        江南岂有别疆封。

        提兵百万西湖上,

        立马吴山第一峰。

        同太祖的词一样气魄宏大,不过却没有功业支持,终究落个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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