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该死的中国佬 -- morrison

电视画面又切回到加州。

一个60来岁的银发老头坐在办公桌前，神情木讷，拿着稿纸在照本宣科，

“……作为州长，对在圣地亚哥发生的事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决定，即刻辞去加州州长职务……”

“凶手！”“去死吧！”活动室里此起彼伏。安德森四周望了望，吉欧州不知何时已离开。

连着两天，报纸、电视和网络等传媒上的热点多半都是关于加州和美国的，几乎一边倒地在谴责琼斯和加州国民警卫队。

副州长怀特代理州长职务的当天，共和党议员本杰明提交了总额为1.2亿美元的临时拨款法案，旨在解决历年来火灾难民的安置问题，交由加州议会众议院批准。怀特以安全为由未撤销圣地亚哥、河滨等地的宵禁令，反而向这些区域增派了近一千名的国民警卫队和数十辆防暴车辆，要求强力制止相关区域发生的暴力事件；同时，他还威胁，如洛杉矶、旧金山等地不能杜绝借游行示威之机实施的抢砸商铺、焚烧车辆等犯罪行为，且有引发骚乱的可能，他将不排除也向这些地方派遣国民警卫队，协助当地警方平息冲突。据不愿透露姓名的政府内部人员的说法，怀特当局一方面正秘密成立调查组，调查以约翰逊为首的学生组织，在当天占领政府事件中可能存在的违法行为。另一方面，其咨询了多个智库，讨论对建筑行业的一揽子减税计划，试图降低火灾难民的灾后重建成本；并推动新的消防机构改革办法和财产保险规范，以使得火灾救援和保险赔付更有效率。后一种传言，无意外地引发了亲民主党的传媒集团的讽刺和反对声音，说减税和改革只会有利于富人们，不如放开和规范建筑市场中已成事实的非法移民劳动力，这些人是灾后重建工作的主力，加强规范管理可以有效地保证市场公平。

加州议会忙得不可开交，也吵得不可开交。民主党一方坚决要求批准预算必须是在宵禁令撤销之后，而共和党这方则认为，宵禁令是否撤销不应在两院上讨论，且原则上不与火灾难民的救助款项拨付法案做交易，如果民主党一方要绑定附加条款，他们就要绑定减税内容。总之，两方的议员们各个费劲口舌，均不能说服对方。唯一很快达成一致的是，双方均同意立即成立事件调查委员会。

安德森看了几天的新闻，似乎什么都没推进。倒是随着美国总统大选候选人的第三次辩论的逼近，加州的热度在急速消退。

阴谋论像病毒一样在世间传染开了。有人开始指责加州事件是支持民主党的势力在背后煽动学生组织，目的是借此打击共和党在加州的票仓，只不过这次玩脱了。当然，两党都在第一时间出面辟谣，一方是直斥这样的谣言血腥无比，坚决否认本党与可能存在的这类势力之间的任何瓜葛；另一方则在谴责学生组织违法的同时，声明本党将敦促加州政府依法调查，并支持代理州长怀特的强硬手段。

“安德森，要看新闻吗？约翰逊要开发布会了。”皮特看安德森这几天都闷闷不乐的，就没多和他说话，尽量多待在铺子里看着。其实这几天铺子的生意也很冷清，加州那里一出事，这里的街上多了很多警察巡逻。

“嗯。”安德森含糊地应了一句。

在警察们的前拥后护下，一名肩披卷发、身着浅V露胸晚装、下身网纹黑丝、足蹬半高跟鞋的男子，在连绵不绝的闪光灯下，款款步上发言台，全场持续地响起经久的掌声。

他清了清浑厚的嗓音，双手示意了一下，现场逐渐安静下来，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我刚在警察局例行回答完问题。首先我要声明的是，伯克利学生自治联合会是经合法注册的组织，我是依规选举出来的领导人。我们组织在本次事件中不存在违法行为，相信调查委员会会给出公平的调查结果，我刚才在警察局也不是以嫌疑犯的身份回答问题的。州长琼斯治下的加州政府，长期来损害加州人民的权益，无视人民的正当呼声。我方在圣地亚哥惨案发生后，被迫拿起宪法赋予人民的权力，这一行动获得了包括加州人民在内的美国人民的一致支持。

“此外，我要感谢这几天来各方的踊跃捐款，在与律师协商完毕后，我方将正式向法院提交对加州政府的控状。

“下面是提问时间。”

话音未落，台下夹杂着相机的快门声，已不停地有人要求提问。

约翰逊抬手指了一下。

“约翰逊女士，我是福克斯电视台的。目前有传闻说，你方组织一直在接受有民主党背景的基金会捐助，请问这样的消息是否属实？”看来第一个问题就不怀好意。

约翰逊笑了笑，

“首先，我想说明一下，我更喜欢你叫我为TA约翰逊。TA这个称谓来自汉语，我的华裔同学告诉我，TA在汉语里既可表示为男性，也能表示为女性，动植物和神的第三人称也能用TA来表示。TA是一个宽容的词，一个中性的词，代表着我追求所有人类平等的理念。

“当然作为生理上的男性，我一直不认同我的生理性别，从小我就感受到我们国家中时时刻刻存在着的男权对女权的压迫，所以心理上，我愿意成为一名女性，并愿意为这个国家的女性去争取平等权力。”

约翰逊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掌声，台下的人群中马上有节奏地齐声高喊着“TA，TA，TA……”

约翰逊等了十几秒，继续说下去，

“至于你刚才提到的传言，是不实的。我们这个学生组织，全都是自愿参加，自筹资金，我们内部有专业的学生在自愿做组织的会计工作，有很规范的财务报表。我们也会接受捐款，不过都是公开的小额捐款，这点在我们组织的网站上可以查到。下一个问题。”

“TA 约翰逊，我是华盛顿时报的。你们之前要求州政府对火灾难民实行人道主义援助，而目前州政府的相关工作还在等待议会批准。请问，目前情况下，你们准备如何帮助这些火灾难民？”

“据我所知，伯克利学生自治联合会三天前就发动了多名志愿者，赶赴河滨，与当地的学生自治联合会一起，对火灾难民名单和他们的诉求进行了整理，整理结果这几天会提交给当地，并发布在我们的网站上。”

“TA 约翰逊，我是……”

正在此时，似乎传来了一阵爆豆似的枪声，会场尖叫声一片，人人惊慌着蹲着四处找躲避的地方。

“冷静！冷静！”围着约翰逊的几个警察边护着约翰逊，边叫道，“不是发生在这里的！”

“直播中断”四个字显示在电视画面中，现场信号断了。

“安德森，突发新闻，伯克利分校的学生占领了州政府议事厅！”安德森正坐在办公桌前，盘算着怎么找个理由向人事部请假，好明天下午溜到杰西卡那，隔壁桌霍克的一句话惊醒了他。缓了缓明白过来，他抓起桌上的腕带，屏幕上早已不停地滚动了十数页。

“快，去活动室看电视。”安德森揣上手机，不容分说地一把抓着霍克的手臂，冲了出去。

活动室前排的凳子已坐满了人，前倾在桌上，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安德森站在靠前的过道，手指快速在手机上划动，标题大多是‘占领加州政府’、‘学生反抗暴政’之类的，还有零星的‘加拿大人支持学生的正义行为’等等，耳边传来的是国家电视台的声音：

“持续数月的加州大学学生抗议活动，在今天发展到了新的高潮。二十分钟前，伯克利分校的学生，冲破封锁线，进入州政府大楼。

“据本台前方记者传回来的消息，学生组织首领阿曼达·约翰逊声称，‘这是人民对暴政的胜利，是开国领导人（2040年前后，美国国内一致默认用“开国领导人”代替“国父”这个称谓）缔造的宪法精神的体现。’”

画面中这位宽鼻厚嘴唇、扎着细辫的男士神情激动，不时飞溅出唾沫，外套上“追求正义的伯克利（UC Berkeley For Justice）”的字样在凸起的胸部那被扭曲放大了，格外醒目。

“‘人民有免于贫困的自由，有免于恐惧的自由。现在，是时候人民再次要求他们本应有的自由了。圣地亚哥所发生的屠杀事件，是以州长琼斯为首的加州政府对人民的迫害和犯罪。正义缺位，奸佞横行。我在此，以伯克利学生联合自治会、加州大学学生联盟伯克利分部的名义，提出三点倡议和要求：一、立即彻查圣地亚哥屠杀事件，安抚死难学生家属，救治伤员，释放被关押的学生；二、立即撤销包括圣地亚哥、河滨等县域内的宵禁令，撤走国民警卫队；三、对自去年遭受山火而流离失所近一年的河滨等地灾民，实行人道主义援助。此外，我方已决定对加州政府的违宪行为进行起诉，请各方踊跃捐款支持……。’”

约翰逊在说出两个“自由”的时候，电视画面中的欢呼声已经响成一片，到后面他提出三点倡议和要求时，一阵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应几乎淹没了麦克风的扩音，连安德森所在的活动室都爆发出轰雷般的鼓掌声，安德森的腕带不停地震动着，他甚至觉得不太舒服，直接塞进了上衣口袋。远处吉欧洲那个胖子倚着墙，不为所动，眼镜片上的反光让人看不清楚他是睁着眼还是眯着——不过有区别么？

“早先，据CNN援引加州大学学生联盟的声明，加州国民警卫队在圣地亚哥美墨边境靠近美国一侧，开枪打死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学生3名、平民6名，打伤学生约25名，平民约39名，实际数字可能更多……”

此时新闻直播切换为CNN报道画面，视频的来源似乎是手机和头戴设备，屏幕上一片混乱，烟雾漫天，空中国民警卫队涂装的直升飞机盘旋在四周，前方装甲车林立，数对墨镜手持水炮站在车顶端，地面上一队队的弹夹围腰、荷枪携盾，最前方一队身后的队员正斜举着榴弹发射器样的管子朝空中开火。人群的惨叫声、咒骂声和求救声、救护车的鸣笛声、汽油燃烧瓶落地的爆炸声、远处“突突”的枪声、近处催泪弹落地的“嗤嗤”声，每一种都刺激着耳膜，每一种都无法分辨清楚。只有满头鲜血躺地上等人救助的伤者、头巾包脸准备将汽油瓶大力掷向前方的男性、痛哭尖叫着近乎歇斯底里瘫软坐地的女性，在摇晃的画面中格外刺眼。

相对清晰的画面看起来像是专业摄像机拍摄的。几名年轻的男性被反扣双手压在地上，纵使他们使劲挣扎，也抵抗不了几倍于他们的国民警卫队，撕、磨烂的T恤上是水泥地的擦痕，衣颈口似乎还有一片血迹，其中一名嘴角破了个大口。

镜头前方，眼镜架歪在鼻梁上的年轻人，头部想使劲往上仰，一名警卫队人员过来一把摁住他的头，蓬松的卷发盖住了右眼。他似乎在骂骂咧咧，含糊不清的“凶手、凶手”，从被紧压在沙地上变形的脸巴掌中挤出来，上半身即使承受了另一名警卫队员大半的体重，双肩带动着双臂还在无力地拍打着沙土，带起阵阵扬尘，如同嘶叫的发动机无法挣脱泥地。此时，摁住他头的警卫队员举起枪，用枪托对着该年轻人的头部要砸去，一只大手过来抓住了镜头，电视屏幕画面剧烈地上下晃动，声音也变得嘈杂不堪，镜头的最后一帧已经覆满沙子。安德森发现画面消失之前，远远的海滩上，高高的金属隔离网顶端，挂着个人。

活动室中早已沸反盈天，拍桌子的，挥舞拳头的，涨红脸叫骂的。手机上自由党党员们在讨论去美国大使馆抗议，安德森来不及一一回复，匆忙中问了下托马斯的意思，未收到回复。安德森抬头继续看着电视，撇见吉欧洲换了个姿势靠墙，低头在玩手机，嘴角不时露出冷笑。

国家电视台的画面转回到直播厅中，主持人身边坐着一男一女两位特邀嘉宾。

“今天我们请到两位特邀嘉宾，我左手这位是沃特森女士，渥太华大学社会科学院教授，右手这位是克拉克先生，前驻墨西哥大使馆参赞，现为国际瞭望智库副会长。沃特森教授，此次伯克利学生占领加州政府事件，意味着什么？”

“嗯，刚才我们都看到画面了，发生在圣地亚哥的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事件，标志着美国国内人权的大倒退，当然了，最近几十年来，美国国内人权状况一直都在倒退，这在我国的学术界中已经引发了极大的担忧。伯克利分校的学生行动，正如所宣告的，是人民对自由的渴望、对暴政的胜利。这次行动不是偶然的结果，是几个月来加州地方政府对以学生为代表的人民呼声的漠视造成的。”

“那么，沃特森教授，本次事件的深层次原因你是否可以做一番分析？”

“我们知道，州长琼斯是以保守主义闻名，以对非法移民强硬著称。南加州的几个县郡，根据2046年官方统计和最近的抽样调查结果，拉丁裔人口已占到约37%，这还不包括非法入境并居留的，这些人与家住墨西哥及中美洲几个国家的亲人的血缘纽带，是割不断的。另外，加州的中低端劳动力市场一直存在着巨大的缺口，琼斯的数项举措更加恶化了这种状况。在这种大背景下，琼斯又为了摆脱加州连年来的财政赤字，一方面对中产阶级加税，另一方面，为吸引投资，给与进入加州的以中国资本背景为主的跨国企业极大的税收优惠。琼斯既破坏了加州的伦理生态，又破坏了经济生态。再者，加州每年都发生大规模山火，地方政府不仅救灾不力，灾后重建也是一塌糊涂，历年积累下来的火灾难民已成为不容忽视的群体。这边是火灾难民居无定所，那边是以中国人为主的东亚新贵在加州大肆买地兴建豪宅。这些社会矛盾聚集在了一起，加州只是一个缺少导火索的炸药桶，正好学生运动就是这根导火索，而加州国民警卫队开枪杀害无辜学生和平民，就是点燃导火索的火星。”

“谢谢沃特森教授给我们做的精彩分析。那本次事件后，美国国内的政治局势会如何演变、以及对我国会有怎样的影响，克拉克会长有何高见？”

（电视画面正下方划过一条字幕：加州多位民主党议员正谋划对琼斯州长提出弹劾。）

“刚才沃特森教授说的有一点我很赞同，中国人涌入加州，改变了当地的伦理生态和经济生态。众所周知，不仅仅在经济领域广泛存在着中国人的商业间谍行为，政治领域也有大量的中国人在进行政治捐款和游说。去年，美国国内通过法案，限制外国资金进行政治游说，随后几个和中国企业有关系的经济裁定或是上诉案，中国企业基本都输了。至于说本次事件，发生在琼斯的第二任任期内，这将对共和党在加州的支持率很不利，特别又临近总统大选投票，将对巴伦·特朗普的选情影响很大。

“我国是开放的、包容的、自由的多元社会。我相信，本次事件后，我国对外来移民的吸引力将更大，莫里斯总理提出的三年引进一百万人，正在成为现实。但是……”

克拉克话未说完，主持人用手按了下耳中的耳机，打断了他，“克拉克会长，我需要打断你一下，刚刚得到的消息：州长琼斯宣布辞职！”

比如大街上同事里吸毒，可以参考鸦片馆。

还有美国的选举也太风平浪静了。

这时候所得税率应该狠狠往上加了吧，赤字新高都不在话下。公共设施破败无比，地上坑坑洼洼，一个维修的牌子立上十年。出租车得环保，说不定最后上人力加风帆，有钱的上个电池。什么人都有，就是没干活的。大街上应该到处东倒西歪躺着的。

再加一个

鸦片国的伊丽莎白三世离婚，下嫁穆罕默德，打算五十岁高龄造人，女权主义者上街游行，被打得抱头鼠窜。

期待啊，希望我辈有生之年能看到。

大麻,多元文化,LGBT,穆斯林,福利制度,中加商业,大数据,监控,女内阁,党争,转基因,文化入侵,...

真是一摊烂泥吧！

“安德森?施密特，我尊重你们国家的习俗，但公司的规矩，你也必须遵守。”吉欧洲关上办公室门，一脸眯笑地对安德森说了起来。他走到桌边，从台上的盒子里抽出根“利群”，叼在嘴里。

“你的工作能力不错。但……技术部给我的报告，说你违反开发协定，在代码里面把所有的Black（黑色）都改成了African（非洲的）。这是极其严重和恶劣的错误，你的这次蓄意行为，造成开发进度至少延误了两周，另外……”吉欧州顿了顿，右手拿起摆在台面的打火机，捏在手里，又放下了。

“你的政治活动我不干预，也不可能干预，但是你不能影响工作进度，如此频繁的请假，人事部已经向我投诉了好几次了。”吉欧洲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他的“利群”，眼睛眯地更细了。

“我要抗议，总监先生。你也应该知道，在我们国家，是不会将非洲裔人（African people）称为黑人的（Black people），这是种族歧视言语，如果情况严重的话，我有权向当局举报公司的这种行为。”安德森盯着对面镜片后被肉皮挤满的眼缝。

“啊哈，种族歧视！”吉欧州咧嘴大笑，黑色的眼眸在肉皮的覆盖下都快看不见了，粘在下嘴唇上的“利群”差点掉了下来，赶紧用左手的两根手指夹住，右手肘撑着台边，拿起了打火机，“施密特，我问你个问题，美国总统的官邸为什么叫‘白宫’？”

安德森被这个问题问得有点不知所措，不过立马就回过神来，“1812年美国人入侵我国，我国被迫反击，我国军队在反攻到华盛顿后，为了报复，把‘白宫’烧了……”

“我打断一下，其实是英国人烧的，你继续。”

安德森不想去争辩到底是谁烧的，“之前‘白宫’并不是白色的，火烧后颜色太黑，为了遮丑只能把整个官邸刷成白色的。”

“种族歧视，施密特，种族歧视！火烧后的颜色是非洲（African）色，而且为了遮丑把非洲色刷白了，这是非常严重的冒犯。”吉欧州一脸严肃的表情，眼缝之间冒出光来。

安德森强压怒火，真想冲过去摘掉那副眼镜，再用拉链把眼缝拉起来，“总监先生，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况且，那也是美国人刷白的，和我之前说的完全是两码事。”

“那你怎么知道公司的代码和你说的是一码事呢？好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投诉或举报是你的权力，但是规矩就是规矩。你看，我从来都是遵守公司的规矩和你们国家的法律，室内绝不抽烟。”说完吉欧州晃了晃手中的打火机。

安德森怒气冲冲地坐回办公桌，翻了翻技术部摆在桌上的《代码修改责令书》，“去他的规矩就是规矩！看来明天不能去找杰西卡了。”

安德森打开桌面上的机器人脚本，敲起了键盘，在电脑前一直坐到中午，检查和测试了一遍，发现代码全已改好。伸了个懒腰，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得向公司去申请一套新的电脑，那天沈国培在用的键盘不错。”

下楼到隔壁的小楼门口，掏出烟盒，点上了火，“你怎么知道公司的代码和你说的是一码事呢？”眼镜片后的那道细缝又浮现在眼前，安德森捋了捋思路：

“如果这个胖子说的是事实，那么……我负责的代码是将各种的检测数据筛选出特征值，调用算法归并到相应的模型，随后模型会将评估结果返回给我，我把历次的评估结果建立为常态观察提交给实验室的在线平台。算法是我完成的，那个胖子对我这部分工作很满意。显然，计算后要归并到模型的数据，就是包括了白种人、黄种人、黑种人和棕种人这些分类，当然还有其它集合；返回后的评估结果似乎看不出奥秘来，一个唯一值标定的数据包，里面的数据做了加密，用我的机器人脚本只能研判出一些生物学概念。

“实验室里面绝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研究人员大部分都是中国那里空降来的。公司经常招聘来形形色色的人做短期的被试，有的一看就是路边吃不上饭的流浪汉，来的时候形容萎靡，走时却是神采奕奕，好像磕了药一样，过几天来的情形又是这样。还有一些大概是大学生，半天不到就完工，给的报酬还不少。我之前还怂恿过皮特来做被试，但背景审查没通过。皮特说是进了实验室后坐在张很特别椅子上，实验室征得他同意后让他戴上几个手指套，然后那个人问了他一大堆家庭信息、学习经历，中间掺了好多个有搭没搭的问题，最后面试官很客气地说他不适合。完全让人莫名其妙的标准！

“不管怎么说，公司在搞的东西很有问题。”

安德森推门进了这家越南人开的餐厅，老板如死鱼般耷拉着一副臭脸，坐在厨房门口，她女儿倒很勤快地在给人点餐，看安德森进门，冲他笑了笑又继续低头写餐单。安德森看熟悉的位子空着，径直走过去。

“这是什么鬼？！侍应，过来！”安德森路过一张餐台，那个食客大喊大叫起来。安德森歪头看了一下，一碗汤粉，里面胡乱散落着大大小小的一段段宽粉，一摊肉酱趴在汤上，几片如同被双手反复蹂躏过的牛肉可怜兮兮地在肉酱上打着滚。安德森不得不摇了摇头，坐了下来。

“真是不好意思！”小姑娘十分紧张地快步跑了过来，耳边未扎起的垂发也跟着乱舞，“我们刚换了厨师，他可能还不太适应。”小姑娘露出了半惭愧半无奈的表情。

“换了厨师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给我吃的东西？”

“这是我们的不对，我可以让厨房再给你做一份。我可以先把这份端走吗，新的很快就可以做好……”

“不急，我刚才吃了一点，已经感觉不太舒服了，何况这猪肉也不像是猪肉，倒像是鸡肉，你们这是欺诈……”这食客边说边把手搭在小姑娘的腰上，往屁股那里摸去。

“先生，请不要这样……”小姑娘很为难地使劲要把那只大手挣脱开。

安德森刚准备起立要过去阻止，小姑娘的父亲不知何时已站在旁边，一只手有力地抓住那个人的手臂，“先生，你刚才点菜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告诉过你，最近政府通过的清洁法案，禁止我们这些小餐厅用火烹饪，我们会尽快让东西做得和以前一样好吃，至于说这猪肉味道像鸡肉，如果你不介意等的话，我可以叫社区‘教警’过来和你解释……”这位越南父亲的眼神透露出坚毅来。

这人听到“教警”二字，立刻收回了手，悻悻起身离开。小姑娘麻利地收拾好桌面，将餐具送回厨房，就来到安德森这桌。

“先生，你需要点些什么？”小姑娘对着安德森微笑了一下，还带着点尴尬。

“这里不让用火了？”

“嗯！”

“那你们还有什么好吃的？”

“先生，能用电的都没关系，你可以试一下我们的蔗虾、蔬菜沙拉和酸辣汤，这些很好吃。”

“好，那就听你的。对了，刚才你父亲说的‘教警’……”安德森小声地向小姑娘询问道。

“嗯，‘教警’前几天来和父亲谈过了，以后我们不能再给那些人的菜里提供猪肉了，不过先生你们不会受影响。”

“可笑的托马斯，还想抢在保守党前面给选举权，别人现在这样和没有选举权有区别嘛？！”安德森在心里暗暗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