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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关于“野外”的诸多回忆(0) -- 奔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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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关于“野外”的诸多回忆(0)

    按照老话所说,自己已经到了黄土埋半截的年纪。看见吴用老哥在那儿回忆父辈的地质队生涯,也勾起了自己的若干回忆。

    俺是工厂长大的,也不全对,上学之前,待在洞庭湖边的老家,伴着蛙鸣蝉语,荷塘竹影,也有几年。不过,总体而言,算是工厂子弟。大概是听惯了机器的轰鸣声,打小,我就不喜欢机器,千万别碰着磕着电着我,对那些大大小小的车床、刨床、铣床,均是“敬鬼神而远之”,至于父母的满书架的机械类技术书,对我而言,更是天书。

    闲暇日子,最爱干的事儿,除了呼朋唤友跳进汉水里扑腾,就是骑着一辆二八单车,朝着北边的秦岭,或者南边的大巴山,一通狂骑,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百八十里,跟玩似的。

    读高中了,班上的同学均是全地区的三线厂矿子弟学校考出来的佼佼者,其中有一对姐弟,来自某地质大队子校。当弟弟的和我是同龄,自然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屈指数来,已是数十年的友谊。

    那一日,应死党之邀,单人独骑,骑行百里,来到地质大队作客。正是这次作客,开启了自己的“野外”人生。

    注:写哪儿算哪儿,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1)黑眼睛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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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9)“几”字一瞥

      黄河,中华文明的母亲河,从巴颜喀拉山一路冲下青藏高原,接着就在黄土高原上画出了一个“几”字。暑期,正好有点时间,应朋友之邀,加入他的团队,在“几”字的一撇处,进行了一次GPS测量。

      为了研究地壳的应变,需要找到坚实的基岩,而黄土高原上厚实紧致的黄土,覆盖了绝大多数地区。所幸,一物降一物,黄河在黄土高原上,冲刷出了一条条深邃的峡谷,暴露出河床附近的岩石,让我们有了用武之地。另外,西北地区大部为古特提斯洋的所在,由于处于氧化还原环境,形成了大量的红色砂岩(氧化铁变成了三氧化二铁,会呈红色)。这种砂岩,很容易雕琢,故此,在河西走廊以及黄土高原的很多地区,有诸多的石窟,有名的有敦煌莫高窟石窟、天水麦积山石窟。

      我们从兰州出发,沿黄河途经甘肃的皋兰、白银、靖远、景泰,向北进入到腾格里沙地,接着又到达了宁夏的中卫。在盛夏季节,每日曝露于炎炎烈日之下,风尘仆仆奔波在黄河两岸。虽然已经是21世纪,但也深切体会到此地百姓生存的不易。

      由于此行,已经有了比较完整的野外日志,这里,就不再赘述。一共八篇,大家不嫌弃的话,自己慢慢读。

      9.1 兰州匆匆过

      9.2 年降水量<150mm

      9.3 乌金峡口三日记

      9.4 甘宁路上

      9.5 天上的草原

      9.6 恶狼传说

      9.7 花儿与少年

      9.8 走马观花看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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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8)加州阳光

      乘坐“灰狗”,沿喀斯喀特山脉东侧岸南下,到旧金山,然后乘火车翻越内华达山,入大盆地荒漠,再过落基山,经过遍布玉米地和麦田的大平原,来到了芝加哥。在这座“风之城”盘换数日之后,沿密西西比河南下,直至墨西哥湾畔的休斯顿。在长辈家小住半月有余,再次启程,穿过孤星之州,沿美墨边境,一路西行,最后穿越莫哈韦沙漠,到达了洛杉矶。

      几位同班同学还有两位师兄都在这座天使之城求学。正好有出野外的项目,我自告奋勇,替一位师兄出行。带队老师也是前辈师兄,虽是初见,也无生疏之感,加上意大利小伙儿安东尼,我们一行三人,沿I-5公路北上,驱车直奔圣·安德烈斯大断裂(San Andreas Fault)。该断裂为太平洋板块和北美板块的边界,是环太平洋地震带上最活跃的地区,1906年的里氏7.8级大地震曾对旧金山造成严重的破坏。频繁的地震活动,虽然干扰了人们的生活,但却是地震学家的乐园,这儿的好几座学府都是地震学的重镇。

      工作地点在大谷地(Great Valley)西侧的海岸山脉(Coast Range),我们开着大吉普,载着GPS仪器,四处晃荡。公路附近多为牧场,低缓的山坡上长满了枯黄的牧草。三三两两的牛群和懒洋洋的加州牛仔,在围栏里面晃悠,空气中散发着又酸又焦的味道。从那山顶,骑着马儿,撵着牛屁股,往下冲是什么感觉?真想自己也去试试。

      某日,途经过某个小村落,名曰“Shantong”,这儿的第一批定居者大概是一批山东汉子。环顾村人,却没有一个是我中华面孔。

      又是一日,冲过一道道围栏,沿着公路往一个山谷里一通狂开,只至进入一座牛栏,再无出路。一条红色面皮的大汉冲了上来,一句“You are in private field.”(你们进入了私人领地),把我们轰了出来,原来我们已经深入对方的牧场近20英里。还好,没拿杆猎枪指着我们的脑门。说起来,观测点是在该牧场中,原来的主人多年来无条件欢迎俺们前去观测,但现在已经换了东家了。

      干了几天活儿,回程沿101公路向南,看看南加州的海滩。朋友们一说起自己这儿,总忘不了说“Beach”。的确,这儿的海滩礁石很少,沙子绵软,终年的阳光,气候温和,没事儿,就穿上条泳裤(或套上泳装),跳到太平洋里游上几遭,或躺在海滩上,素面朝天,是神仙日子。记得殖民时期,一拨儿传教士曾抱怨道,这儿的百姓,就知道躲在棕榈树下,弹着吉他,唱唱情歌,哪有心思去学圣经,拜上帝。不过,南加州的大海确实很美,深蓝色的,很容易让人一往情深的那种。

      圣·芭芭拉(Santa Babara)是好朋友Sisi的家乡,面海背山,西班牙式样的白墙红瓦的的小房子点缀在绿树丛中,果如她所夸耀的那样,非常漂亮。可惜,车子穿镇而过,没能细看。

      乘灰狗离开洛杉矶北上途中,再次经过旧金山,临晨,被Sisi从汽车站直接带到约塞米蒂山谷。按照她的安排,我应该在山谷中和她的好友一家呆上十天半月,她再接我出来。可自己在外多日,有点累了,只想回到安宁祥和的山谷之心,她只好领着着我来了个走马观花。

      走咧!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iwuu_r6GJ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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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请教个问题

        科罗拉多大峡谷的成因是什么?

        公园里的说明是千万年的高原抬升+百万年的河水侵蚀切割,又看到网上讨论科罗拉多河先往东流再往西流,看着有点蒙。请专家给讲讲吧

        • 家园 具体俺也不清楚

          毕竟“术业有专攻”,俺能看出来的只有“千万年的高原抬升+百万年的河水侵蚀切割”。至于为啥“先东后西”,根据“水往低处流”定律,推测可能是抬升的影响。

      • 家园 加州的阳光

        加州的阳光是非常明媚。

        我刚到加州时候觉得自己怎么毫无原因地天天很高兴。后来觉得那是因为天天有清脆的阳光(我中文水平有限,只能用“清脆”这个词)。

        我第一次在美国看见太平洋是驾车穿越加州的圣塔莫妮卡山脉。在一片昏黄中突然前面出现一片湛蓝。震撼。

      • 家园 此处大概省略了7775个字

        总感觉有故事,写个同人?

    • 家园 【原创】(7)那山那水那人

      喀斯喀特山脉(Cascade Range)北起加拿大的不列颠哥伦比亚省(British Columbia),穿过美国的华盛顿州和俄勒冈州,南至加州北部。作为环太平洋火山带的一部分,该山脉由若干大大小小的火山组成,其中最高峰为西雅图的雷尼尔山(Mount Rainer),海拔4392米,在华盛顿州南部的圣·海伦火山(St. Helens)在1980年曾猛烈碰发,迄今为止仍为北美大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火山爆发。

      在结束海上科考之后,立刻就要进行下一个野外项目,围着喀斯喀特山脉测量大地形变。利用仅有的一天休息时间,在户外用品商店买了野外帐篷、睡袋和防潮垫。第二天一大早,就在学院的办公楼集合,进行仪器实操练习,了解工作安排。接着,各小队朝着不同的方向,启动车辆,各奔前程。

      我和来自华盛顿州的壮小伙儿汤姆是一组,他因为前一年做过这个项目,颇有经验。一路之上,他负责开车,我负责看地图,寻找观测点。20年前,移动互联网还只是天方夜谭,更甭提什么“谷歌地图”之类的手机应用软件。手持GPS在当时并不普及,虽然每个小组都配有一个,但因为美国军方有意为之,在GPS信号中人为加入了干扰信号,民用GPS的水平误差能达到20米左右,高度数据更是不可信,还不如海拔表可靠。这些观测点,都有经纬度坐标,在地图上大致标好,开过去就是了。

      但是,要准确找到观测点(一块铜牌子)却并非易事。例如,有的点是在某学校的草地上,盛夏季节,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如果有个探雷器,估计能轻松一点儿。我们只能根据前人的描述,诸如“从一株老橡树,北东30度方向,大约12米处”,将其找到。然后打开三脚架,架设仪器。必须保证仪器的中心的铅垂线毫厘不差对准铜牌的圆心。因为我们观测的是北美板块的形变,单位为“毫米/年”。而为了达到毫米级的观测精度,必须消除干扰信号,我们要在每个观测点至少观测10个小时,取得的数据,通过差分算法,去除掉人为噪声。

      仪器架好,就没啥事了。顶多就是把太阳能电池板铺设开,给电池充电,偶尔检查一下仪器的工作状态。这种观测所依赖的观测点,都标有设置的年份,不少都有百年历史,是美国陆军的地图绘制单位设置。这种标志,历经百年,除了风霜侵蚀,总体保存完好,此处,必须得表扬一下美国老百姓。如果是在国内,不用多长时间,许多都被好奇心偏重的倒霉孩子给破坏了,甚至被人撬去卖了废品。

      我和汤姆时分时合,有时一起观测一个点,有时各守一摊,相聚数十公里。某次经过一条名为野狼溪的山涧,路旁还有熊出没的告示牌。一路之上,不时有雨水冲沟和倒伏的树木,我们边克服障碍,边朝山顶开。而这个点是属于我的,我就这样在方圆数十里没有人烟的山顶守了一夜,还好,夜间没有访客。天亮,汤姆来接我,说如果是他,干脆把仪器扔山上,自己跑到山下河边扎营。这家伙,早干嘛去了。

      喀斯喀特山脉以西温润多雨,林木茂盛,多为树干高耸笔直的道格拉斯杉,而以东地区则是干旱少雨,偶有林木,也是以耐寒的松树为主,多为荒漠半荒漠地区,一派西部风光,路上时常能碰见扬鞭策马的牛仔。某日,我的观测点在一处断崖的公路边,汤姆的则在山顶某处。设好仪器,原地待着让烈日烘烤实在是无趣。带着一听可乐,朝断崖走去,我想爬上去眺望一下远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所谓的“山巅”,才发现,前方还有好几道类似的断崖。算了,就到这里,开了一听可乐,齁甜的,更渴了。从此后,再出野外,我只带水。下山以后,趁天没黑,向北暴走5英里,有一家小牧场,征得主人同意,在他家草地上露营。晚上,一片狼嚎和犬吠。早晨,与汤姆会合,他没碰见狼,但撞上了成群的大角羊。

      随着观测点逐渐南移,湖泊渐渐多起来。观测点有时正巧就在水边,或者晚上露营专门就设在湖畔。此处正处在北美大陆候鸟迁徙路径之上,凭着一本观鸟手册,颇长了不少学问。黄昏,对付完晚饭,然后跳进水中一通畅游,再来上一听小酒,就着月光和营火,或自斟自饮,或与伙伴推杯换盏,其喜洋洋者哉。

      三周之后,转进千里,一路翻山越岭,回到校园。没呆上几日,就又开始了一段纵横万里的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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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6)你问我要去向何方

      在东太平洋的海上科考,持续的时间并不太长,也就半个月,每天0~4点,12点~16点为自己的值班时间,在数据室,记录和分析数据,或者上甲板投放接收设备。其余的时间,除了在舱中休息,就是凝望大海。那些日子,自己居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之后在图书馆翻书的时候,偶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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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图书馆借了本<<北美大陆观鸟手册>>,翻了几页,突然发现自己以前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当初在大海上陪伴我的那两位黑色的精灵原来并非海燕,而是信天翁(Albatross),我张冠李戴了。

      根据书上的图谱和鸟类活动区域图,可以确定,我当初所见的这种信天翁是“黑脚信天翁”(Black-Footed Albatross)。这种海鸟,身躯远比海燕要大,翼展能高达2.6米(我当初所见那两只信天翁翼展不少于1.8米),通体黝黑,很少在海滨地区出现,主要在远海飞翔,居住在海岛上,以鱼虾为食。全年活动区域为加州和墨西哥以西海域,夏天则喜欢在华盛顿州和俄勒冈州以西海域活动,那儿正是我看见它们的地方。

      自古以来,海员们就把信天翁当作自己最忠实的伙伴。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它们常常连续十几、二十天跟随着海轮,因为海轮的轮片常常能把大海浅层的鱼虾打出水面,为它们提供食物;而轮船的甲板和桅杆则为它们提供休息的地方。

      记得一天黎明,和往常一样,我四点钟结束结束工作,走上甲板,想瞧瞧海上的日出是否如书上写的那么辉煌。甲板上风很大,我穿上一件厚厚的救生夹克,站在船舷边,呼吸着咸咸的略带腥味的空气。

      太阳还没出来,但东方的海面上已经漏出一缕白光,天空象是谁抹了一道水彩,自西向东,由白变蓝,蓝变深蓝,逐渐加深,西边的大半个天空依旧是黑色的。

      脚下的海水罩了一层稀疏的白光,由于风很大,波涛汹涌,象是煮沸了的一口大锅。但看的久了,竟让我觉得此刻的海面和帕米尔高原上连绵的雪峰居然是那么相似。

      除了值守人员,船上的人还在睡梦中,自以为要算是起的最早的。正看着大海,候着太阳,突然瞧见波峰浪谷间似乎有两个黑影在滑翔,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睛,的确是它们,那两只信天翁。我记得头天半夜还见到它们跟在船后面飞舞,难道是象我一样,一晚上没睡觉?真害怕它们会飞累了,一头栽进海里,虽说这两位水性甚佳,但说不定会跟不上我们的科考船,那以后几天我可找谁来做陪?

      太阳一点点升起来了,火红火红的大皮球,越滚越近,那两只信天翁,在夺目的阳光下,展翅高飞,浑身上下罩上了一层金色,我看得竟有些痴了。

      我猜,这两只信天翁可能是小俩口,十多天的海上生活,与它们朝夕相伴,却弄错了人家的名姓,实在是不该啊,今特向Albatross家族所有成员郑重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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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日子,依旧在每天的半夜时分,我才离开实验室,一路哼唱着《花房姑娘》——“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穿行在冷寂无人的校园和街道,返回租住的公寓。

      不知为何,每次想到这趟出海,和之后自己的种种经历,总觉得有点壮志未酬的遗憾。只有当自己陪着闺女看BBC关于海洋的记录片时,才能重温那些在海洋学院求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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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5)瀚海阑干雨濛濛(下)

      见到同学后,稍微休息一会儿,补个觉。中午出去吃饭,强烈要求吃点米饭,可饭馆只有面食供应,米饭有些馊了,我说没关系,馊了也要来一碗,就是解个馋。自打离开西安,近十天时间,没吃过一口大米饭,想死了!看来,自己骨子里还是个南方人。下一次对米饭的这般思念,则是出海靠岸的时候。

      由于新疆正逢百年一遇的大洪水,去往天山以及博斯腾湖的交通都断了。在库尔勒徘徊几日,根据同学的安排,让我随塔中油田的朋友深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一大早,一行人坐上越野吉普,沿着天山南麓的公路,一路西行。以前读斯文·赫定的《大马脱逃记》的时候,对这条马仲英西奔的路线略知一二。一路之上,除了生产建设兵团的集体农庄,均为维族村镇。公路以北为罩着皑皑白雪的天山群峰,以南则是点缀着梭梭草、红柳和骆驼刺的漫漫荒原。此处为天山山前断裂区域,多为冲积坡地,土壤肥沃,阡陌纵横。在这儿的地下,则蕴藏着丰富的油气资源。

      车过轮台,这座在唐朝边塞诗人笔下无比辉煌的城镇,现实中却是普通的寻常小镇,我们未作停留,而是向南行驶。很快,我们就驶上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这是中国第一条高等级沙漠公路,北起轮台,南至沙漠南缘的民丰。过了轮南镇,再往前,就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塔里木河,清亮的河水在公路桥下缓缓流过,一望无际的胡杨林沿着河流铺向天边。正是盛夏季节,满目的绿色,令人赏心悦目,秋天一定会更美。

      很快,我们进入了真正的沙漠,公路两边是连绵起伏的沙丘,公路两侧有用来固沙的草格子。这种草格子在腾格里沙漠南缘的沙坡头大获成功,修建沙漠公路时,施工方为了防止沙子侵蚀路面,用上了同样的方法。不过,铺草格子得靠人工进行,当时自己对这种耗时耗力的方法一直打着问号。不过,一路前行,确实没有见到公路被沙子大规模覆盖的情况。

      沙漠中的气温颇高,跟下火一样,越野吉普里的空调开足马力。司机师傅放着流行音乐,一路随声欢唱。

      和寻常地面一样,沙漠中的地形有高有低,路边低凹处,时常见到有水坑,有时还能看到江南常见的芦苇,令人大为惊诧。想来,一方面,沙漠的透水性较好,降水可以最大程度地保存在地下,基于“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在低凹处便形成了汇水区。和同车的朋友攀谈一番,也证实了我的想法。沙漠腹地的油田的用水在沙漠中就可以自行解决,但因为盐碱度过高,必须要处理一下,饮用水则靠用车拉进来的。

      到了油田以后,进入货柜箱组合而成的沙漠营地。里面分成若干个区域,彼此连通,无论是生活区还是办公区,一天二十四小时空调,还是很舒适的。物资供应非常充足,食堂的伙食种类繁多,令惨遭大学食堂折磨的我羡慕不已,平时广告上所能看到的流行饮料在这儿就是普通员工的日常饮品。除此之外,还有文娱设施,工作之余,人们可以打乒乓球和台球,看看录像。唯一缺点,几乎清一色的老爷儿们,很少能见到女性的身影。

      夜间,采油设备的隆隆机声,传出很远。采油的副产品有伴生的天然气,因为成本的问题,被一点了之。因此,在沙漠腹地,到处都点缀这一簇簇巨大的火炬。

      第二天,下起了雨,落到身上都是泥点子,天与地都是昏黄的一片。朋友们聊起来,说是这一年是雨水最多的一年,下点雨,挺好,空气也似乎清新了很多。往日里,刮起了沙尘暴,暗无天日,宛如世界末日。不过,这一次,我没有碰见。

      进入塔中油田的道路除了这条沙漠公路,还可以乘坐飞机,机场在营地附近,由钢板铺设而成。去了趟钻井平台,一水的青年小伙儿,精气神足足的。工作环境的确比较艰苦,但待遇也不错,而且每天回到营地,就到了“天堂”。每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回去休假,陪陪家人。

      回程的时候,一起返回的伙伴是回库尔勒轮休,带了不少自己领的椰子汁回去。一路无话,过了塔里木河,在一个维族的路边摊解决午饭,吃了顿新疆特有的拉条子拌面,味道不错。结果回到库尔勒,就上吐下泻,连续高烧,一病数日。而同伴们,啥事没有。估计这就是“水土不服”。

      离开库尔勒的时候,洪水不断没退,似乎还更加严重了。要想通过陆路交通离疆,只有再次穿越塔克拉玛干,然后翻越阿尔金山经青海回到内地。算了,不折腾了,老弟儿赞助了一张机票,平生第一次坐了飞机,返回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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