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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猎狐者 -- 龙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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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原创】猎狐者

    1944年6月1日,伦敦,唐宁街10号。

    帕蒂·缅因准将走进丘吉尔办公室的时候,他看到肥胖的首相正叼着雪茄在吞云吐雾。丘吉尔从嘴上抓下雪茄对着面前的沙发挥挥手:“请坐,帕蒂。”缅因准将敬礼后笔直的坐下,他消瘦的脸上长着鹰钩般的大鼻子,容貌丑陋之极。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领导着英军最负盛名的特种部队。

    “我想你去问候一下我的朋友埃尔温·隆美尔。”英国首相开门见山地说道。“派你的敢死队员把狐狸抓进伦敦的动物园。”

    沙漠之狐的尊容立刻在缅因准将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对此人曾经组织过一次失败的袭击。那时在1941年秋季在北非昔兰尼加对隆美尔的野战司令部的突袭,在那次行动中他的朋友杰弗里·凯斯中校阵亡。

    “据我所知,霸王行动马上就要展开,我们……”缅因准将考虑着措辞:诺曼底登陆马上就要在6月6日进行,为何要在此刻打草惊蛇?

    “噢,你知道隆美尔是德国军人士气的一个标志物。”丘吉尔继续挥舞着他的雪茄,“在阿拉曼我们击败了他的非洲军团,可我们还没有击败他的名望。我要消灭掉德国人的精神支柱,就是这么简单。”丘吉尔停了片刻,极快的又加了几句:“在霸王行动前除去德军战区指挥官,无疑会极大的破坏敌人的指挥系统,这是胜利的前提保障之一。”

    丘吉尔不再说话,端坐在办公桌的那头开始吞云吐雾。缅因准将知道丘吉尔在心里希望彻底击败隆美尔这个狡诈而强大的对手:在北非阿拉曼战场上大不列颠倾尽英联邦全部力量才打败了早已弹尽粮绝的非洲军团。坦克、飞机、大炮以及部队人数的对比上,蒙哥马利数十倍于隆美尔却赢得非常艰难,这是欢呼胜利的丘吉尔心中的隐痛。盟军登陆之后的欧战形势必将是美利坚主导一切,邱吉尔无疑是想最后一次争取靠英国人自己的力量击败隆美尔。

    “是的,首相先生。”帕蒂·缅因点点头。

    夜色里三架惠灵顿式轰炸机低空掠过法国北部的农田和牧场,抵达阿蒙山区之后,机舱里的几人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具,纵身跃入夜空。他们就是帕蒂·缅因所能射向隆美尔的最有力的毒箭——“屠夫”杰克·奥哈拉和他率领的突击队。

    大雨中,阿尔弗雷德·克纳少校驾驶着他的大众车缓缓驶进玫瑰山庄的别墅大门。在他等待卫兵搬开捷克式据马的几秒钟内,一股寒意猛地袭上心头。这是他坐在虎式坦克座舱里经常能感觉到的滋味:当一门17磅反坦克炮瞄准你的时候所能感觉到的杀气,这是军人的直觉。他摇下车窗,望望迷蒙中的法国乡村景致,那些高低错落的庄院分布在一片片的葡萄园之中。在一公里以外的地方坐落着一个略显破旧的教堂,他隐约感到那里隐藏着某种威胁。卫兵们已经打开了大门,他来不及多想,连忙开进去。

    教堂钟楼上伏着两个人:使用望远镜窥测隆美尔官邸的“屠夫”杰克·奥哈拉和手持狙击步枪的“公爵”弗兰西斯·伍尔里奇。狙击手在瞄准镜里看到德军少校望向自己方向的警惕神情,虽然他显然什么也看不到也令狙击手隐约感到不安——一个暴露射击阵地的狙击手必死无疑。

    “带橡树叶的骑士十字勋章——是钢铁死神阿尔弗雷德,非洲军团的头号坦克杀手。”“屠夫”对着“公爵”说道。他们之间虽然亲密无间,却极为忌讳彼此打听对方的过去,连称呼也彼此以绰号取代了真名实姓。作为队长的“屠夫”身材魁梧力大无比,作为一个爱尔兰人,他痛恨压迫自己同胞的英格兰军官,终于在一次暴打英格兰人之后被判处长期苦役。战争让他得以参加敢死队重获自由——虽然是替英格兰人送死的自由。爱尔兰人似乎应该活在中世纪:他的匕首和铁拳是冷兵器时代的杀人利器。而出身贵族的“公爵”因为家庭矛盾被逐出家门,当唯一肯收留他的姐姐一家被戈林的斯图卡轰炸机炸死以后,这冷血的汉子抛掉了最后一丝牵挂参加敢死队用子弹向德国人讨回公道。

    潜伏在教堂里的其他的队员包括爆破专家“消防队员”托马斯·汉考克、前间谍“法国佬”瑞恩·杜尚、“羽扁豆”小偷鲁邦和能开动任何一辆在陆地上行驶的车辆的“车轮”塞缪尔·布鲁克林。帕蒂·缅因准将为他们制定的计划是化装突袭隆美尔设在玫瑰山庄的临时司令部,捕获沙漠之狐随后胁迫他撤退至5公里外的塞内亲王湖。另外的队员“鱼鳍”詹姆斯·布莱克伍德和一架水上飞机就隐蔽在那里。

    根据在巴黎的特工“红唇”娜塔莎发来的情报,隆美尔会在这里停留一周的时间。现在是6月5日上午,等到明日凌晨,盟军就要开始大规模的登陆了,因此绑架隆美尔的行动必须在今晚完成。

    教堂的神甫是法国地下抵抗组织成员,他现在正在联络抵抗组织火速送来一些必要的装备。在德军重兵布防的这个法国乡村,却有着他们意想不到的隐藏的威胁。

    副官处的军官告诉阿尔弗雷德·克纳少校:“元帅正在他的办公室等您。”少校沿着别墅的环绕楼梯走到二楼,在走廊右手尽头就是元帅的办公室兼起居室。他来到门口轻轻敲门:“元帅阁下?”

    “请进,阿尔弗雷德。”沙漠之狐的声音飘出来。阿尔弗雷德·克纳少校推门进去,一身戎装的帝国元帅埃尔温·隆美尔就坐在窗前的摇椅上望着窗外的乡村雨景。隆美尔从椅子上站起,走过来同自己的朋友握手:“阿尔弗雷德,你来得很准时。”

    “谢谢,我的元帅。”两个朋友热烈的握手,随后双双坐在办公桌前。勤务兵进来送上热咖啡,随后退下了。

    “阿尔弗雷德,首先祝贺你的儿子出生!”埃尔温端起杯说道。阿尔弗雷德兴奋的满脸红光:“谢谢,谢谢。我清晨知道后,首先想到的就是打电话通知您。”

    隆美尔露出欣慰的笑容,问道:“孩子取了名字了吗?”克纳少校忽然皱了一下眉头,他不动声色的盯着元帅说道:“这是个严肃的话题,我的元帅。”他品尝着咖啡说道:“您的讲话录音经常在电台播放,我想一定有很多崇拜者以模仿您的声音和容貌为荣。”

    沙漠之狐露出尴尬的神色,他呵呵干笑几声试图遮掩,却被少校的逼视搞得更加狼狈。

    “好了!亚历山大,到此为止,你表现得很好。”有人推开办公室和起居室相隔的房门走出来,是另一个沙漠之狐。品尝咖啡的两人迅速立正站好,那个假冒的隆美尔摘下自己的假发露出短短的黑发来。

    “请容许我想你介绍我的影子:亚历山大·博克纳上士。”隆美尔微笑着指着另一个自己说道。“他和你一样参加过东线作战,也参加过北非作战。”

    博纳克上士对着克纳少校说道:“见到您真是荣幸,少校先生。”少校伸出手去跟他握手,微笑说道:“你好,同志。参加过东线作战而又历经北非战斗的人还活着的很少了。”

    元帅说道:“上士,你不了解的就是:我在北非的时候就答应做克纳少校孩子的教父,他的儿子一定会取名埃尔温。在这一点上你被阿尔夫雷德识破。”他点头示意,上士退下。

    “我听说过您寻找替身的事情,没想到如此的逼真。”阿尔弗雷德惊叹着说道:“就像是帝国元帅站在穿衣镜前一样。哦,我还没有感谢您批准我的请假申请。”

    “我的朋友,我也是在28岁时候有了我的儿子,这一点我与你相同。这几日英伦海峡气象条件极差,英美军队不可能发动进攻,所以——你要快去快回。只有3天的假期。”隆美尔狡猾的眨眨眼睛:“我也一样,我要回家为元帅夫人庆祝生日。”

    “所以您安排一个替身守在这里?”

    “的确,我不想国外的敌人知道我离开前线探家,也不希望国内的一些朋友知道。”

    克纳少校知道元帅指的是负责西线防御的龙德施泰特元帅,因为在法国海岸防御问题上的矛盾激化,这两位元帅互不理睬。龙德施泰特元帅甚至于到元首那里告状,大怒的元首则解除了隆美尔对部署在法国沿海的两个武装党卫队装甲师的指挥权。

    “我和你同车离开,请你临时充当我的司机吧。”沙漠之狐的话令少校大吃一惊。

    “我的大众车没有防弹设备,元帅!”

    “哦,我认为——”隆美尔拍着朋友的肩膀:“一个虎式坦克英雄可以充分保证我的交通安全。”

    雨幕中“公爵”在瞄准镜中看到那位装甲英雄大步走出门厅,一个披着雨衣的高大男子跟在他后面。少校发动了他的大众汽车,这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瞄准镜中——沙漠之狐!隆美尔站在门厅里面微笑着对着离去的两人挥手道别。

    隆美尔!!!就在他的枪口下,距离一公里远。可惜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尽量带回一只活的狐狸,万不得已时留下一只死狐。”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射击的话可能是他所能杀死的最高等级纳粹军官,姐姐全家在天之灵也可以得到安息了……“公爵”的手指轻微的痉挛,他的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军人的纪律约束与亲情的搏斗令他仿佛置身于冰山与火焰的包围中挣扎。终于,隆美尔消失了,只留下空荡荡的门厅在他的十字瞄准线上。公爵轻叹一声,关掉枪的保险,转身坐在钟楼塔尖的石板地上用力抱着头颅战抖。爱尔兰人全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的长出一口气。

    玫瑰山庄是一座二层砖木结构的别墅,在它的庄园前厅里有着数百米的广阔草坪。守卫大门口的是4辆虎式坦克和大量装甲车外加拥有重机枪的一个排卫兵,还有大量的小巡逻队不停的围绕着庄园内外巡视。那些背着PZF铁拳反坦克火箭的巡逻士兵保证:即使歼灭了外层坦克的敌军装甲车辆,要想强冲进去毫无可能。一楼门厅里是相当多的执勤军官和卫兵,二楼有4个窗口上布置有MG-42机枪进行360度火力控制。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坚固的城堡。

    要用木马计!法国佬这位老牌的间谍这次要派上大用场了。楼下传来马达的轰鸣,需要的德军车辆搞到了。

    亚历山大·博克纳上士端坐在元帅办公室里,百无聊赖。他的使命是在72小时内扮演帝国元帅,只要他在这间办公室里坐着就可以了,外面的参谋军官们会替离开的真正主人打点一切。他是维也纳人,是元首的同乡,可这并没给他带来什么特别的好运。他的前半生是走村串乡的一个流浪剧团的演员,从十多岁开始直到三十岁都在饥寒交迫的旅途中度过。在充满油腻的乡村旅店床上睡觉,在农民的餐桌上用餐,在粗俗不堪的观众面前表演同样粗俗不堪的戏剧。剧团经常一连几周没有生意,这时候他就得四处寻觅一些零活来糊口。在什么吃的东西都没有,而又什么工作都找不到的时候,他就会幻想在维也纳皇家大剧院里登台表演的亚历山大·博克纳: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座无虚席,盛装的观众们在窃窃私语,忽然幕布拉动一下,台下人们的心都被揪紧了——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距开演还有几分钟,刚才只是搬动布景的工作人员不小心而已。观众发出一点点的叹息:这几分钟多么的无聊呀。

    忽然,乐队的前奏音乐驱散空气中的浮躁,大幕轻巧的拉开了,无数双眼睛盯着台上,无数的观众禀住了呼吸——一声霹雳打破了他的白日梦,往往是剧团老板的怒喝。后来战争爆发了,剧团被解散,年轻人们纷纷被征走,后来连年过30的亚历山大也被送到了苏俄前线。他在炊事班像骡子一样干活,每天负责制作黑麦面包的胚料。随着1942年中央集团军群在莫斯科前线的溃败,他随着部队回本土整训,不久又来到了酷热的北非,还是做他的老本行:只是他现在可以老练的负责烘烤面包了。阿拉曼战役之后,节节败退的非洲军团一直退到突尼斯,在那里巴顿和蒙哥马利联合给了德国人最后的一击。前演员面包师傅亚历山大又幸运的坐船来到意大利,并在那里被重新分配到隆美尔元帅麾下,并被委以重任——直接负责B集团军群司令部的面包供应。

    终于在元帅心血来潮视察厨房的时候,沙漠之狐发现这个老兵——他已经老得像五十多岁的人了——相貌竟然与自己有几分神似。长期以来饱受敌军行刺威胁和党卫军、盖世太保监视的帝国元帅在了解到亚历山大中士从军前的职业之后,无疑在脑海中酝酿了一个狡猾的阴谋:他要创造一个自己的幻影来对付来自内部和外部的敌人。经过短期的训练,亚历山大重新找回了失落的职业素质,他的扮相同沙漠之狐本人相比简直像是孪生兄弟。隆美尔很得意自己的杰作,他严令保密,除了参谋部的几名副官外没有人知道这个冒牌货的存在。而对于表现出众的亚历山大,也得到了提升为上士的荣誉,虽然他截至目前为止并没有开过一枪而是制作了数百万只面包。

    到了黄昏的时候,窗外的雷声大的快要把房梁震塌,雨已经大的仿佛把天地连成了一体。狂风把一些较细的树木连根拔起抛向半空,随后它们在吸满了雨水之后又重重的落在地上。冒牌的帝国元帅叫了一份晚餐,眼前的热咖啡、蹄膀肉以及猪肉炖卷心菜和大量的新鲜黄油和水果乃至银质的餐具令他仿佛生活在梦幻中一样的快乐。他尽量大嚼了几口之后醒悟到整整72小时都可以独自享受权力无边的感受,于是亚历山大坐正了身姿,仿佛经受过正统贵族教育般的慢条斯理的斯文就餐。演员——面包师傅——演员,他走过了一个圆环。“现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要成为一个成功的巨星!”他举着杯子对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说道。

    暴风雨中的卫兵们发现一辆Sd Kfz 251半履带车轰轰作响的开过来,在两辆虎式重型坦克的炮口中间停下来,透过大雨的冲刷,可以看到车身上第12武装党卫队装甲师的标志。一般来讲党卫队和国防军之间的友谊可以说属于童话一般的虚无缥缈,在法国这个浪漫的国度里童话还是很难变成现实。所以卫兵班长板着普鲁士军人特有的严厉面孔走过去命令他们停下来。看着一个穿雨衣的党卫队军官从车上跳下来,他不情愿的举手敬礼。

    “请阁下出示证件?”

    “我是党卫队中校约阿希姆·派佩尔,我有紧急的情报要面呈隆美尔元帅。”“法国佬”用派佩尔公鸭般的著名腔调大声说道,顺手递过去伪造的证件。

    卫兵用惊讶的眼光看着中校乘坐的半履带车,“派佩尔”大言不惭地说道:“雨太大,公路被冲毁了,我的指挥车根本开不过来。”

    党卫队中校约阿希姆·派佩尔是纳粹的战争英雄,也是希特勒在武装党卫队军人中最为欣赏的军人之一。卫兵当然了解这一点,他在电话请示了值班军官之后,将半履带车放进大门。

    值班军官威塞尔上校得知武装党卫队军人来访大吃一惊,但这里是法国腹地,所以他没想到会是一群冒牌货光临。他看着“阿希姆·派佩尔”带着两个武装党卫队员气势汹汹的走进门厅,对着他行纳粹举手礼:“希特勒万岁!”威塞尔连忙还礼:“胜利万岁!”他打量着脱下雨衣的党卫军官,压低的军帽遮住了他的一部分面孔,但派佩尔那幅著名的刀疤脸还是依稀可以看见。站在“法国佬”身后的“屠夫”和“羽扁豆”摆出一副严肃恭谨的样子捧着装满了文件的文件袋,但爱尔兰人在暗地里却挺挺腰,感觉一下别在后腰的匕首;“羽扁豆”则有些紧张,他的眼睛来回窥视着满屋的德军。

    “我是威塞尔上校,您来到B集团军群司令部有何贵干?”威塞尔上校,把证件递回给“阿希姆·派佩尔”。法国佬心中暂时松一口气,他生怕证件被人识破。“今日下午柏林元首亲自致电命令我部重归隆美尔元帅指挥,所以特来报告我部目前的装备和部署情况。”

    威塞尔上校心中一惊:由于隆美尔元帅和龙德施泰特元帅不合而被元首解除了对党卫队装甲师的指挥权,难道希特勒回心转意?但为什么没有通知B集团军群司令部?法国佬看出威塞尔不太相信自己的谎话,便按照在伦敦就已拟好的谎言继续说道:“元首表示:由于龙德施泰特元帅不知此事,所以为了两位元帅的友谊,要我们12装甲师自行联络隆美尔元帅,同时,要我当面向元帅阁下呈交元首关于大西洋铁壁计划的机密指示。”

    威塞尔上校有些犹豫——他知道在元帅办公室里的不是沙漠之狐本人。如果柏林知道元帅私自离开指挥部回家庆祝妻子生日必定会大发雷霆,而拒绝将党卫队信使引见给元帅的话也不合情理。他还在犹豫,“法国佬”拿出派头来威胁道:“我要立刻拜见元帅阁下,请为我通报!” 阿希姆·派佩尔在参加纳粹党之前是柏林街头著名的打手,他的蛮横和火爆脾气倒是很适合用来威胁别人,不论是敌人还是自己的同志。威塞尔见难以拖延,想到平日里训练过亚历山大上士日常的举止,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好,请让我打电话看看元帅是否有空。”

    亚历山大还在啜饮醇香咖啡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会不会是希特勒本人打来的?他浑身颤抖着接起了电话:“喂,我是隆美尔。”

    “我是威塞尔上校。”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令他送了口气,然而上校通知他的事情又令他慌张:“长官,我该怎么对这些党卫军说话?”

    威塞尔上校显然对他的慌张很恼火:“平常对你的训练都失效了?别忘了你是隆美尔!我会在旁边盯着,你随便询问几句部队状况就可以了。”停了几秒钟,隆美尔那著名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好吧,上校,带他们到我的办公室来。”

    上校放下听筒,走到党卫队员们面前:“元帅刚用完晚餐,请跟我来。”

    为了不引起怀疑,进屋的三人都没携带武器,只有屠夫暗藏了一把匕首。现在轮到敢死队员们硬着头皮走进隆美尔的办公室。

    亚历山大闭着眼睛告诉自己:“我是隆美尔,帝国元帅,我是一个最高明的演员,我一定能演出成功。因为我是隆美尔,帝国元帅……”

    当威塞尔上校带领“阿希姆·派佩尔”和他的党卫队员们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沙漠之狐那幅精明而洞察一切的眼睛里散发出的帝国元帅的惊人气势几乎把他们都震慑住了。威塞尔想到:就是元帅本人也没有这般的像个元帅。三个英国敢死队员不由得有些窒息:这就是沙漠之狐,沙漠战的王者。纳粹德国最年轻的元帅。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法国佬”和他的随从过了被极度震慑的几秒后,才大声的喊道:“胜利万岁!”向元帅行举手礼。隆美尔稍稍的举起手中的马鞭还礼,问道:“元首有什么命令需要你们向我传达?”

    “元帅阁下,元首的指示是向您一人传达。”“法国佬”用眼睛瞅瞅站在自己身边的威塞尔上校。不想帝国元帅一声断喝:“威塞尔上校是我最信任的部下,就连元首也很赞赏他的忠诚与能力。你有什么需要向我禀报的就立刻说出来吧。”

    法国佬无奈,只好做个手势,“屠夫”捧着文件袋走向隆美尔。“元帅阁下,请您过目。”就在爱尔兰人走到办公桌前的一瞬间,把文件袋一丢,闪电般扑倒了帝国元帅,扼住他的喉咙。同一时刻,威塞尔上校被一把瓦尔特38型手枪逼住。他惊讶的听到那个瘦小的党卫队员用生硬的德语说道:“请相信,这是您的手枪。”他低头看着自己武装带上被打开的枪套:里面空空如也。这是怎么回事?他忽然明白过来了:是英军敢死队!经过当年在北非的失败后卷土重来了。威塞尔上校虽然不是个机智的人,但是个勇敢的军人。他无畏手枪的威胁,长大了嘴巴想呼喊示警,但只发出了一个音节便遏然而止——一把匕首从十米外飞来割断了他的喉咙。

    “屠夫”对着无法动弹的沙漠之狐说道:“如果你反抗,就和他一样。”虽然他讲的德语夹杂着太多的爱尔兰土腔,但隆美尔还是眨眨眼睛表示明白。

    看着血沿着上校的尸体流淌,法国佬连忙用地毯把上校裹起来防止流到房门外被门外的卫兵发觉。他一边做着这一切一边大声的向着空气汇报第12武装党卫队装甲师各种子虚乌有的数据,以迷惑警卫。“羽扁豆”用枪指着隆美尔的太阳穴,替下了爱尔兰人。“屠夫”则干起他最擅长的:扛着死尸将其放置在隔壁隆美尔的床上,并用床单遮蔽。

    亚历山大·博克纳上士恢复了神志,他浑身战抖着被可怕的袭击者们摆布。这下完了,他听说过可恶的英国佬在北非的故事,还知道他们在其他地方的暴行。“我肯定要被他们干掉了,因为我穿着元帅制服。”亚历山大恐惧万分的想着。他木然的坐在地板上,嗅着刺鼻的血腥味道,看着这些恐怖杀手们搜查办公室里的文件。现在轮到德国佬看着他,羽扁豆则将上锁的抽屉们一一打开,其速度之快仿佛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锁头这种东西一样。冒牌党卫队员们带来的文件袋里面装满了废纸,现在则被货真价实的机密文件塞满。

    “我得告诉他们他们抓错人了,我得告诉他们我只是个面包师……”亚历山大脑海里快速的闪动着一些语句,它们快速的涌到唇边,就要倾泻出来以祈求活命的机会。但法国佬那流利的德语将它们及时的挡回去:

    “元帅阁下,很抱歉令您收到了惊吓。我们是英军敢死队员,请相信只要配合我们的行动,您的生命安全就能得到保障。请不要犯您那位不幸的上校的错误,他的鲁莽举动不仅葬送了自己,还令您的生命安全也受到威胁。”这冒牌的党卫队中校亲切地说道:“英国政府会很优待您,请随我们去伦敦。”

    他们要的是隆美尔元帅!这个念头闪电般的在亚历山大脑海响起:如果他们知道只抓获了一个面包师,肯定会杀掉我。而房门外面的守卫们也知道里面的不是真正的元帅,他们会毫无顾忌的冲进来就算我被打死也不算什么损失……他已经听不进绑架者的劝诱和警告。三十五年的生命对他而言充满了苦难,每当似乎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想起来父亲说过的话:“忍受不了也的忍受呀,人生就是这么回事啊。”他的白日梦,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现在却又一次次的冲击他的思想乃至灵魂。

    “这是我最辉煌的演出机会,我是一个演员……”他恍惚间仿佛站在维也纳皇家剧院金色大厅的舞台上,台下是最刻薄最挑剔最糟糕的观众,只要演技稍有破绽就会受到解雇的厄运。“我是个演员……”

    爱尔兰人看着隆美尔失神的眼神,不由得大失所望——这哪里是一位英雄的表现?就算他是敌人的英雄。他对于沙漠之狐的敬畏迅速的消散,在威胁面前竟然恐惧到神志失常的人不配做军人,他只是个老百姓而已。

    “我是个演员,这里就是我的舞台!我是隆美尔!帝国元帅!”面包师亚历山大逐渐的消散,而演员亚历山大和角色隆美尔则重合在一起。

    坐在地板上的隆美尔镇定的爬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他对着面前的英国人说道:“这不是一场绅士之间的战争,你们的所作所为只证明了英国政府是个卑鄙猥琐的政权。”帝国元帅轻蔑的坐在椅子上,把对准自己的手枪视为无物。

    “屠夫”不相信的看着自己的俘虏,就在几分钟内此人的表现判若两人。现在的隆美尔无疑就是那位威风八面的沙漠之狐,看来就算是隆美尔这等人物也有失常的时候。他向法国佬示意,“法国佬”则对着元帅说道:“请同我们一同撤离此地,请下令您的卫队准备一部汽车。”沙漠之狐毫不搭理,傲慢的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法国佬冷笑一下,拿起电话说到:“给我准备汽车,我要和派佩尔中校一同前往第12装甲师视察。”亚历山大惊讶的听着元帅的声音从“法国佬”的喉咙里冒出来,“甚至比我学得还像!”

    “屠夫”把隆美尔拉起来,“请吧,元帅阁下。如果您怀疑我们的决心,请回忆一下刚才您被割断喉咙的部下。”法国佬把手枪放进自己的口袋,随后搀扶着帝国元帅走出办公室,“屠夫”和“羽扁豆”紧随其后。在走廊上“派佩尔中校”和蔼可亲的向着每一个军官点头示意,在转弯的地方他遇到迎上来的隆美尔元帅副官林孜上校。林孜刚回到司令部便看到元帅同一些党卫队员一起出门不由得感到万分奇怪。他拦住询问,“派佩尔中校”抢先答道:“需要紧急调整军队布防,元帅阁下要亲自去我师部了解情况。”林孜看到隆美尔无表情的点头只好让开。他知道这是亚历山大上士,但奇怪党卫队员的到访。

    看着元帅一行人走出大门,他三步并作两部的奔向离自己最近的一部电话:“快给我接武装党卫队第12装甲师。”总机说道:“外线不通,可能线路被暴风雨破坏,已经排除察线员。”这是身为工兵专家的“消防队员”的杰作,他破坏了全部的电话线路,并已经干掉了3名查线的德军通信兵。“用电台呼叫!”上尉气急败坏的想着:难道是党卫队来逮捕隆美尔元帅?

    隆美尔的宽体防弹奔驰篷车停在门口,他的司机下车来为元帅打开车门,却没想到3名党卫队员也挤了进来。这时候一直待在半履带车里的“车轮”也跳下车跑过来坐进副司机座上,他对着目瞪口呆的司机说道:“我们的车坏了,只好挤一下。”司机看着隆美尔,他一挥手。于是司机只好带着满腹的不情愿开车向门口驶去。

    林孜上尉终于叫通了武装党卫队第12装甲师师部的电台,他急切的询问:“请问贵部派佩尔中校来我司令部有何事?”

    “派佩尔中校?”电台那边传来疑惑的声音:“他一直待在营房里,并且现在还在营房里。”林孜扔掉听筒就冲向门外:“停车!停车!”隆美尔的司机隐约听见了,打开车门向后探望。“车轮”突施暗算一脚把他踹出车外,夺过方向盘猛踩油门向大门口冲去。他身后响起林孜上尉的枪声,但手枪子弹对防弹车不起任何作用。大门口的卫兵们拦在路上呼喝着命令他们停车,“车轮”一咬牙猛踩油门将几名卫兵撞飞。奔驰车一头撞开大门从虎式坦克身边窜过,冲到街道上。大门两边的重机枪手来不及开枪便纷纷倒地——教堂塔楼里的公爵早已击毙了二楼上的MG-42机枪手,现在则迅速而准确的对着他们开火。林孜紧随在车后奔出来,看到机枪手们纷纷倒地知道有狙击手藏在附近,连忙就地一滚狼狈的爬回大门内侧。虎式坦克里的坦克兵还来不及调整炮口瞄准,奔驰车已经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快追!”林孜上校对着追出来的军官们喊道:“把车都开出来。如果被他们跑了,我们都得上军事法庭!”话音未落,那辆被遗弃在司令部门口的Sd Kfz 251半履带车忽然爆炸,事先藏在车体内的500公斤矿用炸药引发了来自地狱的火焰和杀戮。林孜上校感觉到好像全世界都在疯狂的跳舞,他被冲击波击倒,混混屯屯的看着整栋别墅被夷为平地;空中到处飞舞着建筑碎块和断肢残臂。

    雨已经停了,明亮的月光照耀着大地。

    飞驰的奔驰车来到教堂门前,“公爵”抱着他的狙击步枪等在那里。“消防队员”帮助神甫把他的小型四轮卡车开出车库,那车上已经精心喷涂了德军四色迷彩伪装和铁十字标志,看起来很像一部德军卡车。奔驰车上的几个人拖着俘虏下车和同伙一起爬上卡车车厢。随后“车轮”和“法国佬”飞速的换上德军军士制服,登上驾驶楼。远处德军兵营警报大作,无数的摩托车和装甲车像玫瑰山庄飞驰过来。这辆小型卡车则沿着乡村小路开向塞内亲王湖。

    神父坐在车厢里对着渐渐消失在视野的教堂挥手告别,随后看着铁青着脸的沙漠之狐:“您好,元帅阁下。上帝一直不站在希特勒的那一边,现在主命令我们来挽救您的灵魂了。”

    帝国元帅的思想混乱,他不知道现在作为一名元帅是同敌人搏斗杀身成仁正确还是保持识趣的沉默以换得安全正确。如果搏斗的话,以他拿惯了菜勺的手必将不是拿惯了匕首和来复枪的手的对手。“无论如何,我得保持一个元帅的尊严。”他最后这样得出答案。

    卡车的前方突然开出一辆豹式坦克横挡在路中央,一小队的德军来复枪手跟在坦克后面跑出来。“法国佬”对着“车轮”说道:“是来封锁道路的。”几个德军士兵端着来复步枪瞄准卡车,嘴里喊着:“停车检查!”

    “法国佬”探出头来叫喊:“我们是运输面包的113野战炊事连的卡车。”显然对方对于一辆接近凌晨的时刻还在辛勤运输的卡车很表怀疑,他们成扇形包围过来。一个身影从卡车后部跳下,是“消防队员”。他肩上扛着自己忠实的美制70毫米反坦克火箭筒,豹式坦克的驾驶员没有看到半跪在卡车阴影里的威胁。他们只来得及看到火光一闪,随即豹式坦克的炮塔就被70毫米火箭弹掀掉了。“车轮”提起MP40冲锋枪就在驾驶室里向外开火,那些德国步兵在哀号声中葬身田野之中。

    “法国佬”的脸颊被“车轮”射碎的车窗玻璃碎片划了几道口子,热血滚滚而下。他顾不上包扎,用手枪冲着还在挣扎的几个德军重伤员连连射击。枪声引来了附近的德军摩托车手,震天的摩托马达向他们的耳膜扑过来。

    “卡车跑不过摩托的!”神甫喊着,他手里提着多年来一直藏在教堂里的一挺MG-34机枪。虽然他认为这些杀人的武器都是魔鬼的产物,但亡国奴的生活令他不得不用这些他避之不及的武器来打击他更憎恨的德国魔鬼。“我来阻击他们!你们快走吧。”爱尔兰人抓住他的手臂,感到这瘦弱的手臂所拥有的狂热力量。“我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放心吧。”神甫用力挣开“屠夫”的阻挡,跳下卡车。

    “祝您好运!”爱尔兰人衷心地说道,他向这位勇敢的老人敬礼。

    神甫伏在小路旁的向日葵田地里,他按照人们教他的办法拉开枪栓。在瞄准渐渐接近的摩托车灯光之时,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一长队德军摩托车借助着燃烧坦克的火光指引一路而来,最前面摩托上的机枪手对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卡车猛烈扫射。忽然一股火舌卷地而来,向日葵田地中射出的子弹击倒了最前面的3辆摩托车。神甫猛烈的射击,他有些惊奇:复仇的方法竟如此的简单,只要用力扣动枪机便可以了。他隐约觉得天父会赦免他杀人的罪过,当无数发子弹攒射他的身躯之时,他也没有感觉到特别的痛苦。

    卡车在开过一座小桥后停下,“消防队员”在桥头集中布下了数枚反坦克地雷。“屠夫”侧耳听着远方的枪声,当密集的射击声截然而止的时候,爱尔兰人的心仿佛被重击了一下。而当他看到“公爵”伤感的神情时,爱尔兰人在心中承认他绝没想到过一个英格兰人也能拥有对同伴如此的友情。

    卡车开动起来,车上的人们听着摩托车的轰鸣由远而近。猛然间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消防队员”满意的知道他的敌人和那座小桥都被炸成了碎片。亚历山大·博克纳的心一阵阵的剧痛:他的同志们就这样丧命于异国的土地。他们可能昨天还从他的手中接过刚烤好的面包,嬉笑着狼吞虎咽,现在他却只能看着这些小伙子被屠杀。借着月光“屠夫”和“公爵”发觉隆美尔的眼中滚动的热泪,他们不由得即惊讶又感同身受,在漫长的战争岁月里,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丧失战友的悲伤。

    作为一名杀人无数的狙击手,“公爵”见过无数敌人或者狰狞或者狂暴的表情。他困惑于沙漠之狐的眼神——那不是一个战将拥有的眼神。虽然那眼神依然散发着威严和矜持,但是他能隐约的感觉到藏在这股气氛之下的一股默默的悲伤。这绝对不是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元帅所拥有的气质,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绝没有杀过人。敏锐的英格兰人暗自怀疑这位俘虏的真实身份。

    在高远的夜空中,一架木质的蚊式夜间战斗轰炸机沿着塞内亲王湖反射着银光的湖面轻轻飞过。英国皇家空军的这种暗夜杀手虽然速度慢,却拥有噪音低,续航能力强和性能优秀的雷达。在无数个暗夜里这种毒蚊的袭击导致了纳粹德国惨重的损失。现在,这架蚊式飞机的飞行员发现一辆德军卡车向着湖边的芦苇丛疾驰而来。他不了解这是一场友军的袭击行动,也不知道芦苇丛中隐藏着自己人的水上飞机。一辆卡车是微不足道的目标,他打算放弃。在又盘旋了一圈之后飞行员没发现其他值得注意的目标,他携带的炸弹早已在犹他的纳粹炮兵阵地上丢完,不过现在机枪子弹还很充沛。四周没有德军防空火力,打完就走,好歹也是个目标!下定决心的蚊式飞行员轻灵的俯冲下来。

    “公爵”听到一种轻微的嗡嗡声响,这不是卡车马达的声音。他抬头望向空中——一架轻轰炸机正在极快的接近。“空袭!快跳车!”英格兰人用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嗓音大吼起来。

    蚊式飞机的三挺机枪喷射着火焰将卡车从头到尾横扫一遍,他看到有些德军士兵跳车逃走。

    偷袭得手的蚊式振翅飞远,“屠夫”和“公爵”诅咒着从泥水中爬出来。

    “隆美尔被打中了!”“羽扁豆”惊慌的在燃烧的卡车另一遍喊起来。他们连忙跑过去,看到被击中右臂的“法国佬”和“车轮”站在那里。地面上躺着胸部中弹的沙漠之狐,“羽扁豆”和“消防队员”正在设法为他包扎。

    “你们没事吧?”“鱼鳍”划着橡皮艇来到岸边,兴奋的报告:“刚才听到伦敦电台的广播——霸王行动开始了!我们开始大反攻了!”他的话没引起应有的轰动,这位扫兴的水手跳上岸,看到自己的兄弟们围绕着躺在地上的德国元帅——他的金色假发跳车时甩掉了,露出一头黑发——这不是隆美尔。

    “戏演完了。”亚历山大·博克纳喃喃自语地说道。大量的血沫从他的唇边喷出,他的肺部被子弹贯穿。这位陆军上士静静的躺在地上,等待着死亡。

    “屠夫”百感交集,他愤愤地把匕首插在地上质问德国人:“你是什么人?”

    “一个会烤面包的演员。”亚历山大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很遗憾我没法在一开始就向你们做自我介绍。”敢死队员们面面相嘘,“法国佬”做个手势:干掉他!爱尔兰人看着“公爵”——他对德国人有深仇大恨,最有发言权。狙击手站在假的沙漠之狐身边,缓缓举起枪对准他的额头。他的队友们纷纷离开,涉水走向芦苇丛中的水上飞机。

    亚历山大用尽最后的力气,用右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他平静的望着对准自己的枪口,断断续续的说:“开——枪吧,我——理解——你们,这——是战争……”

    “公爵”端着枪,望着这平静的将死者。他的眼前浮现出很多年前的和平时代,伦敦大街上平静的人群,他和姐姐一家漫步在白金汉宫前……

    “鱼鳍”坐在橡皮艇上,他等着听那最后的枪声。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没有响起。透过湖边淡淡的薄雾,他看到“公爵”扛着德国人走过来。

    飞机飞翔在英伦海峡上空,飞机身后是炮火连天的法国海岸。海面上航行着着成千上万的战舰;天空中数不尽的战斗机、轰炸机、运输机从他们的身边掠过。4年了,盟军的大反攻终于开始了。纳粹铁蹄下的欧洲大陆,在欢呼他们的解放者。

    狭窄的机舱里,敢死队员们注视着垂死的德国人,默默无语。

    此刻的亚历山大·博克纳仍徘徊在他的梦境里:维也纳皇家大剧院金色大厅里正在上演伟大的亚历山大主演的名剧。台上的主角春风满面,他的演技精湛,挥洒自如。台下的狂热观众毫不吝啬的献上雷鸣般的掌声,只是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因为这一切都在逐渐模糊,越飘越远……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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