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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文摘】和越南女子特工队的殊死战斗 -- 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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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文摘】和越南女子特工队的殊死战斗

    2月21日下午,接到营部指示,要求我连将阵地移交兄弟连队,于22日上午赶往指定地点接受新任务。

      22日早上,连长和指导员率1排、3排以及机炮排先向指定位置前进,副连长和副指导员则率我2排留在原阵地。

      上午,兄弟部队的一个连到达了。副连长向他们移交阵地后,立即率领我们向指定地点出发。出发之前,为了争取时间早一些到达目的地,副指导员和3班长提议改从小路走,这样可以提前20多分钟。

      这条小路,我们在几天前的穿插作战中曾经走过,地形环境不算复杂。这一带的地段又是我军部队所控制,因此副连长同意了。

      没想到由于改道,我们全班差一点都变成了阵亡名单上面的烈士。

      我们离开公路,改走小路,这两天的天气都是阴沉沉的。一路上没有遇到情况,很快就要到达一个小村子,过去了这个小村子,再走1.2公里就到达目的地了。

      战争一开始,边境的越南村民基本都跑光了。我们在穿插经过时曾经搜索这个村子,没有发现一个村民。现在,为了安全通过,距离村子二百米时我们停了下来。副连长和排长慎重地取出了望远镜(排长使用的是缴获越军的苏制8倍望远镜),认真观察了一番。

      在这几天的战斗里,我们感觉到配备的半自动步枪火力明显不足,根本不能适应山地丛林作战。而越军基本上的部队全部使用中国或者苏联、东欧国家制造的轻、重型自动武器。一打起来,敌人的轻型自动武器火力往往比我方猛烈。在营长默许下,我们大部分人员用缴获的56式、苏式AK47、AKM自动步枪换下了手中的56式半自动步枪。

      这个村子很小,只有八、九间茅屋,三、四户人家。仍旧象我们前几天经过那样,死气沉沉的,看不到村子里边有人活动。只是在村子后面五、六十米的地方,有四个越南妇女在田地里边干活,她们的旁边,还有三头水牛在悠然地啃着田地边上的青草。

      从表面上,看不出村子有什么异样的情况,但副连长还是命令全排遵守纪律,以班为单位,做到尽可能不惊扰村子和村民的情况下,搜索通过。

      担任尖兵的3班首先出发。他们搜索了整个村子,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只是在一间茅屋里面,看见有三个普通的越南妇女在吃东西。看到这些突然出现的中国军人,她们显得很慌张,搜索的战士看了一下,认为都是当地的村民,便友善地退了出来,3班长用步话机向排长发出安全报告。在3班进村子搜索时,1班则在村庄外面警戒。由于没有发现敌情,排长便命令1、3班继续前进。

      当我班伴随副连长和副指导员与排长随后通过村子时,已和3班拉开了约二百五十米,和1班拉开了约二百米的距离,意料不到的情况就发生在这么一段距离上面。

      我们出了村子,行走在一条弯曲的田间泥土路上,在一块田地里边,看到了三个越南农妇,两个在田地摘菜除草,一个在放牛;在不远处小路旁边的水塘边缘上,有一个越妇拿着水勺弯着腰在往水桶里边舀水。

      从四个越南农妇的体形上面来看,其中一个年轻一些,另外三个好象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她们看到我们这些全副武装的中国军人,神情很冷漠,但脸色没有表现出异样的惊慌。

      我们都认为这是跑出去之后,又回来的少数村民,所以没有格外注意;我们班上外号叫做“老哈”的湖北兵还向她们友好的招了招手。

      这时候,副连长和副指导员,连司务长一边走路一边说着话。当时我们走路的顺序是:机枪手和副射手“家乡人”湖南兵(因毛主席是湖南人,“是他们家乡的人”,所以我们这么样称呼他)和一个战士走在前面,排长、四0火箭筒的正副射手在他们后面跟着,副连长和副指导员则走在队伍中间,之后是连队司务长与报话机员,“老哈”和三个战士以及班长走在我的前面,我走在队伍的最尾端。

      这条路弯弯曲曲,成弓形般绕着水塘穿过去,不远处,是几块甘蔗田,再过去就是一大片水田地。

      由于出村子的时候,我和班长的动作慢了一些,因此和他们拉开了五,六米的距离。事后,1、3班长他们说正是拉开的这一段距离才使我们2班免除了灭顶之灾。

      我和班长经过水塘时,我看了看舀水的那个越妇,不知为什么,清清的水塘水落到水桶里边就变成黄黄的泥水。这个越妇一直没有抬头,当时我认为,可能是我们这些敌国军人使她们感觉有点害怕吧。

      从她身旁经过后又走几步路,约有四、五步路吧,大概是神差鬼使,无意中,我回过头去随意望了一下。这一望,竟然吓得我大惊失色!

      那个在水塘边的越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丢掉了水勺,手中握着一把湿淋淋的微型冲锋枪,她满脸狰狞,杀气腾腾的,原来她的枪就藏在水桶里面那黄黄的泥水中。

      我的眼睛在惊慌的一瞬间,同时也看见离我二十米外的那几个越妇,她们弯着腰正从田地边的草丛里面抓起了武器,其中一个向我们投出了一枚手榴弹。

      我惊呆了!本能的反应使我大声叫喊告警:“卧倒!她们手里有枪!!”同时,我下意识迅速的蹲下,左手握住自动步枪的枪护木,把枪向上快速的提拉,右手去拉动枪机。刹那间,那枚手榴弹就正落在我和班长之间,但是手榴弹没有爆炸。

      后来,班长和活下来的“家乡人”他们都说我当时的喊声颤抖,完全变了形,但喊的声音非常大,非常的吓人。

      班长首先是第一个反应的,他边拉下自动步枪边往旁边的水田地扑倒;就在这时,急速如同爆豆般的枪声剧烈地响起来,对方的几支冲锋枪一齐对着队伍扫射,我看得很清楚,那个越妇双手握着从水桶里边捞起的微型冲锋枪,正向着我们吐出长长的火舌,棕揭色的子弹壳不住的往上跳飞。

      我感觉队伍里边有人栽倒了,此刻我已经半蹲半跪了下来,右手拉动了自动步枪的枪机。与此同时,我听见身旁响起了熟悉的56式自动武器焦燥的子弹出膛声;那个拿着湿淋淋微型冲锋枪的越妇,被横扫过去的子弹撩倒了。我的手指触到了板机用力地勾动,自动步枪一跳一跳的抖动着,一个调转枪口正要向我射击的越妇,被我射出的子弹击中,她的头象被击破的西瓜,血汁和脑浆飞溅;接着,另外一个边跑动着,边端着54式冲锋枪射击的越妇,又被班长自动步枪射出的子弹击中仰面倒下了。这时候,在另外一边也响起激烈的枪声,机枪手与“家乡人”的叫喊声;这边,剩下的一个越妇拿着打空了子弹的微型冲锋枪,躲藏在几头水牛的背后正在更换弹匣,我几次射击的子弹都打在水牛的牛身上面;弹匣的子弹打光了,当她模出一枚手榴弹准备投掷时,来不及更换弹匣的我,不顾一切直冲了上去用枪托把她砸倒。

      在我们这边开火同时,“家乡人”和机枪手那边也发生了战斗。从距离他们五十多米远低矮的甘蔗田地里边,钻出两个越妇端着两支苏式冲锋枪朝他们开枪,“家乡人”身边的一个战士应声倒下,得到告警已有所反应的排长与“家乡人”他们当即持枪还击,两个长点射扫过去,打倒了一个,另外一个见势不妙,边开枪边钻了回去;机枪手快步上前,双手平端着班用机枪朝甘蔗田里面扫射,直到弹盒的子弹差不多全部打完。

      听见到枪声,火急赶回来的1、3班到达现场时,战斗已经结束。这次敌人的突然袭击,至使我方遭受重大伤亡:三个战士和报话机员,其中包括湖北兵“老哈”以及副指导员、连司务长当场牺牲;副连长和一个战士受重伤。

      排长随即命令1班留下几个人照顾伤员,其余的人员及各班由他指挥,重新对事发地点以及村子进行搜索。

      在现场,发现两具越妇的尸体,缴获两支波兰制造的WZ63式微型冲锋枪,一支南斯拉夫仿制的美M10式微型冲锋枪,一支中国制造的54式折叠枪托型冲锋枪,还有十二个子弹匣,五枚越南制造的短柄型手榴弹和两把美式军用匕首,一把越造制式匕首和一副中国制造的六二式望远镜。

      在甘蔗田边有一具越妇尸体,在甘蔗田地里面五十米处,发现一具被成排子弹穿透身子的越妇尸体;缴获两支苏联制造的41式冲锋枪,六个子弹匣和四枚越式手榴弹。

      在村子里面的发现,更加令人吃惊。在三间茅屋里边,搜查出一具中国造的56式四0火箭筒,十发火箭弹,四枚反3式反坦克手雷和两支54式手枪,六个子弹匣,大约五百发59式与51式手枪弹以及十二枚越式手榴弹。另外还有两箱子上海生产的压缩饼干和五个急救包,两瓶云南白药,一部中国造的139型军用接收机,一副软天线,另有一部美制小型1W发信机,但使用的电键,还有两副耳机,两盒备用电池却是中国造的产品。这些武器弹药与物品,大部分都是中国当年无偿支援越南的,现在却被越南人用来对付我们。战士们一边将缴获的武器弹药与物品集中,一边气愤地叫骂着。另外,又在村子入口处发现三支苏式7.62步骑枪和子弹袋。估计是村子里面的村民发现情形不妙,赶紧丢弃枪枝弹药各自溜走了。我们搜索了村子周围,没有发现其踪影,可能是跑远了。

      还有两个越妇,一个双腿被打断,呻吟着躺倒在水塘边的地上;一个被枪托打破了头部,抱着满面污血的头,跪坐在死去的同伙与两头死水牛旁边低声叫痛哭泣。被我俘虏后,出于人道主义,我们还是为她们包扎了伤口。但在为她们包扎时,两个越妇嘴里边不住地咕哝,我们不懂得越南话,不知道她们说什么(可能她们懂得我们说什么)。只见这两个越南女人表情十分的凶恶,好象是在咒骂着什么人。

      看到我们这么多人的死伤,愤怒的战士几次提起自动步枪,想把她们“处理掉”,但都被受伤的副连长制止。

      直到这时候,我们才发现这几个越妇根本不是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而是身手敏捷,年龄不到三十五岁的年轻妇女;她们的化妆与伪装出来的老态模样,骗过去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睛。

      根据她们所拥有的武器与装备,以及行动手段,我们认为这几个女人就是那些阴险狡猾,凶狠的越南特工队员。这里是她们的一个隐蔽活动据点。

      我们扎了几副担架,抬着伤员与牺牲的战友,押着俘虏匆匆赶向目的地。但小村子那三间隐藏武器弹药和物品的茅屋,仍然被担任后卫的1班战士们放火烧毁了。为此一事,战后1班受到了批评,1班长被处分。

      后来经过有关部门审讯,被俘虏的两个越南女人终于供认,她们两个人与被打死的一个女人的确是越南高平地区特工团队员,双腿被打断的那个女人是组长,少尉军衔,头部受伤的是上士;另外一个女人以及从甘蔗田出来向我们开枪的两个女人则是当地的民兵,在村子茅屋里面的几个妇女,是战争打响之前刚下发给枪的村民。

      她们这个小组是两天前才转移到这里的小村子。出来活动的主要任务,是搜集当前我军部队在这一带部署的动态情报,侦察我指挥部,补给地点,炮兵活动位置等等,伺机袭击我军要害单位,车队车辆与指挥员,捕捉我方零星人员。

      至于袭击我们的原因,原本没有计划采取行动的。当她们发现路过村子的我这一个排的军人非同一般,大部份装备自动步枪,又有数挺轻机枪,还有40火箭筒等武器。越南人都知道在我军的连队,一般只有正,副班长才配备使用自动步枪的,况且,我排的人员和武器装备超出了一般步兵连队班,排的标准配备,肯定是一支加强了的作战分队,便引起了她们的注意,同时,又发现有四个佩挂望远镜,手枪的干部(副指导员和连队司务长也各有一副缴获越军的望远镜),伴随人员又背负着报话机和步话机两种电台,加之我军部队目前正在这一带地区活动集结,因而判断认定这是我军营级以上的指挥人员所率领的指挥组和警卫分队。当她们发现我们与前面的队伍拉开了距离时,以为有机可乘,就决定动手。计划首先打掉指挥员,然后再打警卫人员,二分钟内解决战斗,得手之后立即撤离;她们认为利用我军对越南普通民众不警惕的心理与友善态度,完全有把握吃掉这个毫无防范的营,团级别指挥组。

      那两个女民兵一直隐藏在甘蔗田地里面,1、3班路过时,曾经看到了她们,但都以为是在里边干活的村民,所以也就没有过去看。

      事情过去之后,连队里的人都说,如果那一枚手榴弹没有失灵,我又是吓慌了而反应迟钝的话,我和班长以及整个2班恐怕都在阵亡的名单上面了。我们听了只有苦笑,只是说,如果当时我们手中还是使用半自动步枪的话,很有这个可能性。其实我知道,如果那几个越南女人不扔手榴弹,首先向我们开枪,第一个躺下去的可能是我,幸运的是手榴弹也没有爆炸。

      只不过,营长和连长表扬与肯定了我们当时的表现及快速反应,为此我们班集体立了三等功。

      撤军回国之后,有一次,排长和我去团部办事,遇到了当时参与审讯越南俘虏的越语翻译。他告诉我们,那两个被俘虏的越南女特工很不服气。曾经说过:在这一次采取的行动犯了战术错误,首先应当开枪,而不是扔手榴弹,以至于迟缓了一、二秒钟,不然这个指挥组及整个警卫班肯定没有活着的人,后悔低估了中国兵的应战能力。

      排长听了后笑着说,在战场上机会只有一次,谁叫幸运女神眷顾了中国军人!

      翻译还告诉我们,有一支车队在回国的路途中,车队遭受敌人的两枚火箭弹伏击,其中一枚火箭弹击中了前卫车的车头,车辆坠落山沟,一人牺牲,三人受伤。另一枚火箭弹正巧击中的是押送一批越南俘虏的一台汽车,车辆爆炸起火,车毁人员伤亡,汽车里面有二十五个人,除了我方四个伤亡的押送人员,车厢里面的二十一个越南俘虏全部死亡,其中包括这两个越妇。

      我武装人员也发现了敌人这个分散行动的伏击小组,随即进行包围,敌人无一脱逃,行动中打死了敌两人,活捉了两人,其中一个是年轻女子,缴获56式自动步枪两支,苏式四0火箭筒两具,火箭弹六发。当我方人员押着两个俘虏到现场让他们观看刚才的“战果”时,面对躺倒一地的、都是自己人血肉模糊的尸体,两人当场惊得脸色惨白,呆若木鸡。

      我们听翻译说了之后,相互看了一眼,我看到排长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笑了一笑。

      回想起来,我们在异国作战时,尤其是对待敌区的平民,实际上是照搬国内那一套经验,尚未从根本上认识无论是用何种方式进行的战争,正义还是非正义,当你武装踏上异国的土地时,在敌国的军民眼中就已经是侵略者了。历史上,自古以来任何国家的人民都会对入侵者具有传统的民旅御外,仇视和抵抗,你不可能会得到那里的人民欢迎,也不可能动员他们会帮助你;你们无论如何友善,怎么样做好事,都不会与你们和平共处。在朝鲜战争中,当时的我志愿军深入到南朝鲜地区作战时节,就曾经受到过类似的吃亏教训。当然,我们绝对不会采取法西斯暴力手段,以免被敌人利用之外,应当教育部队在敌国作战与在国内战争时期的作战方式根本上是不相同的,对待敌国的民众,也是不能够采取国内战争时期的抚民方式与方法,要时刻提高警惕,既要防备公开与暗中的敌人,又要防范对我含有敌意的平民;不能一味只讲究纪律性,不要太过于呆板,也不要过分友善和心太软。

      由此可见,我们的大意以及过于善良,才被敌人钻了空子,至使自己遭受了不应有的损失。在整个作战期间,参加大小战斗十一次,在枪林弹雨之中,我的连队只有十五个人阵亡,但在看不到敌人的小小村子里边,却一下子牺牲了六个人,这种血的教训不能不引起我们深刻的反思。

    关键词(Tags): #越南特工队(嘉英)#女子特工队(嘉英)
    • 家园 萨苏, beautiful word as ice wine!!!!
    • 家园 【原创】老焦讲的故事

      去年的旧帖,记录旧同事讲述的老山故事。不是小说,但也不确保准确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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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前日猪倌推荐的老山二十周年纪念,突然想起了老焦。

      老焦是我的旧同事,炮兵师转业军医,二十年前在老山前线蹲过猫耳洞。其人面色焦黑,嗓音宏亮,兵匪气十足。 某日中午,大家正吃盒饭的时候,他恶作剧地开讲,“打仗的时候,一发炮弹过去,只见血肉横飞,肠子炸开,小腿炸得象个扫把~~~~`”我于是狠狠白他一眼:“小心你啃的猪爪子,看看有没有脚气!”

      老焦呵呵直乐,尔后便常邀我一起喝酒聊天,渐渐混熟,倒也颇为投缘。于是有机会听他断断续续讲了一些那时候的故事:

      那年我和我媳妇刚谈上恋爱。我们是在公交车上认识的,她是话务连的女兵,声音和长相一样甜美。我喜欢她喜欢得要命,可一接到上前线的指令,我就给她写了封绝交信。一个星期后收到回信,却居然是她父亲写的。信里说,这种时候谈分手,你都把我们家看成什么人了?你小子放心去吧,就算缺胳膊断腿回来,我女儿也照顾你一辈子。直到这封信我才知道,原来我未来的老丈人,是炮兵指挥学院的院长,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

      哐当哐当的列车把我们这些年轻的士兵送往了前线。车厢里很安静,大家都不说话。偶然探出头去看看黑沉沉的天空,星星一闪一闪,和我们的心一样焦虑惆怅。

      上了前线,蹲猫耳洞。每人发一个备用手榴弹,叫作光荣弹;一块白布,是裹尸布。坚决不许当俘虏。渐渐习惯了炮火连天的日子,习惯了血,和战友的尸体。

      有一天接到电报:父亲突发脑溢血死了。我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等反应过来时,已满脸是泪。当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回去看看我妈,见我父亲最后一面!我托人在昆明偷偷买好了机票,可就在计划返家的当天,被我最要好的几个哥们发现了企图。他们拿绳子把我死死地绑上,整整一天一夜,我哭,我嚎,我骂,他们充耳不闻。我终于没能走成。松绑之后,我嗓子完全嘶哑,抱住他们只拼命流泪,说不出一句话。我知道,我该从心底里感谢我的哥们,那个时候,如果我真的走了,那就是逃兵。战时对逃兵只有一种处置方式:处决。

      那个春日清新湿润的早晨,终于接到指令,我们师要撤回后方了。猫耳洞里炸开一样沸腾。我们是炮兵师,炮弹是不便往回运的,得就地销毁。号令一下,成批成批的炮弹往越南阵地发射,震耳欲聋。目力可及处的田地里本来有一老农,牵一头牛在耕田,一阵狂轰乱炸后,老头不见了。

      送我们返程的仍是一样哐当哐当的列车,可送去的是一群惆怅安静的年轻人,接回的是一群歇斯底里神经质的士兵。我们大笑大叫,终于,活着,回来了!每到一站停下,我们都如土匪般冲下列车,把站台上小贩推着叫卖的食品车一抢而光。小贩们哭骂,叫车站警察。警察过来看看,回过头劝小贩:他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你就让他们抢一些吧。

      老焦装肝炎在肝炎病房住了两个月,顺利转业,营级。

      • 家园 可能我说了,你不高兴

        你文中的最后一句,完全是多余。(就中心思想而言,你的全文就是为了那最后一句)你朋友入赘高干,当然敢说,你在海外,说也没问题。

        可保不准cchere会不会有问题。

        俺们好多人还在国内。想安安稳稳的进河游泳。

        我也碰到过参加中越战争的同事,从来都只说战争的残酷和艰苦,庆幸自己活下来。从来都没有来上这么一句的。

        你看萨苏,写过那么多东西,可有这样的言论?

        • 家园 谢谢

          对不起,刚来不清楚情况,已经改了。

          去年写的时候还在国内,当时也是在国内论坛泡,而且我也即将回国。不过你这么说我非常理解,海外论坛必须比国内论坛更谨慎,因为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切断联系。呵呵,抱歉。

    • 家园 又一次血的教训!

      “在朝鲜战争中,当时的我志愿军深入到南朝鲜地区作战时节,就曾经受到过类似的吃亏教训。”

      善良的中国人啊!你还要多久才能学得残忍一点!

    • 家园 血的教训,警钟长鸣
    • 家园 在越南,实在是不能好好对待他们

      我有三个和我及其亲近的老哥,两个在1979年带兵(营级)进入越南,一个以后参加了老山战役。他们都告诉我,刚进到越南时,还要求他们要执行俘虏政策,但是那个越南是全民皆兵,你分不出谁是敌人谁是老百姓,基本上全是敌人,在进入越南一个星期以后,基本上见一个杀一个,不保留战俘,因为非战斗伤亡太严重。所以在以后双方交换战俘时,双方都没有多少人可以交换。

    • 家园 给林旖旎

      有一个朋友的老公是美军的飞行员,做客的时候他问我对美军的看法,我说了不少,有好有坏,其中一条的确发自良心。我说你们美国只打了一次内战,真让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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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帖]国家在此重生 

      阿波马托克斯是弗吉尼亚州的一个僻静小镇,从林奇堡沿460号公路东行,驶出15英里,就是它了。所以,我们就把它安排在林奇堡之行的一条路线上。镇子座落在阿波马托克斯河边,附近有森林,有湖泊,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不过,我们特地绕来此地,却不是来享受一个湖光山色的度假,而是为了造访一栋小小的二层红砖房。140年前,南方邦联的罗伯特?李将军就在这栋房子里签字投降,从而结束了美国历史上最惨烈的为时四年的南北战争。

      这栋房子其实不在阿波马托克斯镇上,而是在镇外一个更为偏僻的村子里,现在有24号公路通过那里。这个村子现在已经没有居民,是归美国国家公园局管辖的一个历史公园。

      这是个冰凉刺骨的冬日,凛冽的西北风在这片空旷的原野上肆意扫过,无遮无挡。人们来到这里,可以自己在几栋相关的小屋自由参观,还可以看一个小小的展览和一段历史背景介绍的录象。可是,参观那栋红砖小楼,是必须由讲解员带领的,一个小时一拨。那天,在等待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锁着的门外尽量裹紧自己,以抵挡寒风。房子的外形,真是典型的美国风格,简朴得堪称单调,丝毫引不起任何建筑师的兴趣。我们靠在房前的井台旁,真有点怀疑房子里的内容是否也会同样乏味。最后,提着钥匙的讲解员终于来了。那是个和善的黑人,为大家打开了大门。和其他慕名前来的参观者一起,我们裹着一团寒气进去,在暖气中放松了自己,听着讲解员诉说当初所发生的一切,被深深吸引,没想到这个小屋有着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故事,不禁感叹历史和造化的神奇。

      一百四十年前,这儿的房子属于一个叫维玛?迈克林斯的人。迈克林斯是个和平主义者,富有但是同情南军。因为他的家乡弗吉尼亚,在当时已经参加了分离的南方邦联。他原来住在弗吉尼亚北边边界,靠近联邦首都华盛顿的马那萨,他在那儿的庄园有1400多英亩的山林,其中还有一水清流穿淌而过。这条河当时默默无闻,后来却因为南北战争而变得赫赫有名,那就是公牛沟。1861年7月21日,南北战争的第一次正式战役,就在公牛沟上打响。那天,迈克林斯被枪炮所惊动,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他这么个和平主义者,居然就在自家的窗口,眼睁睁看着战争爆发。很快,战争的残酷性就压倒了一切,不由分说地,他的家马上被征用,作为伤兵医院和停尸房。温馨舒适的住宅,立即血迹斑斑,呻吟不绝于耳,面目全非。迈克林斯的家就这样生生被扯进战争,成为战场。

      迈克林斯好不容易熬到战斗结束,战场转移。他清洗住房,清扫家园,依然支撑着居住在原地。但是,他平静的生活却再也没有真正恢复。尤其令他不能安宁的,是他的儿子也最终被战争的风云所裹挟,参加了南方军队,打仗去了。

      尽管事情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他还是没有料到,他的这片土地居然会再次被鲜血染红。一年以后,第二次公牛沟战役在同样的地方打响。迈克林斯再也待不下去了。他发誓要搬到一个“枪炮声永远达不到的地方”。这样,他就来到了我们面前这个林中空旷地的偏僻村庄,阿波马托克斯附近的人迹罕见之处。

      可是,不过两年以后,躲避战争的迈克林斯发现自己又一次处身于两军交战的战场上了。几年战争过去,双方军队都已经疲惫不堪。周围能看到的,全是穿着破旧军装的兵,一会儿是南军,一会儿是北军。

      好在,这时候已经到了战争后期。罗伯特?李将军亲自率领的南军主力,北弗吉尼亚军团,经过几个月的苦战,已经没有取胜可能。李将军明白,南方邦联在军事上的败局已定,再打下去只是徒然增加将士的伤亡和民众的苦难。当年辞谢了林肯总统的委任而参加南军,在南方军民中众望所归的李将军,在此作出了投降的决定。他下令和北军司令尤利西斯?格兰特将军联系,定下了受降的基本事宜。

      格兰特将军派出助手,要在战区里找一个象样的地方,来安排双方司令的会面。这一找,就找到了迈克林斯的家。当时,这栋我们看着毫不起眼的二层红砖房,就是附近最好的房子了。命运的安排,有时候你不信真是不行。迈克林斯亲睹战争爆发,躲来躲去,还是让他撞上了这结束战争的一幕。

      1865年4月9日,星期天。北军的格兰特将军和南军的李将军先后和随从参谋们骑马来到阿波马托克斯。前来受降的格兰特将军穿了一身旧军装,一头乱发,络腮胡子蓬乱着,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而战败了的李将军,一如既往地戎装笔挺,长靴,佩剑锃亮,一头白发和雪白的胡子一丝不苟,整个形象有如一尊雕刻,一个堂堂绅士,一个有尊严的将军。

      在格兰特将军的助手中,有一位奥特将军。站在这个战争终结点,不由使他想起不久前,在战斗中遇到过的一个小插曲。

      奥特将军在后方有一个非常幸福温暖的家。所以,几年仗打下来,就十分想家了。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深夜,他的部下抓住了一个又冷又饿又害怕的南军士兵,这个年轻士兵也是想家想疯了,趁着夜色开了小差。他被带到奥特将军面前,惊恐万状,一个劲地解释,他只是一个想家想坏了的小兵。他不是刺探,只是开小差误入敌阵。他对南方的军情一无所知,也根本不想知道北方的军情,他只想回家。

      这一番思家心切的话,打动了同样想家的奥特将军。脸色凝重严峻的将军向下属吼着:“给这小孩弄点吃的,披条毯子!看这战争,把这孩子整成什么样儿了!”然后,等士兵缓过气来,将军命令把他送出战线,送上回家的路。他对士兵说:“快回家吧,再别回来了。”

      如今,这位想家的奥特将军就站在格兰特将军的一旁,看着双方司令谈判投降事宜。他想着这段往事,心里感叹着,终于到了自己也可以回家的时刻了。李将军和格兰特将军面对面地坐着,那是迈克林斯家的客厅,就是我们现在围着讲解员的地方。客厅真小。一段绳子拦出一小块放置家俱,“游客免进”的区域,剩下的空间几乎就容不下我们这十来个人了。当年,南北两军的首领谈判,就是在这么个小小的屋子里。

      他们仅相隔数尺。身板挺直的李将军面前是一张小桌子,格兰特将军则靠着一张有大理石台面的非常讲究的桌子。格兰特将军似乎在李将军的面前不好意思提起让南军投降的事,两位将军彬彬有礼地寒喧闲聊,最后还是李将军主动提出,让我们谈谈我军投降的事情吧。

      格兰特将军马上表示,一切都可以商量。李将军提出,败军不受辱,必须保证他的将士们的尊严,不受骚扰。格兰特将军答应,只要南军士兵放下武器,就可以立即自行回家。李将军说,他的士兵在回家途中的安全,以及回家以后的安宁必须有所保障,所以要求格兰特将军给每个士兵发一份有格兰特将军签署的证明书,证明他们已经是放下了武器而受联邦军队保护的平民了。格兰特将军询问南军需要多少份这样的证明书。李将军给出数字,格兰特将军马上命令下属把房主迈克林斯找来,请他提供村里的几座空房子,立即安排在这些空房子里,手工印刷,印给南军士兵的证明书。结果,北军连夜开印,填写,由格兰特将军和他的助手签字,总共是28,231份。

      就这样,投降的南军军官和将士,每人都得到一份联邦军队保证他们此后不受骚扰的证明书。那些印刷机和证明书的文本,今天还在原来的房子里,供人们参观。此后,事实也证明,格兰特将军的承诺确实是“君子之言”。一纸印刷粗糙的证明,确实保障了每一名降军的安全和个人尊严,不论那是一名普通士兵,还是排连级以上的“叛军军官”,在战争以后,都没有被追究和查处,没有被逮捕和坐牢,没有因“反叛历史问题”而承受任何压力,都立即开始拥有了一个普通平民的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最后,李将军提出,他的部下已经几个月没有很好的给养了,士兵们在挨饿。格兰特将军立即说,这好办。联邦军队刚刚到了两列车的给养,北军将把这些给养,先发给饥饿的南军。

      格兰特将军就在面前的桌子上匆忙地起草了这些有关投降的事宜,所有条款简短、大方、双方都有尊严。格兰特的助手奥特将军还特地提醒他的上司,应该写上,所有南军军官可以保留他们的随身武器,手枪或佩剑。然后,李将军接受了这些条款。双方签字后,李将军告辞。格兰特将军率众来到门口台阶上,当李将军尊严而伤感地上马离去时,格兰特将军举帽致礼。在场的士兵和军官全体肃立,默默注视着这历史性的一幕。

      南北战争就这样结束了,战争的苦难和杀戮结束了。将士们这才回神过来,他们可以回家了,可以重新享受和平的生活,和家人团聚了。此刻,参与者突然意识到,他们刚刚经历过的一幕,是美国历史上意义极其深远的事件。美国人天性中的天真机智、幽默快活的本性,又回到了这些经过四年浴血杀戮而疲惫不堪的军人身上。格兰特将军的助手们,一个个开始悄悄地跟屋主迈克林斯商量,要买他客厅里的一两样东西,作为这个历史事件的见证,带回去作为纪念品。于是,迈克林斯客厅里的家具和摆设一件件地都给买走了,只剩下其中最贵重最有意义的一件:那张带有大理石桌面,用来起草投降条款的桌子。

      奥特将军也想买一件纪念品回家,可是他知道,凭他菲薄的军饷积蓄,要买这样贵重的一张桌子是门也没有。他只能遗憾地离开这儿了。就在这时候,房主迈克林斯走到他面前,对着惊讶不已的奥特将军说,他要把这张桌子作为礼物送给他。奥特将军又惊又喜,却还是不愿意不付代价地收取这份礼物。他搜尽钱包,掏出已经是自己全部积蓄的40美元,坚持把这40美元付给了迈克林斯。临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您为什么要送这样贵重的一件礼物?为什么是送给我呢?

      迈克林斯说:还记得你当初送走的那个想家的南军小兵吗?他是我的儿子。

      140年过去了,美国人在一代一代地讲述着这个真实的故事,历史的教训就是这样镌刻下来:兄弟不再相残,国家不再内战。从那儿出来,我们驱车去了阿波马托克斯镇。新年假期,小镇静悄悄的,街道上不见一个人影。冬日的阳光,明晃晃地照着镇口一块牌子,上面骄傲地写着:

      我们的阿波马托克斯,是国家重新联合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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