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从《山海经》看《搜神记》 -- 雪个

一直对《山海经》有偏爱，一直对远古的历史（或者应该说是传说）感兴趣，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看见野狐《搜神记》（以下《搜神记》均指野狐而非干宝的著作）的介绍，便立刻找来一阅的原因。而这小说也没令我失望，展卷伊始，便是神农低吟刹那芳华曲、碧玉海棠花上的蝴蝶、空桑仙子东渡汤谷。。。其后情节的发展可谓一波三折，传说中的各路豪杰、神兽纷纷登场，史诗般的画面、诡异的想象、优美流畅的文笔，虽然也有写得稍差的篇章，但总体而言，仍不愧为我心目中名列第一的网络作品。那三皇五帝的时代，发生在神奇的大荒中那些诡异的故事，一个个都是用《山海经》里那些毫不相干的上古仙神传说串接起来，怎能不叫人心醉神迷。

现在《搜神记》的第一部已经杀青，第二部不知何时才能面世，就趁这机会谈谈《搜神记》里的人和事与《山海经》的关联，再推断一下主人公的命运吧。

先说雨师妾。雨师是司雨的神，又叫屏翳、玄冥，通常认为是男性。《山海经。海外东经》：“雨师妾在其北。其为人黑，两手各操一蛇，左耳有青蛇，右耳有赤蛇。一曰在十日北 ，为人黑身人面，各操一龟。”早先有人理解为雨师之妾（野狐似乎也是往这方面写的），后基本认为雨师妾乃国名。《搜神记》里的雨师妾善于操纵各种动物，也许跟这段描写里握蛇有关。在书里她名列大荒第一妖女，从行文中看作者对她极为喜爱，大约最终会跟赵敏一样有个好的结果，在黄帝蚩尤大战后随心碎的夫君飘游海外。

说到雨师，《搜神记》里出现的赤松子倒是神龙时著名雨师。传说他披着用树皮做成的斗篷式的衣，降雨的方法是拿着一个泥制的大盘，里面盛满水，爬到山上，折下树枝，浸在大盘的水中，然后弹动沾有水珠的树枝，俄顷间，浓云密布，暴雨骤降，溪流暴涨。他把这种神技传给神农，神农之世得以不为干旱所苦，农耕得以肇始。赤松子能入火不烧，入水不湿，常住在昆仑山上，随风上下。到了帝喾时期，赤松子又游于人间，复为雨师。由此可见赤松子必定幸存下来了，但最后可能加入了黄帝那边。之所以会这样估计跟列烟石有关，南阳仙子的元神曾寄居在八郡主体内，赤松子对八郡主的感情定非寻常。而八郡主没准为蚩尤再次舍命，赤松子一痛之下，做出什么行为来就很难说了。

水伯天吴。《山海经》说，在朝阳之谷，有神居住，名叫天吴，是掌水之神。水伯是一半人半兽的怪物－－人的面孔，却有8个头，8只脚，8条尾巴，全身青黄色。在《搜神记》里，水伯天吴跻身大荒十大魔法师，魔法无边，是水族的大坏蛋。

汤谷是有的，《山海经。海外东经》：“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断浴，在黑齿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一枝。”

帝女桑。《山海经。中次十一经》：“宣山。。。有桑焉，大五十尺，其枝四衢，其叶大尺余，赤理黄华青?矗?名曰帝女之桑。”又《太平御鉴》卷九二一引《广异记》云：“南方赤帝女，学道得仙，居南阳愕山桑树上。正月一日，衔柴作巢，至十五日成，或作白鹊，或作女人。赤帝见之悲恸，诱之不得，以火焚之，女即升天，因名帝女桑。”泌阳县，汉时称比阳县，属南阳郡。赤帝女，即炎帝女。西汉刘向所著的《列仙传》云：“赤松子者，神农时雨师也，服水玉以教神农，能入火自烧。往往至昆仑山上，常止西王母石室中，随风雨上下。炎帝少女追之，亦得仙俱去。至高辛时复为雨师，今之雨师本是焉。”《搜神记》里南阳仙子因赤松子事被封印于宣山帝女桑内，是把上面这些传说都揉合在了一起，也可见作者在神话传说方面深厚的知识功底。

夸父。《海外北经》：“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作为拓拔的好友，夸父最终的命运只能是死亡，而以其武艺之高、心智之简单，大约会死于别人的阴谋之下－－渴死也是可能的。

至于纤纤，她的命运恐怕是个悲剧。传说黄帝的妻子是嫘祖，由养蚕抽丝而发明了织布制衣的技艺。从前面的描写看，纤纤不像有这本事的样子。以纤纤对拓拔的深情，在黄帝蚩尤大战时，恐怕会以自己的命去换拓拔一命的。

依我看来，蚩尤不应该跟晏紫苏在一起，最后的伴侣还应该是八郡主烈烟石，毕竟他们的姻缘是注定的。烈烟石是书中我最喜爱的人物，她最起初冷若冰霜，后来情火如炽，又因其圣女身份而被心锁将心永远锁住，全然忘记自己心爱的人，这样的命运对她未免太不公平。

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两个男主人公都要跟妖女好，又都跟圣女有点瓜葛。我预计蚩尤最后可能会当上青帝，而拓拔野会当上神帝－－看起来八郡主跟姑射仙子都没什么希望了，只能老老实实做圣女，除非拓拔野制订什么新法规－－倒也不是不可能。其实，以晏紫苏跟雨师妾的为人看，再来一个圣女她们应该是容得下的。

最后说说《搜神记》第二部将要描写的内容：黄帝与蚩尤的大战。

“历史”上，黄帝在武功方面有两大成就：战炎帝和蚩尤。炎帝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传说黄帝一战就败炎帝于阪泉之野，据说他训练了6种猛兽来助战。关于这个结果，我觉得很可能是黄帝使了什么阴招，炎帝根本没有思想准备就被灭掉了（见下面祝融一段），这样黄帝的真实面目才暴露出来，也才有了以后的蚩尤一战，不然很重情义的拓拔怎么会跟姬远玄翻脸？只是很喜欢第一部里塑造的刑天形象，这个姿容秀丽绝伦、俊俏如处子的天下第一勇士，据《海外西经》记载：“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作为火族的战神，最后的结局竟是如此悲壮！痛哉！

而黄帝战蚩尤就没那么容易了，传说共争战9次，未分胜负。天帝派出人头鸟身名叫玄女的妇人，授予黄帝兵符战法，才降服了蚩尤。又有人传说有白龙赤虎助战，或因蚩尤被馗牛皮制成的鼓所击出的九响鼓声所蛊惑，如同中了邪般不能行动而被擒杀。更流行的传说是说蚩尤能作云雾，使得黄帝的兵马在涿鹿之野为大雾所陷，莫知东南西北不得动弹，天帝命风后作指南车（或有说是黄帝作指南车），黄帝乃得以走出迷阵，擒杀蚩尤。

这里提到蚩尤中蛊，倒是在第一部里就已经出现过，以后终究会是个隐患。

又祝融被传曾助黄帝战蚩尤：黄帝与蚩尤大战中，蚩尤曾得回禄之助，回禄是位掌火炎的神，他能役使一只叫“毕方”的神鸟以及一群百余只火鸟，使四境遍野在顷刻间成焦烬。黄帝眼看即将被回禄所困，忙招祝融来抵之。祝融的手臂上带有一枚纯金大镯，具有法力。祝融把此镯投入空中，它就自动套在回禄的颈上，使得回禄倒地不能动弹，束手就擒，而投降于黄帝的臣属下。

这段传说让人很吃惊。毕方应该是拓拔野一方的神鸟，那火鸟无疑是太阳乌了。（《海外南经卷六》：毕方鸟在其东，青水西，其为鸟人面一脚。一曰在二八神东。）祝融是炎帝－－也是未来的赤帝列炎的师傅，他在黄帝战胜炎帝后竟然帮黄帝来打蚩尤？或许炎帝就是这样败的？被自己的师傅最后出卖？

题外话：在传说中，祝融就是赤帝，他教会了人们用火。在祝融治理天下时，民间极为和睦，刑罚从来都未见施行。据说是因为祝融曾经特地去倾听鸟鸣之音，并根据鸟音来制作音乐，有了乐曲之后，神明和人民都和谐，人民耳聪目明，血气平和，大家都长命百岁。祝融自己去请教于广寿老人，请他教以永生之道，广寿老人告诉他死后应葬在衡山之阳，可以与火神赤精子相近，就得以永生。后来祝融所葬之地，被称为祝融峰－－我倒是去过的。

《山海经。大荒北经》关于黄帝蚩尤一战有比较详细的描写：黄帝为了抵抗蚩尤，把住在天上、具有积聚大水能力的应龙召来应战；应龙拦截蚩尤的兵马于冀州之野，企图利用他蓄水的本领使蚩尤的兵甲无法动弹；蚩尤见此情形，就去把风伯雨师叫来冀州，令他们刮最猛的风，下最烈的雨；应龙无法应付，只好任大地成为一片汪洋。

黄龙真神应龙在《搜神记》里是作为反面角色出现的，先是站在姬修澜一边，见情势不好又立刻反水，典型的小人一个。不过他是土族的人，估计不会有什么积聚大水的能力，但是为了跟《山海经》吻合，也许会利用什么大水－－那就有点可笑了，也不想想拓拔乃是龙神太子，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据说，黄帝有一爱女，名叫魃，喜近干旱，所到之处风息雨止，大地变为干燥。她住在大荒中的不句山上，总是穿着青色的衣裙，悠游于山林之内。黄帝见应龙战蚩尤抵挡不住，只好要女儿魃下降凡间。果然魃一到了冀州之野，风雨马上停止，大水渐渐退去，蚩尤只好束手就擒，被杀身死。

《搜神记》里估计不会出现魃，但是也许蚩尤的被擒与纤纤有关－－蚩尤心里总忘不了她，而她又是西王母的女儿、黄帝的未婚妻，这种身份再加上她对拓拔由爱生恨，性格又很偏激，能出什么事只有天晓得！

又传说中应龙在蚩尤被杀后，自觉羞惭，不敢再见黄帝之面，乃跑往南方，隐居山林，因此南方多雨水，山林之地多雨水。

以黄帝之心计，把敌人都灭掉之后，肯定饶不了应龙这个曾助他哥哥反对他的人。应龙要逃出去倒是可以想见的，看来黄帝或是假惺惺地留了应龙一条性命、或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了应龙的手里。

传说中应龙除了蓄水外，还有个应龙画地的故事：禹治水时，曾藉着应龙的尾巴用来开渠挖道，以导水入江，溪水不再泛滥，洪水乃被平定下来。

根据传说，蚩尤战败为黄帝所杀，他的尸体被弃于梨山之丘，他随身所佩带的武器刀剑被投在宋山的荒野之中，他的器械－－桎梏就化为枫木，形成枫林。现在南方五岭之内，生有许多枫木，年岁久的枫木，常常在树干枝茎上长出很多的厚瘤，若是来了一阵暴风骤雨，这些肉瘤节结受雨水润泽，一夜间可长到三、五尺长，象一个老头的形状，一般称之为枫人。当地人传说，把这种枫人割下来，供给巫人做巫术之用，则所企求的愿望马上可以实现，据说非常灵验。而他的血流出体外，注于解州，形成解盐。

这以后蚩尤也没安分下来，跟关公还有一战。宋徽宗政和时期，解盐败课。(关帝的老家就在解州）皇帝道君询问天师张继先。张天师答道：这是蚩尤神暴为祟。道君问：“谁能胜之？”答：“我已委派值日关帅驱风雨剪除蚩尤去矣！”没多久州报传来：大风偃木，盐池恢复如初。因此关公后来被封为“三界伏魔大帝”，这个“魔”就是盐池的蚩尤。

从这些描写来看，蚩尤必死无疑－－且慢，其实我的想法是，最后拓拔、蚩尤都不会死，这其中最大的变数就是纤纤，她一定会在黄帝与蚩尤和拓拔野的冲突中扮演重要角色，也许以命换命吧，总之拓拔和蚩尤大约因此而退出了政治舞台－－如果黄帝杀了蚩尤，拓拔不杀黄帝不可能，但历史上黄帝活得好好的，是我们的老祖宗。野狐总不至于要学黄易给我们来个假黄帝吧－－突然想到晏紫苏的易容技术天下无双，不由得浑身开始嗖嗖地冒冷汗。

• 原来是同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