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养儿育女 一．家庭的起源 -- 润树

美国的大学教育十分发达，其顶尖的私立大学，更是一个独特的品牌。这些大学历史悠久，校园建筑典雅，资源丰富，学生与教师比例在6-8之间，远低于公立大学的20以上，毕业生有比较好的就业前景。因此，进入这些名校，是许多学生和家长追求的目标。

我们开始在这方面意识不强，因此也没做什么准备。青青高中三年级起，开始陆续收到各大学的宣传材料。这一年，她参加了全国性的PSAT考试（SAT，Student Aptitude Test，是美国众多大学采用的大学入学标准考试，内容包括语言和数学两部分, PSAT是SAT的预备考试），以优良的成绩进入了国家优质奖学金（NMS，National Merit Scholarship）半决赛，以后又通过学校审查进入了决赛。这个基金是由许多大公司和公立学校联合设置的，为优秀的学生进入公立学校提供奖学金。每年大约有八千名高中毕业生能够进入决赛。有些大学在获得这个名单之后，就会向学生写信，说你如果选择来本校，就可以获得大学四年的全额奖学金。青青收到好几封这样的信。同时，她也收到一些私立大学名校的宣传材料，使她原来打算与同学一起上本州州立大学的想法开始动摇。我们因为偏向于她上私立大学，就对她说先去这些大学看看再作决定。此时，我们才去买来几本关于如何申请这些大学的书籍做参考。其中我感觉帮助较大的一本书是《A is for Admission》 by Michele A. Hernandez ，书的作者负责过长春藤大学的招生录取工作，里面提供了不少内情。我看了这本书，觉得青青是有希望的。该年暑假，秀南带维维回南京探亲，我就和青青一起作了一次学院行（college trail）。

我们主要计划看东部的长春藤学校，行程是先飞至巴尔地摩，然后躯车北上，沿途看费城的宾夕法尼亚大学（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新泽西的普林斯顿（Princeton University），纽约的哥仑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康州的耶鲁大学（Yale University），罗州的布朗大学（Brown University），麻州的哈佛大学（Harvard University）。此时正是学院行的旺季，各大学都在忙着接待由全国各地蜂拥而至的学生和家长。学校观摩主要由两部分组成，一是由在校学生带领大家参观校园，二是教务处相关人员介绍学校历史，特色以及新生录取过程。此行对青青触动较大，深为这些学校的优越条件和优美环境所打动，下定了申请的决心。难怪Michelle在书中说，College Trail最好是高中一年级或二年级就进行，大概是为了让它早一点发挥励志的作用吧。

长春藤学校的录取标准主要在两个方面，学业（academic）和品行（activities)，差不多各占50%。学业由三个部分组成：SAT和SAT II（SAT是语言和数学综合，SAT II是高中学过的课程单科任选三门），高中四年的学习成绩，以及在校排名。品行方面包括个人特长，参加的课余活动，各种获奖，体育运动，做义工，打工等等。学生在申请材料中还要加上三封推荐信，并按要求写几篇随笔（essay）。由此可见，单纯考试的分数在录取中的分量是不重的，约占15%，一个学校将考满分者拒之门外每年达上百人之多。当然，在这些衡量标准中，有些东西是很难做到绝对公平的，某种程度上取决于录取委员会的主观感觉。他们的说辞是要组成一个多元化的班级，也就是说要有各方面才能和族群的学生。另外，他们也公开承认，大约7%的名额是留给校友，名流，和捐款大户子女的。

一个大家可能关心的问题是私立大学的高学费。确实，过去十多来年大学学费见风涨，让人十分愤慨。特别是这些私立大学名校，现在每年没有四五万美元下不来，而且一般不提供基于学业或专长的奖学金。它们有自己的理由，说学校经费太高，来自学生的学费只占其很小的一部分。还好，这些学校在多年募捐和投资的基础上，积累了数目庞大的基金，都提供基于经济状况的助学金。政府要求它们每年必须将基金的5%拿出来用。因此现在有好几所大学都宣布，对于来自家庭年收入6万美元以下的学生，学校提供全额资助，而年收入在6万至18万美元之间的，只要交其收入的10%作学费。其它一些排在前二十名的私立大学，尚没有这么雄厚的实力，但可以做到按家庭收入来计算其支付能力，不足的部分学校保证提供资助。计算公式各大学大同小异，你如果有兴趣，可去College Board http://apps.collegeboard.com/fincalc/efc_welcome.jsp网站看看。该网站还提供其它一些与上大学有关的资源和服务，值得高中生和家长利用。另外，美国人借钱消费对上大学也不例外，无论学费多贵，家长都可借到十年期的贷款，反正债多不愁嘛。

既然私立大学这么贵，是否值得呢？我的意见，前十几名的大学都是值的，特别是前几所，现在提供的资助条件如此优厚，不比公立大学贵。其价值包括在校学习的优良条件，就业的优势和工作以后的关系网。但是如果资助太少，学校排名又不是很高，就要考虑了，或者不如选个公立学校被当宝贝供起来。现在许多公立大学为了吸引人才，不但提供奖学金，而且为这些学生专门设置学院或课程，条件也很好。有研究表明，对于优秀的学生，上公立大学或私立大学对其职业生涯不会带来什么差异。不过，关键还是能否进去的问题，看看那些大学10%-20%的录取率，能进去就谢天谢地了，还问什么值不值。

青青最后进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我们大家都很喜欢。当年她的开学典礼和学校设定的家庭周末我们都去参加了。我们把青青带到美国来，她失去了本来在中国可以得到的许多亲情关爱，优良的教育是我们能够给她最大的补偿和礼物。

青青从小就有做医生的志向。我后来曾以各种方式试探过，希望她能以开放的心态看待别的专业。在参观耶鲁大学时，我以贝聿铭和林樱的成功为话题，说做建筑师会很有成就感。她意识到我可能想影响她的选择，反应强烈，说她没有那样的才能，要我别期望太高。我说你不是绘画还可以吗，她说你好像越来越当真了，我们差点说僵。尽管我不过是随便一说，但就此也意识到，孩子大了，要独立，要在大事情上拿主意，家长最好别干预。其实她自己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别的专业，最后选择医学，自有她的道理。我们这一代来美国的留学生，以学工科然后进公司行号的居多。我的感受是，虽然在技术上还行，但受管理层的压制和其它牵制，不大能够独立自主的做一些事情，因此不把它看作一个理想的职业。其它时行的专业是法律和经济，青青没有兴趣。医生毕竟是一个救死扶伤的职业，能够比较确定地做一些正面的贡献（虽然整体上也和律师一样承担很多大众因不满而制作的笑话），个人也比较容易把握一些，还是不错的选择。

在美国，做医生是一条漫长的路，一般是大学四年，医学院四年，然后实习四年。但既然是在美国，要做医生，就应该堂堂正正地走这条路，而不要试图去走什么捷径。作为热门，医学院对申请者的学业成绩特别看重，因此，有志于此者在大学里的学习是很艰苦的。除此之外，课余参加一些与医学相关的活动也很重要。青青在高中就到医院做义工，目前是在学校的医院义务服务，在生物试验室做一些有偿服务，今年暑假还计划到阿根廷的一个医院做义工。看到她在学习和工作各方面都安排得井然有序，我们对她敬佩有加。

多年前，我在读到鲁迅先生的《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一文时，深为先生的见解所折服。下面这段大家耳熟能详的话，就出自该文。

“先从觉醒的人开手，各自解放了自己的孩子。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

这篇文章初于1919年11月发表在《新青年》上，1926年收于《坟》中出版。先生运用进化论的思想，对中国的封建家庭伦理道德进行了批判，提出了新型的父子关系（说先生无建设，大谬）：

“我现在心以为然的道理，极其简单。便是依据生物界的现象，一，要保存生命；二，要延续这生命；三，要发展这生命（就是进化）。生物都这样做，父亲也就是这样做。”

文章主要就是环绕这三点来阐释。为了保存生命，人类的食色之欲都是正常的，不必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为了延续生命，父母负有养育后代的责任；为了发展生命，父子关系中的重点应该是子而非父。这一切都是基于生物与身俱来的爱，以及在此基础上生华了的爱。如此形成一代一代的进化，前前后后，父没有施恩，子也没有得利，大家都不过是中间物。

唯物主义者可用中间物这个概念来解决所谓“终极关怀”的问题。既然我们都是生物进化中的中间物，那么旧的生命总是能从新的生命中得到更新，世代相传，以至永生。

现在的计算机和互联网技术，为人类一代一代的薪火相传，提供了另一条途径。大家把自己的人生经历写下来，把自己的音容笑貌也都用数字文件记录下来，放在网上，那么后代就可以很方便地了解前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把他们的生命回放出来，这不就是永生了吗？

我希望，我们的后代今后能从我写下的这些文字中，窥视到我们在保存生命，延续生命，和发展生命的过程中做过的点点滴滴，也能理解和分享这背后淡淡的忧思，深切的期望，和欣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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