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覆载万物者·吉光片羽——回yaodao文（下） -- 陈郢客

感谢您如此雄文,来探讨当事人多不原再提的往事.您作为一个没亲身参与的人,对这个事件的认识之深,之广,超过了好多曾身临其中的人.

能通过您的文字,将往事记录起来.对我个人而言,也是一种解脱.谢谢您.

其实作为个人,很难对6.4事件能有既纵览全局,又兼顾细节的认识.我之所以旧事从提,只是想给您或百分之一这样的后来者们提供一个普通参与者的视角.希望留下一个不华丽,但真实的碎片.

毫无疑问,6.4事件本身实际上是阻碍了中国"民主"的进程,然而从现在的视角反过来看,那个"民主",我们曾经努力鼓吹的民主,对中国而言未必是有益的.然而,正如您指出的,这个事件最大的伤害是离间了学生,底层与政府的信任.这一点,也是我等的锥心之痛.

然而从6.4至今19年,林林总总的反思,批判,揭露,包括那个《天·安·门》,大多集中在那几个小丑身上.即使当时政府本身也认为高自联的几个是主要对手.而事实上并不如此.我想再强调的一点是,那时的学生是根本本没有什么组织的,最多也是各校自发的组织.高自联只能影响极少数,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学校也影响不了.之所以大家有那样的认识,无它,只有他们跳的高而已.想想6.4那夜广场上还有几个人就知道了.政府以为搞定那几个居心叵测的家伙就万事大吉,根本是方向性的错误.

愚以为,深挖高自联和工自联暗流种种,是集中一点而不及其余.会陷入阴谋论的死胡同.仅仅将6.4的反思集中在那些少数人身上,对绝大多数参与的人来说根本是隔靴搔痒.这种不加区隔的认识,也是为什么绝大多数参与的人,不仅仅是学生,至今选择沉默原因吧.

对我个人而言,6.4,仅仅是中国在漫长的强国路上的一次失败的尝试,如燕人兄所言"到今天，我还可以对自己说：我做了我认为该做的，我不后悔."

而时至今日,对这些参与的普通人,6.4事件的主流群体的心理探讨是非常稀少,甚至被忽略的.他们仿佛成了一群盲从的,被蒙蔽的,没有思想的工具.顶多也是一个记录当时事件规模的一个数字.从一开始被政府忽视,到被后人忽略,这些人,6.4事件的大多数人,从来没有引起过重视.这也是我对6.4事件难以得到根本反思的担忧吧.

直到今天,我还是这么认为的.

群体的心理探讨好像从来没有超出群体->群氓的例子. 你心底大概希望有人独具慧眼能看出泥沙里的金子,至少认可某种纯净的理想.但现实是大部分人不是金子,被在历史大潮冲击后,首先被淘掉的反而是理想,剩下的也不是金子. 反思历史从来都是孤独的.

集体的狂乱需要心灵血祭来平复,把所有的恶归成某个小集团的作为,通过诅咒这个集团,击打代表集团的草人, 众人便赎了自己的罪.

8x8是狂乱，wg是狂乱, 各种用特定符号标出的历史也是狂乱(xx大屠杀,xx大战，xx之夜). 希望总是在的, 但狂乱也不会终结。不迷幻其中而制造更多的狂乱，要的就不是无愧无悔。

读您的文章总有醍醐灌顶、荡气回肠的感觉。更让我佩服的是：您以近似二八的年龄，竟能理解人民的力量，勇于为底层民众呼喊，实在难能可贵！于国于民，幸莫大焉。

这正是那些"反省的人",相干的,不相干的人做的,还会有人继续这么做下去.而真正思考的人,反而选择沉默.

而现实中,无论出发点是什么,无论有多少人参与,这满怀理想的,没有恶意的大多数人,无论愿意与否,反而都成了导致局势恶化的"群氓".

回顾这19年,正如您所说的"被在历史大潮冲击后,首先被淘掉的反而是理想,剩下的也不是金子."要说从6.4中真正学到什么?要下结论还很早.

那个风波虽然没有亲历但也有记忆，尽管应该比你痴长几岁，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想得如此深，写得如此透。虽然自己一直在默默试图体会理解那个风波的前前后后，但一直无力形成系统文字。我是直到很久才愕然发现实际上从那时起国家沉重地往右转了，花了极大代价后，左和右平衡，基层和高层的平衡打破了。从此特权阶层慢慢形成，基层群众的话语权不是那么重要了，而是强势地认为自己是当然代表大多数利益。另一方面，普通老百姓失去了对政府的信任，很多人失去以参与政治或者舆论监督来平衡政府的信心，而是努力成为新的特权或者利用这个特权实现个人利益，或者选择了不合作（甘于"庸碌",或出国，或..）这不单单是因为政府的压制或者有意引导，也是那一夜使得国民的理想主义几乎遭到了扼杀。而扼杀的凶手正是理想主义学生的过头天真，少数学生领导者的无良，境内外势力的煽风点火，政府的笨拙，摇摆，分裂和色厉内荏，还有暴徒的趁火打劫以及群众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从那一夜后，从南巡后，从14大后，我们发现不仅仅是黑猫白猫会抓老鼠就是好猫，更是是猫就该抓老鼠，要不然...就不是猫，是老鼠。全民向钱看推波助澜了国家向右转。难道就这样了么？有时候会心灰意冷地想。“这是一个好的时代，这是一个坏的时代”。不过幸亏网络时代，我看到其实理想主义并没有完全扼杀在那天夜里，来自底层的良心仍然在很多人的心理，一代人心灰意冷后，还有一代人在思考在激动。我在这里渐渐往左转了，感动了。我慢慢理解那时候激昂的学生和无奈的政府了，他们都是那个时代悲剧的受害者，他们其实更应该相拥而泣的，但是...“国际大气候，和中国自己的小气候”，度过了小气候，我们抗过了大气候了么？想起苏东巨变，却会沉痛觉得，幸亏政府没有象巴氏一样沽名钓誉...只是我们是付出了代价的...时至今日，网络作为一个民间力量慢慢起来，不管这上面流传着多少真真假假，充斥着多少理性或者激愤，占据多少善意和恶毒，它作为一个平台，我们可以仔细分辨了，可以冷静思考了，可以慎重得出结论了，可以发出声音了，作为一个非政府的声音，它弱化了政府的强势，强化了民间的力量团结。看看这次反藏独舆论的网络力量，以及政府在这里的角色，我们不仅为19年前的学生和政府以及每一个人叹息。将来或许有幸一个平民与政府合作监督的公民法制社会能得以实现，那要有今天平民网络的功劳，也有19年前他们的努力。一直总有人说要平反那个风波，只是平反谁，怎么平反？有些人想些什么我们清楚。但无论如何，我们应该先认认真真反省思考再说。今天我读到了这么多年来最令人折服的思考，最深有同感的文字，吾之幸啊，真是智者都藏在民间，就在你我身边。我只是一个讷于言，更讷于行的人，实在是写不出这样好的文字，但终于也忍不住有感而发，啰嗦一堆了。

当时特权阶层已经开始形成(官倒),学生及群众的初衷正是想利用下层的制衡力量,企图扭转这个趋势.然而,事实证明这决不是学生的天真能做到的.各种因素导致了我们失掉一个全民参与改革中国社会的机会(燕人).所幸的是,中国没走上前苏的路.

除了那几个小丑和那些暴徒,每个人都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和努力.平反,与不平反已不那么重要了.

正如您和LZ指出的,如何扭转这个全面右倾,如何从新建立这个上下制衡,才是我们真正要认真思考的话题.

正是长期受西西河的熏陶,正是看到这次反台独,反藏独舆论的网络力量,才让我打破沉默.不想遇到LZ及各位如此深刻的思考,甚幸,甚幸啊.

受教了。看完全篇并肺腑文字和yaodao燕人等补记，惟有几声长叹。

这些文字再次打开脑海里尘封多年6·4的记忆。想了很多手停在键盘上却不知如何敲下心里所想。

感同身受，甚幸，甚幸呀...

如何从新建立一个体制内外的上下信任及制衡.

这也是我多年思索未得的一个问题.平心而论,就我个人的经历,确实觉得冤枉和不平.可有的人就是"贱".虽然受伤,最多叫几句"儿子打老子",然后就是一如既往地替她担忧.

办公室摆着几张本人6.4时在广场上的照片.起初那些老白,老印们欢天喜地以为找到了知音,可离开时无不脸上悻悻.不久,就有人说本人是个"extreme nationalist".

可又不得不同意我的说法:"patriotism is a basic instinct".

结果这次藏独闹事,那些老白们没一个找我聊这事儿.害得我白白准备了半天的材料(其实不少是搬河里的).还没开口,人家就说"we know what you gonna say".郁闷啊.

您和芝牛都提到了网络的影响.能不能再提高一步,探讨一下互联网能否提供一个平台或契机从新建立上下信任及制衡?及可行性方案?个人得失没什么,可总有这么个心结:自己的天真损害了国家的利益.这如何才能补偿啊?

谢谢：作者意外获得【西西河通宝】一枚

鲜花已经成功送出。

此次送花为【有效送花赞扬，涨乐善、声望】

不知道溃不敢当和愧不敢当是不是都有，还是故意的。

反正每次看到我就想笑。

活灵活现的一个场面，咱中文字，真是漂亮简炼。

你看，那谁，呼天抢地：

哇噻，我的天哪我的地，我的爹啊我的娘，我今天见到了谁暧？

偶像啊，天神啊，膜拜啊，赞美啊

咳咳，串词了，那是愧不敢当的词，重来重来

校友啊，同学啊，一去多年无消息，近日相逢泪滴滴。。。

啥，还在夸我？

果然在夸我？

真的在夸我？

的确再夸我？

震撼，崩溃鸟～～～～

俺，俺，俺当不起啊。。。。。。肝脑涂地，愿为女生，愿为女死

咳咳，不当心调门又唱的太高了，再重来重来。

嘎，老大的眼风已经扫过来啦，眉若刀，眼如刃。。。。莫非，不当心拍到马蹄子上了？

那个那个，赶快，保命要紧，撤撤撤，一撤三千里。。。。。。溜之大吉。

以示骨头一轻，落花流水之状～

侬真太油菜了！

改天有空写文章夸夸你——我猜测你年纪略小于我或颇小于我，后生可畏，犀利爽快油菜——颇是这年纪人的特征。举重若轻，更是了得。别人看不出，俺还是晓得的。当然，广告是顺便作的，你这租位free了

有意联系广告者，请email

shanghuazasini@cchere~~

朗格利郎，朗格利郎，

各位客官不要走，听我讲讲十万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