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苏北剿匪记(一) -- 九合诸侯
周法乾,为中华民国时代海州(连云港)最大的悍匪,凶残狠毒,无恶不作。然其人却貌似书生,为少见的美男子。周法乾抗战期间投靠日寇,杀害大量抗日志士。对一般百姓,也尽祸害之能事,其徒子徒孙好以挖人眼睛为乐。
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因其坚决反共而予以收编。从1946年开始,周法乾的部队进驻龙苴(今灌云县)。这是一伙悍匪,从周法干到每一个士兵,身上都透着土匪气,十有八九的士兵都有血债,与共产党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们筑的据点就在大寺的废墟上,强迫民夫筑了两个大炮楼和许多的地堡暗哨,四周挖有深沟,并架上铁丝网。
官兵经常上街侵扰百姓的生活,常常下乡扫荡,杀人放火抢粮食。南岗(今灌云县,以下地名皆今灌云县)以南地区乃是共产党根据地,双方经常磨擦,互有伤亡。而周所部抓捕的中共地方干部,经常以“国民政府戡乱”名义不经任何司法程序进行杀戮。他的理论就是老蒋的理论:对于匪化甚深之乡村人民,准予烧杀不论。至于屠杀共产党干部的手段,那是非常有想象力的。枪毙、砍头、活埋、大破膛……无所不用其极,骇人听闻。中共大军败退山东时,有部分干部夜宿龙苴时,被周部捕获,据说这些年轻干部都有文化,有的是大学生,但仍惨死于周的屠刀之下。
龙苴虽然是个小地方,在这乱世也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四七年一年时间国民党正规军44师、57师和著名的整编74师都经过此地。整编74师还在龙苴驻扎多日。张灵埔师长治军严格,当兵的一般都不敢欺压百姓胡作非为。这个我的外婆也讲过。时整编74师途经沭阳,军部(其实是师部)就设在她家。我的外婆讲74军的官兵待人和气,女军官还经常买糖给小孩子。军长是个瘸子,走路不太方便。
74师在苏北把共军打得落花流水,周法乾也愈加嚣张,其制造的血案也更加恐怖。
但到了1948年,国共双方的局势发生了彻底逆转。解放军在各个战场上节节胜利,龙苴据点里的周法乾也成了秋后的蚂蚱。
但到走麦城时就不一样了。
另外74师谈不上在苏北把共军打得落花流水,共军建制没打乱,损失也不大,离落花流水还有相当的距离,第二次守涟水本来就没打算坚守,如果先撤就算落花流水,那74师第一次打涟水也可以算被打的落花流内。
周法乾此时是国民党专员夏铸禹的第八专署上校保安大队长,兼海、沭、灌三县联防指挥官,拥有500余人地方部队,下设三个中队,每个中队100余人。所部接收了大量日式装备,武器齐全,各类枪支400余支,90迫击炮2门,同时还拥有威力较大的日式155重炮1门,炮弹300余发。
周团(其下属管他叫团坐)的部队在淮海战役中有“上佳”表现。淮海战役期间东海师范师生随军西逃,一学生回忆:邳县运河铁桥上国军精锐、流亡学生、各县武装及一些县区乡党政人员和爱“国”群众,把运河铁桥堵的水泄不通。突然从后面挤过来一群穿旧军服的士兵,约四、五十人,每个人手里托着步枪,插上刺刀,杀气腾腾,横冲直撞,冲开一条血路。前面过桥的人,纷纷掉落水下……这群凶神就是周团的手下。
龙苴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周部为了固守,又在上房、新坝、邹庄、大小伊山、两眼望等地区构筑十几个据点,以龙苴为中心,组成十字型防御体系,控制海、灌、沭地区的交通要道。
为了铲除这个毒瘤,苏北党委和苏北兵团首长决定由独立旅(第三十五旅)攻克房山至大伊山一线,把南岗、陡沟、新坝、上房、小伊山一带的据点一个一个被拔掉。这个叫兵法上叫剪其羽翼,捣其腹心。
独立旅旅接到命令后,迅速扫清外围据点,集中优势兵力把龙苴团团围住。
1948年6月21日至23日,人民解放军苏北兵团独立旅围剿龙苴周法乾的战斗打响了。龙苴周法乾的老巢(团部),是我军必克的重点。这一艰巨任务由独立旅的一〇四团担任。因为一〇四团大部分指战员都是本地子弟兵,亲属多有为国军所戕害者,对周法乾恨之入骨。听说要消灭周法乾,战士们情绪十分高涨。各连、排、班纷纷到营部送交请战书,有的战士还用鲜血在白布上写“血书”要求参加突击连和突击队。
我的舅公曾经作为地方干部参加了这次战斗,近六十年后,仍能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当年战斗的激烈。独立旅多子弟兵;而周所部,人人都有血债,也不指望投诚能活命,双方都以性命相搏。
周的核心据点位于龙苴街东北角,就是前文所说大庙。此处经日本侵略军多年修筑并在此驻防,虽然主炮楼被毁,经周法乾接手整修加固后,仍然坚固如初。
吃亏的买卖八路不会做,面对此坚固堡垒,二营充分发扬李云龙精神,从敌据点北边古城遗址处,利用高粱地隐蔽挖交通壕,实行图工作业,向敌据点逼进;同时,二营四连由龙苴街内利用打通民房等障碍物掩护向敌据点接近。很快据点守敌发现我军行动,加大了对龙苴街道及四周的火力压制。为了避免伤亡,四连找来了3辆大车,改装成土坦克。这种大车有3个轮子,前小后大,车身前低后高,宽约2米,长约4米,高约1米,两边上面和前面用门板和土坯加固起来再用浇上水的棉被覆盖。经过这样的改装,土坦克就可以挡敌人的机枪子弹了。每辆车可掩护一个班的兵力向前推进。这种土战车的战术已在此地多次使用,故十分熟练。
在团里的安排下,团炮兵连3门迫击炮向据点内的敌人进行猛烈轰击。发射了数十枚炮弹后,周部迅速以90迫击炮和掷弹筒还击。跟据舅公的回忆,90炮威力很大,可惜准头不好;威胁较大的是掷弹筒,这东西专打机枪点。据点内的155重型火炮也移动起来寻找打击目标。好在据点的解放军阵地多红薯田,土质比较疏松,故周部的炮击影响不大。
致命的是步枪子弹。周所部都是阎王爷不要的主儿,枪法极准,几乎人人都是神枪手。一旦八路露头,就会被狙击。战场上这种情况最伤士气。一时间,八路的攻势受挫,战场成胶着状态。
我估计周法乾此时的打算是固守待援,指望海州的整编74师(以74师残部后组建的整编师)来救援。可惜74师让共军打怕了,怕共军围点打援。他们城门紧闭,如临大敌。
为了彻底打消周法乾坚守待援的念头。6月22日,一零四团请示兵团首长后,调来第六军分区山炮一门。此炮没有炮镜,很难取准,不遇到特殊情况兵团首长不会同意使用山炮(浪费炮弹)。这次兵团首长虽然同意使用炮兵,也只给了3发炮弹,其目的主要是吓唬一下周法乾。
当然八路的原则还是能不放炮就不放,打炮之前。把新坝抓来的俘虏叫来喊话:周团,新坝让八路的山炮一劈两半啦,快投降吧!
周的回答是一串机枪子弹。
开炮吧。
炮兵连长施文周亲自担当炮幕(日语里炮手之意,因本区炮兵为日人所培训,故沿用下来),操作此炮。
“上午9时开炮,第一炮打出去了,炮弹带着惊雷声冲向敌人炮楼,将炮楼顶上的一个墙垛打掉。炮兵连长解释这一炮使用的是延期引信,目的是让它在空中飞的时间长些,以响声震撼敌人,告诉敌人面前是解放军主力,打消他继续坚守的幻想。第二炮打出去了,这是一枚穿甲弹。炮弹在炮楼中间穿了一个大洞,炮楼摇晃几下仍直立着。第三炮打出去了,这是一枚顺发引信。炮弹在炮楼内发出猛烈的爆炸声,浓烟滚滚,炮楼在大火中倾斜了。”
这是共产党的官方记述。我却对这个讲法表示怀疑,因为我舅公和我祖母都讲,这门炮准头奇差无比,没有炮镜,是用麻绳拉成十字线瞄准的。其实,这三炮下去并没有给周部带来太多损伤,充其量也就是个威慑,同时为己方提气。
但这个威慑起了大作用。
周法乾是行家,一听炮响,知道这是绰号“穿墙鬼”的山炮。同时也知道遇见正规军,这仗打不下去了。于是决定突围。
他的突围方案首先是在据点东围墙挖了个洞,把部队撤出据点,进入东外壕内隐蔽,并将外壕沿墙挖成阶梯状便于攀登。他将部队编成3个突击组,每组配备轻机枪和短枪,将20响(毛瑟自动手枪)全部集中在突围队伍前面,以打开包围圈掩护大部队突围。突围时间定在我军开始向他发起攻击时。
从这点来看,周很懂战术,非常有经验。
6月22日,土坦克突进到敌据点西南门桥上,竟没有没有遇到敌人反抗。四连一排长此刻当机立断,敌人是要跑啊,于是率领全排战士冲进据点。冲入据点后的一排仍然未遇到任何抵抗。
攻入据点后的四连由南向北逐屋搜索,当搜索到马棚时发现两名失魂落魄的马夫。在战士的讯问下,一名马夫用手向东指着说,他们的部队都已到东边外壕沟里准备突围了。得知这情况,四连长一边集中部队组织向东侧外壕进攻,同时打电话向营长报告。曹石亭营长当即指示四连投入战斗,同时命令五连、六连进行包抄。
这时,四连指战员有的爬围墙,有的钻地沟迅速突进外壕。周法乾发现我军行动时,这次慌了,原准备等到夜幕降临进行突围的计划被迫提前。周法乾命令部队不顾一切提前突围。顿时,枪声四起,激烈的各类枪弹如暴雨般向东方倾泻。敌人除小部分抵抗四连的攻击外,大部分敌人分左、中、右3路在火力掩护下迅速越出壕沟,钻进高粱地,向东北的大尤庄方向逃窜。
解放军追击五六里后,枪声逐渐稀少。考虑到天色已晚,而且对逃散之敌已形成包围之势,解放军各连及民兵沿追击路线返回,对高粱地进行拉网式搜索,捕捉俘虏,查找周法乾,收缴枪支弹药。
天黑之后,搜索部队捉住了一个伤兵。这个伤兵拖着一条断腿正在艰难地向前爬行。这伤兵成为俘虏后,连连磕头请求饶命,交待说他是周法乾的勤务兵,周法乾已被打死了,并可以找到周法乾的尸体。听到俘虏这么一说,大家都很高兴,终于打死这个混世魔王了。
这个俘虏一边带路,一边讲述了他和周法乾在一起的最后情景:“突围开始时,周法乾身着便衣,两个卫兵架着他随中路部队突围,我跟在他们后边。我们四人刚刚跑出高梁地,进入一片瓜地时就被打倒了。当时我的腿被打断了,他们3人当场被打死。看到这个情况我只好先隐蔽起来,想等天黑你们走后再想办法爬回家。”联系到另一篇回忆文章,“周法乾在据点内生病,由几个警卫员架着冲出重围,行走不到30米就击毙。”此说大致不差。
不一会儿,这个俘虏就带搜索部队来到一块瓜地。在瓜地中间,大家看到有3具尸体头朝东面趴在地上。俘虏指着中间的那个说:“这个就是周法乾!”大家这时候都不相信这居然是真的。据我舅公回忆,当时还专门找了一个国民党保长,让他辨认,他说,这就是周团。
周法乾的尸体被抬到据点后,战士们找了一块门板,将尸体放在上面,用冷水将尸体清洗干净。这时,发现周法乾的死因是挨了致命的一枪,子弹从他左耳射进由右耳穿出,枪口很小出血不多,尸体很完整。
至于死因,现在资料一般认为是为流弹所击毙。我祖母却告诉我另外一个说法。她说是周法乾的大太太打死了他,然后这个大太太骑着马跑到连云港,后到了台湾。
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周法乾的尸体经陡沟、南岗、汤沟等地示众后逐渐变腐发臭。当时的条件只能往尸体上浇上一些白酒,消除腐尸臭味,最后民兵把这具腐烂的尸体丢进六塘河喂王八了。
抗战中的某日,周团在路上走,看到一个老农在路旁歇息,上前问:“你是哪个村的?”
老农不明就里,答曰“武小园村”
(该村是共产党的根据地,新四军经常驻扎)
周团听后十分不爽,拔出手枪说,“给你掏掏耳朵”,对着老农的左耳就开了一枪,子弹贯穿头部,当场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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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人们聊起来,好像市区(新浦,墟沟)在历史上在日伪时期顺民太多
是日本人的治安模范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