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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河待整

【原创】维和的日子（四）艰难的第一步：培训、考驾驶、找房

我们10月15日上午乘坐9 点多的飞机，启程前往我们的目的地——东帝汶。这个联合国的维和任务区已经存在两年多的时间了。联合国驻东帝汶临时过渡政府（简称联东政府）全权负责维护东帝汶的和平与秩序，并组织和监督其向一个完全独立的国家过渡。在世界各国，尤其是联合国的支持下，联东政府在东帝汶建立了一个包括政治、军事、警察、经济、后勤等职能部门在内的完整的政府机构。

维和警察只是它其中的一个职能机构，其全称是联合国维和民事警察。在任务区，它直接隶属于临时过渡政府，是联合国在东帝汶的主要执法机构。这个机构共有近2000名来自世界各国的警察。维和警察在其首都帝力设有警察总部，在东帝汶的十三个行政区（其面积大小相当于中国的县城）全部设立了警察局，并在各行政区下人口居住较为集中的大的城镇设有警察分局。根据联东政府的规定，维和警察的职能主要有任务：一是行驶普通警察的职责，即维护当地社会治安秩序，打击违法犯罪活动，保护东帝汶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二是负责培训当地警察队伍，为将来其完全承担维护东帝汶社会秩序的职责作准备。三是协助联合国其他机构开展工作。通常包括协助联合国难民署护送难民返乡及安置、协助联合国多国部队和军事观察员搜集社区军事情报信息等工作。

我第一次见识到了联合国的飞机，美国生产的C-130军用运输机。机舱内设施很简陋，好多管线走风漏气，缠在上面的胶带让人看了没有一点安全感，机舱后面就是我们的行李，行李旁边有一个布帘子，上面写着的英文Toilet，让我们知道那就是厕所，由于过于简陋，大家都不好意思使用。这架飞机的噪音比民航班机大多了，一名美军士兵给每个人发了副耳塞，把耳朵堵上才好受点儿。由于害怕东帝汶的蚊子，同志们在飞机上纷纷把露在外面的皮肤涂满了防蚊露或花露水。

40 多分钟就飞到了东帝汶首都帝力，一下飞机就见到许多中国维和警察来接机，又是摄影又是摄像，真是亲切得不得了。尤其是看到熟人时，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又是握手又是拥抱，这可真是他乡遇故知。我观察了一下这个机场，虽然叫国际机场，但这个机场简单得不得了，又小又破，就停了几架小飞机，连国内中等城市的机场都不如。出了海关，已经结束任务马上就要回国的老同志们都在机场门口等着我们，他们的飞机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起飞，虽说聊不了几句话就得走，他们还是非要见到我们后再登机。

我们随后被安排住进旅馆，集装箱改的，跟鸽子笼似的，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台空调，就这还要一天16美金，刚住进去，感觉就跟坐禁闭似的，特别是关上门以后，感觉很闷。但不关门可不行，东帝汶的蚊子很多很厉害，蚊子多倒不怕，主要是怕它传播疾病，特别是登革热、马来热，这两种病很不好治，据说每年死于这两种病的人全世界超过100万。16美金不包括早饭，每天还得另外交１０美元的饭钱，中午的盒饭，好多人包括我自己在内还感觉吃不饱。这样的食宿条件虽说跟国内比，贵得不得了，但这已经是帝力比较便宜的了，中国警队在我们到来之前，就到处为我们寻找合适的旅馆，跟人家砍价，费了很大的劲，才降到这个价格。

住下后，大家开始四处转一转，和老同志聊聊天，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一名老同志给大家讲他得了马来热时的感受。马来热就是一种疟疾，又叫打摆子，得了之后忽冷忽热，高烧到40多度时，不得不物理降温，身上放着冰块，病床四周摆着４台大电扇，应该说是鼓风机，对着他吹，他当时的感觉真是要牺牲了，手里攥着电话，谁劝他也不放下，连家里的电话号码都预先输好了，就想在自己不行时按一下‘重拨’键，给家里的父母说几句话。还好仗着年轻、体壮和强烈的生存欲望，他挺过来了。据说他不只病了一次，他还得过两次登革热。当他发高烧时，与他一起工作的两名中国警察跑遍了苏艾小镇（地区所在地），只买到了几个鸡蛋和一点青菜，给他做了蛋汤，让他一个人喝，而他们两个人却嚼着硬面包，喝点儿矿泉水充饥。听了他的故事，好多人唏嘘不已，有些人已黯然泪下，我也难受得不行，赶紧出来走走。

帝力的残垣断壁,好点的房子都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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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力给人的感觉是很热、很脏，在外面刚呆一会儿，就浑身是汗，我曾在南京学习过两年，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热过。现在正是旱季，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下过雨，到处尘土飞扬。由于地处热带，看上去绿化很好，其实树和草长得很乱，一看就知道没人料理，自己长的。整个城市超过２层的建筑很少，大部分是残垣断壁，好多正在使用的楼房还没有房顶，只好让二楼空着，住一楼。大部分房屋都在大屠杀时烧了。据说第一批中国警察到东帝汶时，百分之八十的建筑被烧毁，连个住处都找不到，只能住在帐篷里，和过去一比现在还算是不错了。我们转了半天，发现一个路边电话亭，高兴的不得了，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没想到走近一看，脏兮兮的塑料壳子里没有电话机，连电线都没有，只有蜘蛛网。

　　晚上，中国警队组织了一个盛大的宴会，欢迎我们的到来。香港饭店，顾名思义是香港人开的一家普通饭店，应该是这里规模最大的饭店了，据说总统、总理等政府要员也经常来这里用餐，但我们中国警队50多人也只能在院子里吃饭在物质匮乏的任务区能吃上这么一顿饭真不容易。老同志们一一作了自我介绍，很了不起，很多人已经凭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了不错的工作，甚至当上了部门领导。一位公安部来的年轻小伙子当上了总理的警卫员，而且还是队长，很让人羡慕。刚来的几天，经常有老同志叫新来的同志出去吃饭，我却没有份，不是我人缘不好而是都不熟悉我。人家叫的都是同一个省的，或者都是某大的、某学院的校友。本乡本土的天生就有一种亲切感，再就是同学、校友，而我是山西的第一批，南京消防指挥学校毕业的，所以没人请。还好，最后还跟山东老乡混了几顿饭，饭菜其实也非常简单。

接下来就是一星期的介绍性培训，每天去警察总部的培训中心去上课，主要讲任务区的注意事项和各部门工作情况、当地的法律等。给我们上课的老师来自不同的国家，有美国的、加拿大的、澳大利亚的、英国的、加纳的等等，还有一个中国人。所有来这个任务区的警察都要在这里接受一个星期的培训。想到中国人能给那些英语是母语的警察上课真是不简单，我想自己在这里待上一年后，如果能达到他的英语水平，那该多好。当然他们讲的课，我并不能完全听懂，英国老师是真正的绅士，讲得很慢、很标准，我也只能听懂百分之六、七十，而且这些东西大部分还都在国内培训时学过。不过即使不能完全听懂也没关系，每份讲义他都会发给你，连看带听也就全弄明白了。

大家现在最关心的是驾驶考试，如果考不过，就不准在任务区开车，会带来很大不便，而且考两、三次还通过不了的话就得回国。中国警队考虑到大家在国内一直开左舵车、靠右行，专门动员在帝力工作的同志们晚上把车开出来，没有车的同志也尽量借车出来，拉着大家到公路上给我们讲解一下交通规则并熟悉一下车辆。这里没有红绿灯，一般也没交警指挥交通，只有较大的路口树有“全停”或“半停”的标志。“全停”就是一定要停下看看，没危险再走，“半停”就是减速观察，然后通行。早就听说当地人开车很野，从来没培训过，也敢上路，而且开得特别快。所以我们一定要把交通规则弄懂，该停时一定要停。

考试那天，同志们都发挥不错，人人都拿到了驾驶执照。当然也有个别人因为紧张弄了点儿小笑话，伊拉克考官考完某个同志时说“他总是说‘是’，但从来不执行”(he always say ‘yes’ , but never do ) ，最后这个同志只拿到了吉普车、小客车的驾照，没拿到中巴车的驾照。这是中国警队在东帝汶任务区驾驶成绩考得最好的一次，一次性全部通过。这说明中国警队的安排没白费，老同志们的辛苦没白下。还有6名同志需要考英语（他们在国内时没有考过，但是任务区需要中国派四十人，于是他们作为当时考的还不错的，就被派到了任务区参加考试），就和在国内考时一样，听、说、读、写。为了让这些同志一次性通过，中国警队专门安排在这方面很有经验的老马给他们辅导到凌晨两、三点，终于使这6名同志顺利通过了考试。

再也没有什么担心的了，同志们都具备了维和的条件，不会因为英语不过关或驾驶不过关而被打发回国，就等着工作分配了，这是剩下最重要的事，但决定权不在我们手里，在联合国驻东帝汶警察总部。在分配工作之前，我们每一名同志都已经填好了志愿，把自己在国内学过的专业、干过的工作都写在简历上，然后就听天由命了。针对第一次参加维和的警察，联合国有一个基本的政策：甭管你来自哪个国家，如果你不是任务区特别急需的人才，比如说软硬件都擅长的电脑专家、能解剖尸体的法医等，又不是特别养眼的美女（有少数能够从事文秘工作），那么恭喜你，分配的第一个工作只能是去地区去最基层，从普通的巡警干起，干满了三个月之后才能申请其他工作。

其实大家在国内时就对东帝汶的情况有所了解，也都做好了吃苦的准备，但内心里，每个同志还是想分到条件好点的地方。当美国胖警察宣布分配名单时，好多人都往前挤，唯恐听不清。当然也有一些人感到无所谓，反正是来锻炼、提高自己的，到哪儿都行，而且老同志们说，下面地区工作相对清闲，工作不忙，除了吃、住条件不好外，也没啥。我想，如果分到地区干上几个月也好，先苦后甜，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加强一下英语，然后再申请上来。意想不到，我被分配在了首都帝力，在帝力警察局当巡警，估计是简历写得好。有些同志对自己分配的地区感到不太满意，心情不是很好，有两个分到地区的女同志已经看上去眼圈都红了，还打肿脸充胖子强言战胜困难的乐观主义精神还是有的。其实同志们来了这么多天，对整个东帝汶的情况都了解得很清楚。东帝汶共有13个区，相比较而言首都帝力各方面条件稍好一点，手机在大部分市区有信号，有超市能买到东西，但也是停电的时间比有电的时间长，当然没有电也就没有水。其他地区的差距并不大，也就是有的地方交通方便，离首都近一点，有的地方能打电话，有的地方能买到菜，而有的地方则蚊子多、传染病多等等。所以当听到自己分到某某地区时，其实心里已经对今后的生活条件一清二楚了。有两个分到奥库西的同志还一个劲地安慰其他同志，其实奥库西最苦了，它位于属于印尼的西帝汶，是一块飞地，三面是印尼，一面是大海，很封闭，出入得乘直升飞机或者运输船，生活和工作条件最艰苦。

分配结束后，我们就算是正式的联合国民事警察了。甭管怎么说我心里挺高兴，吃完午饭我就睡了，紧张了一个星期也该好好放松一下。一觉醒来，快下午5点了，出来一看可把我急坏了，除了分到地区的几名同志在聊天外，分到帝力的同志们全不见了。一问，原来他们都去找住房了。有位正在外面聊天的老同志安慰我说，别着急，房子有的是，只有贵、贱、好、坏之分，刚开始先凑合着租一套，等安顿下来再沉住气慢慢找，他自己在9个月里就搬了10次家，而这还不算是搬家次数最多的呢。正说着，陆陆续续回来几拨人，大部分同志找到了房子，只是有的比较满意，有的还不太满意。幸好还有3名同志没找到房子，吃完晚饭我就加入了他们找房的行列。

一名老同志小李开车领着我们挨家挨户地问，很晚了，大部分地方还停电，有时候敲半天门，老百姓也不敢开。小李建议我们一定租一套带空调的好点的房子，最好有自备发电机，否则没水没电，什么也干不成，连觉也睡不好。一开始问的房子，连床都没有，后来有些房子不是没有卫生间就是没有空调，好不容易找到一套24小时有水有电的，房间也够多，一问价钱每月2000美金，挣的联合国津贴都交了房租，这怎么行？转到半夜12点多，也没定下合适的房子，我们只好先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另外一名老同志开车拉着我们出来转，又打电话又问熟人，折腾了一上午，总算在一个新加坡人刚收拾好的旅馆租了两间房，有水有电，还能洗上热水澡，就是有些贵，是我们新来警队中最贵的，很有些肉痛，而且一间房只能刚好放下两张床，很挤。不过，有人一起分担房租，我还能承受得了，先住下再说。看完房间，我们就签了合同，付了钱，在老同志的帮助下，把行李搬过来，总算安顿下了。我不知明天到帝力上班后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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