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林旺不仅是一只象 上 -- 萨苏
那您就不能再黑日军了
我老家是甘肃的,跟日军没接触过。不过初中的时候有个同学是本地人,日军曾在他家里驻扎过三年。他家老人见到的日军并不算太糟糕,一个一个也都是孩子,待人接物比中国的兵(当然,肯定不是说八路)还有礼貌。家里包了饺子,送给日军一人一碗,日军还向你鞠个躬,说句日本话表示感谢。同学还说,有一次遇到大饥荒,日军曾经用上面发的军粮赈灾。需知这可是军粮,百姓吃了日军就没得吃,可比大象表演赚来的钱珍贵多了。
从史料上说,日军在邯郸也是尽力维持经济的正常运转的,除了实在没有饭吃的最后疯狂时刻以外,其他时候并不大量征粮,也不允许士兵随便去饭馆吃饭(而孙立人将军却把广州吃空了),更不像孙立人将军一样允许随意拿老百姓的东西。外边虽然乱,但在城内,宪兵队一直掌握着秩序,所以这些规矩是有保障的。
如果我能说历史真的不是非黑即白的,那么我在今天就可以说日军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也比把广州吃空了的孙立人将军好吧,或者至少也比把大量粮食扔给对手的汤恩伯将军(很怀疑邯郸日军赈灾的军粮就是来自河南之战汤恩伯扔掉的一百多万袋面粉)要好的太多了。
如果我相信历史真的不是非黑即白的,那么把我穿越到1938年,我一定投靠日军,换取温饱。至少也当顺民,反正抵抗的事情是绝对不干的。因为在一个历史并非“非黑即白”的位面,无论我干了什么,我都将免于像孙立人将军和汤恩伯将军一样,在未来的一个地方外链出处受到子孙的鄙视。
但是我认为,也许台湾不一样,但是这片古老的大陆上的历史,只能是非黑即白的。今天的BBS,必须承担起警示后人莫做汉奸、莫害百姓。所以我们今天在这里不能不抽汪先生的脸,抽孙立人将军的脸、抽汤恩伯将军的脸
还有,我希望您在以后写文章的时候,更多的考虑我们这些大陆读者的感受。
因为台湾人是不读您的文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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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怀疑你是哪国人?
此外,请不要未经我的允许随便代表我
里面只有一个台湾人叫钟正平,还是从日军中投诚过来的。
至于邯郸发生过什么,我可能比你更有资格来讲,因为我奶奶的老家就是邯郸地区的,她的哥哥和叔叔是被日本人从那里抓去,一个枪杀在石家庄,一个折磨死在东北的煤矿里。
如果你愿意在1938年去当汉奸,那请随便,作为一个邯郸人的后代,我恐怕是不会因为皇军发点粮食就把他们当成善人。
尽管如此,我还是请说“左白鹤右大雁”的那位朋友注意一下,虽然您很快删了贴,可是这个说法太搞笑了,不够厚道。
这又不是楚留香,白鹤和大雁可能也不会如胡铁花和铁公鸡那样投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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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某人说了,日军好,于是日军就是好。
日本办了某某好事,于是日军办的事都是好事。
一块黑布上有一个白点,那这块布是什么色?花布?
历史不是非黑即白的,但也不是颠倒黑白的。
有意思!有意思啊!!
您的逻辑很奇怪,或者简单点说:不知所云!
我不否认日军有所谓善待平民的个案,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但说到底这支异族的军队强占我们的家园,杀戮我们的亲人,就此一点就足够让我产生和他们不共戴天的仇恨。如果我穿越回去,我决不会请他们吃饺子,我想请他们吃枪子儿!
就请您别“我们大陆读者”了,我们和“一定投靠日军”的人是两类人,放在一起不合适!
那么1946年广州的百姓也不会因为大象的演出而把归国的新一军当成善人
小恩小惠改变不了根本的问题
另外我说的台湾人根本不是新一军的台湾人,而是我们西西河里的
這是在大象林旺死前幾天,補捉到的鏡頭,讓林儷芳(注:台湾动物摄影家)一生難忘
林儷芳說,那時她正在拍攝猴子,工作人員知道體力衰弱的林旺已經快不行了,特地找她去拍攝。林儷芳回憶,當時林旺泡在水池裡(注:林旺本来不爱游水,但是衰老而聪明的它却懂得利用水的浮力缓解自己的体力不支)不管工作人員怎麼呼喚、拿食物引誘,林旺都不肯出來。
就在日落黃昏的光線下,林儷芳拍到林旺以象鼻噴水噴向自己的眼睛,表情細膩,似乎在享受著生命一刻最後的樂趣。後來還伸長鼻子朝向工作人員,就像是知道生命走到盡頭,還依依不捨的跟老朋友打招呼。
应该说,看过这样的文章,我只好停笔了。
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有那样多的人写过林旺,回忆过林旺,想念过林旺。
感到,自己下手,无论怎么写,都有抄袭的感觉。
写林旺的大多是成年人,每一个人都从孩子走过,从孩子走过的台湾人,很多人记忆里都有一个老林旺。
有很多人,已经离开了那个岛很多年,在林旺辞世的时候,还是写它,怀念它。
那种感觉让我很熟悉,又很亲切。
因为我记忆深处,也有一头一样的大象。
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在外地工作,每年只能回来一次,回来总会听我说说家里有了什么新鲜事 – 这些事情多半鸡毛蒜皮,无非是前院的蚂蚁搬了家,邻居的小义让马蜂蜇了头一类孩子眼里的惊天大案。反正,我不论说什么,妈妈总是听得那么开心。
有了自己的女儿,才恍然明白,妈妈一年一度的开心,竟是用其他所有时间里对我的思念做底子的。
然而,有一次我却把这种鸡毛蒜皮一举发挥到国际水平了 –- 那一次,我一见到母亲,就宣布新闻一样地大叫 – “米杜拉长毛啦!”
妈妈愣了 – “米杜拉?米杜拉是谁?”
米杜拉,是北京动物园的一头亚洲象,前几天父亲刚刚带我去看过它。米杜拉是一个叫做班达拉奈克夫人(看,因为米杜拉,我连这样复杂的名字也记得一清二楚)的老太太送给北京动物园的,当时还很小 – 当然肯定比我个子大。平时对巨型动物有点儿恐惧的我对米杜拉要感觉好得多,近距离观察一番以后,冷不丁发现一个问题 – 书中的大象皮肤都是胶皮一样的,而米杜拉竟然长着毛!
把这个惊人的发现告诉父亲,父亲当时大概正想着别的问题,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噢,小的时候没有毛,大了就长出毛来了。。。”
事后证明问父亲这个问题明显问错了人,他的答案完全错误 – 亚洲象只有幼小的时候身上才有毛,长大了就不会有毛了,否则那就不是亚洲象了,那是猛犸!父亲是北大数学系毕业的,他在生物学上的知识,并不比街道老太太高明多少。
北京动物园的米杜拉
然而我还是很兴奋,还看到喂了草给米杜拉吃。深刻的印象让我在妈妈回家的第一时间就向她报告这个“惊人”的消息。
那一年我四岁。
以后又看过很多次米杜拉,每次到动物园都去看它,记得它脾气很好,还会吹口琴。直到有一次,米杜拉突然消失了,从此不再出现。
那种失落,至今难忘。
当我翻看台湾的朋友给林旺的留言,那种久违的感情一下子充塞了我的心房。
我还是不写了吧,直接引用他们的话好了,往往,还附着一张发黄的老照片(摘自台北木栅动物园林旺的纪念网页) –
拍攝年代:民國50年(1961)
那一年,爸爸帶我和姊姊專程從左營到我心目中的狄斯奈樂園~台北圓山動物園,留下與大象林旺合影的照片。
現在我總會想起當年那個5歲的娃兒,雀躍地穿梭在眷村裡“奔相走告”,逢人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我和大象照相耶!牠的鼻子好長好長...
拍攝年代:民國64年(1975)
林旺真的很像阿公。
拍攝年代:約民國57、58年(1968-1969)
翻開塵封己久的舊相本,找出記憶中的影像,三十多年過去了,圖片中的小孩,現在己經是有兩名子女的中年父親,時光荏苒,歲月不再,世事變化,如今再去動物園,看不到林旺爺爺,只能在記憶中探索、回味。
“拍摄时间 -- 大約民國 71 年(1982)的春天
林旺和馬蘭(注:林旺的太太)相繼離開了我們,讓我難過了好一段時間,總覺得很失落。回憶起小時候,我們常常全家一起去動物園玩,最後一定要看到林旺爺爺和馬蘭,才心滿意足的回家。雖然和牠們打過無數次的招呼,但是這張爸爸在圓山為我拍的照片,卻是唯一與牠們的合照,如今此景已不在,更覺珍貴。看到照片中那個穿著綠色小披風的嘟嘟臉小孩嗎?她就是大約三歲半的我,有著一張嘟嘟的小臉,那時候其實已經玩得好累好睏了,但是,說什麼也要和大象合照一張才肯回家。站在我身後穿著紅色外套的,是長我五歲,總是很照顧很愛我的姊姊。嗯,媽媽那時候大概站在爸爸身邊微笑著看著我們拍下這張照片吧!這一回首就是二十多年光景,如今我也快滿 24歲了,照片中點點滴滴的故事還是深刻烙印在心頭,我會一直記得林旺爺爺每年生日吃甘蔗蛋糕的可愛模樣,也不會忘記牠們長長的鼻子總是昂揚著和我打招呼。深深感謝林旺曾經為國家的辛苦付出,更陪伴無數小朋友度過他們快樂無憂的童年。我默默的祈禱,願牠們在「快樂天堂」裡繼續恩愛的生活在一起,沒有人間的藩籬和擾攘。
拍攝年代:民國72年(1983)
為了慶祝我一週歲的生日,媽媽帶我去圓山動物園玩。來到林旺的家,媽媽要我站在那和林旺照相。可是當小小的我看到那麼大的象時,我只有一個念頭『逃命哪!』
如今我已滿20歲,也已不怕大象了,但卻再也無法和林旺共度歡樂時光...
读到这些字句,仿佛胸中一种什么东西被轻轻打破。
我想林旺或者米杜拉于我们的意义,就好像老宅子胡同门口那个修鞋的老师傅,当你满身疲惫地提着皮箱从异乡归来,一走到巷子口就看到阳光下二十年前的老师傅依然在拿着一个鞋掌一板一眼地来钉。
那,就是和林旺爷爷一样的感情了。
林旺不仅是一只象。
散发着时光味道的老照片,更让我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 照片上的那一个个认真对着镜头的黄皮肤黑眼睛,我无法分辨他们是在台北还是在北京!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他们的服装,实在与我们乃至我们父兄在某个时段的形象太相似了,连神情也象!
比如这一张 特别是孩子们。。。
[选自严建设先生的博客]
写林旺的前半生,我的感觉带有扬眉吐气,写到不需要我动笔的林旺的后半生,心中却只有一份淡淡的欢喜和忧伤,平静如同一湖秋水。
原来感动就是这样简单。
[完]
写到文章的结尾,却是一个好消息,才知道我一直有些怀念和担心的米杜拉,离开北京后是去了天津动物园,它并没有在这个世界消逝,只是搬了一次家。
虽然我们都终将从这个世界消逝,但我们总是期望着,我们的所爱,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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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祖父是东北人,他小的时候,东北的日本人还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和气,时不常还给糖吃,还给照相(相片现在还在家里留着,穿着日本军服的几个孩子)。但是又能怎么样?几块糖、几袋粮食就能抹杀侵略者满手的血腥气?就凭这个我们就可以说日本人很好中国人不好?历史当然不是非黑即白的,但是更不是一个白点就可以代表一块摆布的。当然您倒不是非黑即白了,但是颠倒黑白的嫌疑阁下能摆脱的了么?
新一军抢劫应当批判,但这是一支曾经抵御了外国侵略的部队,抢劫之过不能抵消抗战之功(反过来也是如此)。汤恩伯挨骂则是活该,水旱蝗汤四大害民不聊生,被民团追得乱跑,真大本事。汪精卫挨骂更是活该,大义有亏,空生一副好皮囊。毕竟历史除了填饱肚子,还有一个东西,叫气节。
如果我回到那个时代,不敢说我一定会起来抵抗,但我会记住这帮拿着太阳旗的家伙是我的敌人而不是朋友。至少战争结束前不是。
最后,“我们这些大陆读者”挺喜欢老萨的文章的,“你们这些大陆(?)读者”喜不喜欢,是你们的事情。
鲜花已经成功送出。
此次送花为【有效送花赞扬,涨乐善、声望】
米杜拉在07年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