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讀龍應臺,黃仁宇,與黃曉峰 -- 柠檬籽儿
最近讀了龍應臺教授的大作,《大江大海1949》。讀完之后,總有一些感想如鯁在喉。
龍應臺教授籍豐富的史料,多次field works,為讀者設身處地地提供了許多彌足珍貴的中國人在60年前的生活圖像。然而,我以為,若再積累十年之力后出書,那一定會將這本書的歷史地位與價值提升更高(這里所謂的更高,是數量級的差異,若要圖示,必先取log而后現之)。目前,我讀完這本書的狀態是,動了感情、增了偏見。我希望在10年之后,讀完龍應臺教授的這本書之后,我不僅在讀前三分之一時淚水磅礴、我還要在讀后三分之二之時明白了道理。
我欲將此書與另一本我反復讀過的書相比,黃仁宇先生的《萬歷十五年》。怎么說呢,在讀龍應臺教授這本書之前,我一直以為龍教授對自己的定位是世界人,不僅跨海峽、跨黨派、還跨洲界,是站在世界人民的角度來看中國的內戰,并進行反思或追思。然而,讀過這本書之后,我以為,龍教授依舊是在用臺灣人、更精確點說,臺南人、再精確點兒說,1951年出生在臺南的外省人的視角來審視她辛辛苦苦搜集來、或其他熱心人士贈與的資料的。
先說黃仁宇先生的著作,
費正清博士是黃仁宇先生的postdoc大老板,他的治學理念很簡單,一篇著述中,歷史所跨越的年代不可以超越20年,因為要扎實的累積和整理歷史資料,對于研究個別(individual)課題的研究者而言,二十年是一個上限,超出這個上限,就力所不及了。能夠被有效處理的信息量是有限的,這是很質樸的道理。
黃仁宇先生因此受益匪淺,然而他并未完全遵守老師的教誨,只死守二十年這個大限,而是受二十年啟發,他認為,如果一件社會運動的時間超過了二十年,那么,歷史研究者應放下褒貶歷史人物或團體的武器,反而應該重視這件社會運動之所以發生發展的背后的必然性,也就是所謂的大歷史觀(Macroscopic history)。
再考慮能夠被處理的信息量的問題,黃先生從二十四史中的食貨志悉數拿來,專心研究中國稅制的變化,力圖看清政府行政的本錢到底從哪里來、如何來、以及如何花。進而議及個朝代政府對物流以及貨幣的管理,以及這些管理如何對社會經濟起到貢獻,凸顯制度、技術的重要性,最終提出數字化管理(他本人的語言是,從數目字上管理)的概念來。
萬歷十五年,通過描述一年間的人事物,透露出社會管制危機的產生由來已久。關鍵在于,帝國幅員遼闊卻耐不住邊陲少數民族的致命一擊,在這樣的條件下,政府收入來源卻減少許多,改革也因張居正早逝而早早失敗。政府毫無辦法進行現代化的管理,因此只能坐以待斃。社會各方的反動,以及因立嗣引發的風波,反而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黃仁宇先生的背景想必很多人都知道,遠征軍出身,官居國軍少校,打過日本人,但沒有參加內戰,而是遠赴美國念軍校。在陸軍參謀學校中,一天聽到國內內戰開打的消息,幾乎無地自容,非常慚愧。可是美軍教官卻大聲激昂地對他們說,打內戰不丟臉,不愛國的國民才不會去打內戰,說明這個國家有希望云云...
黃仁宇先生的大歷史觀研究,是在追問問題,何以民間創造性并不缺乏,國家資源充分的情況下,社會卻一而再再二三的分崩離析呢?他將社會運動前后貫通,給出長久發展事件的必然性,也就是維持社會運動的條件。在他的晚年,對中國大陸上的共產黨政權的看法,出乎一般人所料,他的看法非常積極,他以為,國民黨構建的現代中國的高層系統與世界對接,而共產黨因此能專心領導土地改革,從社會底層開始重新整理和分配社會資源。他的理想是中國變成一個現代化中國,能夠進行數字化管理,但我想他不會要求參加內戰的雙方欠人民一個道歉。因為無論國共兩黨,均是社會運動的產物,運動時間超長(人民英雄紀念碑的碑文,就是對中國人民力圖進入現代化的奮斗過程的最好總結),自然不是個人或某個團體能獨立負擔起整個社會運動中的損失。
相比黃仁宇先生,只有眼淚和悲情的龍應臺教授該如何?
還要提到黃曉峰先生的《戰場上的蒲公英》。曉峰先生出的幾本書我都有收藏,還不停推薦給身邊的人。這本書描述的時間跨度也不算長,幾年而已,但是對舊中國的刻畫,極為深入。我們這個社會,需要曉峰先生這樣的人的思考,也需要他們將思考中創造性的結果書寫下來。如果我們真正理解過去的中國是個什么樣子,我們就知道,中國人要寧靜的家園,首先必須要團結統一,要想團結統一,必須發生翻天覆地的社會運動,必須將農業人口解放出來,重新整頓,然后逐步變為工業和知識人口,此后,中國才能成為能夠“從數目字上管理”的現代化國家,歷史上的那些人間悲劇才不會重演。
因此,檢討內戰細節體會回歸人性是現代化社會面向未來的一個面,但是現代化社會不是能憑空簡單地得來的,我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這只會因此激勵中華民族更加努力維護和建設自己的國家。希望龍應臺教授能明白,所有人的犧牲都不是平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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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0 - 1949是中国的一场大病,病根种于1840年之前,从鸦片战争开始发病,到1949年基本治愈,在这段时间里,中国一直都是痛苦的。
生病是痛苦的,治病也是痛苦的。龙应台的毛病就是她看不到生病的痛苦,却拿着放大镜检视治病时造成的伤痛。肚皮上割了一刀,屁股上挨了一针,肚皮和屁股太无辜了,他们又没干啥坏事。这种说法不被鄙视才叫奇怪呢。
龙应台我却只看过几篇短文。很喜欢黄仁宇,对龙应台却没感觉。
说得极端了点。
垃圾可以回收循环再用。
前几天看龙大妈和李安这个汉奸导演的大江大海1949台南座谈会,就想赏他俩耳光。
这本书网上有下载的,下来翻了翻。那怎么会是历史书呢?更别提站在两岸、站在全球、站在人类高度的反思了。那是一本给自己找说法的书。以前对岸是有一整套说法的,从俄共毛共祸国、胜利转进、建设反攻基地、三年生聚三年反攻三年胜利、解救大陆同胞于水火等等,逻辑很自洽。要不这书一出版,就有很多台湾读者愤怒的抨击,一九四九怎么是失败呢?!所以这书也有点积极意义,不然故事说不下去是很尴尬的。
但后来这套说法不提了,反攻复国的目标也没了,只能干听人家讲一二八悲情,很是失落。于是很需要写一本书,说明大家都是有悲情的,是要和解的。你当是跟对岸和解啊?错,人家要对岸用民主来说服自己的,人家只和有悲情的和解。有悲情的人们马上要在出埃及的路上合流了,那汹涌的悲情就要证明某地是上帝承诺给的福地喽。你没听小马在双十讲话上不提中华民国,只讲台湾精神了吗?
认同:
所有人的牺牲都不是平白的。
什么?龙学文学出身,黄人家可是打过仗,流过血,亲身经历过大革命,抗日,国共内战,又在美国接受过军事训练,后又接受美国的学术训练,成为一个以教授历史为业的人,虽然名气在当时的学术界并不出名。
黄的作品,尤其是他的自传,才让我比较公允的看待毛泽东。
让我们看得到历史迷雾背后的光亮,也能分的清楚黄先生引而不发的一些观点背后的深思熟虑,自有黄先生作为历史学人的严谨作风。
黄晓锋先生的作品不做大历史,从细微入手,却至真至理的给我们讲述了那个时代的内战台前幕后,而且黄晓锋先生的史料采用认真度,是很多作者不能相比的。
龙应台则完全从切身切肤的民众痛苦出发,感情泛滥。只见痛苦,不问原因。乃以为内脏有病,却去皮肤上面杀菌。
难道龙是想学《飘》的手法?需知美国内战之后,南方人员保持尊严的方式不是嘴皮子上教劲要求北方杨基们百年后道歉,也不是卷了黄金去某岛上面喘息,还叫着要独立。而是埋头下来收拾战争的余烬,重新开始生活,建设自己的家园。打架输了,人家输得起,认赌服输,而不是内战已经不可避免,打完了后却不认帐,要耍赖,说是对方流氓拳法乱打一气,搞野蛮竞争,太不费尔泼赖。
要学学美国人输的起,如果台湾什么时候有了输的起得风度,那么台湾就有出路了。老蒋转进台湾,痛定思痛,方要土改,如今龙应台等自命思想独立得学者,反不如老蒋矣!
的文章。黄仁宇的书曾经推荐给几个对历史有点兴趣的朋友看,万历十五年他们还能看的下去,而类似大历史不会萎缩这类的细致分析阐述的书没人看的下去。
龙应台弄点浅吟低唱的小诗散文也就罢了,偏偏她硬要说这是历史,文人(女文人)不自量,可悲可叹可笑!
责怪地瓜没有茄子味,说它不该叫李子,这没什么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