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我记忆中父亲的文革 -- 驿寄梅花
转业地方
父亲64-70年在军队服役6年,70年转业油田工作,当时转业到油田的军人还很吃香,父亲面临的选择有两个,做技术工作还是做政工工作。父亲不太能说,也想学一门手艺。后面就是27岁的初中文化父亲,拜师20岁的钟师傅做老师,当上车工。起早摸黑,父亲终于掌握这一门工作。
571工程纪要 退伍军人证
1971年林彪叛逃后,批判林彪叛逃的材料不是所有人都发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阅读的,工厂里面下发到父亲的车间班长级别,父亲看完收藏在自己的工具柜里。后来不知是谁给拿走了。父亲向我唠叨过两次,说拿那个批判材料的人一定是有学问的有思想的,估计拿回去自个收藏了。
后面收拾父亲的东西,我翻到父亲的退伍军人证,70年发的退伍军人证上有毛主席语录,毛主席的头像,还发现有一页被父亲用刀整整齐齐的裁掉,估计缺少的是林彪副主席的头像。因为林彪叛逃,所以头像割掉。
最成功的投资
父亲将喜欢的邮票都贴在日记本上,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文革邮票,等等好多。。。姐姐炫耀带到班上,最后流失只剩一张,96年我到上海,邮票市场上一看,唯一一张66年8分钱的邮票,现在值20元,父亲的这笔投资还不错,呵呵。。。
三棱刮刀,盗亦有道
父亲是车工,车出的钢坯有毛刺,这个毛刺可是非常锋利,而且有时加工还有一些误差。这时需要用车工配备的三棱刮刀,刮掉毛刺,或者刮掉一部分的材料达到技术规格。因为文革期间,小痞子们喜欢打架,趁手拉风的是军刺,其次就是车工们的工具三棱刮刀。
被小痞子们盯上,所以管子站的车工车间就老是被盗,丢的东西就一样,三棱刮刀。父亲的工具柜被撬过好几次,每一次都是丢三棱刮刀。第一次的时候,工具柜里还有父亲的一个月的工资,钱都放在柜子里明处,小偷只拿走刮刀,没有动父亲一毛钱。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钻前的小伙子们很彪悍,冬天伙食不好,大家一到月底没钱。小伙子们盯上管子站鱼塘里的鱼,到农田里拾上农药的十几个空瓶,通常里面还残留一些农药,然后嘻嘻哈哈遛进管子站,将农药瓶甩到鱼塘里面。因为鱼和蜜蜂对菊酯类的农药非常敏感,不一会儿,鱼就晕掉翻肚皮,小伙子们不嫌冷,把几斤重的大鱼往怀里一揣,大棉袄一掖,管子站的门卫看到也不敢管。小伙子把鱼带出去打牙祭。
偷树
文革期间,工厂里面的东西父辈们是不敢拿的,因为这种偷盗行为可以无限上纲上线。父亲偷过公园里的竹子做钓鱼竿,主要违章行为是和班上的口风紧的工友,盗伐马路边上的一棵樟树。
那时候快三十的父亲还是二十岁钟师傅的徒弟。一天,钟师傅对父亲讲需要木料打家具,问父亲需要木料不。祖传木工手艺的父亲不知内情连忙说要。钟师傅很满意说晚上到他家吃饭。吃饭的时候,父亲才搞明白是偷树,上了船下不来,还有另一个合伙人。凌晨,总共三人奔向钟师傅盯上的樟树,一同努力锯倒,截成三截拖回钟师傅家。然后抓阄,父亲运气最好,抽中的是中段。
钟师傅后面还拉父亲下水,知道情况的父亲无论如何也不敢干了。
我父亲在文革时期是工厂的钳工。车工好像也会。 他那个时候年轻人跟老师傅学手艺,应该是很好(去)学吧。反正老爷子会的挺多的。
其实我到现在也分不清啥是车工啥是钳工。。。。
对于父亲的文革经历,印象中有几段。
一是大食堂,父亲好吃小苏肉。 挣得工资基本上都吃了,家里面不需要,因为我爷爷是老工人,工资比较高,父亲是长子,但是当时年纪小而且跟爷爷不是一个工厂,爷爷对他没要求。
后来父亲应该是参加了武装部吧,我看过有他的武装照片儿,呵呵,盒子炮插腰带里面,很是嚣张的样子。 我母亲每次看到这个照片都笑着说,看你爸的特务照!
父亲喜欢鼓捣机械类的小玩意儿。 他自己做过两支猎枪,打兔子什么的。后来调到业务部门这些爱好都扔了,猎枪前两年不知道是交了还是扔了。
家里面也有当年的红书,林总比较惨,基本上都是没脸儿。 据说当年抠这个,很多人真的是咬牙切齿自发抠的,让你背叛毛主席!
呵呵
车工是开床子的,钳工是修床子的(当然也修或者装其他的机器),呵呵.....
从今往后我算是明白了。
我祖父是技术工人,父亲也是,到我这儿,其实还是技术工人。。但是技术不一样了。
我是工科生,大学时金工实习,车工,钳工,焊工,铣床,刨床,磨床,翻砂,都要学会,要考试的。这些知识点可以在一个星期里面都搞懂。
但是每一门技术估计要一年左右才会熟练掌握。
车床比较了解,举个例子,一个坯料过来,首先要看机械加工图纸,要考虑怎样进刀,搞不明白的要跟工程设计人员沟通。了解以后,后面就是看你掌握的知识,选择用高碳钢还是硬质合金做刀具,操作车床的熟练与否,车出来的材料精度是不是合格。车床加工不是马马虎虎,车错东西就是废品,会挨批评的。
车床有好多种,不是只开一种的。这些不同车床一般情况都要熟练掌握地。
父亲那时是工作任务重,还要学习怎样加工东西,因为文化低,看机械图纸很是吃力。
钳工即是技术活又是力气活,这个工种牛人在我们那里工作的单位,叫做机修站。
那时买什么都要票。
机关来了批自行车票,僧多票少,1:20,于是决定抓阄,父亲中奖~知道这个消息全家一夜都在讨论是买英式的还是上海牌的~
他们觉得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串联。
一帮中学生突然不用上课、考试还能外出旅游——当时说是革命串联,就是放打假,老爸主要记得在北京碰到从内蒙、山西、河北来串联的人,喝老白干,吃牛肉蘸山西醋的事情。老妈主要记得在天津找狗不理包子未果,逛济南大明湖,徐州等火车,南京雨花台。
其实对他们来说,那段时间的亮点,唯一开心的共同回忆就是大串联了。
都是从学生过来,我小时候知道那时候的学生,不上课不考试,呵呵,够让人羡慕神往
据说有人出去串联扒火车,太挤上不去,看人爬窗户,也去爬。
说看有一个窗户没人爬,赶紧爬进去,结果踩了一脚屎,原来是厕所。
然后就出去挤,等到站一看,什么也没有了,都蹭光了。哈哈..
好象没机会选择。
来了飞鸽票了,你参加抽签不?
这次是永久票,加重28的,要不要抽?
诸如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