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西路军历史再考辩(简略版)㈠ -- 双石
不如说因为徐帅的面子问题,让很多西路军当地落户的残存人员长期没法落实待遇。李木匠当时是想给他们平反的,但被卡住了。《星火燎原》中周纯麟的《最后的几匹战马》对比徐出走的行动很有讽刺味道:
我们进山,敌人也跟踪进了山。有时我们驻在山上,敌人驻在山下。我们在山沟的这一头,敌人就在山沟的另一端。为了摆脱追兵,上级派人在队伍后面扫雪,把走过的脚印扫平。这样走了十几天,敌人才被我们甩掉。但是,新的困难又来了。开始,沿途我们还可以碰到一些蒙古包,向游牧的藏民买到牛羊、青稞等东西吃,后来敌人下令封山,把老百姓全都赶跑了。我们连走几天,找不到一个向导,寻不到一点可吃的东西。没有办法,上级只得叫部队杀马吃。因我们在过雪山草地时有吃马肉的经验,先将马骨头和马皮烧了吃,而后再吃马肉。这样一匹马能供一个大队二百多人吃一天。虽然节省,但我们的马毕竟是有限的;后来只好两天杀一匹,三天杀一匹,行军的时候,战士们经常向前看看向后看看,担心地说:“我们的马快没有了啊!”
吃不上,穿不上,大家的脸一天一天的消瘦下来,身体也虚弱得多了。战士们没有鞋穿,开始还能撕被单包脚,后来被单少了,只得光着脚板在雪地上走,每人的脚都冻裂开一道道的血口子,行军的速度减慢了。因为队伍里常有昏倒的人,首长的马就成了收容队。军政治部主任李天焕同志,每天走在队伍最后面,把自己的马让给体弱的战士骑,他自己身上倒是背上了一两支枪,上坡时手里还拉着一个同志。
晚上宿营,能找到树枝烤火是最好的了,碰到没有树枝的地方,大家只好把雪一扫,背靠着背,两三人顶一条被单,缩成一团。第二天早晨,被单上已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有的同志就这样躺在那里,再也喊不起来了。
大约在山里走了二十多天,我们骑兵连的马,所有团以下干部的马,全被杀掉了。部队一连三天没有吃到东西,行军时,战士们啃冰块,吃雪团;昏倒在路上的同志越来越多。一天傍晚,找到一块比较干的地方住下来。这里有很多羊粪、树枝,可以好好的烤一下火。部队驻扎以后,到处冒起一堆堆烟火,战士们围着它,有的烤衣服,有的烘脚,有的用破布结草鞋……要是在这些火上,能烤上一两块马肉或羊肉吃,那又多美啊!但是,谁敢有这样的奢望呢?
我和营长看了看部队之后,便到支队部去汇报。程世才代军长和李先念政委等首长,也都坐在地上烤火。军长叫我们坐下,详细问了部队的情况。我们说,部队都到齐了,但今天昏倒的同志特别多。政委说:“是啊,两三天不吃东西,叫大家怎能顶得住呢!”
营长看首长难过,想说句劝慰的话,但始终没讲出来,只说了几句:“没关系……各大队还不都一样。”
政委看看我们,说:“好吧,你们先回去,我们再想办法。”
我们从支队部回来不久,只见首长的通信员牵了一匹青白色的马,向这边走来。那通信员走到我和营长面前,声音颤抖地说:“营长,首长叫你们今晚把这匹马杀了。”“杀这匹马?”我吃了一惊,反问了一句。通信员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把马交给我,噙着眼泪回头走了。我接过缰绳,凝视着这匹瘦骨嶙峋的马,心里一阵发酸,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了。怎么不叫人难过?这是军首长的马。
“政委,杀马?”
“是不是马上动手?我们来杀。”
“就杀吧?——我去拿马刀。”
战士们一看见马都围上来,有的卷卷衣袖,准备动手。我和营长看看马,再看看大家一张张饥饿的脸,心里很难受;最后,我强装着高兴的样子,对大家说:“同志们,我们今天有东西吃了。”
“这哪来的马?”不知谁问了一声。
这时,一个瘦小的战士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不顾一切的抢上一步,仔细地端详着马的全身。大家正奇怪他的举动,他突然叫了起来:“这是军首长的马呀,是李主任的!”
“你怎么知道?”大家问他。
“我认得。那天我昏倒在山那边,李主任叫我骑的,就是这匹马。我认得的……”他抚摸着马背,说着说着竟哽咽住了,马好像也懂事似的,驯顺地回过头来看看他,又闻闻他。
“是的,是的,我也骑过的。”三四个战士都异口同声地说。
这一讲,大家顿时沉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马,说不出一句话来。一个战士走上前来,面对着大家,声音洪亮地说:“同志们,这匹马,我们不能杀!首长这样辛苦,身体又不好,我们宁可饿死也不能杀首长的马!”
“对!这匹马杀了,如果再有同志昏倒,骑什么呀?”一个战士连忙补充说。
大家议论纷纷,都说要把马送回去。这样,营长和我倒为难起来了:今晚不吃,明天怎能行军呢?如果走不出去,全军就有被困死在这里的危险!正在踌躇,一个战士走到我们面前说:我看这里的羊粪是新的,地上的栏杆像是才拆掉的羊圈,这两天一定住过老百姓,我们能不能派人骑上首长的马去找老乡呢?”他这一讲,我心里突然一亮:是个好主意。我和营长商量后,决定把马送回去,向首长请示。
夜色已浓,篝火也更红了。我们走到支队部,首长们还都围在火边,拿着指北针,看着地图,研究着第二天行军的路线。军长见我们牵着马,就问:“怎么把马送回来了?”我们说,战士们不愿杀。李先念政委说:“不吃点东西,明天怎能走路?叫大家杀了吧!”营长把战士们的意见谈了。首长们考虑很久,同意了这个意见;并命令我们大队担负这个任务。这时通信员高兴地接过马去,把它拴在草地上,饥饿疲惫的马,立刻踢腿又甩尾,唰唰地大嚼起来了。
没有多久,各大队先后都把马送了回来,并说战士们不愿杀,这时李政委站起身来,感慨地说:“在我们共产党队伍的面前,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
第二天,便从各大队挑选了几个强壮的战士,骑上首长的那几匹马,找到了一个羊群。
黄火青就是一个。
其他人,包括流落的西路军将士,一直就对西路军一些领导人有很大意见——自徐陈出走后,一些领导人是扔下队伍自己跑了滴。
其间还有一些无法核实的故事,因为“无法核实”而没法说!
接受既定结论也不奇怪,倒是那些领导人的临难脱逃则是历历在目的。李木匠比黄的等级要高,他就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对徐事后的文过饰非非常不满。
去世前,接受电视采访,说着说着就来了气,中气十足地说:我有证据证明,西路军失败就是因为张国焘错误路线……
黄的回忆录中称,他跟李先念往新疆去的途中开工委会时,曾经大骂张国焘南下,在场的所有人,只有郭天民、刘雄武没有吭气,其他人全都纷纷批判他!
不知道黄老想过这个道理没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千里之外的陈徐就那么不能发挥主观能动性么。批判他的人持得是什么观点,双石兄能介绍一下么?
ps:郭天民的性格比较直率,后来在撤出张家口后的涞源会议上公开批评聂为首的晋察冀领导,不知道他此时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而不是“执行国焘路线”——这已经是相当克制和客气的说法了!
黄老讲话时,也是在“避尊者讳”,否则也播不出来!
陈昌浩回延安后是有报告书的,个人认为他的第一次报告说得相当到位!
而徐,一直没有认真清理这段纠葛,年迈时自己无精力清理,结果被几个年轻人提供的选择性史料所误导,写出来的回忆录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甘南风波时,张说“打到迪化取得武器再回来会合中央”
西渡西进时,徐说,打到安西,把玉门关嘉裕关一守,取得武器而后回归横扫而东进
这两者有多大区别?
渡河的时候,中央的意图,张国焘的命令,他们都知道,却选择了执行张的命令——既或是朱张签置的执行中央意图的命令,也不在执行之列,这算不算是“没有克服国焘路线”?
说实话,俺动笔时,曾经千方百计想给徐陈找理由来着,可是没办法,实在找不出来!也回避不掉!
最要命的是,徐后来还有一系列讲话再加回忆录,简直就是没跑!
举个例子,过河时,中央屡电去打定远营,张磨蹭,徐陈也磨蹭,不去还不说,还要全军西渡。本来俺给他们准备好的理由是为了继续执行宁夏战役,在执行前需要获得暂时生存的空间——现在好些学者这是这么着解释的!
可徐自己在82年的讲话中却一语道破了天机——
当然因为共产国际改变了地点,当时没去打是歪打正着,否则也难受!但并不能证明当时他们这么着是对的呀?你瞅瞧,人徐自己都坦白了,俺就是想打帮锤,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呀!
而且,最要命的是,把徐的这句话中的“定远营”换作“安西”,更能成立呀!而且就是针对他自己那个“取得武器回师横扫而东进”的,大杀器呀!
呵呵,徐的这个道理对别人讲,是可以滴,对自己讲,是不可以的!
这叫什么?
越到晚年越是如此。他的这个错误几乎葬送了之前他在老张到之前苦心建立四方面军的功劳,如果没有后来独力打山西,他的这个元帅有点够呛。
最能体现朱德的政治头脑和政治才华。
政治是什么?太祖说,政治者,众人之事。众人众人,就是说,政治是团结多数人的艺术。
看看朱德在这段特殊时期的历史记载并不缺乏,你可以从中看到他是怎样坚持原则又怎样忍让劝说,是怎样去做四方面军干部的工作又怎样去做二方面军干部的工作,怎样把坚持、耐心和手腕结合起来。
最后争取到北上重新会师,朱老总实在功不可没。
也就是他,才能把工作做到这样的地步。比如换了彭德怀这样脾气火爆又相对缺乏政治素养的军人,也许早就公开拍桌子和老张干上了,最后的结果可能是被张监禁,再也发挥不了作用,甚至是被杀掉,那就更惨,意味着彻底决裂,如果这样,四方面军以后就是想回头只怕都难了。
太祖对朱德这一段历史给予了最高的赞誉,谓之:“度量大如海,意志坚如刚”。谓之:“临大节而不辱”。其中的大节、度量、意志这恰恰是政治家最宝贵的三种素质。这如果不是太祖对另一个杰出政治家的致敬,又还能是什么呢?
一开始是准备发表在青史小阁这类板块里的,不过在视野新近的时候就被分到待整理里了,现在也还在。
关于边区特产贸易,一些比较重要的证据我在1年多之前就看到了,最近半年的时间又深入的研究了一下能够到手的边区史料,考证还是比较严谨的。一些很核心的证据前不久也得到了。关于特产贸易问题只是一件史实,谈不到什么粉什么粉的。我也不想在写史的时候进行道德审判,毕竟面对同一史料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我个人观点是特产贸易一时救急尚可,持续到48年则颇为不佳。
关于这个问题网上很多相关文章都是野狐禅居多,对边区的了解其实是很少的(比如说边区留守部队粮食只够自给1个半月、张思德要“烧”鸦片之类说法就是彻底的乱说)。河里一些人对此问题的阐述也是从想当然而非史料出发,非常的不专业。
我说过这是一个黑暗的禁忌之学,这种帖子被归到待整理里也挺好,本来就不应当被公之于众。
双石的帖子挺好的,读史就是为了增长见识,读双石的帖子能增长见识,这就是最大的收获。
即使是在百丈失败以后,此外四方面军可能正如某些一方面军的人说得-政治素质差些,因为反对派全杀了嘛!没有正常的党内民主,老张一人坐大了。
另外请问有关黄火青的事,在那里看得到。
是朱劝住的:“要顾全大局,要争取四方面军同志大多数……”
这个,是阿坝格尔登寺会议后的事情。会一开完,刘伯承回来后找到的朱,把挂着枪的皮带往桌上了一甩:妈那个X,跟张国焘干!……
于是朱就说了这番话。
这是一个当时做保卫工作的原四方面军干部给俺讲的,因为无法核实对证,所以不能写入书中,只能搁这儿送给八卦党人当佐料了……
这位老者说,他当时吓坏了:从来没见过当这么高地位的领导人这么骂张主席。本来按规矩是要向上报告的,但左思右想,总司令和刘总长人太好了,实在不忍心,遂咽回了肚子里……
这位老者后来差点被杀掉,还是朱总司令一句话救了命。
所以啊,还是好人有好报呀!
西路军失败后,徐李等人都想方设法回到延安,虽然是败军之将,但是表明了对党忠心耿耿,不怕被处分。但是陈昌浩却回了老家待了差不多两年。他或许是因为自己带领西路军失败,他做为总指挥担心会被军法处置。土共是一个党的组织纪律比军纪更强的组织,他这样做,当然讨不着好。身为领导缩头,西路军活着的人本身也会有埋怨吧。
有些问题还有疑问,私信讨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