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闲聊 说说生成式 AI的版权问题 -- 孟词宗

现在这波 AI 热潮的起源，大致是从两年前的《太空歌剧院》（Théâtre D'opéra Spatial ）获奖开始的。

这是美国数字艺术家 Jason Michael Allen 在2022年科罗拉多州庆（Colorado State Fair，也可以译为科罗拉多州庙会）的年度美术比赛的参赛作品。这个比赛原本就有数字艺术项目。参加这个项目的共11人，18件作品，Jason Michael Allen 一人交了三件作品，占了总数的六分之一。

Jason Michael Allen 在交稿的时候，明确说明了这些画稿都是用 AI 软件 Midjourney （https://www.midjourney.com） 生成的。两位裁判据说不太了解 Midjourney 是啥，估计以为是和传统的数字艺术工具（例如 Adobe Illustrator, Corel Painter, Artrage, 等等) 一样。于是就把冠军给了 Allen。消息传出后引起轰动，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AI 艺术作品获奖。虽然这个奖只是来自一个 11 人参加，作者还有六分之一赢面庙会上的小众业余比赛。

很多艺术家在推特上大骂 Allen 作弊，把其比作用机器人参加奥运会和真人比赛。当然，Allen 完全不承认这点。认为自己参赛完全符合比赛规则。

理论上来说，Midjourney 只是出了构图，创意还是 Allen 的。而且最终交稿，Allen 也是画在画布上，而不是用的电子版或打印版。这就引起了一个有趣的问题，怎样定义“原创”？一个画家是不是必须从创意到构图到描绘全部都是自己干的才是“原创”？那么问题来了，历史上很多大画家都使用助手。他们出名后，很多署他们名字的“作品”只是打了个底稿。精描，上色之类的全部都是助手干的。那这些画家是不是都在作弊？漫画中这个现象更为明显。很多漫画家出名后，每期漫画自己只是画个火柴人示意图，真正的漫画全都是助手完成的，漫画家本人只是最后的质量检查员，保证画风一致，人物的脸不走样。（话说最后这点美漫根本不在乎，人物的造型脸型经常在同一期里就变了。）

美国版权署（United States Copyright Office (USCO)）显然认为 AI 作画不属于原创，拒绝授予《太空歌剧院》版权，除非 Allen 把所有 Midjourney 生成的部分去掉。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结果来回倒腾了三四次之后，美国版权署作出最终决定，“版权不能授予非人类生成的作品”。

有了这个判例后，问题反而更大了。根据某些统计，生成式 AI 的最大用途是用来生成 色图 和 色文。这貌似没有版权问题，但好莱坞圣费尔南多谷的制片商们肯定是要反对的。靠谱一点的商业用途则是用来辅助文稿和生成广告图。如果不能有版权的话，设想一下可口可乐用 AI 做了个广告图，转眼就被百事可乐拿去删改一下，可口可乐还不能告百事可乐侵犯版权。现在 AI 已经能够生成视频，如果好莱坞大量使用这个技术的话，岂不是说以后大片可以随便盗版？

生成式 AI 不但能生成文字，图像和视频，事实上最早的生成式 AI 产品是音乐。很多人不知道的是 AI 音乐作曲、配器等等早就在 2010 年就实现了。现在音乐学院里还专门有 AI 作曲课程，教授学生如何使用 AI 软件作曲。用 AI 作出来的曲子一般都不会写明是 AI 作曲。如果写了，按这个判例也没有版权。那作曲家们就更穷了。

AI 面临的另一个问题是侵犯真人肖像权。大家看到川总的形象经常被用在 Deep Fake 的图片里。这都不需要临时训练，而是 AI 模型在训练过程中早就有的。除了川总，几乎稍有一些名气的名人，包括各种小明星和网红都被放入了 AI 训练。结果造成要伪造某些名人的图片十分方便，基本是想让名人摆什么姿势就能摆什么姿势。而名人搞的 AI 往往还恶搞到自己头上。例如蚂蚁龙旗下的 Grok 就是这样(https://www.cnn.com/2024/08/15/tech/elon-musk-x-grok-ai-images/index.html)。

AI 生成的图片原本还有个手指的问题。但现在这个问题基本解决。要分别一张人物照片是不是 AI 产品，据说要用到分析天文学照片的 AI，查看人物两眼反射的景物是不是有细小差别。而对于没有人物或人物只是背景板的照片，就无法分辨真假了。所以有网友嘲笑英国王室还在用落后的 Photoshop 。用 AI 就不会被发现照片造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