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长篇小说】一颗栗子（引子） -- ifuleu

在我的桌子上放着一颗天庭饱满的栗子，每天早晨我都要摸一下她那毛茸茸的脑壳，一个月下来棕色的小绒毛没有谢去，动一动却可以听见里面的栗子仁在咚咚乱跳了。这是我在校园里散步的时候见到的，那时的她还躺在带刺的栗蓬里冲着我微微的笑。阳光明媚的初秋下午，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游离的目光一低头就看到了她。

就像是多少年前一样，在带刺的樊笼里笑得那么可爱，那么让我心痛。一直以来这个小栗子总是在白色的月光下来到我梦中，躺在银色的沙砾中，虽然隔着栗蓬刺，但是我仍然能听到，能够看到她的笑声。秋日耀眼的阳光提醒我这不又是一个梦，于是我弯腰，伸手，捏刺，轻抖，探指，取栗，这几个动作我在梦中千万次重复，当时用起来不逊于专业的神偷。我不知道在美国这是不是偷窃，或者是明抢，因为众目睽睽光天化日又是在街道边上。于是我迅速逃遁，揣着我的小栗子，带着她离开了带刺的地方。

我变态的大笑，因为我又一次的找到了摆脱痛苦内疚的借口，我完成了多少年前我想做但没有做的事情。我一直是相信天理轮回的，我知道跨越了时空我在现实中又拥有了我以前的东西。这次没有了杂草丛生的院子，没有了残墙断壁，没有了狼和狐狸的眼睛，因为她已经在我的口袋里了。

其实事后想一想自己都觉得好笑，但是大多数人或许在梦里见到过荒弃的农家大院里深深草丛里狐狸的眼睛，但都没有在现实中见到过和这双眼睛一样的女孩的笑脸，都没有和这张笑脸并肩走在白色月光里，都没有经历过眼看着这张笑脸消失在草丛中的那份诡异和痛苦。

是的，我都见过我经历过所以我变态痛苦。但是我要说的不是恐怖，实际上当时看到她我也没有害怕，虽然她有着和我在深草中见过的狐狸一样的眼睛，真的是一模一样。我当时对着她笑了，那么的暧昧，因为我说过我相信轮回，我知道她又回来找我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以后我会经历那么多痛苦，以至于折磨我到现在。但是如果我知道了，我会笑吗？

等待续

敬仰敬仰

打开山东半岛的地图就会发现有一个小旮旯深入渤海，我的老家毛庄就在这个旮旯再靠内陆一点的地方。这里稍稍远离大海的喧嚣和潮湿的海风，虽然不是江南的十里水乡，但小河沙滩树林却是我童年和少年时的天堂。

毛庄八百多户人家，这在当时的胶东半岛算是大的村子了。村里百分之九十的人姓毛，名字五花八门，象我一样叫毛豆的就有好几个，有男有女。平时还好说，一到了上课点名，或者是晚上露天大场子看电影家长喊孩子了，那麻烦就来了。平日里大家说话也是。“你知道毛豆今天被老师留下了吗？。。。”“哪个毛豆？”往往兴致勃勃的刚开头，就不得不被打断点明了哪个毛豆。所以我以后就改了名字，但小时候喊惯了，到了毛庄提我现在的名字没几个人知道。

在以前的农村生活过的人知道，一个村子里总有几个地方是轻易不能够涉足的。这些地方有的是村外树林里的坟场，多少年以来故去的人埋在那里，一个坟包接一个坟包的，逢年过节可以去烧烧纸磕磕头，平日里就是大人也要结伴去坟头加加土拔拔草。不用说小孩，就是象我当时14，5岁的愤青大白天结伴也是不敢去的。每次偶尔路过那片小树林，我们也是收敛住脚步，收起说话声笑声，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有时候寂静的林子深处一阵风起，一只兔子或者狐狸从里面飞奔出来，立时几个毛头小伙子嗷的一声就落荒而逃。

再有的地方就是破败了的或者没了人家的院子，北方农村不是那种前厅后院的北京大四合院。每家三间五间的泥坯或者砖砌的瓦房，前面就是比较大的院子。要是在里面种点黄瓜西红柿的，平时也能凑补凑补饭桌上的饭菜，也有人养鸡养鸭。但是那种荒废了的人家就不一样了，因为没有了人居住，院子里就只是半人高的杂草，没有路，只是有时候有个塌了的草垛，更增加了气氛。泥墙往往风吹雨淋，只留下一截一截的，这就是可怕的地方。大门紧锁，一人半高的残墙爬上去就只看到深深的杂草。一阵风吹过，往往会看到一块黄一块白的。偶尔窜起一只蚂蚱，吓得我从墙头掉下过一次，幸亏墙不高。

我记得那是初三的时候，我正是满脸青春痘忧郁的年纪，象往常一样放了学我回了家。推开大门刚走到院里，阵阵笑声从屋里传了出来，我知道来客人了。

妈妈忙拉过我来，“快，叫毛大叔，大婶。”我那时候还是很乖的，高大的大叔和大婶拍着我的毛脑袋哈哈大笑着，大概刚说到我小时候的臭事。

我一转头，初秋正午的阳光从屋门漏进来，一张笑脸正对着我，她就是小栗子，以后陪伴我多少年梦里的总是先用这张笑脸出现的。当时那种感觉我说不上来，若干年以后的1994年，当我在大学的小酒馆里喝酒吹牛的时候，耳边沈庆的《青春》响起了，木吉他声中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听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象个傻蛋似的大哭，那么的悲痛欲绝。

不过1994年的时候那个大学酒馆里坐着的都是变态，而且大学里这种傻蛋太多了，没有人理会我。好心的老板娘走过来拍了拍我，但我知道她是怕我砸了她的酒杯和板凳。

听着这首歌，我终于可以形容初次见到栗子的笑脸的感觉了。我从来不敢说“这个妹妹我见过”，但是这就是我两天前被恶狗咬过保护过的那只小狐狸的眼睛和笑容，一模一样。毛四隔壁荒废的院子里的那只小狐狸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秋日的阳光里，眯起眼来对我笑。

我没有害怕，当时的我已经变态，我也笑了。我们两笑得那么暧昧，就像黎明和张曼玉的对笑。

“在那悠远的秋色里，我遇见了盛开的她。洋溢着眩目的光华像一个美丽童话。”当时就是在秋天，虽然结局不是一个美丽的童话。

以后栗子依偎在我怀里的时候，我问她，“你当时笑什么？”

栗子抿起一半嘴唇说：“我看你长得像一个带刺的栗蓬，毛毛愣愣的。”

栗子始终是这么笑，好看的嘴翘起半边，每次在月光下我就陶醉了。

毛蛋有一次问我，“栗子好看吗？”

我愣住了，栗子好看吗？我发现我从来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确切地说我从来就觉得栗子是最美的。

但那次我知道栗子在撒谎，因为我看见她的眉毛在不停地动。哎，好看的女孩子就爱撒谎。

我知道栗子是那只小狐狸变回来的；栗子知道我就是那个为了她被狗咬了一口的毛豆。不过我们一直都没有说出来。

那是两天前的事情了。我和毛蛋几个人正在踢一个破球，就在毛四家旁边的空地里。

毛蛋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但那天他穿了一双新买的黄胶鞋。我知道他到这里来是为了炫耀的，看着黄胶鞋晃呀晃，毛蛋崭新的蓝海军裤加上白衬衣，一下气不过我一个大脚破球冲着他飞了过去。

毛蛋是村书记的儿子，长得大手大脚，15岁个子就1米7了。他的反应很快，一侧身球就落到了毛四家隔壁的荒院子里。

“你踢的。你去捡回来！”毛蛋跟我急了。

我没有办法，山东汉子就是认死理，其实他没截住也有责任。

不过幸好没有落到毛四家的院子里，这个老二杆子我们几个惹不起。就是毛蛋的爹也不敢轻易捋毛四的胡子。不为别的，就是他有三个愣头青的儿子，在农村这就是实力。何况是四个二杆子了。

那是一个荒院子，听说这家人好几年前都故去了。好像那家的孩子小时候还和我们一起玩过。我们都不记得了。毕竟村里这样的院子多的是。

我倒是没什么害怕的，但我就是胆小。

“一会我跳进去，找到了先把球扔出来，你们在墙外接着。”我其实是想让他们在外头给我长长胆。但那个年纪我能那么说吗？打死也不会。

顺着残破的泥墙，我一伸手抓住墙头，一使劲吊住了，两手一撑，我就到了墙头。一阵风吹来，我看见院子里快一人高的草，凄凄凉凉的。

“快点，快点！”我知道这帮小子也害怕。

于是我一咬牙，一闭眼跳了下去。初秋的草还是绿的，一个没站住我一屁股滑倒在院子里。回家要挨说了，这个绿草蹭在裤子上是洗不掉的。

荒荒凉凉的院子，往里看去就是破烂的屋门了。本来阳光明媚的天，在这个院子里就是阴森的了。

我爬了起来，不敢再看一眼屋门。风吹得草沙沙地响，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找到了吗？”毛蛋在外面喊道。

这小子还真够意思，给我来一嗓子在里面我还不会太害怕。

“正找着呢”

拨开草丛，我看见了那个破皮球。一弯腰，我把它捡了起来。

“找到了。”我喊了一声。

要是我这时候起身扭头就走，我想我就不会遇到栗子了。我现在感到幸运，虽然我现在变态痛苦，但是我遇到了栗子。

我没有直起腰，我下意识地向草丛深处看了过去。一对黑溜溜的眼珠从草丛的另一端上下打量着我。

我肯定当时魂都没了，14 岁的少年，我没法承受。

时间凝滞了，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我也直不起腰来。

过了好久，我才觉得腰酸。我还是佩服自己的少年鲁莽。轻轻地拨开草，我看见了栗子，那时候的小狐狸。

我不知道狐狸有着一双什么样的眼，但是栗子的眼眨呀眨地从草里偷窥着我。突然间她无声地笑了，如同2天以后站在我面前的栗子一样，笑得狡黠而又灿烂。我瞬间什么也不怕了，以后回忆起来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态了。

我伸出手去想摸一摸她棕色的绒毛，栗子的脸色马上变了，不是因为我，她看到了我背后的恶狗。

这是毛四家的，我们都很怕他的。

大狗呼哧呼哧地朝着栗子，马上就要冲过去了。

• 嗯呢

这么老的烂尾楼都被你挖了？

你这明摆着连地基都没挖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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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忍心看自己当年青涩的文青之惨状。

快来围观我派文青教主之青涩可爱之状

只怕自己照镜子，这不，咱还没花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