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我对欧洲、美国犹太人参政程度上的差异的一点看法 -- 煮酒正熟
晨枫兄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犹太人参政也是只有美国一个特例欧洲犹太人参政的程度就远远不能和美国比,尽管欧洲犹太人人数更多,历史更长。
http://www.cchere.net/article/752840
下面基于自己的一点观察和思考 胡乱说一哈,请晨枫兄多指教。
我以为犹太人群可以大致分为两种类型,一类如 Pianist 里面那位犹太钢琴家 (Szpilman),还有那些在德寇淫威之下只会无奈等死的人们。这类人由于深受自己宗教和文化的影响,有一种深深的宿命观,认为面对强敌 决死抗争是无益的 (也许是公元一世纪 罗马-犹太战争 留下的后遗症?)。所以我们看到 Pianist 中那个德寇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当街将那些他视为身体不行的犹太人拉出来,而那些犹太人就如土偶一般按其指令原地爬下、默默等待德寇逐一执行枪决... 当德寇的枪管指向最后那位歇顶老者并扣动扳机时,才发现子弹打光了,于是只好现摸出子弹夹来上子弹,然后重新扣动扳机,而在这整个过程中,歇顶老者先是惊奇于自己之未死,继而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依然是表情木然地任人宰割... 那几秒钟带给人内心的震撼是很难用语言来描述的。
另一个场景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当Szpilman 听说自己的前女友(Dorota)和她的丈夫及其他同志们要与德寇战斗到底时,他居然大惑不解地问:"For what good?" 要知道那位女大提琴手Dorota 和她的丈夫并不是犹太人 (看外型 Dorota 金发碧眼,是典型的日尔曼种),与德寇并无犹太人那般血海深仇,德寇待他们是很过得去的,但他们却仍然为了自己的祖国,也为了自己个人的尊严 而与德寇决死斗争!而且他们出于心中的同情心和正义感,甘冒生命危险一次次地救助着那些被德寇追杀的犹太人。我不由生出这样一个设想:如果有那么一股势力,对Szpilman 不薄却非要置Dorota 于死地,在这种情况下,Szpilman 也会冒死去救助 Dorota 吗?我认为他不会。Szpilman 可以凭他超群绝伦的钢琴技艺和音乐才华 打动那位德军少校,甚至可以令无数后人为之倾倒,但他的人格却永远无法与Dorota 和她的丈夫,还有那些冒死搭救他的普通工人相比。
可见,犹太人群中以 Spielmann 为代表的这类人,他们在和平时期 仍有进取精神,但那种进取精神是有限的、是以谋求优越富足的生活和过得去的社会地位为核心的,却与维护自己族群的利益没有什么关系。一旦自己的族群面临灭顶之灾时,他们毫无其他族群的血性义勇 和 反抗精神,在强敌面前,甘为鱼肉,任人屠宰,反而对 别人抗击强敌 的行为大感惊奇!
这是第一类人。
第二类人则完全不同。他们充满进取心,而且这种进取心是全方位的,不仅仅是对富足生活和优越地位的追求,更扩展到族群的存续和发展方面上。他们对于风险的看法与第一类人迥然不同,他们相信在某些时候,不冒风险这个行为本身,恰恰是在冒着最大的风险 (It's more risky to not take risk),所以他们往往富于冒险精神。回到晨枫兄的问题上来。我以为,二战期间,许多逃离欧洲大陆的犹太人,他们在出逃之前已充分意识到前路艰险叵测了,但却决然行动。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二战将犹太族群进行了一次自然划分,冒险逃出来的这批犹太人,在整体上比那些不愿冒险出逃而滞留在欧洲的犹太人,更富于冒险精神和进取精神,在外部条件相当的情况下,这部分人比留在欧洲的人更富于从政、参政的决心和意志 --- 因为从政参政才更有可能 有效确保自己族群的利益不受伤害。
这是分析内因。再说说外因。我以为比之欧洲,美国社会里各族群和阶层成员所得到的机会更平等一些。欧洲的上流社会相对要封闭得多,主要仍由旧贵族和豪门望族把持着,这个系统的新陈代谢远不如美国的上流社会来得那么广泛和迅速。而上流社会与权力机构的渊源及相互影响,都是非常显著的。所以即使是同一类犹太人,一半放在欧洲 一半放在美国,最终多半也是美国的犹太人打入上层社会继而成功参政从政的概率更高。更何况美国的犹太人从本质上就比欧洲犹太人更具进取精神和从政意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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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兄对犹太人的分析,和犹太人作家Herman Wouk一致。他的小说(战争风云,战争与回忆,希望,光荣,还有很多名气不那么大的)对美国和以色列犹太人有很多分析。欧洲犹太人确实在二战中大浪淘沙,适者生存,而这些适者,很多后来都到了以色列,这是以色列政界长期被“第一代”把持的重要原因,梅厄夫人、贝京、拉宾、沙隆、佩雷斯,都是这一代的,这一代人实在太优秀了。不优秀也不行,就像红军长征后,不优秀的早淘汰了。
按Wouk的说法,美国犹太人其实是最不“犹太”的,他们对犹太教义、传统和以色列只有朦胧的感觉,这种淡化的犹太性,加上美国比较宽容的民族熔炉传统,应该是美国犹太人参政程度较高的重要因素。美国犹太人在罗斯福时代就参政了,不是二战才开始的。希特勒老拿罗斯福的财政部长摩根说事,指责美国政府被犹太人把持了。
晨枫兄对这个问题涉猎和思考都比我要多很多,所以应该由你来写这个话题。我这个就算是抛砖引玉吧。
我也觉得,犹太传统越深的人群,越趋于被动和不争。这似乎与我们华人越传统 (儒释道) 就越难适应西方现代文明一样。而当犹太人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以色列之后,这些相对不那么传统的犹太人倒反而会拼命回复自己的犹太传统,只是这种对传统的回归是基于现实功利的考量和选择之上的,而不是照单全收。我们中国似乎也应如此,应基于新时代新的竞争环境 对自己的传统文化进行有选择的继承,或者是全盘继承但有选择地发扬。
找到这个链接,是真人 Wladyslaw Szpilman 亲自弹奏的肖邦 升C夜曲 (Nocturne c sharp Op. posth. No. 20) 就是电影 Pianist 的片头曲。
http://www.szpilman.net/ThePianist.html
Szpilman (Adrien Brody) in the movie:
The real Szpilman:
对自己的文化传统做正面宣传,扭转这里的一些不健康的印象,是华人移民在西方宪政这个平台上做"博弈"的重要方面,西方近年来兴起的文化多元等意识形态也是很可以利用的资源.
本城每年都有一个"台湾文化节",大陆移民这方面的工作,随着人数的增加,想来也会越来越多吧.
台湾人在Alberta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一点,香港人和大陆人倒是站在一起,Alberta极少台独的声音,多伦多和温哥华的情况不大知道。
大陆人把持“台湾大专合唱团”,呵呵.
温哥华那个"台湾文化节",本来我一点都没注意,后来有一次和来自高雄的一个"深蓝"说起来,他很不以为然,说那都是台独搞的.
欧洲犹太人还分东欧和西欧,西欧犹太人接近美国犹太人,犹太味相对淡一点;东欧犹太人受“土著”排挤更厉害,犹太性反而强。以色列复国运动分几个阶段,19世纪末Zionist运动初起,一战前后,二战战后初期,其中一战前后是早期犹太移民的主要时期,这一阶段大部分来自东欧,主要是波兰,在以色列建立Kibutz集体农庄,犹太人游击队Haganah就是Kibutz民兵发展来的,拉宾、沙隆、达扬都是Haganah出身的。二战后,西欧犹太人也加入了,甚至一些美国犹太人也出于民族心,移居以色列。
煮酒兄对中国的联想十分苟同,孙中山不就是海外华人“出口转内销”的嘛?
说到电影,犹太人在美国主要经营银行、保险、地产、娱乐业,好莱坞早期有好一半是犹太人所把持。时间长了,犹太人题材的电影自然就多了,Fiddler on the Roof,Yenta等经典都是讲犹太人的。
不知道她的政治观点如何,但她的报纸上,决没有台独的市面。
在学校里教拼音还是注音、简体还是繁体,大陆人大获全胜。不过报纸还是繁体,没办法,人家掏钱印刷的嘛。
有的人似乎说过,这和东欧的犹太移民有莫大的关系.
实在是被客观环境调教成熟的
凡是不太温顺的 早就都被淘汰了
日本的虐待小说里面就不乏类似的描写
不过 巴勒斯坦地区经常有周边弱小被他们欺凌一下的土生土长的犹太人的强悍就很够瞧的了
上学时认识了一个犹太学生,家里是律师,非常有钱,一家都不信教,这个学生非常左(不过他说他的父亲很右),信奉共产主义,还认为文化大革命是无比正确的。加上我们系的几个犹太教授都不信犹太教,所以当时觉得美国犹太人很世俗,没什么传统。不过后来我对犹太人的看法大变,由于工作关系和附近的一家公司有合作,这家公司是犹太人开的,坐落在一个犹太社区里,普通行政人员大半是犹太人,信教的居多,公司里放眼望去一片小黑帽(犹太教认为头顶直接对着上天是对上帝的不敬),专门有个祈祷室,每天晚上5点一帮人开始跪下向东(耶路撒冷)方向祈祷,公司里的Poster board上除了广告一类的还有不少抗议声明,抗议国际上的反犹言论,我的合作者家就住在公司附近,我很奇怪的问他为什么不住远些房价会便宜得多,他向我解释说犹太人的某一节日要求必须走路去教堂,所以犹太社区集中在以犹太教堂为中心半径几公里以内。在这家公司我可算见识到什么叫宗教狂热,本来想加入他们公司的,看了这个环境,觉得太压抑,还是算了吧。再说我的这位合作者,他对犹太教也极其狂热,他学核物理的,当年欧洲不少大学同意给他终身教职的offer,可是他却来了美国加入这家生物公司,宁可转行,只是为了让他的孩子受到传统的犹太教育,他说我们这个城市的犹太社区比以色列还以色列,比欧洲的犹太社区传统多了。这家伙遵从旧约,不避孕,家里四个孩子,为人很小气,我猜他可能是因为孩子太多生活很清苦,后来他父亲去世了,他继承的遗产是以色列的一栋宾馆,法国德国数十处房产,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