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钟信披衣出门,淡淡看着这一僧一道,缓声道:“你二人何事来此?”
和尚把佛珠从项间取下,随手甩在头顶上呼呼作响,声若洪钟道:“当然是来领教,十年前的赌约洒家可没忘。”
钟信依然淡淡的:“离正旦之期尚有时日,不急。”
“择日不如撞日,今年之约就在今夜完成吧。”
钟信眉头皱起来,似在十分忍耐。道士看在眼中,嘻笑道:“和尚,和尚,他要恼了呢。”
石勇冲出来指着和尚和道士喝道:“兀又是你们这两个秃驴和牛鼻子,早几日你二人便来到这定州府,原以为你们行走江湖,路过此处而已,今夜居然来挑衅督主?你二人到底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我石勇不打无名之辈。”
哈哈哈,和尚和道士听了石勇这话,笑得前仰后合,道士挥起拂尘道:“小兄弟,你就不怕我这拂尘再扫过来么?”
石勇‘嘿’了一声,道:“我那夜只是被你偷袭,如今正大光明的打,怕你做甚!”
“你这小伙子强出头,你当钟信很喜欢么?”和尚没遮拦的大笑道。
钟信面色一沉,身形挪移就抓了道士的拂尘,道士哈哈一笑,就势松手。钟信手持拂尘就朝和尚扫去。
哟哟哟,和尚大笑着挥舞佛珠迎战。拂尘千丝万缕,本来柔软异常,却在和尚挥动佛珠打过来之时,却在钟信手中变成千剑万刃,划过和尚的身体,划过和尚手中的佛珠。
石勇最是眼尖,就看到和尚僧衣破裂处处,还有鲜血渗出来。和尚手中的佛珠,在被拂尘扫过之后,亦是丝丝裂痕,清晰可见。
和尚大惊后退,道士则在一旁哈哈大笑,鼓掌嘲笑道:“和尚,你又一招败阵了。”
和尚冷笑:“我一招败阵,你当他就不气喘?老是这般赌气,上来就用全力,看那天被人晓得,一击破功。”
石勇听和尚这么说,大惊望向钟信,果见钟信面色惨白,原来彼时一击之力,竟是用了全劲。
钟信将拂尘递还道士,对和尚冷声道:“你输了。”
“咦啊啊啊啊,输得好啊!”夜空中再次传来唱戏的清音,还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
和尚大怒,挥着佛珠转身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口中大叫:“小娼妇,你敢戏弄本佛爷,看本佛爷收了你。”
道士嘻笑看着和尚远去,又看了钟信一眼,转头望着石勇道:“你要好生照顾他,不过他这人软硬不吃,很麻烦的。小心他在你面前端着官架子。”
石勇惊奇地问:“前辈高姓大名?竟与督主相识么?”
道士哈哈笑:“你知我名字又有何用?只须好生照顾他就是。”
石勇忙点头。
道士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抛给钟信,笑道:“这是去年的赌注。这天山雪莲,是和尚亲自爬到天山绝顶,等着它花开,等着它晨露欲滴之时采摘的。你可要好好吃了它,要不然和尚要气你一年了。”
石勇听得目瞪口呆,道士哈哈笑着追和尚去了。
钟信握着木盒,缓缓转身。
“督主,这和尚和道士到底是何人?”石勇追过来问。
“多事。”钟信忍着不耐,轻斥道。
石勇想了想,道:“你不说也罢,我自己去问。属下帮督主烧热水沐浴。”
钟信拂袖道:“不必,你是朝廷锦衣卫,不是我的仆人。”
石勇嘿嘿一笑:“如果你顾忌我的锦衣卫身份,不好用我,我不做那锦衣卫就是。”
钟信终于忍无可忍,怒道:“石勇,你胡说什么,你当锦衣卫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石勇认真答道:“锦衣卫当然不是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但您也不能在我面前端着架子,您平日有撒大哥,亦大哥在身边服侍,锦衣玉食,为何他们走了,就这般与我们生分?是我们会给您的饭食下毒,还是在您的浴桶里放蛇?”
钟信脸更沉了:“你难道不知何为尊卑上下么?”
石勇嘿嘿一笑:“我初来北京,还真没学会何为尊卑上下。我师父当日教我武功,也不曾给我脸色看。我在家乡也是人人敬我,称我一声爷爷,叫我一声大哥,早上有人请饭,晚上有人送酒,四方邻里,皆是我石勇的亲人父老,何曾如您这般冷着个脸,连让人服侍都不肯。”
钟信听石勇这般说,气得冷笑:“嘿,这天下之大倒真是无奇不有,我还真不曾见有人居然强行要服侍他人的。”
石勇哈哈一笑:“您今儿不就见了么。”
钟信无语,拂袖内进,可是看着早已冻着的两桶浴水,却不得不叹息。
石勇即道:“您且等一等,我这就去给您烧水。”
石勇很快就烧了两桶滚烫的热水来,见钟信安然坐在木椅上等着,不由咧嘴一笑,举桶将冷水倒出院中一半,然后将两桶滚水倒入,随后说:“您且先用,我再去帮您烧。”
钟信站起,看着滚滚热雾, 缓声道:“不必,你且去帮我提两桶雪来。”
“好咧。”石勇见钟信与他说话,顿时精神一振,喜笑颜开地提着桶就跑出去了。
钟信微愣了一下,他想不到石勇的表情竟是如此的丰富。过了一会,他才想着脱衣,先跳进那热水桶中沐浴。过了一会,石勇就提了两桶雪进来。
钟信道:“把雪倒在旁边桶中,你就关门出去。”
石勇照做,返身出门,把大门带好,守在门外。
暗夜处似有叹息,周昂和李龙各自从隐身处退回自己的房间,先前和尚和道士出现,二人也是十分警惕奔出来,但看着院中情况都没有现身,想不到事情如此峰回路转,当真所料不及。
石勇一直等到钟信在屋内叫他,他才重新入门,那时钟信经已换了新衣,回卧室休息去了。石勇就将浴桶收拾干净,又过来问钟信要不要宵夜,他为他煮一点家乡小点给他吃。
钟信略微意外看了石勇一眼,轻声道:“你会煮吗?”
石勇嘿嘿一笑:“不会,不过看过别人煮,我说给李龙听,让他煮给督主享用。”
钟信沉吟半晌,不作声。
“平日我见撒大哥和亦大哥都煮的,想必督主是十分爱宵夜,不若就试试我的手艺?”
“你又不会煮,有何手艺?”
石勇一拍胸口道:“我只要能教得李龙煮得出,可不就是我的功劳么?师父教徒弟,可不就是这样教。督主且稍待,我去去就来。”
石勇离开钟信卧室去找李龙,钟信沉默地看着他离开,微微发怔,那眉目之间渐渐有些凄伤,纵然天下人爱他,从前的那个自己,也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石勇与李龙在厨房里搞得手忙脚乱的时候,周昂手拎一包裹,急步从房中出来去见钟信。
钟信此时还在灯下看书。
“禀督主,周昂有事来报。”周昂在门外恭敬地说。
“何事?”钟信缓声问。
“是关于孙叙之事。”
“进来。”
周昂推门而进,钟信把手一摆,即问:“你发现什么?”
周昂将包裹放在书桌前打开,里面是帐簿和数封书信,周昂打开帐簿和书信道:“督主,属下细细察看先前在金二娘家中所获帐簿,发现其中有些字体甚是不同,似为两人所记。属下随即查验孙叙各类公私文书,发现帐簿中奇特字体与孙叙公文所记之字体相同,相信是孙叙亲自书写。属下将这些字体所记内容重新整理成章,请督主过目。”
周昂说完,从怀里取出另一本簿册呈交钟信阅览,钟信一页页翻看,眼中露出玩味之色,看到一半就抬起头,轻松道:“你且去把孙叙从大牢中提来。”
“是。”周昂领命而去。
李龙和石勇捧着热气腾腾,芳香四溢的夜宵过来,与周昂擦肩而过。
“周昂,何事?”石勇问。
“去牢里提孙叙。”
李龙和石勇都停了步,不约而同道:“何事?”
“有新发现,回来再讲。”
“快去快回,留一碗夜宵给你。”石勇道。
周昂点头,果然加快脚步。
石勇和李龙来见钟信,将夜宵放在书桌上,钟信淡淡望去,只不过是一碗用白瓷碗装的汤圆而已。
“这便是你家乡小点?”钟信内心颇不以为然,淡淡问。
李龙笑道:“回督主,石大哥所言甚是复杂,我也听不明白,只将就在厨房中寻得一些汤圆丸子,就着些米酒,煮个醪糟丸子,给督主您尝尝。”
钟信淡淡笑了一下,不语。
石勇看着他,询问道:“督主,是要用银碗吃么?”
钟信依然不答,倒把周昂所写簿册递给李龙:“看完回话。”
李龙接过簿册来看,看多一会便不由得‘咦’出声,脸上慢慢绽放灿烂笑容。抬头道:“督主,属下画与您看。”说着就取了纸和笔,戒尺,一点一点的画下来。
钟信认真的看着。
石勇见状,自去找来钟信的银碗银勺,替他装了少许醪糟丸子,放在他的面前。钟信很自然地捧起银碗,慢慢用勺子将汤圆丸子送入口中,慢嚼慢咽,目光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李龙的图。不过那米酒的清香味配着汤圆丸子的芝麻香味,甚是可口,不知不觉间钟信就吃完了,顺手放下银碗,石勇就再添给他,他就顺手又捧起慢吃慢饮。
李龙画的图越来越细,钟信亦从书桌里取出定州城防图以之查对,不禁点头,缓声问道:“你对这定州城户倒是极熟。”
“属下这几日无事,便在城中行走,倒是让属下发现一些端倪,不曾想周兄比我更快找到突破,当真厉害。”李龙边画边赞,过了一会又道:“督主,这几处属下还不曾去过,画不出来。”
钟信将图画拿起细看,点头道:“甚好,且待孙叙过来确认。”
周昂适时将孙叙带到,钟信淡漠地看着他,看得孙叙胆颤心惊,低头不敢望。
钟信拿起周昂所写簿册,冷声道:“孙叙,你是要聚众谋反吗?”
孙叙一听,赫然抬首,惊道:“督主,下官万死也不敢犯此株九族之罪,求督主明示。”
钟信示意李龙将图画递给孙叙,孙叙莫名接过来看,可是他看来看去看不出有何奇怪之处,但又不甘心就被这样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叫道:“督主,下官实不明白,求督主定要明查。”
钟信在孙叙看图之时仔细观察他的神情,看他样子不似说谎,心下更是厌恶,此人看来是一心贪利,以致于连自己管辖区域到底是何情况一无所知。但反过来说也只有这种人能被有心之人利用吧。
原来李龙的图所标注的位置全部对应定州城防各处重要位置的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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