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周昂看了李龙一眼,无声后退。
李龙上前仔细查看木门,那木门有些纹理,看是无章法,但细看之下,却能隐隐看到火龙迎日的图案,再抬头四望,这木门周围并无其他怪异物件,李龙心中略定,伸手按向太阳图案,木门应声而动,李龙谨慎地跨出木门。
木门打开的一刹那,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周昂即随李龙冲出木门,他们出去的地方是一间公事房,三张办公书桌,三个穿着军服的男子伏尸公案之上,地下的血液已经凝固,尸体也已僵硬,看来是死去多时。
周昂小心跨过尸体,先看书桌和书柜物件。
李龙查看三人身体,轻声道:“都是一剑封喉而死,杀手出手快狠准。”
周昂手握从书柜取出的案卷,面容严肃道:“这里是武备库的军械房办事衙门,卷宗记录的都是历年军械房的军械贮备更换记录。”
李龙听他这么一说,也感觉到事态严重,居然会在军械库发生人命案,那孙叙牵扯的可就不仅仅是渎职贪污了。
周昂继续翻查卷宗记录,面容愈发凝重。
“是不是要立刻禀报督主?”李龙问。
周昂赫然抬首:“你即回贾府禀报督主。”
李龙点头,从地道原路返回,吩咐兵卫好生守卫地道口,随即带人奔回贾府。此时钟信尚未起床。
李龙叫人在大堂等候,自己前往后院参见钟信。
石勇见李龙匆匆而来,即起身问:“何事匆忙?”
“我们在军械库发现三具尸首,快唤督主起身。”李龙道。
石勇即敲门,高声道:“督主,李龙有急事求见。”
“进来。”过了一会,房内灯亮,钟信披衣起身,石勇把门一推,李龙迈步而进。
钟信披衣坐在床前,道:“何事?”
李龙即道:“禀督主,我与周昂在军械库发现三具尸首,怀疑是假师爷逃亡之时杀人灭口。”
“假师爷?”
“孙叙的师爷已死,尸成白骨,那随侍在孙叙身边的凶手剥了师爷的面皮伪装他,利用孙叙为非作歹。”
“细细说来。”
李龙便将他与周昂前往师爷家中的过程报与钟信听,只不说宣纸中的字。
“你说有一幅宣纸,上面有写字?”钟信听完,问:“是何字?”
李龙微微沉吟,从怀中取出宣纸,递与钟信:“督主请看。”
钟信将宣纸缓缓展开,当看到‘小塘池底’这四个字时,蓦然停住久久不动。那手却渐渐微颤,过了好一会才继续展开宣纸,缓缓将那一行字读了出来:“小塘池底春光媚,一剑峰里待从前。”
李龙听他读音,才抬头看了钟信一眼,钟信面色如常,收起宣纸道:“你且前往州府衙门调刑捕忤作前去军械库验尸查案。”
“是。”李龙应声而出。
钟信想了想,又道:“且等一下。”
李龙回身:“督主还有何吩咐?”
“你去对石勇说,我要更衣洗漱。”
话音一落,外面已传来石勇高兴的声音:“督主,我听到了,我已经端了一大盆热水在等您呢。”
李龙恭身而退。石勇端着一大盆温水跨进门。
钟信洗漱更衣完毕,出得大堂,石勇已叫贾府厨师备好早膳,摆好银碗银筷等他前来。
钟信看了一眼餐桌,却道:“去军械库。”
石勇‘啊’了一声,钟信已迈步而去,石勇赶紧叫人把四份早膳分别装在不同的饭笼里,提拎着去追钟信。
钟信到达军械库,李龙也带着定州府的刑捕忤作都过来了,军械库一下子死了三个人,吓得武备库上上下下的官员胆颤心惊,齐齐前来钟信帐前听训。
钟信却只是淡淡地叫管理武备库的千户提讯帐下文武,自己则在石勇摆下的餐桌前饮粥吃包。李龙和周昂利用定州衙门的刑捕忤作查案的间歇,在一旁休息用餐。石勇像个大管家一样,叫武备库给昨夜一直在忙公务的兵卫们备早膳。吩咐完毕,他才与李龙、周昂一同用早膳。
周昂边吃边环视四周,轻声说:“唐诗,宋词去京未归,撒大哥,亦大哥也去撒马儿罕了,我们的人手是否少了些?”
“不妨事,八百里快马回京,这几日唐诗、宋词应该就能回来了。督主说参将衙门、府尹衙门、镇守衙门中留守的差役皆是朝廷所派,我们全可调用。”石勇大大咧咧地笑道:“这是督主说的。”
周昂放心的点头,石勇三下两下扒完早膳,就过去服侍钟信,钟信吃得慢条斯理,见石勇来了,就道:“你取案宗来念。”
石勇一愣,道:“督主,石勇认字不多。”
钟信头也不抬:“你且取来。”
石勇取来卷宗,打开一看,庆幸笑道:“哎哟,幸好这些字我都认得,皆是年月日,刀枪剑棒字样。”
周昂、李龙听得一笑,钟信嘴角也掠过一丝笑意:“念。”
“是。”石勇便在钟信面前大声将案宗内容念出来。念着念着,李龙和周昂都数次抬头看向石勇和钟信,他们听出,案宗里的内容有许多自相矛盾的记录和疑点。钟信只是安静地听着。直到他用完早膳,才摆手让石勇停下。
钟信望向周昂、李龙道:“此案你们如何看?”
李龙思索道:“督主,或许此案要上报京师,三司会审。”
周昂想着叔父的叮嘱,细思此案前后,不由他不谨慎小心,就道:“督主,此案若真涉及军备军械丢失,只怕会牵涉到谋逆重罪,一旦三司会审,属下担心株连甚广。”
钟信看了周昂一眼,想起皇兄病弱之躯,喃喃道:“不知京师情况如何?”
钟信出京之时皇帝陛下已病体违和,钟信也知他天命不久,心内并不希望在皇帝大行将去之时还给他添忧带愁。但是若真有人趁机谋逆造反,太子必不能顺利登基,危及江山社稷的稳定。何况,纵然东厂权势熏天,他钟信亦有一手遮天的能力,也不敢就谋逆重罪一手专断。可是,钟信心底却也不想此事扩大,那‘小塘池底’的往昔,但愿此生不再忆及,偏偏造化弄人,令他左右为难。
钟信的沉默令周昂不敢再言,石勇听周昂说得严重,更是连连摆手道:“谋逆重罪要株连九族,杀好多人的,不好,不好,查清楚再上报京师吧。”
钟信沉吟良久,起身离去。
石勇道:“督主,你这是要去何处?”
钟信却不言语,只身离开,石勇想追去,却被周昂拉住。
“你拉我做甚,我要去保护督主。”石勇道。
“督主武功高强,何用你保护?这里事多,我们三个查个水落石出,督主方才高兴。”周昂缓声道。
石勇无奈何,只得留下。
钟信缓缓行走在定州城里,心里只来来回回想着那宣纸上的字:小塘池底春光媚,一剑峰里待从前。
“嘿,你就是那白发色目儿?”前面突然传来一声粗豪的大喝,一个手持锄头的农人挡住了钟信的去路。
那锄头在太阳下闪耀着金属的光芒,钟信的目光也被吸引住,那锄柄全根铁制,锄头更是锋利,边刃闪着寒光,这哪里是农人锄地,完全是用来锄人的。
钟信不语,淡淡望着那一脸‘憨厚’的高大农人。
“有人要买你的命。”农人嘿嘿一笑,高声道。
钟信依然不语,也不动。
农人被钟信的沉默惹恼,手一举,挥着锄头便虎虎生风的砸向钟信。
钟信向后退,无论那锄头挥舞得多快多凶多狠,钟信也只是随着对方的出手而变换着步伐,不疾不徐的避过那寒光杀意。
农人被激怒,虎吼一声,挥锄就朝钟信头顶猛凿下去。
钟信依然轻声避开,那锄头却狠狠的砸向青石地面,石崩地裂,锄头都嵌进青石板内,一时竟拿不出来。
农人待要用力,却不想被一个鸡蛋砸中脸面,正疑惑间,又被无数菜头,鱼头砸中脸面,身体。随即一群男女老者围将上来,指着他骂:“哪里来的泼赖,不去翻田,却拿锄头在此打杀,误了我等营生,没王法了?”
钟信淡淡拂袖而去。农人看得焦燥,却又不好发作,虎吼一声,震得众老者纷纷躲避,方才用力取了锄头,转身追钟信去。
钟信去行不远,前面又现一人,粉妆艳裹,雌雄莫辨,手持一把利剪,边行边剪着窗花,待到钟信十步距离,便停了下来,抿嘴而笑,凝视钟信道:“白发色目儿,便是指你么?”
钟信见到此人,眉目有些微动。那人抿唇而笑:“看你神情,莫是知我?”
“窗花娘子,雌雄莫辨。”钟信缓声道。
那人笑得妩媚,随手一挥,手中窗花于空中展开,钟信抬头看,那窗花剪着三个字‘趁你病’。
钟信淡声:“原来窗花娘子是广府人。”
那人笑得妖娆:“你知就好。”
钟信不再言语,目光则越过窗花娘子望向了他的身后,窗花娘子见状微凝,忽然觉得脊背生寒。
钟信微微恭身施礼,但很显然不是对窗花娘子,而是对着窗花娘子身后之人。窗花娘子赫然回首。
就见一个满头珠翠的旦装戏子立在他身后。
“我最恨这世间有人学我,却又学得不伦不类,东施效颦。”旦装戏子凤眼倒睁,樱唇尖语,那手就朝窗花娘子抽过来。
窗花娘子随意挥手,不料那戏子手腕一转,那巴掌就清脆的抽在窗花娘子的脸上,登时肿了半边。
窗花娘子大惊,未曾动手,那戏子已翻转水袖,仿如车轮一般朝他击来,那翻动的水袖,竟暗含柔韧内劲。
窗花娘子到底不是一般人,能得钟信记得,当然不会是一般人。他躲开戏子的水袖,挥动双剪,只见骄阳之下,碎布纷飞,来来回回,煞是好看。
钟信嘴角现出一丝笑意,移步离去。
身后还传来戏子怒骂的尖细之声:“你这蠢人,居然敢剪我的水袖,快快还来。”
阳光之下,还能看到两人你来我往的光影,钟信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了。
前方,有人已向钟信恭身施礼,那人,老实稳重一帐房,手持算盘。看到钟信来,就说:“听说是要买你的命,我很感兴趣,就接了这单生意。”
钟信沉吟不语。
“我那大哥尚在书院教习,要放了课才来会你。我知你武功高强,但到底有多厉害,倒要比试比试才见真章呢。”嘴里说着话,手还用力抖了一下算盘。
看那算盘,粒粒铁珠,条条钢架,举起来半边身都掩着了。钟信却有些兴味索然,难道这四人都是那写字留幅之人所请?既然请人杀他,又为何要留下那样的字幅?
杀气满溢之下,行人纷纷躲避的街道,前后都传来脚步奔跑之声,渐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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