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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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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第二部】第64章

“先生,不妨请夫人和公子小姐齐去。”李龙又道。

刺麻星吉眼光一凛,望向李龙道:“少宫主,三太子肯去便是无争斗之心,何必?”

李龙微微笑道:“大师,我是为先生家人着想,怕夫人担心先生去时甚久以为遭遇不测,若是自杀殉夫之时先生复回,岂非白白酿了场人间惨剧?”

刺麻星吉看了李龙一眼,沉吟不语。画师也有些警觉地看着李龙。

李龙又道:“大师,争与不争皆在一念之间,大师是选择争还是不争?”

刺麻星吉哈哈一笑,回身向画师道:“殿下,我们带夫人等同去。”

画师微愕看了他一眼,又深望李龙一眼,几经思虑终缓缓点头。回身叫妻儿子女也换了新衣,带着卧房内的挂画跟李龙和刺麻星吉去豹房。豹房内,李龙先行面见正德,此时高玉已不在,正德也已更衣歇息。

“陛下,高玉呢?”李龙进来先问了这一句。

“他替我送四师叔婶去了。”正德笑道。

“陛下,臣把三太子带来了,还有他的夫人和儿女。”

“嗯?”

“陛下可要见?”

正德一笑:“既然来了,那就见吧。”

正厅之内,正德在李龙护卫下坐在龙椅上,刺麻星吉带着画师一家四口走进来,齐齐下跪叩见。

正德笑道:“殿下辛苦了,隐姓埋名这许多年也不容易啊。”

这一句话,就把跪在地上之人心中的所有忐忑不安都说得烟消云散了。画师欣然抬头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倒也不算艰难。”

哈哈哈,正德仰头大笑,看向刺麻星吉:“大师,你说你家大汗病重,要见三太子一面?”

“是。”

“朕许你将三太子一家带走。”

“陛下?”刺麻星吉一怔,好一会才道:“便是这般简单?”

“嗯,就是这般简单。”正德点头道。

画师望着正德也有些发愣。

正德微微一笑道:“你也认为朕太儿戏了么?那要不要朕下旨割了尊夫人的脑袋,如此便会显得郑重?”

“陛下乃九五至尊,岂会儿戏,臣叩谢陛下不杀之恩。”画师忙叩首道。

正德看着画师,目光微凛道:“朕今日心情甚好,你就带妻子儿女回家去,走得越快越好。或许过得两日朕就会后悔今日的仁慈,要派人追杀你。回去后好好孝顺父亲,也不要再回来了。朕方才登基不久,根基不稳,你若回来,朕或许会思疑你又想夺我大明江山。”

“多谢陛下宽仁,臣今日就启程回大漠。”画师道。

正德望向刺麻星吉:“大师尽可送三太子回大漠,至于日后你与朕能否再见,且看你与朕之间的缘分了。”

“多谢陛下。”刺麻星吉亦叩首谢恩。

“李龙,你送他们出京师。”正德道。

“是,陛下。”

画师看着正德,忽再叩首道:“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臣一直想学佛朗哥画技,惜受教无门,陛下深谙此技,可否做臣半日之师?臣晚上必定就走。”画师恳切道。

正德一笑道:“朕方才正想入眠,你们一来倒是睡意全无了,也好,就教你半日。”

“多谢陛下。”

“半日亦为师呢。”正德笑道。

“多谢师父。”画师欣然叩首。

“你随朕去书房。”正德道。

“陛下?”李龙唤了声。

正德微微一笑,望着李龙道:“你去斟杯热茶过来,朕这还是头一回收徒弟,少不得要喝一杯师父茶。”

“是。”李龙应声,却并没有即时就走。

正德望向刺麻星吉道:“大师,不妨先将三太子妻儿子女带去佛堂将息。”

刺麻星吉看了画师一眼,缓缓点头道:“陛下说得是。”

刺麻星吉先带着三太子的家眷离开,李龙也离去,正德带三太子去了书房。

直到日落,李龙才端着热茶进到书房,看画师正在正德指导下倾心学画,微微一笑道:“陛下,茶来了。”

正德抬头望窗外,缓声道:“天晚了,也好。”

画师仍在不停作画,似要把仅有的时光抓在手中。正德在书柜里找到一本书握在手中。

“陛下,到厅里喝茶吧。”

画师放下笔,向正德躬身道:“师父,请。”

正德一笑迈步去到前厅,坐在龙椅上,画师摆衣下跪,向他端正的拜了三拜,李龙递茶给他,他双手举着,向正德道:“师父,请喝茶。”

正德接过,将茶饮尽,杯放下,将手中书递给画师:“此书是当年佛朗哥画师留给朕的,朕就转送给你。”

“多谢师父。”画师叩首接过。

正德略有所思,从腰间取出悬挂的玉佩递给画师,道:“此玉朕以大明皇帝的身份赐予你,当年汉武帝伐匈奴,曾言“南越王头已悬于汉北阙,今单于能战即前与汉战,天子自将兵待边。单于即不能,即南面而臣于汉。何徙远走,亡匿于幕北寒苦无水草之地,毋为也!”今蒙古失华夏远走寒苦大漠,黎民孤苦,朕心思之甚痛。望三太子归大漠后终有一日能体会朕之心意,带奔波于寒苦大漠中的族人臣服大明,共镶盛世,切勿自误。”

三太子望着正德好一会,无言接过玉佩。

“陛下,先生该走了。”李龙说。

正德点头,画师再三叩首,起身而去。一个下午,车马符牌齐备,刺麻星吉带着弟子亲自护送,离开京师。李龙相送十里,画师手握玉佩,凝思道:“李侍卫,烦请带一句话给大明天子。”

“三太子请说。”

“我此时身无长物,待日后回到大漠,再以礼相送,但请天子宽怀。”

李龙微微一笑,点头。回城之时,李龙看到二师伯山海、三师伯柳佐戴着孝与一群和尚赶着马车向大报国寺方向去。正凝神间,他看到带着兵丁巡视的周昂一脸疑惑模样,就走了过去。

“山夫人自杀了。”李龙说。

周昂皱眉。

“二师伯祖请智真长老全权处置丧事,我们做晚辈的,还是要去送一送吧?”李龙轻声道。

周昂想了想道:“二师叔不曾说,想必并不想要我们相送,还是不去为好。”

“你说的也有理。”李龙点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昂看着他,忽道:“二月,我会送兴王父子去安陆。”

李龙看了周昂一眼,笑了笑,点点头。

“我有一事相求。”周昂说。

“何事?”

“今后若陛下有事,还请相告于我。”

“这可不是我说了算。”李龙笑道。

“国事你不必说,私事还请不要相瞒。”周昂执着道。

李龙微微笑了笑,拱手而去。周昂望着大报国寺方向,带兵士走去了。

山夫人头七那天,赵良、钟信、邢缨、周义、高玉、张鸾还是都去了大报国寺,周昂也巡视到了那里。

寺内,山夫人棺木火化。

山海悲哭跪地相送,其他人也都跪地叩首。

智真长老起身,看着天心道:“豹房的佛堂你要多用,要向着得道高僧精进。”

天心叩首。

智真长老仰天长望。

“寂寞了?”天际真人飞身落入院中,抚须望着他,微笑道。

智真长老一笑:“有你相送,就好。”

天际真人点头:“你走了,我也要云游四海去了。”

智真长老闭目默念心经,转身扑入那熊熊烈火之中,化去。

天心失声痛哭,叩首。

携剑立于门首的周昂,低首念阿弥。

“哎。”身后传来乃诺的叹息。

“烟好大啊。”立于豹房的正德望着大报国寺方向叹息道。

李龙凝望长空中的黑烟,忽道:“陛下,往后若有疑难,不妨多与周昂相商。”

正德看了李龙一眼,淡淡道:“朕意与谁相商,就与谁相商。”

李龙不再言语,只抬头望长空。

“山云临去南京前,请朕为山海、柳佐赐婚。你去替朕到礼部传旨,请礼部代为遴选合适女子嫁之。另择好女为钟谨婚配。”正德道。

“钟谨?”

“钟谨今年一十有三,也该婚配了,再过几年便要承担重任。”正德缓声道。

“陛下心中,如何女子方配得钟谨?”

正德笑了笑:“你去问问皇叔。”

李龙缓缓点头。

是夜,李龙过府。钟谨也恰巧回来看望父亲,李龙便向钟信说起配婚之事。钟信却不语。

钟谨听到,反而跳出来大声道:“陛下也要为柳伯伯配婚?”

“怎么,你不想他配婚?”李龙笑道。

“不是不想,只是……”

“只是如何?”李龙问。

钟谨望向钟信道:“父亲,此事说与不说都恐难了,孩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钟信眼光微凛。钟谨这三年与父亲相处,虽是爱敬有加,但只要父亲严肃起来,他就有些怕,此时见父亲模样,更不敢说话了。

李龙看钟谨神情,心中生疑,就道:“公子,你说何事难了?若是难了怕是更要说出来,好寻个对策才是。”

“父亲,我要不要说?”钟谨仍在征求父亲的建议。

钟信缓声道:“柳伯伯配婚,你为何难了?”

“不是我难了,是杏儿姐姐难了。”钟谨道。

“杏儿姐姐?”李龙追问。

“于都指挥同知的女儿杏儿姐姐。”

“她不是已被陛下征召入了豹房?”李龙道。

钟谨不语。

“公子,为何柳师叔配婚,杏儿姐姐会难了?难不成杏儿姐姐喜欢柳师叔?”李龙又问。

“就是喜欢的。因此二十有四了还待字闺中,云英未嫁。”

“如此,只需请陛下恩准放归就是,如何难为?”李龙轻笑道。

“那是假的。”钟谨脱口道。

“谨儿,休胡言乱语。”钟信即喝。

钟谨也吓住了,忙闭了嘴。

李龙微愣了一下,假装没听到,继续问:“于都同知的女儿?公子,于都同知的女儿今年二十有四,你可知柳师叔今年多大?”

“父亲,柳师叔目今多大年纪?”钟谨转头问钟信。

钟信缓声道:“三师兄目今应当是三十有六了。”

“公子,他们俩人足足相差一轮年纪,于都同知的女儿怎会喜欢柳师叔?”李龙缓声问。

“是杏儿姐姐亲口说的。她说当年柳伯伯答应她,待她长发及腰,就来娶她。”

李龙失声一笑:“这只是哄小孩儿玩的笑话,她如何当了真?”

“女孩儿名节何等重要,男儿汉如何能这般哄女孩儿?必定是认真,才会这般说的。”钟谨握着拳头严肃道。

李龙看钟谨小小年纪,居然对此等事如此严肃,不由赞叹:“公子好品性。是啊,这世间女孩儿名节最是重要,男儿汉千万不可轻许诺。”

“杏儿姐姐就是想着柳伯伯终有一日会来迎娶她,才千方百计不肯入豹房的。”钟谨道。

钟信看了儿子一眼,想要阻止,想想又放弃了,经已说了,中途阻止何用。

“钟师叔,当年柳师叔是几时当了道士的?”李龙问。

“应当是沐琚发疯后在京师闹病,二师兄三师兄带他行走江湖时正式出家为道士的。大约应当是十年前的事了。”钟信缓声道。

“十年前女孩儿十四岁,柳师叔二十六,倒正好是可以迷倒女子的风华年纪。”李龙轻笑道。

“当年我们师兄弟几个,倒就是三师兄风头最劲,在锦衣卫里是出了名的刚正狠辣。三师兄单看相貌不是最好,可是那套飞鱼服穿在他身上,绣春刀握在他手中,真正是鲜衣怒马少年郎,不知迷倒京师多少公卿家女儿。”钟信叹息一声道:“可惜坏也坏在这鲜衣怒马上。娶了个最娇美的妻子,夫妻恩爱却敌不过三师兄离京探案,深闺寂寞。最后竟是血洒厅堂,一尸两命!”

“柳师叔出手这般狠辣,那于杏儿居然还爱着呢?”李龙看着钟谨道。

“我听杏儿姐姐说,当年她遇着柳伯伯时只得七岁,在京师大街行走时被人贩子掳劫,是柳伯伯一路追过来救了她。并亲自抱着她回到家中。当时她就说长大了一定要嫁给柳伯伯。柳伯伯就摸着她的头说‘待你长发及腰,我便来娶’。”

“她可知柳师叔杀妻之事?”

“她知的。她说是那个女人不好,是女人红杏出墙在先,怨不得柳伯伯杀她。”

钟信叹息一声,道:“谨儿,小孩儿莫论大人是非。”

钟谨低头‘哦’了一声,不再言语。

“龙儿,于杏儿入豹房一事……”钟信轻问李龙。

“欺君是死罪,非你我所能处置。只是事关柳师叔,先查清楚再说也不迟。”李龙缓声道。

“三师兄当年所说应是玩笑语,女孩儿当了真。只是因此犯下欺君之罪,却是可怜。三师兄若是知此后果不知作何感想。”钟信思之再三,轻声道:“我去探探他口风,他自从手刃妻子,性情也变了,不知可能还复当年温柔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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