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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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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第三部】第十四章

周昂和李龙前往胙城郡牢狱见齐锡。

“臣周昂、李龙叩见仪宾。”周昂和李龙向齐锡躬身行礼。

齐锡渺了两人一眼,道:“你二人到此何事?”

“有一事想请仪宾见证。”周昂温言道。

“何事?”

“仪宾可曾在一个月前见过窦淑秀?”

“你们该问同钋才是,问我作甚?”

“就是要问你。”李龙面色微冷,道。

“不曾见过,自从三个月前同钋将那女子藏在宫中,我就不曾见过她。”

“那仪宾可知淑秀姑娘一个月前离开汝王府之事?”

“知道,戏班班主不是说她要上京选乐,搏个良籍出身么?”齐锡放肆地笑:“一个戏子也想搏个良籍?倒不如做同钋的妾实在些。”

“仪宾当真不知窦淑秀一个月前离开汝王府并非为了上京选乐?”

“我为何要知?她与我何干?我虽喜在戏园流连,可不单单为了她。”齐锡侧目道。

“那是为谁?莫非是为了三娘子?”周昂即追问。

齐锡哈哈大笑,看着周昂道:“莫非你也看中三娘子?”

“仪宾可知三娘子并非女子?”

“那又如何?”

“仪宾可还记得十年前的官司?”

“不记得。”

“真不记得?”

“为何要记得?”

“当年你私宫幼男,又打伤其父,被告到郡里。”李龙缓声道。

“那又如何?哪里要记得许多往事。”齐锡丝毫不以为意。

周昂暗怒:“你随意损毁他人身体,一句哪里要记得放多往事便了了?”

齐锡把眼一瞪,喝道:“你一个小小锦衣卫,竟敢说我?我今日身陷囹圄且由你嚣张,待他日出得牢去,定将你告上京师。”

“你做下许多恶事,还想出牢?”周昂冷冷道。

“嘿,我是宗室仪宾,又不曾真的伤了人命,如何出不得牢去!”齐锡瞪着周昂:“待我出狱,定告你一个折辱皇亲之罪!”

周昂怒视齐锡,待要再言,却被李龙握住手将他拉出牢狱。

站在牢狱大门外,周昂看着李龙叹息道:“多谢。若不是你在身边,我可能就真要冲撞皇亲了。”

“齐锡看来是个天性凉薄之徒,找他问也问不出甚。倒不如去问问他的父亲齐综。当年齐锡还不曾做王府仪宾,地方官当不会为讨好他而主动替他消灾,多半是他父亲齐综插手解救的。”李龙笑道。

周昂若有所思道:“我亦不知这样做应不应当?纵然查到从前,目今这案也无实据能将真凶定罪。”

李龙若有所思道:“听你意思是另有真凶?”

周昂猛抬头道:“我去向大尹申请开棺验尸。”

李龙一怔:“开棺?开谁的棺?”

“窦氏琴师的棺。”周昂亢声道。

李龙微愕,周昂拉着他就走。郡守听说周昂要开棺验尸,不想节外生枝,便不许。周昂还想再求,又被李龙拉走。

“你为何总是拉我走?”周昂不悦道。

“我们只是路过,不可强求。”李龙说:“再想想别的法子。只不过才十年而已,以齐锡之为人嚣张,齐综之良心尚存,两父子都不是心狠手辣,会将当年那件案子相关人等悉数灭口的人,还是先去找齐综要紧。”

周昂听李龙这么一说,拉着他就走。齐综看到周昂和李龙找上门来,长叹息道:“老朽当日将那不孝子告了,已知他必死,也算是为当年无辜身死的人赎罪,怪我从前太溺爱他。”

“可否相告十年前事?”周昂问。

齐综带两人去到书房,将当年案卷拿出来交给周昂和李龙。

“为何会保存在此?”李龙有些吃惊地问。

“我那儿子劣性难驯,我拿这卷宗时不时的点醒他,这十年来他倒也听教听话。虽时有犯混之处,倒也不曾真正伤损人命。哪知那日竟又带一名幼童回家来,还做出那等恶事!”

李龙又问:“老人家,相问一句,当年那案子被宫幼童可还在胙城郡?”

“这却不知,当年只顾打点衙门上下救自家孩子,却不曾理会别人家的儿女。”齐综惭愧道。

“当年那案子经手人,可还有人在?”

“有,有的,当年的师爷和捕头目今就在汝王府做承奉呢。一个唤做王满、一个唤做杨铸。”

周昂抬起头道:“老人家,晚辈若猜得不错,这两人这十年吃穿用度都少不得由您老人家出资相助吧?”

齐综重重叹息:“我们家这底子也被这俩人索得差不多了。”

“谢老人家,我们这就去问王满、杨铸。”周昂握着卷宗道。

“去吧,去吧,都了结了也好。”

周昂和李龙带着卷宗回到汝王府,李龙拉了乃诺去寻人,周昂则把卷宗给周义看。周义看完卷宗,抬头直视周昂道:“这案子仅能说明窦氏与齐锡有孽缘,除此之外还能说明何事?”

刀眉取过卷宗来看,叹息道:“原来三娘子唤做窦忠良,一心想做忠良的人却被一刀割掉所有的前程,任谁都会恨的吧?”

“要恨也应是恨齐锡才对啊。”李龙轻声道。

“可不就是恨齐锡。但身为戏子最是卑贱,想杀之人近在眼前而杀不着,迁怒他人便不可避免。若唯一在世的亲人还与对方家人亲近,迁怒憎恨于亲人就更加不可避免。”刀眉看了一眼周义,笑道:“义郎,你说可是如此?我累你成了太监,你对我也曾是刻骨憎恨吧。”

周义不理刀眉,只是看着周昂说:“如此也无法说三娘子杀人。”

周义思虑片刻,将卷宗递给周昂道:“拿去给国公爷看看。”

“是。”周昂接过卷宗自去钟信门前敲门。

石勇开了半边门,看到周昂,低声道:“何事?”

“五师叔还不曾醒?”

石勇点头。

“昂儿,有事吗?”房内传来钟信绵软声音。

“五师叔,我取了十年前齐锡私宫幼童的卷宗来。当年被宫幼童便是三娘子。想来是窦父当年告状不成被齐锡打至重伤而亡,两姐弟生活无着落,便卖身给戏班班主为奴。十年后淑秀姑娘与齐锡小舅子同钋相爱,触怒三娘子,由此迁怒杀人。”周昂顿了顿,又道:“只是查无实据,仅是猜测。”

卧房内钟信沉默良久,问道:“勇儿,昂儿,你二人如何看当时在公堂上,班主见三棱铁钉惊恐而亡?”

“当时我以为他是见到我们拿出铁证,作贼心虚。”石勇道。

“若凶手是三娘子,班主便不是作贼心虚,而是认得此物定是属于三娘子,震惊于他竟然亲手杀亲。”周昂道。

“嗯,班主能一眼看出三棱铁钉是三娘子所有,说明此物用处十分特殊,恐怕是定制之物。”钟信缓声道。

周昂恍悟:“我即刻便去问。”周昂赶去戏装店,店门紧闭,敲门也无应,周昂想了想转道前去戏班,却就看到店铺老板一脸喜悦与三娘子相别,而三娘子一身红衣,面容慵懒倚靠门边,也不相送,只软声说慢走,不远送。

周昂安安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幕,没有拦住老板。

三娘子看到周昂,也安安静静地凝视着他。

“这戏装店老板想来已被三娘子所迷啊。”周昂缓声道。

三娘子淡淡看着,并不言语。

“那三棱铁钉除了钉入人脑,还有何用处?”

三娘子媚眼抛却,倚门轻轻吟唱:“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周昂微敛眉。

“那三棱铁钉是用来固定凤冠的。”三娘子吟唱完,瞧着周昂懒洋洋道。

“铁钉入脑极深,女子力气不足,必是男子所为。淑秀姑娘是深夜而亡,这世间除了夫婿,也只有相依为命,风尘仆仆赶到平南镇的弟弟可以深夜进入姐姐闺房而令人毫无防备。”周昂道。

三娘子风情万种地笑:“二公子说笑话么?我可不曾去平南镇。”

“请借凤冠一观。”

“你自去看。”三娘子随手把门推开。

周昂进门取凤冠来瞧,果见两枚三棱铁钉固系凤冠,十分牢固。

“这凤冠铁钉曾有一枚遗失,我亦不知遗失到何处,目今想来竟是被巧儿偷去害我姐姐了。”三娘子叹息道。

这话说得入情在理,周昂也无由反驳。

三娘子取过周昂手中凤冠仔细端详,微微笑道:“姐姐初制凤冠之时数番试戴皆不牢固,后由我与班主几番摸索,方制出这三棱铁钉加固凤冠。姐姐由此十分钟爱……凤冠。”

“窦忠良,你到底是恨齐锡还是恨你的亲姐姐?”周昂怒道。

“我谁都不恨。”三娘子将凤冠戴到头上,凝视周昂道:“你曾说过这世间会有天理,我信你,我就等着看天理昭彰。”

“齐锡必死无疑,李二之子也难逃法网。”

“人头尚末落地,你纵然信誓旦旦亦无用。”三娘子淡笑道,水袖飞卷,煞是好看。

“你原本可以逃。”周昂道。

“我又不曾做亏心事,为何要逃?”

“那夜李二之子在淑秀姑娘闺房看到的人影想必是你而不是巧儿,在暗夜中惊叫的也是你而不是巧儿,你那时应当是见机躲入婢女房中,并将铁锤置放于早就熟睡的婢女之一巧儿手中。李二之子在惊疑之下误杀婢女,正好将你杀人之罪于无意中嫁祸给了巧儿。”周昂凝视三娘子:“我所言如何?”

“缘何就不是班主而定是我?”三娘子笑得轻佻,媚眼抛处,望着周昂道。

周昂叹息:“确实无有证据,我亦只是猜测罢了。”

“你是京里来的贵人,应当不会如小地方昏官恶霸般草菅人命,栽赃嫁祸无辜百姓吧?”

“不会。”周昂断然道。

三娘子嫣然一笑。

“这戏班,我能再转转否?”周昂问。

“随你。”三娘子长袖一收道:“我这屋里亦可由你随处望。”

周昂也不客气,便仔细在房中搜查。

三娘子靠在门边望着他笑道:“你与大公子容貌相似,性情却大有不同。大公子性情就阔达得多,不似你这般究根问底,锱铢必较。”

周昂不做理会。

“大公子临离开戏班之前,还应承会为我单写一出戏,保我红遍梨园呢。”三娘子似自言自语。

周昂在房中搜检不出可疑之物,返身出屋,到戏班各处询问搜寻,亦无有新证,只得失望而归。汝王府中周义已询问王满、杨铸两人,这两人却只认了当初毁证之事、坚决不认有勒索齐家之意,只说是为齐家隔空监视窦氏姐弟而收取的使费。

“如此,你二人应知窦淑秀与同钋相恋之事,是否告诉了齐综?齐综是否指使你二人杀人灭口?”周义问。

“贵人明鉴,我二人绝无杀人之心,若有心要杀人,何须等两姐弟长大?我们确实担忧淑秀姑娘嫁入王府后会发现我们做的恶事,因此一边帮将军筑金屋、迁新坟讨好,另一边又禀报汝王欲拆散二人,也因此逼得淑秀姑娘要入京选乐,欲求良籍。何曾想到她真会死?”王满叩头如蒜道。

“一个月前她离开胙城去平南镇,你们可知?”

“这却是不知,当真不知。不信请贵人尽管去查,我们不知亦不曾去过平南镇,这一个月我们每日都不曾离开汝王府,府中诸人皆可作证。”杨铸吓得脸色发白,急声道。

“府中事,我自会叫人去查,但你二人亦难逃罪责。来人,将王满、杨铸押送郡守衙门与齐综对质,仔细再审。”周义冷声道。

“贵人开恩,贵人开恩。”二人伏地求饶。

周义拂袖,乃诺和李龙跨步上前,就把两人提拎了出院门。大藤族人从耳房出来问刀眉:“族主,今日可要启程前往离符?”

“义郎,同钋新丧,我们是否要多留几日?”刀眉问。

“离符那边可有动静?”

“还不曾有。”

“如此就多留几日,待淑秀姑娘一案真正水落石出再走,看来也不迟。”

“水落石出恐怕不易。”刀眉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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