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乃诺便只解开了同镯的穴道。
李龙向同镯道:“将军,且将县君放到床上去,请将军随我们到厅堂。”
同镯起身先将县君置放床上取被盖紧,再自行穿衣随李龙与乃诺前往厅堂。厅堂上钟信已坐定,面色阴沉。李龙请同镯坐在左下首,又叫乃诺准备纸笔抄录,再向石勇低语。石勇点头大步出门,再回来时手里已拎了绑得如棕子般的青荷夫妇扔到堂下,宋二妹一脸惊惶跟在身后跨进厅堂。
石勇先问宋二妹:“宋姑娘,你老实答我,可知青荷姑娘有何作奸犯科之事?”
宋二妹惊道:“奴家实不知姐姐犯了何事,奴家当真只是到姐姐家避难的。”
李龙微微笑道:“宋姑娘不必惊怕,有事说事,无事自不会冤枉你。且先在一旁站立。”
宋二妹偷望了石勇一眼,见石勇点头,赶紧低头跟他走到书桌后站立。石勇也坐下帮乃诺抄录。同镯面色惨然低首坐着,不言不语。
乃诺提笔望着李龙好一会,见他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龙大哥,你说与我听听,到底是恁回事?莫非你已将此事来龙去脉理得一清二楚?”
李龙向同镯拱手道:“将军,对不住。你与县君收到的信是我逼青荷写的。”
“甚信?”乃诺莫名问。
“相思信。”李龙笑道。
“啊?”乃诺更加莫名其妙了。
李龙望向钟信道:“国公爷,陛下怒极攻心,我不欲陛下久等,先行逼青荷写信诱使将军与县君到此。”
钟信轻叹,点头。
李龙看向同镯,温和道:“将军,你与县君但凡有一人今夜不来此地,我都决定劝国公爷回转京师向陛下禀报,当做恁事不曾发生。可惜将军与县君连安淄头七之期都不肯忍过。”
同镯额上冷汗直冒,不敢直视李龙。
“龙兄弟,你为何会逼青荷写信?”石勇疑惑道。
李龙笑了笑道:“安淄留在明月楼的衣裳。”
“啊?”乃诺和石勇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们从明月楼走后,我也进去了。我问楼里的掌柜月娘,安淄的衣裳是何时定制,掌柜说是一个月前所定。我又问她绣好之后是安淄派人来取,还是明月楼亲自送去王府?掌柜说向来是衣裳完成三日内若安淄不派人来取,便由青荷姑娘亲自相送过府。我再问青荷是何时离开明月楼,掌柜说是半月前。最后又问掌柜,青荷从前可有打算离开明月楼,掌柜竟说全无征兆。”李龙笑道。
“龙大哥,我还是不明。”乃诺皱眉惑道。
“安淄所定衣裳至少在半月之前已绣制完成,为何将军不派人来取?青荷姑娘也不送?”
“为何?”乃诺直盯着李龙追问。
“要么是安淄别有他事忘了,要么是安淄根本不知有此套衣裳。”李龙道。
乃诺抬头想了又想,还是不明所以。
“安淄与同镯不合已久,却为何前些日子方才攻讦同镯与县君淫乱?”
“因所知不久?”乃诺问。
李龙一笑点头。
“安淄是如何得知?”钟信缓声问。
李龙看向跪在堂上瑟瑟发抖的青荷道:“青荷姑娘,是你讲与安淄听的吧?”
同镯猛盯着青荷。青荷浑身发颤,惊惶低首无语。
“你不说,我便自行推测一番。大同离京师不远,若按时日算,从安淄得知此事到下决心上表攻讦,再到将奏折递送京师摆在陛下案头,前后大约便是半月光景。”李龙道:“也即半月前你离开明月楼另立门户之时。”
“青荷姐姐,青荷姐姐另立门户之事,连我亦有些惊诧。”宋二妹忽颤声道。
“为何?”石勇停笔问。
“只因,只因青荷姐姐曾说她将来最想做的事是做掌柜执掌明月楼。”宋二妹怯怯地看了青荷一眼,低声道。
“将军,绣娘青荷这套绣坊你可曾出本钱?”李龙望着同镯问。
“出了的。”同镯沉吟良久,抬头道。
“为何将军会与一个绣娘购买宅院,显然不是为了将她当做外室。”
同镯偷望了钟信一眼,方才低声道:“是青荷说安淄查到我与姐姐私会之处,还说替我想了办法,请我打本与她买下那座宅院,明面当是她们夫妻二人的绣坊,暗里做了我与姐姐的金屋。我思之甚好,便打本替她买下那座宅院。”
“置办宅院全是将军出的本钱?”李龙轻言细语地追问。
“非也,我出了一半,另一半是青荷多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将军就不疑她是勒索你?”
“她若是要勒索我,何必自出一半银钞?”同镯道:“她对我说有了心上人,想早些自立门户,求我与她出一半本钱。我见她诚恳,也就信了。”
李龙点点头,轻道:“将军与县君一事,她如何得知?”
同镯叹息道:“也是命中注定与她有这段孽缘。我姐姐自小好锦衣,我常在明月楼为姐姐定制衣裳,即使姐姐出嫁亦不曾停止。怎知她与我姐夫家族有些渊源,常于我姐夫家中走动,被她识破姐姐许多衣裳是我定制。但她非但不以为忤,还帮我与姐姐互相传递心意。直至姐夫病逝,更替我与姐姐安排尽解相思之所。”
“将军是否为报答她,从此便只要她为你缝制衣裳?”李龙问。
同镯点头:“不时亦会额外打赏她。”
“她多年为将军安排妥当,将军不疑有他,也在情理之中。”李龙微笑道:“将军可知安淄是何时开始要青荷姑娘织绣锦衣?”
同镯摇头。
“据明月楼掌柜所说,去年中秋灯会之后,安淄方才出现在明月楼,并请青荷姑娘为自己织绣锦衣。”李龙道。
“龙大哥,我还是不解。青荷姑娘为何要向安淄说出将军与县君一事,安淄抓到将军把柄,她迟早都会失去将军这个幕后金主。岂非得不偿失?”乃诺问道。
李龙笑道:“话说至此,便又回到安淄最后那套衣裳上了。”
“那套衣裳到底有何奇怪?”李龙话音刚落,石勇的声音都传过来。
“我昨夜取了衣裳即时便将衣裳拆了。从中得到一封信。信中是安淄向青荷立下婚书,约定将奉国将军同镯击败之后纳她为妾接入王府。此信拿在手中不安全,倒是缝在衣里最好。”李龙笑道。
同镯面色煞白,直视堂下怒喝:“青荷,你,你当真将我出卖?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这般对我?”
青荷猛抬头道:“将军待我再好,我也不过是一个今日不知明日事的绣娘。但安淄愿纳我为妾,将我接入王府,保我一生衣食无忧。我自然要向着安淄。将军与亲生姐姐淫乱之事都做得,我为何就连安淄的妾都做不得?老天不公,我偏要做得。”
“不对,青荷姐姐你怎会想要做将军的妾?你不是为了夫郎方才想要自立门户的吗?”宋二妹惊疑道。
“你与青荷姑娘是老相识?”石勇问宋二妹。
“三年前我入明月楼做绣娘与她相识的。那时她已是明月楼工价最高的绣娘了。城里达官贵人迎送嫁娶所制礼服,一半皆是请她织绣。”
“那你可曾听说她日后想要自立门户?”
宋二妹若有所思,恍然道:“不曾。只是听她说想做掌柜。”
“如此便有蹊跷。”李龙笑道。
“你既要做安淄的妾,为何还要与此男子结亲,骗同镯与你买绣坊?”石勇瞪了青荷身边男子一眼,对青荷道。
那男子与青荷跪在一处,脸上除了惊恐便是一片茫然。
“是安淄要我稳住他。好等京师来了钦差捉奸在床,令他无一丝借口狡辩。”青荷恨极道:“哪曾想安淄竟比他先死了。”
“那,那你这夫郎又算甚?”乃诺奇道。
“他是我的弟弟,生下来就又聋又哑,只会做衣裳。我不想带他入王府受欺负,只想在我入王府之后,给他一个绣坊,让他余生有靠。”青荷道。
“你也忐狠!”乃诺惊叹道。
“将军无人伦之念,我便狠些又怎地。可恨安淄,竟喝酒冻死了。让我白下了一番勾引的功夫。”青荷面不改色道。
“想必去年中秋之夜,你与安淄初相见。”李龙笑道。
“正是。”
“只是那一夜相见亦是你刻意安排。”
“那又如何?”青荷把头一昂道。
李龙笑道:“我向来尊敬与众不同的女子,你很好。”
青荷一愣。
李龙面色一凛:“只可惜,你不该参与算计勒索宗室,对宗室大不敬。”
青荷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青荷亦知死罪难逃,只是我这弟弟毫不知情,但请不要连累他。”
李龙看向钟信:“国公爷,陛下心急如焚,我想明日一早便呈送密折入京。”
钟信看了同镯一眼,缓缓点头道:“同镯与县君软禁在府,等待圣旨。”
同镯面色剧变,滚地下拜道:“叔公,同镯不能回府,若被爹娘得知,爹娘要气死。”
钟信作色,石勇忙道:“国公爷,便请将军与县君在梅香姐姐处居住如何?”
乃诺亦忙点头:“是啊,是啊,梅香姐姐不是还有一间空厢房么?”
“大同离京师不远,密折递送进京可直达陛下手中,最迟不过三日便有结果,将军即不想入住王府,那就暂居别处吧。”李龙笑道。
同镯见钟信不作声,惴惴不安。
钟信长叹起身:“回梅香处。”
李龙即道:“将军,门外有马车恭候,请将军起行。”
石勇、乃诺起身将供状交给李龙。同镯入厢房将昏睡的县君抱出随钟信出门。
宋二妹惊惶道:“你们,你们要走了?那,那我们……”
石勇看向李龙道:“龙兄弟,你看?”
“乃诺,送青荷姑娘到衙门去,另两人暂居此处。”李龙道。
乃诺答应。李龙与石勇出门,石勇赶车趁夜离去。李龙孤身一人别去他处。同镯与县君入住厢房,房门紧闭不出。早膳都是梅香亲自送入房中的。乃诺从衙门回来,半途遇着李龙也向周府方向去。
“龙大哥。”乃诺追上去叫道。
李龙回首,一笑,停步待乃诺追上,与他并肩而行。
“龙大哥,你好生厉害,我根本不曾想到安淄的衣裳居然是破案的关键。”乃诺一脸崇拜地说。
李龙笑了笑道:“你多历练几年就能想到了。”
“可你与我一般年纪……”
“我虽与你同年,但自小受母亲教导,而你入锦衣卫不过一年。实是相差一辈有余。”李龙笑道。
乃诺想想亦笑道:“龙大哥说得是。我须得加把劲方能赶上龙大哥。”
李龙一笑道:“我赶来大同多日不曾入眠,目今尘埃落定,着实要好好将息。”
“那快走,回梅香姐姐处将息。”
“这梅香到底是何人?”李龙缓声问。
“她是南宫敬之的侍婢,认得国公爷。”乃诺道。
“哦……”李龙轻应着,笑笑不再言语,脚程加快。两人回到梅香住处,一进门乃诺便见着风清扬呆站在院中,眼睛直直盯着右厢房安淄住处,此时正是同镯软禁之处。李龙自去拜见梅香。乃诺望着风清扬惑道:“风大哥,你看甚?”
风清扬双眼仍直勾勾盯着厢房,喃喃自语:“这世间竟真的有姐弟相爱之事。”
“风大哥,这可是有违人伦的大罪。”乃诺忙道。
风清扬赫然回首盯着乃诺,道:“姐弟相爱有违人伦,师兄弟自相残杀难道就不是违备人伦,可又如何?可又如何?”说到此处风清扬仰天怪笑:“原来从古至今,这人间世就从不曾禁绝过此等荒唐把戏,可我竟为此如丧考妣,呼天抢地以为遭遇了多么创巨痛深之事,真正荒唐之人是我!”
乃诺皱眉道:“风大哥,你,你说的为何我听不懂?你为何会荒唐?姐弟乱伦,师兄弟自相残杀难道不是创巨深痛之事?当年我娘谋反导致举族灭门,更与我爹爹生离,我娘每每思之都椎心泣血,直如万箭穿心。”
风清扬冷笑道:“你终究乳臭未干,不能知我心意。”
“风儿。”房内传来钟信声音。
风清扬高声道:“师父,徒儿要走了。”
房内沉默良久,钟信开声:“你决意要走?”
“是,师父。徒儿要如师父一般历经红尘,亲自了悟。”
“风儿,如我一般历经红尘有何好处?”钟信语气中透着些许悲凉。
“师父,徒儿定能向您证明,我华山弟子能练出剑气合一的华山剑法。”
“风儿,那你当初为何要拜我为师?”
风清扬沉默良久,问道:“那师父可有办法教我剑气合一的华山剑法?”
“为师还不曾想到。”
“既然师父也想不出,那由徒儿去想就好。毕竟我才是真正的华山弟子,有责任光大我华山派。”
更久的沉默之后,再次传来钟信的声音:“你即心意已决,为师不再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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