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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Taylor Branch:劈波蹈海——MLK三部曲之一 -- 万年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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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备战伯明翰3

接下来的感恩节周末,全国各地的学生都赶到了纳什维尔参加非学委南方地区会议。詹姆斯.劳森的非暴力示威活动在这座城市已经推行了三年。会议结束后,来自远方的学生们参加了好几轮针对死硬派种族隔离机构的静坐示威。一直与鲍勃.摩西斯在密西西比州格林伍德推进过选民登记项目的山姆.布洛克这次也赶过来参加了静坐示威,滴答餐厅的所有者用灭火器喷了他一脸。一周后约翰.刘易斯也来到同一家餐厅参加静坐示威,两名警察把他拉去了监狱。每天的示威游行都会占据报纸大标题报道并且吸引大批围观者。私下里也有些流言蜚语声称抗议纠察线背后隐藏着一道文化鸿沟。刘易斯很担心非暴力运动的纪律会崩溃,因为很多来自北方的学生都着装随意,公然抽烟,还对前来助阵的来访者缺乏必要的崇敬。某些经多见广的北方学生则在背后嘲讽纳什维尔的同学们过于古板拘束,并且给刘易斯起了个外号叫“方块”。尽管如此,真到了该进监狱的时候,南北两边的学生都不含糊。

民权阵营内部的另一条流言注重于金在奥尔巴尼的表现。自从奥尔巴尼运动最初兴起已经过了一年。周年纪念由为期一周的一系列夜间弥撒大会组成,模仿教会复兴的模式。金来到第三齐沃基浸信会教堂发表了讲话。他在讲台上局促不安地宣布,他打算“在全国经济的层面上”针对奉行种族隔离的企业组织一场联合抵制。这一建议在当时不过处于胚胎期,而且注定要因为不切实际而遭到否定,但自豪感与细腻情感却敦促金要为听众们留下即将出大事的印象。经历了在奥尔巴尼说过做过的一切之后,他实在张不开嘴告诉听众们他要离开他们前往其他城市,比如伯明翰。此外他也不可能承认他已经放弃了在奥尔巴尼打开局面的希望。相反,他撤退到了宏伟却渺茫的大规模计划背后。“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愿回到奥尔巴尼坐牢,”他向他们保证道。

奥尔巴尼运动周年纪念正在进行的时候,南方地区理事会公布了一项研究。克劳德.西顿为《纽约时代》撰写的报道标题准确地概括了这项研究的内容:《总统斥责佐治亚州奥尔巴尼无法保障黑人权利》。这项研究一方面批评了几乎所有涉及奥尔巴尼危机的当事方——司法部、当地警方、联邦调查局和黑人领袖本身——另一方面又认为导致危机的主要责任在于肯尼迪政府未能保护宪法权利。西顿援引了这项研究的说法:联邦政府“从一开始就盘旋在奥尔巴尼上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在整个过程中却一直没有采取行动”。这项记录与肯尼迪总统竞选时所承诺的大胆行动形成了鲜明对比,清楚地表明“在种族争议方面政府不会轻举妄动,除非出现不可控的暴行”。西顿的报道出现在头版上,点燃了岌岌可危的种族观念的导火索。

在感恩节前夕的礼拜天,也就是西顿报道发表的三天后,金离开奥尔巴尼来到了纽约的河畔教堂。礼拜仪式过后,金回到牧师房间脱去牧师法袍,这时一位《泰晤士报》的记者走了进来,想让他就南方地区理事会的奥尔巴尼研究发表意见。第二天的报道声称金在所有细节上都赞成认可这项研究,包括针对他本人的战略失误的批评。然而这篇报道的大标题却与文中内容大相径庭:《金博士声称佐治亚州奥尔巴尼当地的联邦调查局人员支持种族隔离主义者》。突然批评家变成了金而不是南方地区理事会,更为重要的是批评目标也由肯尼迪总统变成了联邦调查局。

就算金冲着胡佛的办公室直接扔几发闪电也不会造成更大的冲击了。就像每次联邦调查局被公开批评时的惯例那样,胡佛的高级助理们立即交换了一番愤慨的备忘录。助理主管亚历克斯.罗森(Alex Rosen)认为这一番言论进一步证明了金正在遭受美共的“支配”。局里职位第三高的官员艾伦.贝尔蒙特(Alan Belmont)和第二高的官员克莱德.托尔森(Clyde Tolson)以及胡佛本人都一心想要报复回去。颇具意味的是,他们并没有在白人世界驳斥这篇报道,因为这样做会带来惹怒种族隔离主义白人以及肯尼迪政府的风险。由于战术原因,联邦调查局将充满恨意的回复引入了黑人世界。正如金向来知道的那样,联邦调查局从不缺乏与上层黑人记者的友好往来。局内官员说服了《乌木》和《黑玉》两本杂志的代表,又让他们说服了四个黑人报纸出版商,以及罗伯特.阿伯特在《芝加哥捍卫报》的继承人约翰.森斯塔克(John Sengstacke)。这招反击立刻产生了结果,全国最大的几本黑人杂志都刊登了一系列针对金的反驳。所有文章都集火批判了《泰晤士报》报道当中金的一句发言:“在南方我们与联邦调查局打交道时的重大问题之一在于局内特工都是被社会习俗所影响的南方白人。为了保持他们的地位,他们必须和支持种族隔离的当地警察以及居民保持友好关系。每当我看到联邦调查局的人,他们都和当地的警务人员在一起“”

联邦调查局官方授意的反驳文章抓住了这句话的漏洞,指出联邦调查局派驻在奥尔巴尼的五位正式成员当中有四位都是北方人。在事实上反驳了金之后,这些报道又全盘否认了联邦调查局的错误。《黑玉》杂志称,准确来说是司法部耽搁了对坎贝尔警长殴打C.B.金案件的起诉,不应将此事归咎于联邦调查局。编辑们警告金,不要把联邦调查局当成“替罪羊”,并且还奉劝他:“小弟,找总统和总检察长算账吧。”更加尖锐的是,《芝加哥捍卫报》的报道引述了联邦调查局雇员德科.迪洛克(Deke DeLoach)的指责:“金博士的言论表明他不仅对联邦调查局局长J.埃德加.胡佛的真实性格一无所知,还对局内保护民权的记录一无所知。”

不过这些反驳文章遗漏了另一项事实:五位派驻奥尔巴尼的联邦调查局特工当中确有四位是北方人,但唯一的南方人马里恩.奇克(Marion Cheek)却亲自负责一切有关民权的投诉。就其本身而言这一点并不能证明什么,因为种族隔离主义者也曾经投诉奇克过度实施暴力,而且奇克还很因为这些投诉记录而感到自豪。作为即将到来的查理.韦尔诉讼的关键证人,他总会滔滔不绝地宣讲各种事实来支持他对本案的看法,即约翰逊警长残忍地射杀了查理.韦尔。奥尔巴尼种族隔离者声称“短吻鳄”约翰逊清白高尚的主张令他嗤之以鼻。在最坏的情况下,就算奇克确实是一位种族隔离主义者,至少他办事很有分寸,而且与金的关系历来不错。现在金的言论让他非常不满,他觉得金不只诽谤了他的职业操守,还侮辱了他的长官——奇克对于胡佛的态度近乎崇拜,他经常告诉同事们胡佛曾允许他调换工作地点,从而方便他照顾患病的妻子。

胡佛与肯尼迪政府哪一方应该为奥尔巴尼危机承担更多责任的争论并不是小事。相比之下金只是搞错了特工们的出生地,这点错误可以说微不足道,但是他依然因此被卷进了争端当中。根据胡佛的指示,德科.迪洛克打电话到金的办公室寻求立即约见。他与情报部门的负责人威廉.沙利文(William Sullivan)将会在会面期间直接将事实真相告诉金。多拉.麦当娜拒绝了他,表示金正闭关撰写一本关于布道的书籍。于是迪洛克要求亚特兰大的特别负责探员为他与金安排一次会面。第二天特别负责探员回复说他实在运气不佳——金正忙着旅行。虽然见面请求并不正式,也没有涉及任何联邦调查局的官方调查,但是迪洛克依然非常生气,认为金存心躲着他。他再也没有给金打过电话,也没有给金写信阐述联邦调查局对《泰晤士报》上文章的异议。迪洛克没有去验证这篇报道的准确性与平衡性,并且认定金做出这番评论的动机必定十分卑下。两个月后,他以以一篇文笔刻薄的备忘录为这件事画上了戛然而止的句号,文中字里行间都在暗示他对金保持着一肚子最纯粹的怨恨,并且对此感到满意。“似乎很明显,金牧师不希望被告知真相,”迪洛克这样写给他的上级。“很明显,他采用欺骗、谎言和背叛作为宣传手段,从而进一步促成他自己的意图。”在备忘录当中其余两个段落谈到金的时候,迪洛克用了五次“谎言”这个词。

这一切都发生在政府内部,由报纸上的一篇文章和两个没有回拨的电话促成。如此隐秘的愤怒反过来又部分归因于南方地区理事会在协商选民教育项目过程中的隐秘角色。在那段漫长的过程中,莱斯利.邓巴和其他南方地区理事会成员向民权领袖们传达了肯尼迪政府的保证,即选民登记将会获得联邦保护。话虽如此,但是摩西在密西西比州的选民登记计划以及非学委在阿尔巴尼附近推行的选民登记计划都遭受了暴力袭击。邓巴虽然是肯尼迪的支持者并且本性非常谨慎,但却依然认为自己要对这些暴力事件负责。正是他对于肯尼迪政府的失望才促使奥尔巴尼局势研究进入了公众视线。但是邓巴又不敢明确指出肯尼迪政府违背了哪些承诺,否则必定会危及到早已摇摇欲坠的选民教育项目免税安排。种族政治的公众面貌再次体现了骨子里的遮遮掩掩:乍一看去一切都黑白分明,简直有些沉闷乏味,然而最核心的戏剧性事件却依旧隐而不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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