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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锦衣异志录 -- 天煞穆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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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锦衣异志录Ⅵ】第11章节

阿刺倒刺顿足道:“当初那五个黑衣人救走大师伯,就该赶紧回来才是。”

婉儿道:“前辈,不必后悔,早寻转机就好。”

“可这风沙太大了,今夜我们会不会被风沙埋了?”毕清凡笑道。

“此处怕是过路商队避风之所,虽已残断,也还无忧。”南宫无我环视断垣道。

“南宫无我,你到过沙漠?”毕清凡问。

“当年为接三太子到中原,倒是走过沙漠。想不到这一回是为了钟信的儿子。”南宫无我笑道。

“嘘。”阿刺倒刺忽举指唇前要众人噤声。

众人知他经验丰富,鸦雀无声。阿刺倒刺凝神细听,忽叹道:“这大风,他们居然还来了。看来确实是想将我们置之死地。”

众人齐齐望向前方,黑衣人伴着黄沙飞扬、火光点点愈逼愈近。

婉儿望向阿刺倒刺道:“前辈,可有良策?”

阿刺倒刺叹息道:“并无良策。”

“看来只有死战突围一途了。”婉儿道。

“黄沙遍地,也确实只有死战一途了。”不待阿刺倒刺说话,唐行简起身望前,声音宏亮道:“如此亦好,便由我先做个前锋。”唐行简说着从后袖袋内取出一把金砂,向前疾奔中长身跃起,扬手向前方漫卷的黑衣死士掷去。金砂如光耀眼,中招的却皆魂断荒漠。

李龙顺手抓了一把细沙递给南宫无我道:“此地无血,用沙应当也能施展你的血魔神功?”

南宫无我瞧了李龙一眼,缓声道:“你是在试探我么?”

李龙笑道:“玄功要决向来便是遇水架桥,逢山开路,遇着沙子便能用沙做武器。看来你们南宫家的血魔之功却无此妙处。”

南宫无我傲然道:“血魔功乃我南宫家绝技,我愿怎用便怎用。不必你来试探。”说完飞身跃过唐行简闯入黑衣死士阵中,随手抢了一把星月弯刀便将围攻的数名黑衣死士拦腰斩成两截。王纯悠然步入包围圈,红伞一撑一开间,如枪如盾又如碾身铁棍,那红伞撑开时飞旋的伞边利刃割喉,尖刺取命,杀得黑衣人胆颤心惊,再加上一个嗜血的郎君步步跟随,狂笑中断颈摘心,仿若地狱厉鬼,更是吓得黑衣人魂飞魄散。喊杀声夹杂着狂风呼啸,转瞬间众人已被潮水般的黑衣人围困。”

“莫走散了,跟着我。”阿刺倒刺喝道。

“这狂沙大漠,便是死也不敢走散。”毕清凡笑道。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王纯一身白衣变红衣,众人周围红沙涌流,尸山阻路,唯有前方的黑衣人不畏死的在逼近。

李龙亦不禁骇然道:“他们不知死么?”

“于这些人而言,死了可上天堂,不畏死的。”阿刺倒刺凛声道。

长空中风声厉啸而来。

“风暴又要来了。”阿刺倒刺疾望长空风云突变,长声道。

“退回断垣……”婉儿道。

话犹未尽,身后已听得轰隆之响,那残存的断坦竟已向沙下没去。众人不由心惊,风愈刮愈猛,黑衣武士也不得不放缓追击的步伐。一缕阳光透过乌云顽强照射下来。李龙长舒一口气,仰头凝视阳光,又顺着阳光将目光移向断垣处的无垠黄沙。他自小长于一望无际的幽冥神宫,此时稍有喘息之际,见天际间金黄一色,亦是忍不住想要欣赏。循着阳光凝望沙海,心下忽一阵狂跳,清晰望见黄沙逆风而落的痕迹,只是阳光转瞬即逝,黄沙漫卷便迷了眼。

“你在望甚?”婉儿看出李龙异常,轻问。

“你可见黄沙逆风而落?”李龙小声问。

婉儿道:“沙漠的风向来是变幻莫测。”

李龙微沉吟道:“我虽不明所以,但总觉有所不同。”

“如何不同?”婉和问。

“一时想不出。”李龙喃喃说着,忽旋身跃起便向那黄沙逆流之处奔去。群敌忽见有一人独自而出,皆分兵追击,意图将李龙隔绝围杀。

婉儿高声道:“我跟去,你们且稍待。”

“婉儿莫去,我去。”唐行简即道。

“休在此时乱闯。”婉儿喝道,人已随李龙去了。

唐行简只得停步,紧张地望着婉儿身影,只可惜不过一瞬,黄沙便已扬起厚墙,将人隔绝了。

阿刺倒刺见敌人一步步越过层层叠加的沙山向他们逼近,心下忽地一动,伸手入怀想掏罗盘出来辨方位,谁知罗盘早在激战中不知丢失在何处,没奈何,只得仔细思索之下,高声向婉儿方向道:“娃娃,我金乌堡百年前曾建有前哨阵地,只是沙漠向来变幻莫测,我亦记不得许多,不知是否此处?”

风声呼啸,也不知婉儿可听到。

王纯笑道:“龙儿做事甚是令人放心,你不必着急,只说我等目下该如何?”

“我等且坚守此处不让黑衣武士过来。待他二人寻得出路再说。”阿刺倒刺道。

众人依意而行。黑衣武士似看穿他们心意,加紧进攻。毕清凡心头火起,瞧准围剿而来的一名指挥者用打狗棒兜头砸下去,那打狗棒乃是沉木铁心所制,一棒砸下,登时头崩额裂,死在当场。黑衣武士却像中了盅咒一般,浑不畏死,只一个劲执刀杀来。唐行简被围,却也悠闲不急,黑衣人想围他,随手抓起一把沙子就当铁砂疾射而出,那细沙所到之处,盲眼穿鼻,竟是比死了还难受。南宫无我闻着血腥,那眼仿佛着了火般的精亮,被他撕得肢体不全的尸体堆成沙山。王纯倒是逍遥,撑着红伞时不时的迎风而望,奇怪的是黑衣人也不敢攻击她,只围着南宫无我打转。

“我们寻得两道铁环,只是扯不动。”风声中传来李龙高声。

毕清凡飞身向婉儿方向扑下,此时狂风呼啸,黄沙迷眼,夕阳最后一缕流光映照着王纯的红伞。王纯急旋伞柄,眼眸如流光梦影,瞬间,见黄沙斗泻。

王纯脸色一变,长喝:龙儿,婉儿姑娘,快回来!”

李龙与婉儿共握一道铁环,毕清凡握着另一道铁环,三人凝力一扯,便听得轰隆隆的闷响从地底传来,竟是远处四面黄沙倾泻如天漏。那些黑衣人翻滚而落,转瞬间便被黄沙掩埋。而阿刺倒刺、唐行简,王纯、南宫无我所立之处竟成了孤立高台,仿佛直升冲天。眼见着黄沙也要将李龙等三人掩埋,毕清凡沉喝一声,一手扯着铁环,一手带起李龙婉儿向高台疾射而来,连带着两条粗如拳头的铁索从黄沙中带出,扑向高台。

轰!隆!隆!

高台四周的黄沙如急流倾泻,伴随着黑衣人的鬼哭狼嚎哄然坍塌。黄沙落尽七人才发现原来他们站立之处是一处用巨石垒成的烽火瞭望台。瞭望台巨石上还有些背沙处刻着字,斑斑驳驳写着:大元至元XX年字样。三百年岁月,原本的瞭望台倒成了平地避难所,黄沙尽掩。

众人看得叹息。

“待到风沙弱些即刻启程,还是要快些回去。”阿刺倒刺担忧道。

众人点头,各自检视身体伤处,唐行简过来一一替他们做些简要处理。只是骆驼终究没了,众人身上仅余背在身上的一些水和干粮,听着呼啸的狂风将夜色降临,愈加寒冷。众人纷纷起身,决定趁着夜色前行,免在此处冻死。好在路程当中捡到其他商队走散的两头骆驼,便让了阿刺倒刺带路乘坐,另一匹则给了王纯和婉儿。愈往沙漠深处走去,渐见有金乌堡衣着、伤痕累累的尸体零落在沙漠各处,阿刺倒刺心情愈加焦燥,催着骆驼在沙漠中奔跑前行,渐行渐远。婉儿既怕他走失,又怕后面的人跟不上,一会催着骆驼前奔,一会等待后人,就这么一疾一缓的前后带引,虽比预定的时日长,到底是走到了风息沙止的天时。阳光普照,狂风渐停,一缕湿润带着花叶气息的风拂面而来。

阿刺倒刺兴奋回头高声道:“快些走,快到金湖了,过了金湖便是金乌堡。”

何谓金湖?原来是一片开阔水源,太阳直射湖中,闪烁耀目金光。沙漠中得此环绕金乌堡的湖水,着实是上天恩赐之地。三百年前,此处还水草丰茂。旭日之下,远目所及带有大元蒙古中原建筑风格、面向东方而建的金乌堡倒是格外宁静。众人纷纷到湖里洗浴,王纯与南宫无我更是跳入湖中畅游嬉戏。

李龙率先上岸,坐在湖边石头上运功打坐疗伤。其他人也陆续上岸,各寻一地运功疗伤。独有王纯与南宫无我,玩到兴处,旁若无人。

“为何如此宁静?”李龙缓缓启目,凝视金湖对岸的金乌堡,缓声道。

“前辈,金乌堡与往日有何不同?”婉儿走到阿刺倒刺身旁,轻问。

阿刺倒刺凝眸良久,喃喃自语:“旗不见了。”

“旗?”婉儿遥望城堡,缓缓道为:“金乌旗么?”

阿刺倒刺缓缓点头:“往日城头上左边会有火焰金乌旗,黑边红旗,中间绣一只振翅高飞的火焰金乌。右边是在任掌门的门旗,都不见了。”

“前辈,旗倒有何不测?”

“一怕金乌俱灭,二怕金乌易主。”

哗啦啦,毕清凡用树枝做了一个鱼叉,瞧准金湖中游弋的大小鱼类,挥手掷去,一击一个准,向岸边甩来无数鲜鱼。毕清凡笑道:“这湖中鱼甚多,我们捞些出来煮了,喝些鱼汤,整休整休再去堡里。”

阿刺倒刺道:“我去采些能吃的野菜野果。你们小心湖边各种有毒的蛇蚁。”

李龙与唐行简望望各处,寻了五块大石头,四个小些的垒成灶,最大的那块石被唐行简一掌震成两半,双掌发力揉搓出两个光滑石锅来。王纯与南宫无我从湖中出来,坐在石头上,晒着阳光依葫芦画瓢为每个人做了一个石碗,一对筷子一根勺子。婉儿去杀鱼,李龙和唐行简开始取水煮鱼虾,或许是在京师久了,两人前后煮了六锅水,借了王纯的一件薄纱把脏物尽数悉出,才换来最后两锅干净清彻的水来煮鱼虾。阿刺倒刺摘了一大包野菜野果回来,全都到湖边洗浄,把菜扔到石锅里合着鱼虾煮熟,果子一人分了四个,围坐在一处用餐。

毕清凡将左腰的牛角水囊取下来,别人装的都是水,只他这包里装的是酒。

婉儿伸手将水囊接过,一人斟了一小碗,笑道:“此时方知酒比水好。”

唐行简笑道:“我去沙漠里瞧瞧,瞧瞧能不能抓些荤来。”一去一回不过片刻便抓了一只兔子一条长蛇。毕清凡随手将兔子杀了,便架火烤起来,把蛇剥了丢进汤锅里煮。众人饮了鱼汤,吃了蛇肉,还烤了一只野兔裹腹,饮了三碗小酒,真真是酒足饭饱,好好在湖边睡了一觉,便准备前往金乌堡。

金湖水面开阔,却并无桥梁或船只通行,好在诸人行走江湖,生活琐事几乎无所不能,自行游水过湖,一跃出水。挽发去水,拍拍脑袋,撒腿前奔。金乌堡近在眼前,路上躺满尸体,黑衣的,蒙古袍的。阿刺倒刺心急如焚,疾速前奔。堡垒大门紧闭,有一丝血腥味从门缝里飘出来。门外前后三层各立着十名黑衣人,腰挎弯刀,木无表情,安安静静的等待他们到来。年纪最长的,与阿刺倒刺相仿,阿刺倒刺倒是认得。

“三师弟,你怎会在此?”阿刺倒刺疑惑道。

“三师兄,想不到天方派派了那么多弟子都挡不住你回来的步伐。”对方以蒙古语作答。

“师父呢?”阿刺倒刺追问。

“大师伯正在大殿内与师父商议。”

阿刺倒刺皱眉:“商议甚?”

“商议请师父让出金乌堡掌门之位。”

“让出掌门之位还是由天方派夺取金乌堡?”阿刺倒刺怒道。

“两样皆可。”

“是你还是大师伯与天方派勾结?”

“这有何不同?天方派目今势大,黄金汗国则江河日下,金乌堡被沙漠所困,已是上天显示时不予我,当是改宗另立新教之时。”

“畜生,长生天会惩罚你的。”阿刺倒刺大怒,喝道。

“我与大师伯皆已改信天方,长生天管不着我们了。三师兄,念在你我师兄弟一场,我指条活路……”

“咱们一路过来,见着不少金乌弟子的尸体,人都要死绝了,这金乌堡到底还有何能耐,你那大师兄还非要这掌门之位?”南宫无我笑望对方,问道。

“夺得金乌掌门之位,自可明正言顺改宗天方,号令黄金汗国乃至北元臣民,一统天下。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那人傲然道。

王纯仰头大笑。

南宫无我拥着王纯就舔了一口,柔声道:“纯儿,你笑甚?”

“我笑你南宫世家世代尽忠蒙元,却不想这里有个意图背叛长生天的家伙大言不惭,居然想借助外敌号令黄金汗国及北元臣民,与他一道背弃长生天。”王纯笑得风情万种,说得字字发冷:“你们的铁木真汗在天有灵,也肯背弃么?”

南宫无我面色一凛,冷冷低语:“谁敢背叛铁木真汗,我南宫世家也定不容他。”

王纯身体一转,依在南宫无我身上,笑道:“如何不容他?”

南宫无我伸出舌头吻王纯的颈,蓦然闪身掠来,一手掐住一人脖颈,将两人往墙上狠狠一摔,对方软软的从墙上滑下,垂头而绝。连丧两命,对方竟尤不进攻,甚至神色不变,只以手紧握腰中弯刀挡在众人面前。

婉儿心念一动,高声道:“前辈,他们在拖延时间,我们赶紧进殿去。”

话音落下,对手也抽刀。

婉儿望向唐行简道:“只杀一人。”

唐行简点头。

两人联手,只杀一人,杀眼前挡路的一人。以二人武功之高,一对一尚且天下少有人能敌,何况二对一。阿刺倒刺、毕清凡在前,李龙居中,王纯、南宫无我殿后,直进。纵然围攻者众,众人也迅速集结至殿门处。但殿门乃铜铁所铸,根本打不开。倒被黑衣人反包了个结结实实。

三师弟回身,怜悯地望着阿刺倒刺:“三师兄,放弃吧。你若不肯归顺天方派,我放你走就是。”

“你将待师父如何?”阿刺倒刺喝问。

“我是万万不敢冒犯师父的,但天方派的掌门在内,我也只能顺应天命。”

阿刺倒刺气得浑身发抖, 挥起金刚杵便朝三师弟狠狠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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