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暗战千年——间谍简史 -- 龙神将

以英国人的眼光来看，发生在1775年4月19日清晨的一切都是严重的暴力叛国罪：波士顿城的不法民兵们在莱克星顿村突然袭击国王的军队，经过一整天的战斗英军死伤247人，从此叛乱之火燃遍整个北美殖民地。6月14日，叛匪们成立了所谓的大陆军，在叛徒、前英国殖民地民兵首领乔治华盛顿的指挥下与英军为敌。乔治华盛顿是个大奴隶主、毒品贩子兼吸毒者。他指挥黑奴在自己的大庄园里种植印度大麻，并以治疗牙疼的名义吸毒。而最让英国头疼的不是华盛顿那些连鞋子都没有的大陆军，而是他的情报战。

让我们将时光回溯到20年前，22岁的英国热血青年乔治华盛顿还是个殖民地的穷光蛋，他热切地希望能成为英国正规军军官，好有份不错的薪水和社会地位。英法争夺北美殖民地的战争给了他希望，英国弗吉尼亚总督罗伯特丁威迪任命他为殖民军少校，让他带领着弗吉尼亚第一军团的民兵们参加对法作战。1755年，在英军企图夺回俄亥俄的“布雷多克”远征中，华盛顿参加了莫农加西拉河战斗。他所在的英军纵队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到法国军队及其印第安同盟部落的伏击。华盛顿的外衣被四发子弹击穿，但他奇迹般的毫发无伤。撒丫子跑回维吉尼亚后，凭借着衣服上的枪眼，华盛顿变成了英雄人物。虽然最后他还是没混成一个正规军军官，不过这场战争让他体会到游击战的威力和情报战的重要性，这两点在20年后对英国殖民统治造成了致命性的伤害。1775年6月15日，华盛顿就任大陆军总司令，英军一定很后悔当初没给他个副连长之类的职务干干。不过华盛顿的军事生涯并不顺利，经过一系列头破血流的阵地战碰壁之后，他明白手下这些乌合之众打不赢英军。所以游击战术和情报战便摆在他的日程表上了，而且是刻不容缓的。

华盛顿的对手英军情报部门的负责人是托马斯盖奇将军，这位敏锐的英国人早在北美革命爆发之前就预感到即将来临的风暴，因此他立即组建了一个情报网，并且派遣间谍渗透到被称为“爱国者”的殖民地独立运动人士当中。盖奇屡屡秘密袭击大陆军的补给仓库，波士顿爱国者的秘密组织“自由之子”则成立了“绿龙”小组来反击英军间谍的破坏活动。不幸的是，其中的一个成员本杰明邱齐医生正是英国人的间谍。

虽然邱齐是以宣传独立运动和革命战争起家的，可是奢侈的生活使他负债累累。于是英国人的金钱诱惑将他拉下水，有了出卖同志的酬劳后，邱齐另买了一栋豪宅，豢养情妇在里面鬼混。而绿龙小组的领导人保罗莱维也派遣间谍渗透到盖奇的英军司令部中，盖奇和莱维都知道内部有奸细，但是都无法找出来。绿龙小组成员不得不求助于宗教的约束力，每次聚会的时候都手按《圣经》向上帝发誓不泄露秘密，但是这种约束对邱齐而言绝对无效。

莱克星顿和康德战役之后，英军继续盘踞在波士顿。1775年4月21日，邱齐进入被北美民兵围困的波士顿与盖奇会晤，两人见面时被莱维的间谍发现。当邱齐回到营地后立即被莱维质问，邱齐诡辩说自己被捕，盖奇是在审问自己。由于自己没有暴露身份，所以被英军释放。莱维暂时相信了盖奇。5月，马塞诸塞州的民兵并入到大陆军中，邱齐成为大陆军总医师。在这个位置上，他能给盖奇提供更有价值的情报。

邱齐的暴露源自于他愚蠢的情妇，由于需要把一份加密情报送交给波士顿的英军，邱齐让自己的情妇把密信送给英军“玫瑰”号舰长华莱士。他的情妇拜托当地一个面包师转交，说是一封普通家信。面包师办事拖拖拉拉，到了9月份信还没有送出，于是邱齐的情妇催促他赶紧送信，面包师觉得其中有问题，便把信件交给了华盛顿。华盛顿逮捕了邱齐的情妇，又审问邱齐本人。邱齐坚称那封信是写给自己在波士顿的妹夫的但无法解释为何通过英军战舰转交，也拒绝提供破译密码。

这时邱齐的朋友韦斯特牧师和波特上校联手破译密码，最后的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密信上详细记录了大陆军的详尽现状，涉及军队人数、伤亡情况、火炮数量、后勤补给状况、弹药生产、征兵状况等等诸多方面，邱齐还在密信中呼吁英军与大陆军和谈，避免采取战争手段。华盛顿要求邱齐解释自己的间谍行为，邱齐则诡辩说这是为了夸大自己人的力量，使得敌人提出有利于大陆军的和谈条件。这种理由不能说服任何人，全赖与当时大陆军没有惩处间谍的法律，所以邱齐再被监禁一年后竟然释放。获释后的邱齐乘船离开美国，自此再无音讯。

英军咄咄逼人的情报战促使华盛顿建立了美军第一个情报机构，华盛顿的第一个也是最有名的间谍是内森黑尔，他是托马斯诺尔顿中校手下的“诺尔顿游骑兵”成员，这个150人组成的志愿间谍小分队就是华盛顿简陋的战地情报班底。1776年9月，在纽约长岛敌后被捕的黑尔上尉被推上绞架。临刑前英国军官问他有什么遗憾没有，黑尔说：“我唯一遗憾的，是我只能为我的国家献出一次生命。”虽然此刻美国还没有建立，可是英国军官并不认为黑尔所说的国家是指英国，于是他们绞死了这个华盛顿的间谍。黑尔的临终遗言成为西方世界的一句名言，可惜他的详细事迹已经湮灭，没人知道他被捕时到底在执行怎样的间谍任务。

从纽约败退后，华盛顿指定自己的情报部门负责人为本杰明特尔麦茨少校，这是个化名，他的真名是约翰帕托。1778年，帕托在纽约等敌占区发展了一个“卡尔普”间谍网，这个间谍网的间谍都是彼此认识的老友，帕托希望自己这种独特的组织结构可以让一旦出现被捕牺牲的间谍时，其他间谍以充满复仇情绪的激情继续工作。帕托的第一批间谍全部都是他的耶鲁校友，虽然他们都是外行出身，但其中的大部分都能适应自己的新工作。为了保护自己的间谍，除了帕托之外没有任何大陆军军人知道这些间谍的真实姓名。

在纽约被英军完全占领后，帕托招募了一名叫做罗伯特汤森德的间谍，他的化名是小塞缪尔卡尔普。他名义上的“亲戚”塞缪尔卡尔普是帕托在赛陶科特的情报负责人亚伯拉罕伍德哈尔。汤森德的活动能力很强，他在纽约城中拉拢到不少市民充当间谍。其中有个出版商詹姆斯里温顿是专门出版反美拥英书籍的，因此得到了英国人的信任。里温顿借机与汤森德合伙开了一家咖啡馆，那些总喜欢来这里喝咖啡的英国人不知道自己的谈话会被好几双耳朵窃听。为了增强英国人对自己的信任，汤森德为里温顿主办的《皇家公报》撰写了一系列吹捧英王的文章。

华盛顿建议自己的间谍们使用密写墨水，帕托还编制了一套数字密码。密码使用763个数字，每个字代表一个单词，例如华盛顿的代码是711、英格兰的代码是745、袭击的代码是38、纽约的代码是727——以此类推，波音公司的代码是737，如果当时它存在的话。在如何传递情报这点上，帕托招募了一个纽约城外长岛的酒店主来解决问题。奥斯丁鲁为了维持他的酒店正常运营，有足够的理由经常进入纽约采购货品。情报由他带出，再藏到伍德哈尔的农场。伍德哈尔取情报不需要出门，这样就不会招惹别人注意。伍德哈尔再把情报交给一名叫做克拉伯布鲁斯特的船夫，由他将情报传出长岛。

为了能够让布鲁斯特及时上门提取情报，还采用了一套旗语信号系统。需要发出信号的时候，卡尔普间谍安娜斯特朗就把一件黑裙子和手绢挂在晾衣绳上。看到信号后布鲁斯特就去伍德哈尔的农场取情报，然后摇船离开长岛，穿越康涅狄格州送到帕托手里，帕托直接送交华盛顿。

对于天地会这种使用暴力反抗的秘密战争对手，指望那些道德败坏的文字与间谍是没戏的。早在雍正时期，清廷就组建了训练有素的情报组织“粘杆处”。粘杆处本是一个专事替胤禛粘蝉、捉蜻蜒和钓鱼的服务组织。当胤禛竞争皇位的时候，他意识到需要有一个自己的间谍机构，于是他招募江湖武功高手，训练家丁队伍，这支队伍的任务是四处刺探情报，铲除异己。

当胤禛坐上皇位后，在内务府专门设立间谍机构粘杆处。粘杆处首领的职衔是“粘杆侍卫”，由有功勋的大特务担任。他们大多是雍正藩邸旧人，官居高位，权势很大。粘杆处的一般成员统称“粘杆拜唐”，由小特务充任。他们都是内务府包衣奴才，待遇不高但跟随皇帝左右，权势炙手可热。　　

粘杆处虽属内务府系统，总部却设在雍亲王府。雍正三年，胤禛降旨雍亲王府改为雍和宫，定为“龙潜禁地”。粘杆处在紫禁城内还设一个分部，御花园堆秀山“御景亭”是他们值班观望的岗亭。山下门洞前摆着四条黑漆大板凳，无论白天黑夜，都有四名“粘杆侍卫”和四名“粘杆拜唐”坐在上面。胤禛交办的任务，由值班人员迅速送往雍和宫，再由雍和宫总部发布命令派人办理。胤禛的间谍们刺探反清活动，窥探王公大臣隐私，尤其是严密监视曾与他竞争皇位的兄弟们，以防止政变出现。胤禛去世后，弘历继承了老爹的特务财产，继续利用粘杆处控制京城内外和外省大臣的活动，直到弘历死后，粘杆处的特务活动才逐渐废弛。

胤禛除了设立粘杆处之外，还发明了别出心裁的“密折”制度。密折不同于一般奏折，他只能由皇帝亲自拆阅，保密性远远高于由通政司转送内阁申请拟旨，再呈送皇帝的普通奏折。胤禛在登基的第14天就下了一道收缴前朝密折的谕旨，使密折逐步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文书制度。在胤禛钦定的规章里，从缮折、装匣、传递、批阅、发回本人，再缴进宫中，都有一定的程序，不允许紊乱。按照密折的内容，分别规定用素纸、黄纸、黄绫面纸、白绫面纸四种缮写，并使用统一规格的封套。密折须本人亲笔，臣工缮写完后，加以封套、固封，装入特制的折匣，用宫廷锁匠特制的铜锁锁住，坊间锁匠配制的钥匙是绝对打不开密折匣的。密折派专人送达，只能由皇帝打开。　　

胤禛的密折内容包揽万象，尤其允许大臣们互相揭发不法事，支持越级上告，支持地方官越境奏事。这样达到可以越级监视，上下牵制，人人都是皇帝的间谍，各个都有被揭发的危险。密折制是胤禛控制官僚的有效手段，首先皇帝可以直接处理地方事务，强化了权利；其次，密折有效地控制了官员，在雍正朝每一个具有奏折资格的人都有权向皇帝密告自己的同僚、下级甚至上司；同时在他监视别人的过程中，自己也被置于别人的监视中。这样的互相牵制，保证了地方官效忠皇帝。

胤禛很得意于自己的情报网络，雍正并不忌讳谈到告密，他标榜自己“朕励精图治，耳目甚广”。他的耳目触角遍及全国各地，有以奏折制度为依托的明线，又有由间谍所织成的若干暗线。其情报网组织的人员，一为科道言官和写奏折的官员；二为通过各种渠道推荐给各省督抚的书记等。胤禛的耳目中还有一类是发往督抚处试用后补的侍卫，如雍正曾派遣十个御前侍卫到川陕总督年羹尧处学习军事。这些侍卫赋有了解该地官民情况的职责，同时也是监视年羹尧的间谍。这些间谍本来应该随时随地向皇帝密报年羹尧的表现，不料他们被年羹尧使用各种手段收买，在给胤禛的密折中充满了对年羹尧的肉麻吹捧。胤禛对此火冒三丈，当年羹尧获罪倒台后，胤禛给这些靠不住的间谍侍卫的朱批中连斥“卑鄙”，令他们不必再回京。　　

清代赵翼在《檐曝杂记》中述及：官僚王云锦元旦在家里与亲朋好友打叶子牌，不知怎么丢了一张。第二天上朝，雍正询问他新年假期做了些什么。他从实回奏，雍正点头称是，说他细事不欺君，不愧为状元郎，随手从袖中把那张丢失的叶子牌掏了出来。王云锦惊骇莫名，满清皇帝的监视网络不亚于明朝的厂卫组织，帝国的每一个臣民都在被监视中度日。

就在满清皇帝们防备汉人、防备大臣、甚至防备亲兄弟的时候，世界格局已经悄悄变化。强盛的清帝国已经从盛世走向危机。来自境外的威胁正汹涌而至，可是紫禁城里的独裁者曾在自得中麻木不仁地度日。

从玄烨时代开始的对西方情报战一败再败，并且不引起任何人的危机感。1831年，普鲁士传教士郭士立等间谍乘商船在中国沿海测量航路并侦查重要港口通航能力。他们在长江入海口附近侦查，连续一周记录进入吴淞口帆船的数目，还窥探了海防重地和驻防清军的武器装备，搜集中国的军事、政治、经济情报，测绘了中国沿海港口、海湾、河道地图，这是西方列强一次有目的的战略侦察。西方间谍的活动很快在1840年的鸦片战争中起到巨大效果，随着战败和《南京条约》的签订，中国陷入了苦难的近代史时代。

自明朝灭亡之后，秘密结社组织天地会在清朝统治时期组织了数百起规模不等的起义和暴动，广泛活跃于福建、广东、广西、江西、浙江、湖南、云南、贵州、四川等省。这个帮派的起源众说纷纭，至今仍是一个众说纷纭、悬而未决的公案。自从19世纪60年代荷兰人施列格首先写出《天地会》一书以来，百余年间关于天地会起源时间的说法多达五六种以上。流传最广的说法是：郑成功创办了天地会，正式名称根据老朱的年号洪武取名为洪门，因为参与者指天为父，指地为母，故又名天地会。郑成功的军师陈永华化名陈近南潜入大陆发展天地会组织。天地会与中原许多反清小结社合并后迅速壮大，并分出许多支派，如小刀会、红钱会、哥老会、三合会等。郑成功创立天地会之说虽然可信程度不大，不过天地会的确是由不甘心受满清奴役的明朝志士组建，时间大致上是在康熙初年首次出现。参加天地会的成员主要是破产农民、手工业者和其他游民群众，这些文盲半文盲们给满清制造出无数麻烦。

1786年11月的台湾林爽文起义，是天地会历史上一次空前规模的武装反清斗争。清政府先后动员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才把这欢声势浩大的起义镇压下去。“若论经岁军资费，千两黄金一两骨。”清政府为了把天地会一网打尽，“务绝根株”，在武装镇压林爽文起义的同时，又煞费苦心地对天地会的源流进行了追查。1791年，天地会成员詹清真被捕，满清官方审讯记录中称：“该犯所供纸条内暗号，广东各处俱知底里，广东人入天地会者甚多。”而乾隆时期天地会徒众入会时“连父母妻子不许告知”，在入会仪式上，每人要发誓不得“触破事机”，“如若说破机关，死作刀下之鬼，若不说破，万代富贵”。天地会的迅猛发展使得满清统治着大为惊慌，甚至在法律中规定严禁“歃血盟誓、焚表结拜弟兄”。

乾隆末年以来，清廷在南方各省又特别加强了对天地会的侦破工作力度。在满清与天地会的秘密战争中，双方都动用了大量间谍人员试图渗透到对方内部。虽然天地会等秘密结社组织屡被破获，但是清廷即使是在力量最强大的时候，也没能彻底获得这场秘密战争的胜利。

除了天地会之外，白莲教也颇令满清头疼。白莲教是起源于南宋的佛教分支，在融合了弥勒教和明教后迅速传播。白莲教宣扬“弥勒佛下生”、“明王出世”，元末红巾军大起义就与白莲教有密切联系。朱元璋也是靠白莲教分支起家的，老朱明白这个宗教攻击性很强，所以上台后便翻脸查禁白莲教。不过白莲教历经数百年始终不衰，在坐江山的换成爱新觉罗一家的时候，还给他们玩了场大的。1796年4月17日，嘉庆皇帝颙琰刚一上台，白莲教就在四川、湖北等省发动大起义。这场大起义花费清廷8年时间才平定下去。而更让颙琰沮丧的还在后面：1813年白莲教的分支八卦教同时在河南、河北和山东发动起义，在河北的八卦教领袖林清派出间谍深入到皇宫内部，将皇帝们最信任的家奴太监们发展为内间。虽然河南八卦教领袖李文成在起事前被官府间谍渗透而被捕，但是林清带着200名信徒扮作小商贩成功潜入北京。9月15日，在太监内应的引导下，八卦教徒分两路攻入紫禁城。在隆宗门外与御前侍卫激战，隆宗门的匾额上至今还留有起义者发射的箭头痕迹。当时皇宫内的满清贵族们得知消息后丑态百出，王公大臣们吓得屎尿皆出瘫坐在地，格格阿哥们狂呼怪叫乱作一团。只有后来的道光皇帝皇二子旻宁指挥火器营向攀登皇宫城墙的八卦教徒射击，这才把起义镇压下去。

这时候颙琰正在避暑山庄悠哉悠哉，一听到八卦教的间谍都发展到皇宫内部，自己的老窝差点被端之后，一连惊呼：“这是汉唐宋明未有之事！”他赶回北京后城中仍然是一片大乱，“进城遇变，人情惶惧，讹言四起，惊诧达旦”。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懑心情，颙琰还写了一首皇家打油诗：“从来未有事，竟出大清朝”。在接下来的岁月中，此类“未有事”变成了经常事。当太平天国起义爆发后，南北方各地的白莲教和天地会起义层出不穷，充分说明了满清政府是这场漫长秘密战争的失败者。

虽然满清政府对洋人的间谍战一开始就吃了大亏，可是对汉人的间谍战却大获成功。爱新觉罗家的皇帝们在发明对内镇压的特务组织方面一点都不输给老朱他们家，自从立国以来，文字狱就是满清特务们手抓的第一要务。所谓文字狱，指的是通过对文章著作中摘取字句，进行扩大化和歪曲化的解释，进而罗织罪名进行迫害的行为。文字狱在中外各国历史上早有出现，在满清统治着手中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因为以往历代文字狱所迫害者是少数特定人士，而满清文字狱所迫害者是帝国统治下的所有民族——包括满人自己。满清政府专门豢养大批主抓文字狱的间谍特务，四处寻觅翻阅他人著作。一旦发现一点就立即进行扩大化打击，其主要对象是汉族读书人。满清不仅要用科举做官这条胡萝卜来诱惑知识分子做奴才，还用文字狱这条大棒来时刻提醒知识分子要记得自己是奴才。

文字狱的审判是中国历史性司法黑暗——人权毫无保障的大暴露。每个案件发生时，皇帝先交给高级官员组成的专案小组研究如何处理，向皇帝提出“九卿公议”。专案小组所提出的公议当然千篇一律的认为那倒楣的被告罪大恶极，坚决的要求凌迟处死，家属全部砍头。一般情况下皇帝会立即表示他的宽宏大量，特别加恩免去凌迟，改处绞刑或改处斩首，全族或全家男女老幼，改为发配到黑龙江或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不过有时候满清皇帝可能由于脚气、痔疮、天花或者是梅毒之类的外在因素而狂性大发，认为将所有案犯统统杀光还不够，一定有漏网之鱼隐藏在民间，这时候就会立即开展新一轮的大屠杀。没有人敢为被告主持公道，也不会有任何公道。

1647年，发生了清朝第一起文字狱“函可案”。一位法号函可的和尚因藏有“逆书”《变记》而被逮捕，后来流放到沈阳。和尚的运气不错，再晚几年的话那颗光头就保不住了。1661年发生了“明史案”，浙江乌程盲人庄廷拢先生立志做曾撰写《左转》的盲人历史学家左丘明大师，著写一部明代史书以名垂青史。庄先生虽然肚子里的才华很少，不过手里的钱倒很多。他从邻居手里买到明大学士朱国桢的《明史》遗稿，以每千字三十两白银的巨额稿费为报酬延揽江南才子做枪手，用自己的名义整出一部《明史》来。庄先生后来如愿以偿的名垂青史，不过不是因为这本弄虚作假的书，而是因为正撞到文字狱的枪口上。归安知县吴之荣就是文字狱的优秀特务，他发现书中提到明末建州女真的事，并增补明末崇祯和南明史事，在清朝建立后仍然奉南明弘光、隆武、永历帝为正朔，用永历等朝的年号，斥明将降清为叛逆。这些全都是清朝所忌讳的，更有趣的是书中直呼努尔哈赤为“奴酋”、清兵为“建夷”。于是吴之荣立即秘密上报朝廷，当时的辅政大臣鳌拜下令逮捕并严厉处置涉案的相关人士。由于盲人历史学家庄先生已经病故，所以替儿子刊印发行的庄允城被逮捕上京，后来死于狱中，庄廷拢被掘墓开棺焚骨。到了1663年，凡作序者、校阅者及刻书、卖书、藏书者均被处死。先后因此狱牵连被杀者共七十余人，被充军边疆者达几百人。

《明史》一案可以算到鳌拜头上，可是玄烨亲政后也不是善茬。1711年，左都御史赵申乔举报桐城派文学家戴名世“为书狂悖”，在戴所编著的《南山集》中收录了桐城学派方孝标所写的《滇黔纪闻》一文，其实著作中并无真正抵毁清朝的“大逆”之语，只是方书说到南明永历政权未可称为伪朝，戴书提到南明弘光帝及其年号，犯了清朝的大忌。戴名世因此被斩首，其家族百余人流放宁古塔。

1726年发生了文字狱史上最荒唐的大案“查嗣庭试题案”。礼部侍郎查嗣庭到江南主持科考时，试题出的是“维民所止”，这句话出自《大学》。但善于猜字谜的间谍们却向当时的雍正皇帝胤禛汇报说“维止”二字乃是砍掉“雍正”脑袋的意思，胤禛一听大怒，竟然相信如此荒谬的诬告而将查嗣庭斩首。杀错也没问题，反正是别人的脑袋，掉就掉了。

胤禛当皇帝期间，湖南的曾静和张熙两个书生受到明末清初的思想家吕留良的著作中“华夷之辨”等观点的影响，到处进行反清宣传活动。1728年，曾静和张熙策动当时的川陕总督岳钟琪谋反，鼓动他说你是岳飞的后裔怎么可以为金兀术的子孙打工？结果岳钟琪认为自己这份职业很有前途，他把两个鼓动家绑了送给皇帝。胤禛亲自审问曾静等人，结果是出乎意料的：他认为曾静等为“迂妄之辈”，决定予以赦免。而将吕留良的全部遗著焚毁，吕留良与其子葆中及鸿逵虽死，也全部从棺材里刨出来斩首。还活着的毅中、在宽等儿子都被砍头，堂兄弟表兄弟大姑子小姨夫之类的族人也全部被杀，三代以下的亲属发往宁古塔为奴。很多曾经购买、收藏和印刷吕氏书籍的人也全被株连灭族，死者甚众。同时，音乐艺术爱好者胤禛将曾静等人指责他的十大罪状（谋父、弑兄、屠弟、贪财、好杀、酗酒、淫色、怀疑、株忠、好谀任佞）一一进行了辩解和驳斥，编为和曾静进行和《吉祥三宝》一样一问一答的《大义觉迷录》。满清政府印刷发行此书，并要求朝廷上下、地方官吏人手一册，还命曾静到全国各地巡讲，现身说法朝廷之英明，痛斥自己误入反清邪教的歧途。曾静说我不敢再去乱说了，胤禛拍着胸脯说朕赦你无罪，还专门写了保证书让曾静壮胆。后来胤禛还觉得自己没有占据道德制高点，下令把这份宣传材料下发到村，每个村庄都要组织村民同志们进行学习。如此一来，关于胤禛的八卦消息反而传遍全国，大家一边欣赏这场荒诞大片，一边议论皇帝到底是不是真有这么多的丑闻。到了他儿子弘历上台后，也不管老爹的保证书了，他立即以“泄臣民公愤”为由处死了曾静，然后查禁已经沦为“八卦新闻录”的《大义觉迷录》。

弘历是个喜欢读书写作的人，从业余文学青年一直当到业余文化老年，他自认为已经是不亚于李白杜甫的专业级选手，为此一共写了5万多首幼儿园级别的打油诗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业余文学青年刚上台的时候，决定表示一下自己的皇恩浩荡，干掉曾静等人之后曾一度下诏停止文字狱。但文字狱间谍们专靠干这行升官发财，岂能因为一封假惺惺的诏书而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他们看清了历代满清帝王见了文字狱举报都如苍蝇见脓血一般的兴奋，所以文字狱从未停息。而弘历在进入业余文学中年状态后更是狂性大发，如疯狗一般咬住文字狱这块臭骨头不放松。1751年，波及全国的“伪孙嘉淦疏稿”事件开始，文字狱迎来了巅峰时期。事件起因是在这一年的7月份，文字狱间谍们向弘历汇报说有一份《伪孙嘉淦疏稿》四处流传，其内容主要是斥责当朝皇帝失德，把弘历以及亲信大臣们的丑事一一列出大加鞭挞。弘历大概是杨广之后最自恋的一位暴君，他闻讯大怒下令全国缉查。不久后间谍们揪出了幕后黑手：抚州一个千总卢鲁生。原来他听说弘历将要南巡游玩，担心办差受累。所以编造和传播这份宣传稿，企图使皇帝取消南巡动机。弘历一听竟有人胆敢妨碍自己游山玩水？凌迟处死！他不仅这次要去江南，以后更要去江南，他一辈子一共六下江南，为此消耗无数人力物力。可悲的是卢鲁生并不是真正的作者，他不过是在传抄者中的一员，由于文字狱间谍们实在是黔驴技穷找不到作者，所以就把卢鲁生抓出来顶缸。

从《伪孙嘉淦疏稿》事件之后，弘历大抓特抓文字狱。据故宫博物院编著的《清代文字狱档》记载，乾隆时期的大型文字狱总数在130起以上，小的加起来则有160起之多。其中大型文字狱往往株连上万人，小型文字狱也可达到百人之多。这是何等的残暴昏君！就在弘历手下，那些为非作歹的文字狱间谍们一不留神也会陷进去。

1777年，王锡侯“字贯”案发。江西举人王锡侯为了给参加科举考试的士子提供方便，花了17年时间把《康熙字典》加以精减，编了一本《字贯》。这一举动在清廷眼中，已经属于“大逆不道”。因为《康熙字典》是康熙皇帝钦定的，王锡侯胆敢擅自删改，便是一大罪状。何况《字贯》没有为清朝皇帝的名字避讳，构成另一罪状。不但王锡侯被砍头，书板、书册全部销毁，而且经办此案的江西巡抚海成也因“失察”而处斩。

海成这位仁兄本是文字狱间谍出身，专靠这门生意混饭吃的。在处理王锡侯这种小草民的时候，连海成这类没良心的官员都觉得对方可怜，只是建议皇帝革去功名。不料弘历格外细心，他把《字贯》翻阅一遍后发现王锡侯居然把玄烨、胤禛的“庙讳”，以及他自己的“御名”弘历都毫无避讳的开列出来。他认为这是“深堪发指”、“大逆不法”之举，应该按照“大逆”律问罪。而海成仅仅建议革去举人，分明是替坏人说话，自然要从严从重从快惩处。江西布政使周克开、按察史冯廷丞也因为没从《字贯》一书中鸡蛋里面挑骨头而遭到革职处分。弘历在处置这一案件时坏了平时的“规矩”，没等大臣们给出公议就直接指示说“人人得而诛之”，于是王锡侯自然难逃一死。

此后满清进入一个疯狂时代：71岁的举人蔡显引用古人《咏紫牡丹》中的诗句“夺朱非正色，异种尽称王”被告发，弘历认为这是这里的朱就是老朱他们家，爱新觉罗家是“异种称王”。于是二话不说，人头落地。文人徐述夔《一柱楼诗集》里有“明朝期振翮，一举去清都”之句；胡中藻《坚磨生诗钞》中有“一把心肠论浊清”的诗句，弘历认为这是反清复明和诽谤清朝的现行犯，立即灭族。翰林官徐骏的诗集里被文字狱间谍找出一句：“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弘历认为这是讥讽他没文化，于是徐骏立马玩完。甚至连大理寺卿尹嘉铨自称“古稀老人”都犯了死罪，弘历酸溜溜地说：“我自称古稀老人，早已布告天下，他怎么也敢自称古稀老人？”，于是一根绳子绞死了尹嘉铨。广西巡抚满人鄂昌跟胡中藻作诗唱和，在《塞上吟》一诗中称蒙古人为“胡儿”，乾隆认为鄂昌自己就是胡儿，诋毁同类实属丧心病狂，勒令自杀。最倒霉的是一个名叫龙凤祥的人，他喜欢刻图章，印了一部《麝香山印存》，“并无悖逆不法字句”，却也犯了罪，充军到伊犁。原来倒霉就倒霉在名字上，皇帝是真龙天子，你小子也敢姓龙，还敢叫凤祥？！

事态不受控制地发展下去，以至于没人敢写诗，没人敢印书。看起来满清政府似乎打算把所有人都变成不识字的文盲才满意，可是那些没文化的底层中国人却正是满清最危险的敌人，因为那里隐藏着无数的帮派会社，反清复明是无数秘密组织的共同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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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4年，满清摄政王多尔衮迎顺治皇帝福临入关，清王朝正式建立了。作为一个以少数民族统治多数民族，并且推行残暴的民族歧视和压迫制度的王朝而言，如何维系自己的稳定统治是首先要面对的问题。满清的皇帝们吸取了元朝覆灭的教训，他们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控制手段。与南北朝时期的胡人一样，满人迅速汉化。因为他们极其落后的社会文化必须接收中原的先进文化，汉语和汉字成为满人的日常社会交流手段，事实上没有多久，满人就以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自居。不过，满人和汉人这两个民族之间的界线仍划分的十分森严。由于满汉两个民族人口比例过分悬殊，所以满清统治者严禁满汉通婚，以防止自己如历史上的胡人那样被汉人同化消融，最后变成汉民族的一部分。此外，民族上的不平等充分在官僚系统内部体现，同样的官职，满人的权力绝对大于汉人。汉人一般不可以做到高级将领的职位，纵使有些汉族名字出现在将军名单里，往往也是汉军八旗里的人物。在满人眼里那算是同类中的奴才，毕竟与汉人不同。由于满人内部存在着严重的奴隶制残余，所有的满人都被视为是皇室的奴才。《清代野记》中记载着：“每有旗主，贫无聊赖，执贱役以糊口，或为御者，或为丧车杠夫，或为掮肩者。若途遇其奴，高车驷马，翎顶辉煌者，必喝其名，使下车代其役，奴则再三请安，解腰缠以贿之，求免焉。故旗奴之富贵者，甚畏见其贫主也。”这就叫“严分着主奴”，这种习惯反映到典章制度上，便是满大臣奏事时要自称“奴才”。满大臣自称奴才，不仅表示自己是皇帝的臣子，更表示自己是皇帝的家奴；而汉大臣则没有满洲人传统的主奴关系，所以也就只有臣子的身份，也就不能称奴才。满人从一出生就有俸禄，单凭这一点他们就会誓死捍卫自己的特权，做皇帝的忠实奴才，而汉人则往往求做奴才而不得。

乾隆皇帝弘历统治时期曾有过满汉官员连署的奏折上出现署名问题，1773年，满大臣天保和汉大臣马人龙，共同上了一道关于科场舞弊案的奏折，写在前面的自然是满大臣，天保的用词必定是奴才天保，而马人龙一想你用奴才我用臣的话，好像有点自外于皇上的意思不是，于是便一起称为“奴才天保、马人龙”。弘历看后大为恼火，斥责马人龙是冒称奴才。弘历特别做出规定：“凡内外满汉诸臣会奏公事，均一体称‘臣’”。你瞧，在满清体制中汉人自动凑上去给人做奴才都不成！在这种赤裸裸的压迫之下，还有那么多的汉人争先恐后的踏上科举路，谋求满大人赏赐的一点残羹冷炙，可见做官对于中国的知识分子具有多么大的诱惑力。

但是光有诱惑力还不够，还得有间谍特务们盯着——满清统治者对使用间谍这门技术早有心得，远在后金的时代，皇太极就曾用反间计除掉了明朝最优秀的军事人才袁崇焕。

1626年，后金可汗努尔哈赤亲率13万大军攻打宁远城。袁崇焕带领将士坚守孤城，利用先进的西洋技术制造的红衣大炮击溃金军三次进攻，连努尔哈赤也被击中负伤，不久伤重而死。这是明朝对后金的第一次胜利，史称“宁远大捷”。袁崇焕此后被授予辽东巡抚。第二年，立志为老爹报仇的皇太极围困锦州，袭击宁远，结果又被袁崇焕击败。这次因为还有一个锦州，所以明朝称之为“宁锦大捷”。

皇太极明白在关外这么死磕下去，自己手里的老本迟早会输光。同袁崇焕进行消耗战是肯定要完蛋的，所以在1629年，皇太极绕道千里从蒙古草原越过长城，分兵三路直奔京师。袁崇焕闻讯带兵两日急行三百里回援京师，他本应将来犯之敌阻挡在蓟州至通州一线，但他只是一路跟随后金军队抵达广渠门外。袁崇焕如此之举造成后金军在北京城外任意烧杀掳掠，引起了社会舆论的极度不满，史载：“都人骤遭兵，怨谤纷起，谓崇焕纵敌拥兵。”兵部尚书梁廷栋请朱由检立斩袁崇焕，“则逆奴之谋既诎，辽人之心亦安”。

与此同时，金军抓获两名明朝监军太监。皇太极授意手下在两个太监能听见的地方互相耳语说：“今日撤兵，乃是大汗的决定。刚才我看到大汗一个人单骑出营，与敌军那儿来的两个人密谈了很久，才各自回营。大概与袁将军有密约，可能攻占北京的大事就快要成功了。”有一个姓杨的监军太监把这些话全偷听到，随后金军故意让两名太监逃走。

杨太监逃回京师后立即如复读机一般向皇帝把后金军人的谈话回放一边，朱由检大怒。恰好袁崇焕此前用尚方宝剑杀了一直威胁后金后方安全的皮岛总兵毛文龙，才使得皇太极得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倾国远征北京。所以朱由检深信不疑，立即逮捕袁崇焕。袁崇焕被下狱之时，北京城外后金军队尚未退去。袁军一齐愤慨痛哭，部将祖大寿等大怒，立即率军撤退。朱由检听说“老子们不干了”的消息后吓得不轻了，连忙请袁崇焕写信召他们回来作战。但是当后金军撤退后，朱由检一想起这件事来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居然听你的不听朕的！于是更是恨透了袁崇焕。1630年9月将朱由检袁崇焕凌迟处死。

《明史》评价：“初，崇焕妄杀文龙，至是帝误杀崇焕。自崇焕死，边事益无人，明亡征决矣。”此后袁崇焕的继任者才能平庸，关外明军连遭失败，而对明朝皇帝心灰意冷的将领们大量叛变。袁崇焕组织起来的炮兵技术人才被皇太极俘虏后，红衣大炮的制造技术也落入后金手中，后金建立了炮兵部队重军，明朝的坚城再也无法阻挡后金的进攻了。

清朝康熙皇帝玄烨也是善用间谍的高手，在他的时代中蒙古准噶尔部的噶尔丹可汗拥有雄才大略，直接威胁到清朝的边疆稳定。1688年，噶尔丹向外蒙古进军。分裂中的喀尔喀部溃不成军，不得不停止内斗，紧急会商救亡措施。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归附俄国，一是归附中国。蒙古大喇嘛库伦活佛坚持归附中国，他说：“俄国不信佛教，穿的衣服也奇形怪状。中国一片和平景象，又信佛教，穿的衣服看起来好像神仙。而且中国繁华富庶，有用不完的财宝，绸缎锦绣更多，依靠他们，生活一定愉快。”除了这些理由，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没有说出来的理由，就是他是清朝的政治间谍。

于是喀尔喀部撤退到内蒙古，玄烨率军亲征噶尔丹。清朝军队在乌兰布通使用火炮大破蒙古人的骆驼防线，噶尔丹大败而归。他的侄儿策妄阿拉布坦在首都伊犁宣布即位，下令通缉弑君篡位的叛逆噶尔丹。噶尔丹向俄国求援，愿作俄国收复雅克萨城的先锋。俄国因跟中国刚签订了《尼布楚条约》，所以对噶尔丹的提议，不作回答。噶尔丹继续垂死挣扎，在1697年绝望自杀，外蒙古自此并入中国版图。

拒绝援助噶尔丹的沙皇俄国并不是出于对中国人民的友好感情而坚守中立的，因为他们在《尼布楚条约》中大占了便宜，所以不愿得罪清朝，以至于还要撕毁条约再次作战。在清朝初年，沙皇俄国向西伯利亚扩张，由一帮俄国流氓无赖组成的殖民军在黑龙江流域建造尼布楚城和雅克萨城。俄国人的侵略和煽动当地土著背叛清朝的做法激怒了玄烨，不过由于从未与俄国人打过交道，他还是谨慎地先是派人谈判。1676年双方政府开始谈判，这时候他身边的耶稣会间谍被激活了——南怀仁向沙俄透露说清政府现在正面临着汉族百姓反抗、蒙古族又难以控制的难题，还向沙俄使团提供了一张机密的中国地图。这个康熙身边的内间使得沙俄使团的态度十分嚣张，最后谈判无果而终。玄烨的做法是谈不来就打——1685年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率领1万5千士兵攻陷雅克萨木城，俄军40多人投降。清军撤退后俄军卷土重来，老毛子们这次学乖了，改建土城。1686年夏，萨布素率领清军重新攻打雅克萨。俄国当时正和瑞典争夺芬兰，彼得大帝无暇东顾。于是双方再度开始议和，在尼布楚进行的谈判中，担任清政府使团翻译的耶稣会教士葡萄牙人徐日升、法国人张诚全是内间，他们向沙俄使团提供了中国的内部情况和中国地图。1689年9月7日签定中俄《尼布楚条约》，俄军撤出雅克萨，毁掉雅克萨城——所得补偿是得到从额尔古纳河到贝加尔湖的大面积中国领土，玄烨在耶稣会间谍的“帮助”下只赢得了一个面子。

俄国人投其所好，面子继续给过去：1693年俄国派使节赴北京觐见要求通商，由于其使节行三拜九叩礼，玄烨见洋人居然也行这种奴才的大礼而大喜，于是特准俄国在北京建“俄馆”，每三年可以派200人商队入京逗留80天，其他国家不得享受此待遇。自此开始，沙俄不断地把东正教传教团派往北京，传教团的真实目的与耶稣会毫无二致，实际上是西方列强在中国最早的常驻间谍机构。此外，沙俄在北京设立的俄罗斯书馆也是一个特务窝点，他们不仅搜集中国情报，而且还侦察中国与其他国家的外交活动。

诡计和阴谋缠绕的中俄和平维持了大约一个半世纪。当清朝衰落后，沙俄再度举起屠刀来切中国这个无力抵抗的蛋糕。1858年的《瑷珲条约》和1860年的《北京条约》取代了《尼布楚条约》，确立了俄国和中国的现代疆界——沙俄是抢夺中国领土面积最多的帝国主义国家。

朱由检死后，明朝变为村里一栋无主的大屋，包括和前房东打过架的邻居如李自成、张献忠以及那些远方亲戚如明朝诸王都打算宣布这是自己的产业，没想到最后却落到了外村人爱新觉罗家族的手里。在濒临崩溃的时刻，村民们抛弃仇恨合作抵抗过，那就是南明18年的挣扎历史。

面对着南下的满清军队，南明大将李定国可谓是中流砥柱。他本是起义军首领张献忠的义子，在大西军覆灭后与义兄孙可望率部退入云贵。1652年，他们与南明桂王朱由榔的永历政权合作，以明朝官军的身份收编了各个割据武装，在西南建立抗清基地。李定国劝告孙可望说：“若是，则为朝廷官，不再作贼，勿反复也！”

不久，以大西军残部为主体的南明军对清军展开了全面反击。李定国率军8万东征，一连收复广西、湖南和广东的大部分地区，先后击杀清军亲王孔有德、尼堪，一时间天下震动。同时刘文秀出击四川，克复川南。东南沿海的张煌言等的抗清军队也乘机发动攻势，并接受了永历封号，抗清斗争再次出现高潮。整个中原地区的抗金武装与团伙如风起云涌，不愿做异族奴隶的汉人争当南明的耳目，满清统治区的情报源源汇入李定国帐中，为他的军事行动提供了极大便利。

然而大好形式没有维持多久，刘文秀在四川被吴三桂所败，而孙可望妒嫉李定国的功劳，他的掣肘逼迫害得李定国最终无功而返。此后李定国又于1653年和1654年率军两次进军广东，约定与郑成功会师广州一举收复广东。但郑成功按兵不动，使得李定国两度功败垂成。

1656年，孙可望秘谋篡位失败后降清，西南军事情报尽为清军所知。1658年4月，清军主力从湖南、四川、广西三路进攻贵州，年底吴三桂攻入云南。1659年2月（明大统历闰21日，清军渡过怒江逼近腾越州。李定国在怒江以西20里的磨盘山沿羊肠小道两旁草木丛中设下埋伏，吴三桂进入伏击区。正在这一决定胜负之际，明光禄寺少卿卢桂生被吴三桂的间谍诱降，李定国的作战计划全被这个汉奸交出，南明最后的反击计划失败了。

1659年5月，郑成功趁清军主力大举攻击西南之际，率领十余万大军北伐，一度兵临南京城下，江南似乎唾手可得。抗清志士张煌言配合郑成功的行动，他凭借多年经营的情报网，派出众多手下间谍组建反清义军，诱降降清明将。一时间江南各州县易帜投降者颇多。随着张煌言拍谍报人员传檄大江南北，一时间太平、宁国、池州、徽州等四府、三州、二十二县纷纷起义，清朝顺治皇帝福临甚至准备亲征江南。

可惜郑成功误认为大局已定，骄傲轻敌中了两江总督郎廷佐的缓兵之计。1660年6月23日，清军奇兵突袭郑军，郑成功大败。由于这次北伐志在必得，他命令将士们携带家眷一同作战，结果一遇到失利的情况，许多将士为了保全家眷而投降。最后郑成功从镇江出海撤退，北伐宣告失败。

当时张煌言正在江南接收反正清朝汉族将领投降，得知情报人员传来郑成功失败、清军水师截断长江的消息后，他便决定进军鄱阳湖组建义军。但行至半路被清军追兵击败，张煌言突围后化妆潜逃，他历尽千难万险，潜行2000里抵达浙东海滨再度招募义军反清。

郑成功在16年中6次进军都遭失败，于是接受荷兰东印度公司通事何斌的建议收复台湾，何斌被郑成功派回台湾做间谍内应。何斌返台后迅速采取行动，派人暗测鹿耳门港道，并绘制沿岸地图。1661年正月，何斌逃离台湾，携带全部资料回到郑成功身边。有了这位这位爱国间谍协助，郑成功于3月亲率大军3万进取台湾，到12月11日，荷兰总督揆一投降。

当郑成功进军台湾的时候，清军则直下云南，终使永历政权覆亡。朱由榔父子不听李定国苦劝进入缅甸避难，却被软禁在茅草屋中受尽凌辱。张煌言派人催促郑成功出兵闽南，但郑成功认为台湾初定，需要亲自经营镇守，拒绝出兵援救永历政权。张煌言又派人到湖北的郧阳山中，去说服李自成余部“夔东十三家”出战。郝永忠、刘体纯等起义军将领慨然允诺，但起义军兵力薄弱，他们的干扰作战没起到什么作用。

12月1日，吴三桂逼迫缅甸国王交出被其软禁的朱由榔父子，1662年4月25日，吴三桂派人用弓弦勒死朱由榔父子，永历政权彻底覆灭。噩耗传来后，李定国感觉失去了反清复明的最后希望，在悲愤之下一病不起。6月27日，42岁的爱国将领李定国与世长辞，临终前嘱咐儿子说：“宁死荒徼，无降也！”呜呼！一代豪杰终于赍志以殁。

朱由榔死后，郑成功继续奉永历帝指派的宁靖王朱术桂为监国。1662年6月23日，39岁的郑成功突然病逝于台湾，致使抗清斗争形势更为严峻。张煌言转战于宁海临门村一带，清廷百般招降都被他拒绝。1663年，一直被张煌言侍奉的鲁王朱以海在金门岛病逝。张煌言悲痛欲绝，眼见抗清斗争大势已去，于是将义军人马全部解散。本人携随从数人，在荒僻小岛上隐居。7月17日凌晨，被叛徒出卖的张煌言被捕就义。

1662年以后，各地抗清武装先后失败，夔东十三家只剩李来亨孤立无援地据守茅麓山。1664年8月4日，清军利用叛徒引路，乘雾从后山偷袭得手攻陷山寨。李来亨举家自焚，大陆上的最后一支明朝武装力量被消灭。

郑成功的儿子郑经继承王位后向清政府提出和解，要求清政府承认台湾是一独立王国，允许台湾像朝鲜、安南、琉球一样，不剃发也不改换服装，只向清政府称臣进贡，永远作为中国的藩属，清政府表示同意。郑经又要求保留海峡对岸的厦门给自己作为贸易口岸，清政府大起反感，谈判破裂。在吴三桂等发起的三藩之乱时，郑经跟三藩之一的耿精忠结盟，曾派遣军队到福建和广东参战。三藩失败后，郑经在大陆上的根据地全部丧失。根据降将施琅的提议，1683年清军展开收复台湾之战。8月13日，郑成功的孙子郑克塽投降，清军占领台湾，朱术桂自杀殉国，标志着南明最后一个政权的覆灭。

我的《暗战千年——间谍改变历史》在豆瓣上的评论，还望大家抽空去美言几句，多谢多谢。

外链出处

2.宦官特务的乐园大明朝

由于在打败建文帝的过程中宦官的情报立了大功，所以朱棣重用宦官，让他们读书。任命其中有外交才华的出使外国，有军事能力的做远征军指挥征讨四方，有情报能力的做东厂提督，啥也不行的至少也能做监军监视将领们。虽然锦衣卫有如此强大的情报能力，可是朱棣还是对这个方便的特务工具心怀猜忌，锦衣卫是大臣在指挥，不如身为家奴的宦官们忠诚可靠。明朝政治斗争最核心的问题是皇帝独裁与首辅内阁制度产生的变相“宰相”专权之间的冲突，所以明朝皇帝往往利用宦官特务统治来约束打击官僚系统。朱棣开创的宦官特务制衡外臣专权的制度，很快就在他的后代执政时演变为皇帝一味依赖宦官特务。1420年，朱棣创立了由宦官控制的特务组织“东厂”。锦衣卫向皇帝报告要写奏折上奏，东厂口头说说就行了。朱棣还赋予东厂首领“督主”以监督锦衣卫人员的权力，东厂除了监视百官外还负责监视锦衣卫，锦衣卫首领见到东厂提督太监时往往还得下跪请安。于是厂权高于卫权，宦官又直接控制厂权，使宦官拥有随意逮捕、刑讯、杀戮臣民的特权，从而加速了宦官专政的过程。明英宗朱祁镇时候的大太监王振为非作歹，连特务系统中有良知的人士都看不下去。锦衣卫中曾有一位王永散发传单揭露王振的罪恶，结果立即被西厂逮捕，凌迟处死。

1476年，以“左道”驰名一时的大臣李子龙进入内宫，在亲信的帮助之下到万岁山等地窥察。李子龙被锦衣卫校尉所发现后，以弑君的罪名逮捕处死。当时二十余岁的明宪宗朱见深得知此事后大为恐慌，他立刻组建了西厂特务组织，其成员从锦衣卫中选拔。1482年，引起无数天怒人怨的西厂被撤销，后来明武宗朱厚照时曾短暂恢复西厂，不久后又撤销。1505年，朱厚照宠信的太监刘瑾矫诏设立了“内行厂”，这个特务组织监视东厂西厂锦衣卫和一切单位。到了1510年，随着刘瑾的倒台而被解散。

明朝时期，如此多的厂卫交织构成了特务间谍系统的天罗地网。布满全国的秘密警察将街头巷尾的一举一动、夫妻争吵和市井打斗都逐一记录上报，早上发生，晚上就到了皇帝或掌权太监的耳朵里。1620年大太监魏忠贤当权后，宦官特务统治达到空前绝后的巅峰。《明史魏忠贤传》中记载，曾有北京市民四人在密室饮酒，其中一人喝醉后怒骂魏忠贤，其余三人不敢出声。骂者话音未了，旋即被破门而入的东厂特务逮捕直送魏忠贤处。魏忠贤下令将骂人者当场剥皮，另三人赏钱放回。生还者吓得魂飞魄散，险成疯疾。身在密室饮酒的普通市民居然也会被东厂的间谍窃听监视，这个世界又是怎样的人间地狱呢？

宦官们控制特务组织和皇帝本人控制特务组织有极大的不同，他们不仅威胁到文武大臣和平民百姓的身家性命，还会威胁皇帝本人。朱厚照手下的御马太监张忠先与江洋大盗张茂财结为兄弟，后又与宁王朱宸濠勾结叛变，直到事泄后才假装举报。朱祁镇手下的大太监曹吉祥与他的侄子曹钦蓄养了大批蒙古族死士，1461年7月发动叛乱，打算自己做皇帝。结果他们手下的蒙古族军官马亮畏罪告发，曹钦帅叛军与守卫皇宫的锦衣卫混战一场未获胜利，只好投井自杀，曹吉祥被凌迟处死。

到了明神宗朱翊钧在位时，宦官人数已经从老朱手下的百余人发展到10余万人。其实宦官不等于太监，也不等于死人妖。在西汉之前并不是所有的宦官都是被阉割的不男不女人士，而在唐代以后只有高级宦官才被称为太监，因为这是个官名。而到了明朝时候，几乎所有的宦官都被尊称为太监，是因为特务系统权势滔天。

与此同时北方的女真部落已经崛起，努尔哈赤率领着残暴的军队建立了后金国。1619年，辽东经略杨镐兵分四路进攻后金，在萨尔浒大败，死4万余人，开原、铁岭沦陷，北京震动。在明朝内部，专权贪婪的宦官弄得官场极度腐败，多如牛毛的各个宦官矿监税使和地方官勾结起来，百姓遭到重重盘剥，一旦遭遇天灾，充满愤怒的百姓起义就成为摧毁朱家王朝的怒潮。

1644年3月6日，李自成占领宣府，宣府总兵王承允和监军太监杜勋出城三十里迎接，巡抚朱之冯大骂：皇帝信任你才让你监军，你一来就通贼叛变，将来有什么脸去见皇帝？杜勋一言不发，大笑而去。3月18日，李自成起义军由居庸关逼近北京。明思宗朱由检，也就是那位著名的崇祯皇帝手下有5个月没领过工资的10万卫戍部队，这10万伙计各个都是实在人，大伙二话不说，马上叛变跳槽换了老板。杜勋劝告告诉守城的太监同僚说：“我们的富贵另有地方，不要太死心眼。”于是太监曹化淳开彰义门投降，农民军立即进占外城——这两人都是朱由检的心腹太监。

李自成决定给崇祯帝最后一次投降的机会，他命令杜勋进城代表“大顺王”入宫谈判。朱由检接见了这位前亲信，他听杜勋说明了交换条件：明朝封李自成为王，赐银100万两，承认陕西和山西为其封国；李自成则负责平定国内其他起义军，并为明朝抗击满清，保卫辽东。从这个条件来看，李自成是非常慷慨的。可是朱由检并不领情，他打发走杜勋后立即下旨：赦免除李自成外的一切反贼，能够擒杀李自成者封万户侯。接着，他送儿子们逃跑，逼老婆们上吊还砍掉亲生女儿的手臂。不过朱先生自己不打算死，他拎着三眼铳试图逃跑。守卫宫门的宦官们用乱箭射向这位皇帝，朱由检敲钟召唤百官护驾，结果无一人愿意来送死。最后走投无路的朱由检只好在煤山上吊自杀，时年34岁。明朝皇帝信任东厂和锦衣卫等特务近3百年时间，在危机时刻却只有一个太监王承恩陪他一起踏上黄泉路。

李自成进入京城时，太监王德化领着内官三百余名排班迎接。这些昔日倚仗明朝皇帝权势作威作福的死人妖们，现在又聚集到李自成的周围了。然而这一次他们却打错了算盘：4月1日，李自成下令“尽驱阉宦出城，不许复入，群呼打逐老公。寺人贵贱老少，哀泣奔走，失履裂衣坠帽，首面血淋漓。”“一钱不得随身，都人大快之。”对于东厂和锦衣卫，李自成断然地予以废除，厂、卫头目一律从严惩办。“向来厂卫知名者咸从束缚，要津猾胥，先倾其家而后杀之。此举差强人意。”

自此为止，明朝的特务系统荡然无存。

第四章 理智与激情

第一节 帝国的盛世与危机

1.“鸟人”老朱和他的儿子孙子们

1368年1月23日，出身底层的朱元璋在应天称帝建立了明朝。明太祖朱元璋先生虽然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可是对鸟尽弓藏的道理非常明白。以前元帝国就是那只鸟，所以那些谋臣良将组成的弓箭是他的得力工具。如今他和他的明帝国已经变成了那只鸟，所以为了不让弓箭威胁自己，他决定采取行动。刘邦和朱元璋是中国历史上仅有的两位贫民出身的皇帝，他们有共同的特点：杀戮功臣。出身底层使得他们对曾统治过自己的官僚阶层分外的憎恨，灵魂深处的自卑感让他们只能用践踏、蔑视和屠杀来满足自己。以上是精神方面的原因，朱元璋还有个继承人的问题：他的太子早死，留下的皇太孙年龄幼小，恐怕会镇不住场子。镇不住怎么办呢？老朱决定提前清场，决不让世上还有弓箭存在威胁到自己和后代这只鸟的安全，至于会不会被骂做鸟人，已经是顾不得了。

老朱是个很有组织能力的老板，为了牢牢控制自己的帝国，他特意创建了由皇帝直接指挥的“锦衣卫”特务系统。锦衣卫是明朝专有的军事特务机构，他们直接听命于皇帝，可以逮捕包括皇亲国戚在内的任何人，类似于今天的宪兵和国家安全局及总统卫队。

锦衣卫特务的特征是身穿金黄色的飞鱼服，并佩带绣春刀。锦衣卫起源于朱元璋的私人卫队“亲军”，首任指挥官是亲兵卫都指挥使赖汉臣。明朝建立后，老朱最怕对大臣对他不忠，因此将自己最信任的卫士派出做“检校”，负责监视朝廷百官。.

明初的军制比较简单，其基层单位是“卫”和“所”，每卫辖正规军士约5000人，其下设所，分为千户所和百户所，京城的禁卫军所辖卫所为48处。1382年，朱元璋建立了12个亲军卫，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锦衣卫”。在锦衣卫组织当中最高的领导是三品武官万户都指挥使，出任此职者资格为“皇亲国戚或战争功勋者”。佐官有同知、佥事、镇抚以及千户等，部属有将军、力士与校尉，并设南、北经历司和镇抚司，朱棣时又新设北镇抚司。锦衣卫是著名的铁饭碗单位，内部职位世代相传，如果有锦衣卫士兵去世，他的儿子或兄弟可成为替补。如果不幸是绝户的话，则从外界招募合适人选，所以锦衣卫中不会出现职位空缺的情况。

锦衣卫内设“镇抚司”，即审判所。而锦衣卫处理的案件，其他司法部门无权干涉。凡是皇帝认为应该处理掉的人，立即由锦衣卫逮捕，然后送镇抚司判决，最后在午门外斩首。老朱把锦衣卫形容为如臂使指，快捷了当，没有任何顾忌。想抓谁就抓谁，想灭谁就灭谁。丞相胡惟庸、大将蓝玉等一口气杀掉五万多人的两大冤狱，都是锦衣卫特务的杰作。

后来老朱觉得人杀够了，他宣布因锦衣卫“非法凌虐，诛杀为多”所以予以解散，但是他儿子朱棣很快又恢复了锦衣卫。锦衣卫一直延续到明朝灭亡后，才结束长达262年的历史。

话说弓箭都废掉了，明太祖也安心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1398年老朱一蹬腿归西之后，小朱就闹出问题了：即位的建文帝朱允炆是一朵温室里的花朵，借助几个光会夸夸其谈的儒生大搞削藩。朱允炆刚把老朱埋了，转身就派军队逮捕了开封的周定王朱橚，朱橚被废为庶民赶到云南种地。倒霉的朱橚胸无大志为人懦弱，对皇权无法构成任何危险，拿他第一个开刀纯粹是柿子捡软的捏，此外朱橚是燕王朱棣的同母兄弟，这也是对野心勃勃的朱棣进行威慑。朱允炆的冷酷无情让他所有的亲王叔叔们都大为震恐，不过这只是一连串风暴的序幕罢了。1399年，朱允炆宣布“有人”告发昆明的岷庄王朱楩犯法，旋即将朱楩废为庶民。不久又“有人”告发荆州的湘献王朱柏犯法，朱柏得到消息后不愿受侮辱而全家自焚。接着青州的齐王朱榑、大同的代简王朱桂也纷纷落马。

朱允炆这种一串严打风暴说明了他的目的并不是惩治不法，也超过了削藩的范围，分明是要消灭他的叔父一代。朱允炆的叔叔燕王朱棣早就怀着篡位的野心，一看侄子明显是拿着把刀要挨个砍人了，他决定先发制人。朱允炆对自己的这位叔叔格外不放心，他派出一大票间谍特务在北京盯梢，其中有北平左右政使张芮、都指挥使谢贵、北平都司事耿瓛、北平布政司参议景清、大将宋忠，甚至连朱棣的大舅子徐辉祖也是朱允炆的间谍，他从妹妹那里旁敲侧击地刺探情报。1399年春天，燕王派王府长史葛诚入京奏事，顺便充当间谍刺探朝廷动向。朱允炆厚待葛诚，反而把他争取到自己这一边，葛诚回北平后充当朱棣身边的卧底内间。一共有这么多人，可是楞没看住朱棣造反！

1399年7月，装疯卖傻整一年的朱棣忽然宣称我侄子小炆炆身边有坏人！作为叔叔我能不管吗？所以我要清君侧，我要靖难！按理说江湖规矩是先打招呼再动手，可是朱棣先砍了身边监视自己的张芮、谢贵和二五仔葛诚之后，才宣布动手的。遇到这种不讲道义的人，还真没处讲理去。老朱要是九泉下有知，知道自己那一番大屠杀反而成全了朱棣的话，恐怕会气得活过来。可是弓箭早已没有了，只能听凭野鸟赶走家雀了。

朱棣手下不仅有精兵强将，更有出色的谍报人员。1399年9月，明将耿炳文率30万大军进驻真定准备攻打燕军。燕将张玉亲自充当间谍，他化装后对明军进行了一番实地侦察，回来向朱棣报告：“炳文所率明军毫无纪律，自恃人多，杂乱布营。潘忠、杨松扼我军南路，应该先吃掉这两个人的部队。”朱棣便亲自领兵夜袭雄县，将明军先锋杨松与其9千精骑全部斩杀。接着又在半路设伏消灭明朝援军，活捉明将潘忠。连番胜利之后，耿炳文手下部将张保跑来投降。朱棣立即派张保以兵败被俘后逃回为借口，回到明军内部做内间。接着他率军猛攻，大破明军。

小炆炆一听这消息急坏了，他的智囊黄子澄又建议他把李景隆派上去替换耿炳文。朱允炆亲自在江边为李景隆送行，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位表哥纯粹是个草包饭桶。李景隆一到前线二话不说就连吃败仗，他损失了百万大军，把建文帝的家底都败光了。

1401年5月，朱棣进攻明将吴杰镇守的真定。为了诱引吴杰军出击，他先派遣士兵出营四处搜粮，但规定不能离营太远。同时又派间谍化装成老百姓，怀抱婴儿逃入真定城，报告明军说：“燕兵四散出去寻粮，营中无备。”吴杰果然上钩，他率军从真定城进军滹沱河。结果被擅长野战的燕军击败，死亡6万余人。

连番败仗下来，朱允炆只好使出和平攻势打算和谈。朱棣接待了朝廷使者，宣布自己一定要除掉小炆炆身边那几个坏人才能收兵。无奈之下，朱允炆的老师方孝孺出了个反间计——派间谍渗透到北平城给朱棣的世子朱高炽送了封皇上的亲笔信：“会归朝廷，许以王燕”。北平城的留守宦官黄俨素来与朱高炽不和，他得知密信事件后马上派人飞报朱棣说“世子将反”。老狐狸朱棣谁都不相信，包括自己的儿子。他在犹疑中询问另一个儿子朱高煦的意见。朱高煦造就盼着除掉大哥自己做世子，所以虚言恐吓朱棣说：大哥本来就跟小炆炆关系很好，备不住这会已经背叛老爸了。他肯定会把您一刀砍了去换燕王王位的！朱棣竟然信以为真，他和朱高煦等人正商量怎样除掉“叛父”的世子时，朱高炽已派人把间谍和没拆封的密信送来了，于是方孝孺的计策也宣告失败。

至此，朱棣起兵造反3年，虽然多次大胜明军，毕竟“但所得土地仅永平、大宁、保定，旋得旋弃，战死者甚众。”明军虽屡遭挫败，但“分布频盛，时时告捷”，从整体形势讲朱棣并没有任何优势。如果战事久拖不决，燕军必定会人心离散，没准就会杀出几个二五仔砍了朱棣父子人头换取富贵。就在这紧要关头，小炆炆皇宫里的叛徒帮了朱棣的大忙。由于老朱当年严禁太监干政，只把他们当作会说话的牲口使用。所以有样学样的朱允炆也是“帝御内臣甚严，皆怨望。”于是这些宦官死人妖纷纷投靠朱棣做了二五仔，这些内间们报告说“金陵空虚”，建议燕军“乘间疾进”。这真是一席话点醒梦中人，朱棣二话不说直扑京城。守城的李景隆坦然自若，立即派手下和朱棣联络投降。

1402年6月13日，经过四年战争之后，朱棣从金川门进入金陵。朱允炆在宫中放了把火，朱棣估摸烧得差不多了，才率领消防队员们来到现场。在一片尸体的焦臭味道中干嚎两声：“傻小子，何必如此？”说完转身就要去登基，这时候有宦官报告说：“灰烬中只有皇后尸体！”朱棣一拍大腿骂道：“小炆炆这混蛋居然跑了！”

史书中记载着皇后自焚死，朱允炆带着太子朱文奎“逊国而去”由此构成了历史上的一大谜团。明朝官方记载中也含糊讲“宫中火起，帝不知所终”，但朱棣“遣中使出帝后尸于火中，越八日葬之”，也就是说朱棣单方面宣布小炆炆已被烧死，来了个自欺欺人的“空棺”计。毕竟是做贼心虚，朱棣篡位后始终担心侄儿东山再起，他立即四处捉拿朱允炆的旧臣，一共屠杀一万余人。只有大舅子徐辉祖幸免于难，他在被妹夫召见时一言不发，最后被撤销一切职务取消一切待遇，在家里软禁到死。

虽然杀光了效忠朱允炆的人，可是正主毕竟还没找到。朱棣于是派遣两名特使四处寻找，其中有一位是宦官郑和，他自1405年起七次下西洋远航，一方面宣示大明国威，另一方面则探访海外有无朱允炆下落。另一位是给事中胡濴，他在国内秘密寻找朱允炆的踪迹。直到1414，历经十四年奔波的间谍胡濴被召回北京，任命为礼部左侍郎。但是朱棣仍旧派遣间谍四处探访，除了继续寻找朱允炆，还要监视天下的一切臣子。朱棣设立了分遣御史巡行天下的制度，鼓励官吏互相刺探互相揭发。1417年，朱棣恢复了锦衣卫特务组织。结果立竿见影，居然找到了朱允炆的蛛丝马迹。1419年，朱棣命令胡濴出巡江浙。1423年的一个深夜，胡濴赶到行军途中的朱棣营帐，把熟睡的皇帝叫醒进行汇报。虽然史书上没有记载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不过从此以后朱棣再也没有继续寻找过朱允炆，24年的恩怨至此了解。

朱棣终于可以踏实睡觉了，1424年朱棣在行军途中死去。他的宝贝儿子汉王朱高煦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在老爹死之前就拍了大批间谍潜伏北京侦查消息。朱高煦派出自己的儿子朱瞻圻潜伏在京城做间谍总指挥，他们父子用快马传递消息，一晚上甚至会有七八批人往来通报消息。朱高煦一心想打算夺了大哥明仁宗朱高炽的差事自己干，可是朱高炽的支持者技高一筹，他们利用朱棣行军在外的机会秘不发丧，直接通知朱高炽即位登基。

朱高炽是明朝皇帝中少有的好人，可惜命太短，只干了不到一年就撒手归西。大哥虽然死了，朱高煦的贼心可是一直没死过。有父亲朱棣的光辉范例在前，他立即开始准备造反夺了侄儿明宣宗朱瞻基的“鸟位”。由于数十年一贯的骄横跋扈和公开化的图谋不轨，朱高煦先生的谋反计划早已是天下皆知，尤其是朝廷的间谍们时刻监视着他的举动。朱瞻基、锦衣卫和全天下的人都在等着，看他到底什么时候宣布造反。可是朱高煦先生还是比较谨慎的，1426年正月，他以献元宵灯为名派间谍刺探朝廷的战备情况。7月，又派遣间谍枚青潜入京城联络好友张辅做内应。张辅二话不说，找根绳子把枚青捆上就交给锦衣卫了。8月1日，朱高煦宣布谋反。8月21日，朱瞻基御驾亲征直抵乐安城下。

朱瞻基没有攻城，只是把敕令宣布了一下：首恶必办，胁从不问。至于首恶朱高煦先生名下标注了生擒和击毙两种价码，城内顿时轰动，大伙都准备砍了汉王去换富贵。面对着这种险恶局面，朱高煦二话不说出城投降。后来他被朱瞻基煮死，他的儿子们全被斩首，包括那个间谍头子朱瞻圻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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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夏尔先生的伟大传奇

做了皇帝之后，拿破仑更抓紧了间谍组织的建设。因为富歇肚子里到底有什么打算，连拿破仑也摸不透。这位警察总长在拿破仑称帝以后试图染指军队，当拿破仑远征西班牙时，英国趁机在比利时登陆，富歇以皇帝的名义迅速组建了新的军队赶跑了英国人。但这时拿破仑对他“忠诚”的警察总长派人与流亡在外的路易十八勾搭的行为忍无可忍，最后富歇被赶下台。这位警察总长把自己手头的间谍资料烧毁，试图令继任者束手无措。可是接替他的萨瓦里将军从灰烬中找到只字片语中寻找到线索，重建了法国间谍网络。富歇愤而暗示自己手头有皇帝家族种种丑闻的八卦材料可以抖落给狗仔队，而拿破仑的反应是宣布将派遣十个宪兵去逮捕前警察总长。说起来这些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情还闹了

不少，不过都比不上一个即将出场的人重要——这就是拿破仑的王牌间谍卡尔路德维希舒尔梅伊斯特尔，法国人称他为“夏尔先生”。

舒尔梅伊斯特尔是德法边界一个新教牧师的儿子，不过后来他却宣称自己的父亲是匈牙利贵族。年轻时代的舒尔梅伊斯特尔就成为帮派势力的领袖，他的主营业务是钢铁生意，我指的是不经过海关私自渡过莱茵河的免税买卖。因为这种买卖来钱快，所以引起了海关人员的注意。舒尔梅伊斯特尔很坦然地接待了逮捕他的海关人员，然后将他们的尸体友好地抛进莱茵河。胆大心细的舒尔梅伊斯特尔很快引起了法国军队的注意，1794年，正在德赛将军的师部担任参谋的萨瓦里雇佣了舒尔梅伊斯特尔。舒尔梅伊斯特尔在斯特拉斯堡开设了两家商店，分别经营杂货和烟草。借商人身份为掩护，舒尔梅伊斯特尔在德国和瑞士建立起蛛网般的间谍网络。由于工作出色，他被提升为保密局驻德国间谍组织首脑。当然，舒尔梅伊斯特尔先生的经营业务是多渠道的，他另外跟远在巴黎的富歇也挂上了钩，帮助监视进出瑞士边界的法国流亡者。他曾经穿着偷来的军服化装成将军，参加奥地利皇帝弗朗西斯召开的军事会议。他还喜欢把狗毛剃光，然后给狗套上一层用鬃毛做的皮套，把重要文件藏在皮套里，然后牵着狗悠闲地通过检查哨卡。

1805年，拿破仑皇帝远征德国。当时库图佐夫率10万俄军、马克率25万奥军准备会师，拿破仑打算通过情报战来破坏俄、奥军队联合作战。这就需要让停留在乌尔姆的奥军按兵不动，而不是主动与距其还有一个月路程的俄军会合。他的间谍已经收买了普鲁士使其保持中立，并且迫使准备参加反法联军的巴伐利亚等小国与自己结盟，现在只缺一个对付奥地利人的间谍，这工作难度极大一般间谍无法承担。于是萨瓦里推荐了舒尔梅伊斯特尔。

据后来流传很广的一个说法，拿破仑先是听萨瓦里汇报说舒尔梅伊斯特尔是一个头脑发达而没有良心的人，于是他见到舒尔梅伊斯特尔后故意问你的介绍信呢？舒尔梅伊斯特尔自信地说没有准备介绍信，而且连身份证、暂住证、计划生育证什么的都一概没有。拿破仑说不能信任他转身离开，但舒尔梅伊斯特尔毫不在意，他重新化妆后再次觐见皇帝。拿破仑没认出他来，就问你是谁？这位冷静的间谍说我就是舒尔梅伊斯特尔。这下拿破仑信服了，他同意派遣舒尔梅伊斯特尔去奥地利军队工作。

从事对军队的间谍工作是危险性极大的，因为军人的警惕性比普通人高得多。因此拿破仑的骗局是全方位展开的，他一面率领17万大军快速接近乌尔姆，另一方面则指示巴黎的报纸不断报道关于皇帝本人在首都寻欢作乐的新闻。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奥军将领马克以为他没有率军远征。当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抵达多瑙河时，麦克竟然不相信自己军队的警报，他认为拿破仑还在巴黎。

而在此之前，舒尔梅伊斯特尔去了趟维也纳。这位自称是匈牙利贵族的骗子自称因为在法国发表亲奥言论而被驱逐出境，这句话有一半是真的，因为舒尔梅伊斯特尔的确被判处驱逐出境，不过是因为走私行为。舒尔梅伊斯特尔竭力讨好奥地利军队情报部门指挥官温德上校，通过与温德的几次交谈他不但取得了对方的完全信任，还套取了关于奥军意图的全方位情报。随后舒尔梅伊斯特尔被介绍给奥军总司令马克将军，他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忽悠让马克完全把注意力放到错误的方向上，而奥军的动向全传递给了拿破仑。

就在拿破仑抵达莱茵河同时，俄国军队也赶到了莱茵河边。拿破仑派大将缪拉率军进攻乌尔姆，马克打算赶紧撤退。就在奥军开始撤退的节骨眼上，舒尔梅伊斯特尔再度出现在他眼前，拿出一份伪造的巴黎报纸，上面写着英国已经在法国登陆，巴黎发生了反对拿破仑的起义，拿破仑本人正率领军队赶回法国平息叛乱。

可怜的马克被一份伪造的报纸迷惑，他下令军队追击“撤退”中的法军，马克将军激情四射地呼喊道：奥地利前进，目标是巴黎，目标是暴君拿破仑！于是在乌尔姆地区的奥军一头撞进了缪拉的包围圈，马克像只被捕鼠器夹住的老鼠一般动弹不得。法军封闭了包围圈后发动猛攻，四面受敌的奥军被迫投降，马克和手下的18名将军一齐被俘。在奥地利战俘中混着一位特殊的战俘：舒尔梅伊斯特尔。他的传奇还没演完，这位幸运从战俘营中“逃脱”的大骗子带着伪造的信件赶到奥地利皇帝弗朗西斯身边，通过一番巧舌如簧的鼓动，促使皇帝写信给库图佐夫，催促他迅速进军解救奥地利，而拿破仑正等着俄军匆忙进军钻进自己的埋伏圈。

舒尔梅伊斯特尔随后来到耶拿地区的奥俄联军营地，他在那里找到了自己酒友，奥地利情报军官罗兹中尉。这位粗心大意的中尉恰好负责在奥俄两军司令部之间传递情报，于是奥俄联军的虚实全进了舒尔梅伊斯特尔的耳朵里。接着，中尉又把自己的朋友引见给奥军新任的总司令梅尔维尔托，因为舒尔梅伊斯特尔宣称自己身上携有关于法军的重要情报。梅尔维尔托将军是个和马克一样可悲的受害者，他的侦查人员从各方面证实了舒尔梅伊斯特尔情报的可靠性，当然这些情报都是过时的，因为在他“逃脱”的这几天中法军已经离开了原来的营地。不过这样就在奥地利人中确立了舒尔梅伊斯特尔的可靠印象，于是来自奥军最高司令部的情报源源不断流向拿破仑。

就在舒尔梅伊斯特尔如鱼得水地在奥地利后方活动时，他也被奥地利人盯上了。舒尔梅伊斯特尔在拉拢收买间谍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来自法国的逃亡者留夫，留夫很快地被舒尔梅伊斯特尔拉下水，随后舒尔梅伊斯特尔也被他拉下水——留夫是奥地利人派来的间谍，这下拿破仑的王牌间谍在阴沟里面翻船了。舒尔梅伊斯特尔一再声称自己是梅尔维尔托将军的谍报人员，并拿出有将军签名的证件，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由于维也纳命令把这个间谍送到首都去审问，而使得舒尔梅伊斯特尔逃脱了间谍被就地绞死的惯例。

奥地利军人的军纪很差，由于舒尔梅伊斯特尔身上带着不少现钞，负责押送的军人们竟然在半路上把舒尔梅伊斯特尔抢劫一空，然后用步枪上的通条把他打得昏死过去，奥地利人以为已经灭了口，就开小差逃走了。被丢在路上的舒尔梅伊斯特尔醒过来，潜逃到维也纳附近的小旅店里养伤。不久后法军占领了维也纳，舒尔梅伊斯特尔立即现身在拿破仑面前。拿破仑对王牌间谍的归来欣喜若狂，他立即委任舒尔梅伊斯特尔为维也纳的警察总专员。

经过这场事件后，舒尔梅伊斯特尔获得了天文数字的金钱报酬，后来他在斯特拉斯堡购买了一栋童话般美丽的古堡，并在花园中竖立起拿破仑的石像。还有一样东西是舒尔梅伊斯特尔极为渴望的，它既不是金钱也不是女人，而是荣誉。间谍人员也和其他人一样有虚荣心，希望自己的功绩能够得到君主的赏识，得到大众的崇拜。可是他们的丰功伟绩往往都被隐匿不提，战胜敌人的荣誉只属于将军和皇帝。舒尔梅伊斯特尔渴望得到一枚荣誉军人十字勋章，但是拿破仑就是不给他，法兰西的皇帝在这一点上很固执，那就是只给予间谍金钱奖励。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舒尔梅伊斯特尔后来参加了法军担任萨瓦里的副官，军衔是上校。他在战斗中浴血奋战，曾经额头被击中留下难看的疤痕。后来拿破仑与沙皇亚历山大会晤时，舒尔梅伊斯特尔又被调去担任警卫任务。他最高的职务是法军军需供应总监委员，借这个机会他变成了百万富翁。

拿破仑的辉煌时代很快结束，随着拿破仑的倒台，在拿破仑时代间谍战中崭露头角的人物也都随之星散。富歇在拿破仑第一被废黜时投靠了路易十八，但路易十八直到拿破仑从厄尔巴岛返回发动复辟行动后才授予富歇警察总长的职务，富歇愤而拒绝，反而接受了拿破仑的任命。但他在心里清楚拿破仑这次回来是回光返照，所以一直和波旁王朝以及英军统帅惠灵顿串通一气，当滑铁卢战败的消息传来时，富歇已经做好向路易十八移交巴黎城的准备了。拿破仑第二次被废黜后，富歇起劲地追捕拿破仑的支持者。但他没有被原谅，1816年，他因为弑君罪被起诉并判处流放，4年后在寂寞中死于里雅斯特。而拿破仑的情报头子萨瓦里则在希望追随皇帝流放被拒绝后投靠了新政府，他在军队继续服役，于1833年去世。而无所不能的间谍舒尔梅伊斯特尔则极为落魄，极度憎恨他的奥地利人派了一个炮兵团，将他的古堡炸成废墟。而他本人则被新政府逮捕并没收了四分之三的财产。在重获自由后，这位王牌间谍把剩余的资产投身股票交易，结果输个精光。他忘记股市里骗子和强盗最多的地方，哪怕是他这样狡猾的间谍也不是对手。晚年的舒尔梅伊斯特尔回到斯特拉斯堡开了家小小的烟草铺，他始终没有得到渴望的荣誉军人称号。但是在1850年，在位的拿破仑三世视察斯特拉斯堡时专门上门慰问这位叔叔的忠实战士。但是舒尔梅伊斯特尔的邻居们却都不了解这个老头为何会被皇帝如此重视。3年后，舒尔梅伊斯特尔结束了自己传奇的人生。

1821年5月5日17时49分，被流放到南大西洋圣赫勒拿岛上的拿破仑与世长辞，波旁王朝随后宣称这位皇帝死于“心血管疾病”。不过，相当多的法国人都相信皇帝是被英国间谍下毒害死的。在现代DNA技术发达的时代，弄清拿破仑死因的最好方法就是能开棺验尸，但这对法国国民感情来说是件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

拿破仑的仆人马尔尚在其日记中写道，拿破仑去世前“经常失眠，腿部肿胀无力，掉头发，偶尔抽搐，总是觉得口渴”。这种状况与砒霜造成的慢性砷中毒吻合，而且通过对拿破仑的头发进行化验也证实了这一点。下毒谋害拿破仑的主要嫌疑犯是拿破仑的朋友兼副官查尔斯蒙托隆伯爵。一些历史学家认为蒙托隆是法国波旁王朝和英国的双重间谍，而这两派力量均希望能“尽早除掉拿破仑”，以防他再次回到法国“闹革命”。

无论是不是死于间谍之手，拿破仑这位伟大的将军和皇帝都已名垂青史。对于他的伟大无论评论，在这里只说最后一点关于这位天才间谍战组织者的话题：在密特朗时代，法国曾在拿破仑陵墓底下的地堡里设置了一个窃听站，400名秘密警察在那里监听多达5万法国人的个人通信，这些人直接向密特朗负责。如果拿破仑九泉下有知，不知该对这帮后世子孙哭还是笑？

4. 可爱的意大利人托里

拿破仑不止使用自己的间谍，他也会借用敌人的间谍。1799年法国“雾月政变”后，奥军重新占领了意大利北部，不仅使拿破仑在意大利之战中所取得的胜利前功尽弃，而且对法国本土也构成了极大威胁。在意大利战场上，奥地利老帅梅拉斯拥有12万人的军团，而法军仅有不到4万人。拿破仑认为，法国必须及早投入新的强大军团，才能打败奥军。由于其他军团无力向意大利战场机动，拿破仑决心秘密组训一个6万人的预备军团。

组建如此规模的军队是不可能滴水不漏的，拿破仑的办法是把组训预备军团的消息公之于众，而且把预备军团的编制、实力经加工后泄露出去。1800年4月，拿破仑又在巴黎正式宣布：预备军团正在第戎地区集结，他将亲往检阅这支新的生力军。与此同时，拿破仑将预备军团的主力秘密转移到新的便于隐蔽的集结地，第戎只保留少量供间谍“刺探”的部队。

大批间谍从欧洲各地赶到了第戎，他们在那里看到的是一些刚被招募来的法国乡巴佬，不仅人数很少而且连枪支都没多少。看完了这场拿破仑导演的大戏之后，观众们纷纷表示情绪稳定，预备军团这群鸟人对自己国家的安全基本不造成影响。连奥军统帅梅拉斯也一再强调：“用来威胁我们的预备军团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法国人把我们看得太简单了”，他放心地统率大军猛攻仅有15000名法军守卫的意大利名城热那亚。

然而，就是这支预备军团以一往无前的勇气翻越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就在热那亚守军在绝望中陷入崩溃边缘时，拿破仑带领着援军天使般地出现在奥地利军队后方！

在这一时期的意大利战场上出现了一个拥有戏剧性遭遇的双面间谍，那就是弗朗西斯科托里。托里是意大利人，在都灵做律师。当拿破仑第一次远征意大利的时候，他慕名加入了法国军队并被保密局征募为间谍，在巴萨诺战役期间他的情报起了不小的作用，这让法国人开始重视他。但是当第二次反法联盟的俄国和奥地利军队入侵意大利，法军呈现支撑不住的迹象时，托里决定换个东家。他投靠了奥地利军队的扎奇将军，当时扎奇正在围攻坚固的库内奥要塞。当时法国援军只需几天就可抵达，奥军面临着狼狈撤退的局面。意大利业余演员兼专业二五仔托里奉命进入要塞传达假命令，他拿出做律师的专业精神，巧舌如簧的劝说法军司令投降，说援军已经不可能抵达。结果法国人刚走出要塞几步远就听到不远处援军的枪声，可是已经悔之晚矣。

当奥地利人听到拿破仑再度进攻意大利的消息时，他们又给了托里一笔钱要他去侦查老东家的驻地、实力和部署情况。托里费尽周折才潜入法军阵地，结果却被法军巡逻骑兵发现，托里只好投降，并请求面见拿破仑。在经过严格的搜身之后，他见到了正在吃饭的拿破仑。拿破仑用意大利语对他说：“我的朋友，当初你为我做事，后来你为扎奇做事同时也不忘记收我的钱，现在你又是为何而来呢？”

托里表示自己都是被生活所迫云云，并宣布每个人都想追求更好的生活，所以逼急了叛变一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拿破仑笑着问奥地利人开给托里的薪水有多少，托里决定坚守个人隐私就是不说，拿破仑告诉他说出来法郎大大的有，不说就死啦死啦地干活。托里还是不吭气，于是拿破仑宣布：“这里有个间谍，通知行刑队做好准备。”

托里一听就崩溃了，赤胆忠心地表示自己生是拿破仑的人，死是拿破仑的……死人。他把奥地利人的打算和自己每月100弗罗林的工资单都交代清楚了之后，拿破仑表示很满意。他看着地图问托里是怎么穿越雪山渗透进来的，托里厚着脸皮说您是知道我的能力的，接着把一路上的艰难叙述了一遍，差点整出一部伟大的冒险史诗来。拿破仑很感兴趣，约定每月付给他1000法郎，要托里做双面间谍。

于是来自意大利人的情报源源不断地流向法奥两军统帅的办公桌，当然这是有主次之分的。根据拿破仑秘书布里恩的记录，托里向拿破仑报告了奥地利各军团的番号、部队实力、驻地位置、将领的名字等等，还提醒拿破仑在亚历山大港的奥地利军队补给严重不足，他们伤员满营，药品奇缺。而梅拉斯率领的奥军实力强劲，法军暂时不能进攻。

作为回报，拿破仑指示手下为托里提供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法军的大致状况和粗略行动计划。这些情报是真实的，否则托里就无法瞒过他的奥地利老板，毕竟扎奇将军雇佣了不止一位间谍。

6月10日，当扎奇从托里得知拿破仑企图切断奥地利军队与首都维也纳的通讯联系时，他从围攻热那亚的军队中抽调了奥特将军的16000人去打破法军对自己后方的封锁。奥特在动身时延误了时间，结果半路上遇到了拿破仑的朋友，猛将拉纳率领的5000名法军先锋。拉纳的手下全是没有经验的新兵，而奥特的手下全是老兵。法军由单纯的轻步兵构成，没有骑兵和没有炮兵，而奥军有炮兵和骑兵支援，无论怎样来看拉纳应该做的就是赶紧撤退以免被围歼。所有的奥地利军官和几乎所有的法国军官都是这样想的，只有拉纳除外。这位出身底层的法国人一生不知胆怯为何物，有点像电视剧《亮剑》里的李云龙。他明白如果被奥军打开口子的话，12万敌军就会从拿破仑的包围圈中逃脱，那么翻越阿尔卑斯山的艰苦行军的目的便成为泡影。于是拉纳拿出了“亮剑”精神，率领5000法军主动发起了猛攻。虽然奥军有些意外，但是他们还是凭借人数和火力上的绝对优势顶住了法军的进攻，就在奥军发起反击时，拉纳跳下战马，手持利剑率领最后的几营步兵发起进攻。他们排成散兵线，走几步边放一轮枪，用狙击战术把密集队形的奥军打得死伤惨重。本来已经溃散的其余法军部队看见拉纳像个下士一样站在最前方指挥，他们恢复了勇气再度返身进攻。经过10小时苦战，拉纳死死缠住了奥军。当拿破仑的大部队出现在不远处时奥军崩溃了，所有大炮都被法军俘获。这就是欧洲著名的以少胜多的蒙特贝罗战役。这场战役告诉我们拿破仑不是单纯靠阴谋诡计获取胜利的，在战场上他和他手下的将领从不缺乏用牺牲维护法兰西光荣的勇气。拉纳后来成为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元帅，在拿破仑称帝后仍然坚持用你而不是您来称呼自己的朋友。8年后，拉纳被封为蒙特贝罗公爵。封爵仅1年之后，拉纳在阿斯佩恩—埃斯林战役中被炮弹炸去双腿，6天后在皇帝的怀抱中安详死去。“蒙特贝罗公爵的死令我无法再支撑下去，完了，一切都完了！再见，我只恳请你尽你所能安慰公爵夫人。”这是拿破仑皇帝写给妻子约瑟芬最短的一封信。

蒙特贝罗战役之后，奥军被压缩在亚历山大港动弹不得。扎奇在绝望中把托里当成了救命稻草，他派遣托里向拿破仑传递假情报说奥军正在等待热那亚的援兵，然后向北突围渡过波河。6月13日，托里把情报交给了拿破仑。拿破仑对这份情报产生极大的怀疑，因为他的侦察兵从未发现奥军有派人测量河流察看地形的行动。那么二五仔托里是否在故技重施呢？因为没有其他渠道可以证明，为了以防万一，拿破仑派出一个骑兵师去南边拦截不存在的奥地利援军。结果第二天奥军就向法军发起凶猛的突围作战，法军阵地被突破，拿破仑派上了最后的预备队才顶住了进攻。幸运的是骑兵师在晚上赶回来了，当这支生力军打垮了奥军的士气和突围的希望。6月15日，奥军被迫求和。第二次反法联盟中的法奥战争正式结束，反法联盟彻底瓦解。拿破仑也扫清了通往皇帝宝座上的障碍。

幸运星托里可能是世界上混的最好的双面间谍之一。第二次意大利战役之后，拿破仑认为托里的好运帮自己赢得了战争，为了奖励他提供的准确情报而支付了1000枚金币。同时梅拉斯将军也代表奥军重赏了他，毕竟他也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并在最后关头成功欺骗了拿破仑。托里最后对拿破仑说的话是：“现在我终于可以告别我的罪恶生活了。”，他带着鼓鼓囊囊的金币回到家乡隐居，对于一个双面间谍而言，这样的结局太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