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吃鱼 -- 老光

吃 鱼

亚圣孟轲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鱼与熊掌，二者不可得兼。可见，在古人眼中，除了熊掌，鱼，便是最好的美味佳肴了。现如今，肉类食物除了含有大量的脂肪，高蛋白外，还有胆固醇。在生命第一，健康第一的时代里，猪肉，牛肉等等，已经是令人生畏，望而却步的食物。人人强调健康，个个追求苗条，又有哪个想长一身的肥膘肉呢！

可是，人又是喜好口舌之福的灵长类，倘若一日三餐净吃些小菜，恐怕也挨不过三天，就得叫唤起来。

于是者，在吃吃喝喝上，尽量做到两全其美或者多全其美，既能不长肥膘，又能保持身材的苗条，且又不失口舌之福呢。

在商品经济时代，只要有需求，便有发明创造来满足市场。眼下便流传着“吃四条腿不如吃两条腿的，吃两条腿不如吃没得腿的”。这没得腿的动物，那就是水里面的鱼儿了！

咱们湖南，自古以来，便有“鱼米之乡”的美称。“湖广熟，天下足”，自古皆然。

三湘四水之间，山川秀丽，水网密布，沟港湖汊，纵横交错。无论你走到哪儿，都可见到大的鱼塘，小的鱼池。

湖南人不仅骁勇善战，彪悍豪爽，也好吃，而且会吃！倘若不是好吃的话，又何来的湘菜呢？如果不是会吃的话，仅仅是鱼这一类，便可做出几百个名堂来？故而，中国的“八大菜系”中，湘菜能名列前茅！实在是名符其实，当之无愧的！

有人说，湘菜的拿手好戏就是个“辣”。其实，这完全是误解。湘菜除了辛辣，味重，也有清淡的菜肴。鱼，便是其中的一种。

在三湘大地上，无论是餐馆，宾馆，还有那路边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店子里头，都拿得出几手当家的，别有风味的湘味鱼肴来。

比如，著名的奶汤鱼。

这款菜的特点是，用猛火把鱼汤熬得洁白如酪，故而称之谓“奶汤鱼”。这汤喝在嘴巴里头，给你的感觉是，香甜醇美，甘鲜无比。比起那牛奶，这鱼汤又不知胜过多少倍！

还有那“剁椒生姜豉汁蒸鱼头”，只要尝过，无不叫绝。这是地地道道的湘味，纯正得再也不能纯正了，是外地人想破脑壳，都想不出来的绝味菜。

这道菜还有个特点，那就是一道菜，二种的吃法！

尝过鲜美滑嫩的鱼头之后，请你莫要停著。接下来，便是只有湖南人才想得出的名堂：“鱼汤拌面条”。这东西不但是好吃得很，而且，还可以当作饭，把肚子塞饱。好一个“一鱼二吃”！真是酷到了极点！

用筷子夹起那白白的，软软的，糯糯的面条，在剩下鱼汤的盘中，把面条拖过来，挪过去，让面条滚满浓浓的汤汁，提起来，款款送入嘴巴里，你立马便能体会到，醇和的生姜辣，拌和着浓烈的剁辣椒，加上浏阳豆豉独特的香味，把面条浸染得特别的滋润，特别的有味。

这道菜给你留下的印象，会伴随你一辈子，终生都不会忘记！

此外，湘味“糍粑鱼”，也是别有风味的。做这道菜，一般选用五斤以上的大草鱼。因为，只有够上斤两，鱼肉才出味。

这菜的做法是，先剖开鱼，剁成麻将牌大小的砣子，再洒些盐末，腌个半小时。然后，用清水洗净，沥干起。

接下来，便是烧开油锅。等油锅翻花时，把鱼砣子放下去炸，炸成金黄色，就舀起来。随后，锅里留下少许的油，把姜末，蒜末，花椒，辣椒，葱等佐料放入，炸出香味，便放酱油，醋，味精等等，再适当地加些水，拌成汁，熬浓起，再把炸好的鱼块放进去，用小火熬一会儿。待到鱼块入了味，就加上水芡粉，用锅铲拌动几下，舀上来，装入碗碟内。

这鱼块外面糊糊哒哒的，像是糯粘粘的糍粑块，故而，叫“糍粑鱼”。

“糍粑鱼”的特点是外焦里嫩，香醇糯软，吃在嘴巴里头，给人一种特别的滋味。

湖南人喜欢吃鱼。鱼是湖南人须臾不可少的大众菜。

湖南人特别讲究的是，“鱼要吃跳，鸡要吃叫”。意思就是，要吃活蹦乱跳的新鲜货。尤其鱼，要的就是个新鲜。

主妇把鱼买回来后，进厨房就做好，等到中午或者晚上，全家人聚在一起，共同享受。这当中的诀窍，便是“鱼不过午”。不管是什么鱼，放过中午再做，便失了鲜味。如果天气炎热的话，还等不得过午时，这鱼就臭了！即便是勉强做成菜，吃在嘴里，那味道也是令人沮丧，没了兴致的。

湖南各地对于鱼的做法，各有特色。我就见到过一种别致的做鱼方法。这种做鱼的方法，别致在现做现吃。即把鱼儿从河里捞起来，便马上下锅，从鱼儿出水到入口，整个过程，前后不过是十来分钟。

因为新鲜得没说的，所以，这道鱼吃起来，那是特别的爽，特别的酷。以至于我大弟弟吃过这鱼后，一直念念不忘，事过境迁，二十多年了，每次回来，都 要提起，说是几十年来，足迹遍及祖国各地，无论走到哪里，每回吃鱼，都寻不着那年吃鱼的味道。可见，这鱼的味道，的确是好得不得了了！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年，母亲还健在。大弟弟从株洲回来探亲。

闲余之际，大弟弟说是想回小镇看看。因为小镇是我们弟兄们出生的地点，也是泼血水的地方，儿时又在那里长大，留下的记忆特多。所以，对于小镇，我们的心里头，总是怀有那么一丝丝的牵挂。

于是，我和弟弟约定，翌日清晨，我们赶早过河，去小镇看看。

大清早，兄弟俩便从马鞍坡渡口过河。船快拢岸时，我发现内兄的渔船，停靠在小镇码头的木排边，便打了个招呼。

他们也是刚刚收了鱼网，正准备吃早饭。见到我们后，便忙不迭地邀请我们上船，和他们一起吃早饭。

困为是内兄，而且关系亲密，用不着客套，我们上了他的船。

内兄提了篮子，要上坡去买菜，我一把拦住。内兄说，渔船上别的菜没有，只有鱼。那我们就吃鱼吧。

铁锅里熬着几条小鱼，几个人吃，眼见得份量少了点。嫂子大方，从船舱里喂养着的活鱼里头，伸手抓了几条大的。刮去鳞片，剖开肚皮，去了内脏，用刀将鱼剁成一砣，一砣的，用筲箕装了，放入身旁的河水里，洗干净。然后，顺手筐入锅内。往灶内加了些柴火后，不大功夫，这锅里的鱼汤便咕咕嘎嘎地沸腾起来。

大弟弟喜欢吃鱼，夹了一砣送入嘴巴里，嚼了几口，连声赞叹：“这鱼好吃！好吃！味道不错！从来未吃过这样子好吃的鱼！”

其实，弟弟是不知道，这锅里面的鱼，还不是上等的货色，只是些“鸡哈”一类的，渔民们称之为“下等”货的鱼儿！倘若是遇上鳜鱼，肥古鱼，或者是黄古鱼，那味道简直要好上天去！

后来多少年里头，弟弟曾多次打听过，这吃过的鱼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特别的佐料，要不然，怎能有那样子的味道，鲜得无比！

我告诉他，那天的鱼里面，你也是亲眼得见的，并非放了些什么。硬要说有什么窍门的话，无非鱼是活鲜鲜的。除此以外，别无他哉！

可见，湖南人讲究“鱼吃跳，鸡吃叫”，是很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