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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中国历史的十字路口——三国时期(一) -- 学习要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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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清朝的全国性白莲教大动乱

                    也是释放系统压力吧?

                    • 家园 我想强调的是,兼并土地的缓解

                      中央政权手中的兵源和财源,主要来自小自耕农。

                      而地主、世家、豪强及其荫蔽之下的佃农,是根本脱离中央的掌握之中得到。我们看三国志关于三国灭亡时的记录,说蜀汉灭亡之时“吏四万,甲士十万二千,口九十四万”,东吴灭亡时“口二百三十万,兵二十三万”,这些数字都是蜀汉和中央政府统计部门报表里面的,而非真正的全国人口和战斗兵员。

                      除此之外,大批人口、财富和资源控制在蜀汉公知头子兼世家大族谯周、不战而降的蒋舒马邈、阵前与敌军主帅钟会书信交好避战坐观成败的蒋斌、东吴顾陆朱张四大家族这类世家大族手里,中央政府已经无兵无钱无粮,早就被逼到了走投无路之地。

                      甚至,除了脑子不清不楚的个别将领之外,比如蜀汉的诸葛乔诸葛尚父子、傅佥、姜维张翼廖化之外,控制了蜀汉中央到地方的各级官吏早就跟中央政府离心离德,其中奥妙就在于,反正谁当皇帝都不会耽误自家的土皇帝地位,那么,刘氏蜀汉的死活跟他们有何关系?

                      同样的事情也出现在东吴,掌握政权中层和高层的顾陆朱张四大家族,早就没心思替孙家卖命了,所以才出现了“吴志”最后一幕:吴兵一哄而散,无人抗敌。

                      实际上,知道吴蜀灭亡,其军队之主力也并未损失多少,司马昭出兵前就预计,蜀汉军队的规模顶多九万,但是打完之后,蜀兵还剩十万二千,换言之,我们得到的结论是,第一,司马昭的情报有误,第二,蜀汉军队根本没有在保卫政权上面尽力。

                      同样的结论依然可以盖在东吴头上,灭国之战,前后加起来,参战的吴军不过六万之数,剩下的二十万以上的军队压根就在冷眼旁观而已。此时,真正替孙家顶了一下的不过就是孙家临时提拔起来的宰相张悌,旁系将领陶濬(其弟弟吴将陶璜早就安排好了后路了)、魏国叛将诸葛靓而已,实际掌握政权体系的顾陆朱张除了逼孙皓杀了自己的特务头子岑昏之外,就是等着去洛阳参见新主子了。


                      本帖一共被 1 帖 引用 (帖内工具实现)
                      • 家园 那么魏晋就没有这个问题?

                        如果说蜀汉和东吴都是亡于地主、世家、豪强及其荫蔽之下的佃农脱离中央的掌握,那么北方的曹魏,西晋就没有这个问题?或者说比烂之下,曹魏,西晋比较不那么烂?

                        • 家园 曹魏不就亡于世家大族拥护司马氏么

                          从东汉起就是世族支持谁谁能在台上。

                          曹丕取代东汉就是用九品中正制固化世族阶级利益换取支持。

                          司马氏夺权就是世族阶级换世族阶级出身的代理人,曹刘孙三家都不是出身大世族,而是军阀出身用武力征服。

                          钱穆说曹魏亡国应从司马氏掌权算起,是三国中最先亡的。

                          西晋让藩王出镇领兵,也各自得到不同地方利益集团支持而互相倾轧,导致五胡乱华。

                          东晋就像世家大族联合体,司马氏只能在世家大族间保持平衡,作弱势天子,王家、桓家不都是可以敌国。

                          刘裕和陈霸先就像曹操那样的异类,以军功逆袭,压服世家,也都是时间不长,中间还夹着齐、梁兰陵萧氏的反扑。

                        • 家园 曹魏和西晋也有啊

                          所以也烂,五胡乱华就是答案

                          只不过天命在他们那而已

                          三家比烂,自然是最大的那家赢

                      • 家园 问个问题

                        顾陆朱张除了逼孙皓杀了自己的特务头子之外

                        孙皓被后世称为暴君,到底是他真是暴君,还是孙皓为了压住顾陆朱张用了很多非常规的手段?

                        • 家园 孙皓乃是一个值得称道的君主

                          第一,有眼光,一眼就看出四大家族代表的世家大族乃是中央政权的毒瘤,其残酷打击四大家族的行为,清清楚楚载在了三国志里面。

                          他下手的对象,都是他精心挑选的,都是四大家族及其爪牙。他下手的招数,一部分是从他爷爷孙权那里继承来的,一部分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孙皓爱学习的典型事例之一,比如请大臣喝酒,不喝就找茬宰了对方。这点明显是孙权对付虞翻那个对抗孙吴的出头鸟的翻版——虞翻乃是对抗孙吴的会稽四大家族周虞盛魏的代表,四大家族中,魏腾、虞翻被贬谪,盛宪、周昕死在孙家手里。自然,孙权借请客杀人打人的滥觞,又是来自刘邦的孙子朱虚侯刘章。只是,借喝酒杀人的刘章名垂青史,借喝酒差点宰了虞翻的孙权名声也不错,但是同样做的孙皓却变成了千古暴君、反面典型,真是奇怪。

                          孙皓自己擅长发明创造的事例,便是拿烧红了的大锯杀贺邵。贺邵乃是会稽大族,后来贺邵的儿子贺循入仕晋朝,连晋朝皇帝司马睿对这事都避讳,这事儿连提都不敢提,一次司马睿偶然提到,窘迫地无地自容——这出身司马家、拿着寡廉鲜耻作为优点的皇帝,根本不是为了人情而困窘,而是害怕得罪了江南大族。

                          元帝为安东将军,复上循为吴国内史,与循言及吴时事,因问曰:「孙皓尝烧锯截一贺头,是谁邪?」循未及言,帝悟曰:「是贺邵也。」循流涕曰:「先父遭遇无道,循创巨痛深,无以上答。」帝甚愧之,三日不出

                          第二,有胆气。甚至在他被世家大族出卖,送到洛阳之后,作为亡国之君,面见决定其生死的司马炎时,他竟然也能说出分庭抗礼的话儿来,压根就不是个亡国昏君的样子。

                          ……引见归命侯(孙皓)及吴降人。登殿稽颡。帝谓曰:“朕设此座以待卿久矣。”曰:“臣子南方,亦设此座以待陛下。”

                          ……晋武帝问孙皓:“闻南人好作尔汝歌,颇能为不?”皓正饮酒,因举觞劝帝而言曰:“昔与汝为邻,今与汝为臣。上汝一杯酒,令汝寿万春!”帝悔之。

                          ……贾充谓皓曰:“闻君在南方凿人目,剥人面皮,此何等刑也?”皓曰:“人臣有弑其君及奸回不忠者,则加此刑耳。”充默然甚愧,而皓颜色无怍。

                          第三,果断坚决。交州叛乱降晋,立刻选派四大家族之外的旁系将领出击,将晋朝打入东吴后院的楔子掐死在萌芽状态。孙吴后期干才陶璜就是在此战役中脱颖而出,孙皓马上就给予超次提拔,最终将其定为方面军统帅,统一调配东吴军政要务,负责东吴南面战场。

                          第四,剥夺四大家族兵权,加强中央集权,先后控制近七万兵力,并且通过任命二十二个王族各自领兵三千,控制了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权(当然,这帮孙家王族会不会领兵,那是另一回事;而中下层军官控制在谁手里,也是另一回事)。后来,晋军入寇,真正抵抗作战的,就是这支军队。

                          至于其种种“倒行逆施”的暴虐行为,或出自其需要,或根本就是捕风捉影。晋武帝问出身世家大族的薛莹(与周瑜鲁肃一样,出身淮泗集团的薛综之子),孙皓如何。薛莹出于立场需要,肆意诋毁道“皓昵近小人,刑罚放滥,大臣诸将,人不自保,此其所以亡也。”

                          然而,当司马炎把同样问题问出身贫贱的吾彦之时,这位薛莹嘴里的“小人”集团中的代表人物说“吴主英俊,宰辅贤明。”需要说明的是,当年出身低微所以只能从小吏做起,绝对无法复制薛莹一出生就注定做大官的吾彦,早年曾经有这么一桩羡慕将军排场的轶事,那位将军,便是薛莹的哥哥。

                          吾彦,字士则,吴郡吴人也。出自寒微,有文武才干。身长八尺,手格猛兽,旅力绝群。仕吴为通江吏。时将军薛珝杖节南征,军容甚盛,彦观之,慨然而叹。有善相者刘札谓之曰:“以君之相,后当至此,不足慕也。”

                          世家大族的待遇,乃是一出山便“领部曲五千人”(陆抗),“初为秘府中书郎”(薛莹自己),被大族赏识因而一入仕便当上“太常博士”(质问吾彦的张华),这些当然是理所应当的,他们自然也理所应当看不起吾彦这样的“小人”,别说这个小人在世家大族见风使舵转换主子之时竟然还仗兵抵抗,在孙吴政权被大族们彻底卖给晋军后才纳款屈服。

                          更加直接的证据来自另外一个“小人”,《三国志.吴志.三嗣主传》记载了孙皓超次提拔的李仁接受采访的记录:

                          吴平后,晋侍中庾峻等问皓侍中李仁曰:“闻吴主披人面,刖人足,有诸乎?”仁曰:“以告者过也。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盖此事也,若信有之,亦不足怪。昔唐、虞五刑,三代七辟,肉刑之制,未为酷虐。皓为一国之主,秉杀生之柄,罪人陷法,加之以惩,何足多罪!夫受尧诛者不能无怨,受桀赏者不能无慕,此人情也。”又问曰:“云归命侯乃恶人横睛逆视,皆凿其眼,有诸乎?”仁曰:“亦无此事,传之者谬耳。曲礼曰视天子由袷以下,视诸侯由颐以下,视大夫由衡,视士则平面,得游目五步之内;视上於衡则傲,下於带则忧,旁则邪。以礼视瞻,高下不可不慎,况人君乎哉?视人君相迕,是乃礼所谓傲慢;傲慢则无礼,无礼则不臣,不臣则犯罪,犯罪则陷不测矣。正使有之,将有何失?”凡仁所答,峻等皆善之,文多不悉载。

                          这第一手材料,当然不能被众多出身世家大族的、垄断了话语权的、执笔写作史书的名为史学家实为票友的陈寿们所接受,而其竟然出现在裴松之配注的注释中,实在是出自他们的疏忽,以及千年以后我们的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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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这里厉害为啥被灭得一干二净?
                          • 家园 呵呵,瓜子兄可能有些矫枉过直了

                            中央和地方(豪强)的关系,不能牵涉过多正逆乃至对立的因素。站在民(百姓)的立场上,这两者也都不是啥好鸟,但也不能说一定是和百姓对着干的,其实皇权、诸侯、小民之间是一种错综复杂的平衡体,偏向三者任何一方,都很容易把事情看偏了。

                            瓜子在本文中显然是把民作为一个超然或者无力博弈的地位,这确实是正史的观点,但实际情况远非如此。中央与地方的博弈一旦导向小民背锅,其结局往往就是三输。故而强盛王朝绝非是把地方豪强压服这么简单,而是彼此达成一种均势,让三方都有奔头,同时又不会贪图安逸。这里隐含的一个意思就是小民安居乐业也并不一定就是盛世,所谓死于安乐的典型就是南宋。

                            也因此,孙皓这个人,可以部分“平反”,但暴君这顶帽子想彻底摘掉,那就算了吧。一味只知用强的皇帝,从一开始就缺乏三赢的诚意,那么也就只有导向三输了。其实地方豪强坐大的时候比如魏晋,地方也并不意味着就赢了,对比今天的欧盟就清楚了,地方再怎么不用上贡,其发展都是有天花板的,总体经济生活水准多数时间肯定低于大一统时,而一旦整体格局的天花板降临,地方终究也还是要挨被中央或外族修理那一刀。

                            • 家园 “三赢”的前提,是有妥协的空间

                              这个妥协的空间,就是可以通过合作拿到手的利益。

                              对于孙家来说是本公司的做大和财富的增殖;对于世家大族来说,是从总公司的做大过程中,分得一杯大大的羹;对于屁一般的老百姓来说,是饿不死、累不死、勉强活下去而已。所谓三赢的分项目标,不过如此而已。

                              曹孟德在中原屯田,无牛租借官牛的,收租六成,自己有牛的,收租五成,,就这么残酷的剥削,还是吸引了众多民众安定下来——乱世,还能有啥所求呢?三十万黄巾军,基于此,才可能被曹操逼降,而不是走南阳黄巾军全军战死的老路。由此,我们不能无视曹操给出对价的诱惑力。

                              实际上,就这点,也未必低于文景之治三十税一的百姓生活水准,其中的奥秘不过在于,土地掌握在大地主手里,三十税一是落在地主身上的,而地主对于佃户,却不会讲这个三十税一。陆贾的奏章里面说,农民一年四季忙到头,不过勉强混个温饱边缘线而已。要想真的吃饱穿暖,那是根本不可能。

                              考古文件显示,东吴是对民众压榨极强的,这个极强,是跟曹操方面的压榨水平相比。东吴使者跑去蜀汉,回来报告说,蜀汉民有菜色 ,但是这点,跟东吴情况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三国志陆凯传中最后记载了其一篇奏折,里面讲,东吴的情况已经到了,丈夫常年在外从事各种劳役和差事,而家里生了孩子也没法养(只好处理掉),这是孙皓时候的事情,但是这些种类繁多的劳役在孙权时候就都有了,可以详细查看陆凯的奏折,在孙皓时候不过是恶化了。

                              而中央政府的财政早在孙权时候就崩溃了,孙权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是恶性通胀,以掠夺民间财产(主要是以铜的形式,见下引文中粗体字)。先是在嘉禾五年(236年)货币贬值50000%,接着在赤乌元年(238年)贬值100000%。这可不是孙皓的责任。

                              嘉禾三年……冬十一月,太常潘浚平武陵蛮夷,事毕,还武昌。诏复曲阿为云阳,丹徒为武进。庐陵贼李桓、罗厉等为乱。

                              ……五年春,铸大钱,一当五百。 【杜佑曰:孙权嘉禾五年铸大泉一当五百,文曰“大泉五百”,径一寸三分,重十二铢。赵一清曰《泉志》:大泉五百,旧谱曰径寸二分,重十二铢,文曰“大泉五百”,此泉径寸一分,重四铢六黍,今世有之。《方舆纪要》卷二十:冶城在江宁府西石城门内,本吴冶铸处。】诏使吏民输铜,计铜畀直。设盗铸之科。……中郎将吾粲获李桓,将军唐咨获罗厉等。自十月不雨,至于夏。冬十月,彗星见于东方。鄱阳贼彭旦等为乱。

                              ……赤乌元年春,铸当千大钱。 【杜佑曰:孙权赤乌元年铸一当千大钱,径一寸四分,重十六铢。赵一清曰:《晋书食货志》孙权铸当千钱,故吕蒙定荆州赐钱一亿,钱既太贵,但有空名,人间患之。晋自中原丧乱,元帝过江用孙氏旧钱,轻重杂行,大者谓之比轮,中者谓之四文。《泉志》曰:此泉有二品,大者径寸五分,重十二铢六黍,字文夷漫轮郭,重厚颇艰得之,小者径寸三分,重七铢二黍,世多有之。《通鉴辑览》曰:五铢轻重适中,行之最为无弊。周景王铸大钱不久即废,乃币重之明验也。圆法流通贵乎利用,直百且不可,况当千乎?何焯曰:钱当五百已不可通行,又铸当千,徒为妄作,有以知吴之无制也。】

                              如此混乱的结果,便是孙吴治下叛乱蜂起,这点翻检孙权传记即可点算,不可计数。接着便是孙权假惺惺发诏书安慰百姓。但是从他的诏书中都能看出来当日情况的严重性。

                              (嘉禾)三年春正月,诏曰:“兵久不辍,民困于役,岁或不登。其宽诸逋,勿复督课。”

                              (赤乌)三年春正月,诏曰:“盖君非民不立,民非谷不生。顷者以来,民多征役,岁又水旱,年谷有损,而吏或不良,侵夺民时,以致饥困。自今以来,督军郡守,其谨察非法,当农桑时,以役事扰民者,举正以闻。”夏四月,大赦,诏诸郡县治城郭,起谯楼,穿堑发渠,以备盗贼。冬十一月,民饥,诏开仓廪以赈贫穷。

                              除此之外,还有无数大臣上书劝谏慎用民力。最好笑的是陆逊、陆凯一家子的切谏。他家一边荫蔽大量人口,导致中央财力人力匮乏,只好加大对剩下民众的压榨,一边却又说政府应该减少开支,用时髦一点的话来说,就是主张“小政府,大社会”,一切放给企业——说错了,实际上,就是一切放给土豪、世家、大族们,这话儿听起来,跟《读者》、公知、砖家、有良心的历史发明家的观点,是多么相似!

                              事情发展到这份上,孙权就只有一条路,要么中央垮台,要么加大打击世家大族的力度,其众多政策,被孙皓继承下来,凭啥说孙权不是暴君,孙皓就是暴君呢?

                              孙权是创业之主,手里握有的资源巨大,至少名臣重将谁也不敢消极怠工,尚且处理国事如此棘手;而孙皓是被大族推上位子当君主的,手里资源极其有限,若非他强行夺了七万兵掌握在王族手里,勉强抵挡了一两阵,否则,我看晋军攻进来的时候,一仗也不用打了。

                              要共赢,也要看赢得起赢不起——首先东吴屁一般的民众要发来贺电,面临曹操进攻时,代刘备求救于袁绍的东汉末年大儒郑玄的侍女加急发来贺电。

                              玄家中侍婢俱通《毛诗》。一婢尝忤玄意,玄命长跪阶前。一婢戏谓之曰:“‘胡为乎泥中?’”此婢应声曰:“‘薄言往愬,逢彼之怒。’(注)”其风雅如此。
                              (这婢女会喜欢这种风雅么?若是你我穿越回去,是进入郑玄阶层的可能性大呢,还是进入婢女的身份的可能性大呢?)

                              然后,孙权孙皓发来贺电,谁有办法开源节流,既能不断满足手下大族们的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又能保证中央政府有足够财源、人力资源?

                              最后,吴郡顾陆朱张发来贺电,仅仅陆氏在政府之中,便占据了“二相、五侯、将军十余人”这是中央一级,其他级别官员两千多人(凭记忆从论文中看来),“吏”的层级,不知道有多少。无论天子姓啥,吴郡陆氏总是长盛不衰。

                              百度里面稍稍搜一下这四个字,便会跳出一堆新闻旧闻来,光在首页上,惹眼的便有两个,一个是一篇论文《唐代吴郡陆氏的文化转型》,另外一个便是2009年10月由出版的一本书叫做《吴郡陆氏春秋》,作者叫做陆德文与陆铮,大家不用去看内容,就可以知道吴郡陆氏的威力震铄古今,直到今天尚有子孙在炫耀两千年以来的祖先之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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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园 小政府大社会——读史可以明智啊

                                我很佩服西汉,主要原因就是他们一直到汉宣帝时代都能够做到抑兼并——虽然在汉昭帝时代其实就已经有点变味了。从公元前202年到公元前49年,坚守了153年。假设以公元前157年汉文帝去世为起点,那也有108年。从汉高祖到汉宣帝(汉高祖,汉惠帝/汉文帝,汉景帝,汉武帝,汉昭帝,,汉宣帝)七代人,光算后期也有四帝,真是不得了。

                                一百年,难道这就是极限吗?

                                汉朝最后失败,起点是从汉武帝独尊儒术开始的。汉武帝元光元年(前134年)汉武帝受到了董仲舒这个擅长炒作的家伙的蛊惑,在后来决定以儒术选拔官员,然后汉朝的形势就开始废了。汉宣帝是公元前49年死的,汉武帝的教育政策执行了大概有八十多年,然后就彻底翻了天。我们现在似乎也一直在改教育,似乎也有十多年了。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翻天的那一天。

                              • 家园 君也是有定位的

                                干不干得好,需要承受对应的褒贬。我们常说不以成败论英雄,但在历史上,大部分时间这句都是屁话。成败就是英雄与否的关键评判标准。

                                在具体问题上,君的权力来源是复杂多样的,但总体上,君是一个仲裁者,如果这个仲裁者干得不好,就得退下来和诸侯世家进行竞争,既当裁判又当队员这种事是干不好的。

                                孙权的事迹却是受教了,之前并不知道这位老大竟然还干出这些事。不过反面想,这还不足以臧否他,通货膨胀的打击对象和实行效果具体如何,不代入当时的历史环境,我们并不知道到底怎么样。小民是很容易以恢复易货交易来规避通胀的,他们是一线物资产出者,在货币未完全普及的古代更是一个未知数。我们也明白股票挂单的玩法,这事究竟博弈的真相如何,恐怕未必如史料上那几句话这么简单。但总体上孙权手上,无论怎么凶险,东吴没玩砸,人心也没有向背,曹魏压根不敢再提取江东,这个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回到孙皓的问题,谁都会继承一个政治摊子,孙皓的摊子是否比孙权当初的更烂还是更好这个不予置评,但作为一国之君,怎么坐好这个位子,选择适合自己的玩法,这却是君必须承担的职责。参考汉宣帝的例子,当君位根基不稳,基本盘已经空虚时,君退一步也是一种选择。而君一退,外戚权贵诸侯的群丑毕现,很快就使得人心重新呼唤仲裁者,汉宣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自己的基本盘。相对于孙皓拼死从下层挖几个人上来当基本盘,孰优孰劣一目了然。一个国家的未来不取决于君怎么想,而取决于有多少人确实为这个国家着想。

                                无论是过程和结果(东吴灭亡)来说,孙皓的历史评价也就注定了,其再怎么“英明神武”,也是和刘禅同档次的,无非相对于蜀后主混吃等死来说,他还算是“有为”了。

                                • 家园 孙权用通货膨胀害的是世家,工匠和普通士兵

                                  就是国家一方面压榨不用钱的徭役,一方面压榨需用钱的劳动力。一句穷兵黩武是背后国家支付能力不足,劳动力缺乏。这样的情况下, 东吴世家可能觉得自己干的都是好事。毕竟孙权,孙浩再压榨,再中央集权,除了开出穿越者金手指,不可能北伐成功,天下太平。江东人口不足,偏安都勉强,北伐是注定失败的。东吴偏安的先决条件其实就是三国鼎立。背后捅关羽那刀后,东吴战略上就完全失败了。孙权集团的江东立足之本其实就是维护偏安,世家有了足够军政大权自保有余,把孙权集团用暴君名义卖了很正常。

                          • 家园 你真是颠覆人的世界观

                            但是貌似有理有据。三国的故事我也算熟悉,印象中的暴君,居然是一个明君。有谁可以反驳一下吗?

                            • 家园 以成败论英雄阻碍了我们对有些人的全面认识

                              杨广杀兄逼父被人当成暴君,李世民同样杀兄逼父却被人当成明君。但是两个人在私德上其实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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